第五十七章 心中怅惘如何是
我心乱如麻，腿上的伤口适时拉扯着疼痛，所有的不安，所有的不解在这一瞬间如潮水般向我涌来，并将我无情地吞没……
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家中，身边是爹娘焦切的眼神。见到我醒来，他们二老终于松了一口气，我问他们绣庄如何了，是否损失严重，他们遮遮掩掩，只是安慰我说钱财乃身外之物，我的平安才是最要紧的事。
我一听这话，便知道绣庄情况不妙，看着他们二老强装镇定的眼神，我越发感觉到他们的欲盖弥彰。强行追问下才得知绣庄里的一切早已化作了灰烬。他们那深藏在内心深处的伤痛是毋庸置疑的，柳家祖上辛苦打拼的百年基业如今毁在了我爹手里，能不自责心痛吗。我的心里满是歉疚，但更多的是气愤，如若不是韩家，我们柳家绣庄的老店就不会毁于一旦。
在家养伤的这些时日，我每天都会见到我爹深灰色的背影长跪在柳氏祠堂里，对着列祖列宗深深忏悔，我这个做女儿的除了安慰之外，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尽快查处幕后的真相，帮助柳氏绣庄重振旗鼓。我急急地唤来阿金和阿土，命令他二人无论如何也要彻查清楚这件事情，那个下命令的神秘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他又是受了何人的指使，为什么要让我们柳家永世不得翻身。
最近的天气无缘无故湿热异常，我的腿伤因为天气的关系，一直反反复复不能痊愈，心中不免烦躁不安。池塘里，大片的荷花纯洁地静静开放，我一瘸一拐地走至池塘边，坐在石凳上发着呆。鼻端隐约飘来了一阵清清静静的荷花香，让人顿觉神清气爽。这时一声“咕嘟”响，我低头一看，原来是两条金鱼游上水面争着吃东西，一阵涟漪随即蔓延开来。
水面上浮浮荡荡着我的倒影，我不禁吃了一惊，这是我吗，怎会变得如此消瘦。自从我开始接手绣庄的生意后，每天早出晚归，忙碌工作，好像是有很久没照过镜子了。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的确是比以前尖瘦了不少。我进一步俯身向水面靠去，希望将自己的模样映照得清楚些，却突然发现倒影中还有一个身影。白色的，清癯的身影。
我看着那身影怔了一怔，愕然地回过头去，那人却笑道：“发现我了？”
“王爷！你怎么会来？”我满脸惊讶道。
“一听说你受了伤，我便立即赶来了。怎么样，伤势好些了吗？”慕云中关切地问道。
“劳王爷费心，飞燕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我道。
慕云中将我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道：“离京数月，你竟消瘦成这样，你在信中不是说自己过得很好吗。”慕云中的眼底尽是复杂的柔情和怜惜，他接着问道：“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火烧绣庄，累及你受伤？”
既然慕云中主动问起这件事来，我便将整件事情原原本本，巨细无疑地讲了一遍给他听，慕云中听得直皱眉头，道：“你的意思是所有的事情都是韩家的人指使的？”
我道：“我宁愿自己的所见所闻都是假象，只可惜不是……阿土和阿金的调查还在继续……我真的想不通韩家为什么要这样对付我们柳家，以柳家的实力，绝不会对韩家造成任何威胁，可他们竟如此卑劣，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来整垮我们……即使不再有姻亲关系，也用不着如此啊……”我的情绪有些激动，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慕云中走近我，双手拢上我的肩膀，用手掌的温热抚慰着我内心的躁动，道：“我与韩家相交多年，对他们甚为了解，我相信这件事情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也许中间存在着什么误会。放心吧，阿土和阿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便真相大白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先养好自己的伤。我特地带了黑玉膏来给你。”说着，慕云中便将黑玉膏递给了我。
我接过这盒小小的药膏，再看看慕云中那满脸疲惫的神态，料想他肯定日夜兼程，辛苦赶路，不免有些小感动。我道：“多谢王爷关心，王爷舟车劳顿，应该很累了吧，如果王爷不嫌弃的话，飞燕让家父腾出一座小院来让王爷安住，可好？”
“好！”慕云中简短地回答道。
我爹闻言八王爷大驾光临，立即换上了一身庄重昂贵的行头，带领全柳府上上下下一干人等，慎重其事地迎接上宾。我的小院子里顿时人满为患。我爹与慕云中进行着必要性的客套场面仪式，而我就百无聊赖地侯在我爹身旁，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笑。慕云中的眼神偶尔向我飘来，我爹见了，也多少明了几分，闲扯了几句之后，便托词府内有事，先行告退了。院子里，只剩下我和慕云中两个人。于是我提议，先带他在柳府里参观参观。
我瘸着一只腿，兴致勃勃地当起了慕云中的导游，一瘸一拐的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慕云中反复叮嘱着我要小心，而我却不以为然。忽然一根树枝绊住了我，我险些摔倒在地，慕云中终于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来，轻轻搂住我，搀扶着将我送回了房。他命小桃每日为我敷上黑玉膏，并且不可以下床半步。只要我乖乖听话，不久便可痊愈。
数日后，我腿上久治不愈的伤口竟神奇般地结起了痂，胀痛的感觉一时减轻了许多。又过了几日，伤口竟完全复原了，我阿弥陀佛的拼命感谢慕云中和他的黑玉膏。
腿脚一好，行动自然方便了许多。想到慕云中难得来一次秀州，我总得尽上地主之谊，带他领略一下秀州的山水风光才行。可慕云中偏偏说想去柳家绣庄看看。我愣了愣，老实说，我还真的不愿意去柳家绣庄，都已经烧成那样了，去了只能是徒增伤感。可是慕云中都开口要求了，我又怎能拒绝呢，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带他去了。
我带着他绕过两条街，穿过四条巷，韩家绣庄便在前方不远处。我依着路边的店铺一路走下去，越是靠近韩家绣庄，我的心情就越加地沉重，如果不是韩家的人，我们柳家祖上的产业就不会在一夜之间化为灰烬。
我低着头，闷声不吭地朝前走着。这时慕云中拉了拉我的袖子，道：“到了！还去哪儿呢？”我这才不情愿地抬起头来，却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这……明明是一片废墟的柳家绣庄，怎么会如此完整地呈现在我的眼前。依旧是大气稳重的装修格局，依旧是大红平金帐幔，堆放整齐的布匹面料，伙计们正有条不紊地接待着客人。这时，我爹突然从内堂里走了出来，他正跟管事的说着什么，无意中见到我和慕云中站在门外，便赶紧走了出来。
“爹，这是，这是怎么回事？绣庄什么时候……”
“你还不知道？”我爹讶异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慕云中，道，“这都得多谢八王爷的大恩大德。飞燕，八王爷拿出了银两，命人帮助我们重建了这柳家绣庄。八王爷对我们柳家仁德厚爱，有再造之恩，我们可要好好地报答王爷呀。”
我听完这话，完全愣住。
傍晚时分，我找了一处清静的场所，摆上了丰盛的酒席，以此酬谢慕云中的恩惠。
我向慕云中举起酒杯，感激地说道：“王爷，我敬你！”
慕云中明知故问道：“敬我什么？”
我道：“王爷的公务如此繁忙，还始终不间断地为我一个小女子广搜衣料纹饰，天气燥热时，王爷为我寄来消暑凉茶，中秋节到了，又为我寄来好吃的大月饼……现在又不远千里地从京城赶来秀州看望我，帮助柳家绣庄重振旗鼓……不仅如此，王爷还派阿金和阿土一路暗中保护我，这一次幸好有他们，如若不然，飞燕早已葬身火海……”说到这里，我不禁心情惆怅了起来，为什么做这些事情的是慕云中而非韩敬戍，这个时候，韩敬戍会在哪里，他又在做些什么呢？
慕云中抿嘴笑了笑，将我敬给他的酒喝下肚去，我也跟着他喝完。我忍不住问慕云中有没有告诉韩敬戍我在秀州，慕云中怔了怔，随后说：“没有。”
“是吗？那就好！”我嘴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里却多少有些后悔了，女人大抵都是口是心非的，明明就想让他知道，可硬要装出一副态度坚决，一刀两断的样子来。可是即便如此，韩敬戍就不能主动地寻找我的下落吗？
我情绪低落，借着敬酒的机会，放纵自己多喝了几杯。渐渐的，我的眼前一片模糊，也不知是泪水含在了眼里，还是酒喝多了上了头，只觉得天旋地转，头痛愈烈。恍惚间，我彷佛看见了韩敬戍，他正一步一步朝我走来。我努力向他伸出双手，拉扯住他的衣袖，淌着泪，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来找我……我走了这么久，你居然连一封信都不写给我……明明是你错怪了我，为什么好像是我做错了……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再也看不见你了……坏蛋……大坏蛋……难道不知道人家在想你吗……”说完，我便不省人事了。
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家中，身边是爹娘焦切的眼神。见到我醒来，他们二老终于松了一口气，我问他们绣庄如何了，是否损失严重，他们遮遮掩掩，只是安慰我说钱财乃身外之物，我的平安才是最要紧的事。
我一听这话，便知道绣庄情况不妙，看着他们二老强装镇定的眼神，我越发感觉到他们的欲盖弥彰。强行追问下才得知绣庄里的一切早已化作了灰烬。他们那深藏在内心深处的伤痛是毋庸置疑的，柳家祖上辛苦打拼的百年基业如今毁在了我爹手里，能不自责心痛吗。我的心里满是歉疚，但更多的是气愤，如若不是韩家，我们柳家绣庄的老店就不会毁于一旦。
在家养伤的这些时日，我每天都会见到我爹深灰色的背影长跪在柳氏祠堂里，对着列祖列宗深深忏悔，我这个做女儿的除了安慰之外，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尽快查处幕后的真相，帮助柳氏绣庄重振旗鼓。我急急地唤来阿金和阿土，命令他二人无论如何也要彻查清楚这件事情，那个下命令的神秘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他又是受了何人的指使，为什么要让我们柳家永世不得翻身。
最近的天气无缘无故湿热异常，我的腿伤因为天气的关系，一直反反复复不能痊愈，心中不免烦躁不安。池塘里，大片的荷花纯洁地静静开放，我一瘸一拐地走至池塘边，坐在石凳上发着呆。鼻端隐约飘来了一阵清清静静的荷花香，让人顿觉神清气爽。这时一声“咕嘟”响，我低头一看，原来是两条金鱼游上水面争着吃东西，一阵涟漪随即蔓延开来。
水面上浮浮荡荡着我的倒影，我不禁吃了一惊，这是我吗，怎会变得如此消瘦。自从我开始接手绣庄的生意后，每天早出晚归，忙碌工作，好像是有很久没照过镜子了。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的确是比以前尖瘦了不少。我进一步俯身向水面靠去，希望将自己的模样映照得清楚些，却突然发现倒影中还有一个身影。白色的，清癯的身影。
我看着那身影怔了一怔，愕然地回过头去，那人却笑道：“发现我了？”
“王爷！你怎么会来？”我满脸惊讶道。
“一听说你受了伤，我便立即赶来了。怎么样，伤势好些了吗？”慕云中关切地问道。
“劳王爷费心，飞燕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我道。
慕云中将我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道：“离京数月，你竟消瘦成这样，你在信中不是说自己过得很好吗。”慕云中的眼底尽是复杂的柔情和怜惜，他接着问道：“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火烧绣庄，累及你受伤？”
既然慕云中主动问起这件事来，我便将整件事情原原本本，巨细无疑地讲了一遍给他听，慕云中听得直皱眉头，道：“你的意思是所有的事情都是韩家的人指使的？”
我道：“我宁愿自己的所见所闻都是假象，只可惜不是……阿土和阿金的调查还在继续……我真的想不通韩家为什么要这样对付我们柳家，以柳家的实力，绝不会对韩家造成任何威胁，可他们竟如此卑劣，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来整垮我们……即使不再有姻亲关系，也用不着如此啊……”我的情绪有些激动，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慕云中走近我，双手拢上我的肩膀，用手掌的温热抚慰着我内心的躁动，道：“我与韩家相交多年，对他们甚为了解，我相信这件事情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也许中间存在着什么误会。放心吧，阿土和阿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便真相大白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先养好自己的伤。我特地带了黑玉膏来给你。”说着，慕云中便将黑玉膏递给了我。
我接过这盒小小的药膏，再看看慕云中那满脸疲惫的神态，料想他肯定日夜兼程，辛苦赶路，不免有些小感动。我道：“多谢王爷关心，王爷舟车劳顿，应该很累了吧，如果王爷不嫌弃的话，飞燕让家父腾出一座小院来让王爷安住，可好？”
“好！”慕云中简短地回答道。
我爹闻言八王爷大驾光临，立即换上了一身庄重昂贵的行头，带领全柳府上上下下一干人等，慎重其事地迎接上宾。我的小院子里顿时人满为患。我爹与慕云中进行着必要性的客套场面仪式，而我就百无聊赖地侯在我爹身旁，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笑。慕云中的眼神偶尔向我飘来，我爹见了，也多少明了几分，闲扯了几句之后，便托词府内有事，先行告退了。院子里，只剩下我和慕云中两个人。于是我提议，先带他在柳府里参观参观。
我瘸着一只腿，兴致勃勃地当起了慕云中的导游，一瘸一拐的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慕云中反复叮嘱着我要小心，而我却不以为然。忽然一根树枝绊住了我，我险些摔倒在地，慕云中终于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来，轻轻搂住我，搀扶着将我送回了房。他命小桃每日为我敷上黑玉膏，并且不可以下床半步。只要我乖乖听话，不久便可痊愈。
数日后，我腿上久治不愈的伤口竟神奇般地结起了痂，胀痛的感觉一时减轻了许多。又过了几日，伤口竟完全复原了，我阿弥陀佛的拼命感谢慕云中和他的黑玉膏。
腿脚一好，行动自然方便了许多。想到慕云中难得来一次秀州，我总得尽上地主之谊，带他领略一下秀州的山水风光才行。可慕云中偏偏说想去柳家绣庄看看。我愣了愣，老实说，我还真的不愿意去柳家绣庄，都已经烧成那样了，去了只能是徒增伤感。可是慕云中都开口要求了，我又怎能拒绝呢，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带他去了。
我带着他绕过两条街，穿过四条巷，韩家绣庄便在前方不远处。我依着路边的店铺一路走下去，越是靠近韩家绣庄，我的心情就越加地沉重，如果不是韩家的人，我们柳家祖上的产业就不会在一夜之间化为灰烬。
我低着头，闷声不吭地朝前走着。这时慕云中拉了拉我的袖子，道：“到了！还去哪儿呢？”我这才不情愿地抬起头来，却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这……明明是一片废墟的柳家绣庄，怎么会如此完整地呈现在我的眼前。依旧是大气稳重的装修格局，依旧是大红平金帐幔，堆放整齐的布匹面料，伙计们正有条不紊地接待着客人。这时，我爹突然从内堂里走了出来，他正跟管事的说着什么，无意中见到我和慕云中站在门外，便赶紧走了出来。
“爹，这是，这是怎么回事？绣庄什么时候……”
“你还不知道？”我爹讶异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慕云中，道，“这都得多谢八王爷的大恩大德。飞燕，八王爷拿出了银两，命人帮助我们重建了这柳家绣庄。八王爷对我们柳家仁德厚爱，有再造之恩，我们可要好好地报答王爷呀。”
我听完这话，完全愣住。
傍晚时分，我找了一处清静的场所，摆上了丰盛的酒席，以此酬谢慕云中的恩惠。
我向慕云中举起酒杯，感激地说道：“王爷，我敬你！”
慕云中明知故问道：“敬我什么？”
我道：“王爷的公务如此繁忙，还始终不间断地为我一个小女子广搜衣料纹饰，天气燥热时，王爷为我寄来消暑凉茶，中秋节到了，又为我寄来好吃的大月饼……现在又不远千里地从京城赶来秀州看望我，帮助柳家绣庄重振旗鼓……不仅如此，王爷还派阿金和阿土一路暗中保护我，这一次幸好有他们，如若不然，飞燕早已葬身火海……”说到这里，我不禁心情惆怅了起来，为什么做这些事情的是慕云中而非韩敬戍，这个时候，韩敬戍会在哪里，他又在做些什么呢？
慕云中抿嘴笑了笑，将我敬给他的酒喝下肚去，我也跟着他喝完。我忍不住问慕云中有没有告诉韩敬戍我在秀州，慕云中怔了怔，随后说：“没有。”
“是吗？那就好！”我嘴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里却多少有些后悔了，女人大抵都是口是心非的，明明就想让他知道，可硬要装出一副态度坚决，一刀两断的样子来。可是即便如此，韩敬戍就不能主动地寻找我的下落吗？
我情绪低落，借着敬酒的机会，放纵自己多喝了几杯。渐渐的，我的眼前一片模糊，也不知是泪水含在了眼里，还是酒喝多了上了头，只觉得天旋地转，头痛愈烈。恍惚间，我彷佛看见了韩敬戍，他正一步一步朝我走来。我努力向他伸出双手，拉扯住他的衣袖，淌着泪，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来找我……我走了这么久，你居然连一封信都不写给我……明明是你错怪了我，为什么好像是我做错了……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再也看不见你了……坏蛋……大坏蛋……难道不知道人家在想你吗……”说完，我便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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