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雾（上）
从武器配件店出来的时候季雨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他有种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季雨非常不适。他知道自己被跟踪了，所以换了道路，一路走出漠城。
季雨看到这个人从暗影中凭空走出来的时候，瞳孔狠狠地紧缩了一下。男人第一次出现所展现出来的在阴影中移动的能力他相当忌惮。季雨左手扶在自己的剑柄上，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
男人的穿着看上去像是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白色的里衬没有一丝褶皱，马甲是用漂亮的黑色绸缎缝制的，上面镶嵌着着铂金的纽扣。外套的燕尾服解开一刻扣子，洁白的一尘不染的手套和鸽血红宝石镶嵌的袖口相互映衬，让这个男人看上去充满了贵族气质。
紧身的长裤，雕金花的皇家皮靴。如果没有那张惨白的脸，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一位活脱脱的童话故事里的贵公子。
但这个男人的脸实在是太苍白了，看上去根本不像是能够出现在活人身上的脸色。配合他深红的唇色和诡异的微笑，这样怪异的形象让季雨脊背寒气直冒。
“我是黄金眼，请问你是？”季雨语气谨慎，这个男人带给他强烈的危险感，虽然机会渺茫，但季雨不希望和这样的人发生冲突。
“第四，黑雾。”陌生男人单臂放在胸前，向季雨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道：“很荣幸见到大名鼎鼎的黄金眼先生，在下不胜荣幸。”
“能够得到排名第四的刺客的赏识，我也感到荣幸万分。”季雨同样礼貌地回答，陌生男人近乎恭敬的态度让季雨感到怪异，但陌生男人的身份却让季雨感到万份震惊。此时此刻季雨的心情绝不像他的表情那样平静，相反，他现在的心情算得上翻江倒海。
陌生男人的身份实在是太特别了，刺客界榜单上排名第四的赫赫有名的黑雾，传奇一般的人物。整个主大陆实力站在巅峰的那一群人之一。每次出手的费用都高达上万甚至几十万金币！
这样的人物，怎么会现身在西部帝国的首都漠城。并且还盯上了自己，跟了自己一路？
黑雾这个名字的来历来自于和他交过手的对手，根据那个死里逃生的佣兵所说，当时他们只是护送着车队前进，紧接着一阵黑雾笼罩了他们。然后在接下来的十几秒内，那个佣兵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恐怖一幕。
仅仅几次呼吸的时间，车队里的其他同伴一个接一个地人头落地，就好像被黑雾中藏着的无形的利剑切下了脑袋。喷涌而出的滚烫鲜血洒在了佣兵的脸上，佣兵的视线都变成了血红的一片。佣兵被吓破了胆，屎尿齐流，晕厥过去。
等到佣兵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们原本押送着的犯人已经消失不见，伙伴们无头的尸体还横七竖八地躺在车队上。拉车的马静静地站立着，悄无声息的击杀甚至没让一匹马受惊。
就连佣兵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活下来的，也许是黑雾忽略了这样一个蚂蚁一样弱小的角色，也许是嫌弃他身上的恶臭而不愿意亲自动手。佣兵侥幸从黑雾的手下逃过一劫。
季雨不知道这个传说是真是假，但是榜单第四的排名说明有无数实力强大的人都死在了黑雾的手里。接近百分之百的任务完成率也能说明很多问题。黑雾绝对是是一个相当强大的人，这让面对他的季雨不得不万分谨慎。
“原谅我今天的冒昧，在下久仰黄金眼先生的大名，今日前来拜访，是想向黄金眼先生传达在下的一点小小的请求，还请黄金眼先生务必答应在下。”黑雾礼节周到，让季雨感到无可挑剔。
“请黑雾大人直言，若是所托之事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等定在所不辞。”季雨恭敬地回答。
黑雾脸上诡异冰冷的笑容变得愈发浓郁，他笑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在下见闻颇丰，手中的藏品也算丰富。只是听闻先生有一双能够变成金色的眼瞳，不由得喟叹实在罕见。今日前来，也只不过是想求先生的一双眼睛，陈列于我的藏品匣里。我想也算不得为难先生。”
图穷匕见，黑雾彬彬有礼的恭敬语气也变得有些戏谑。不看季雨一眼，他自顾自地接着说道：
“请先生放心，我一定会善待这对稀世的眼睛。我会把它们放在红色天鹅绒绸缎的匣子里，饰以彩珠宝石。每天一定用白手巾擦拭两次。还希望先生务必成全在下这小小的爱美之心。”
季雨心头一沉，并不是因为黑雾提出的变态要求，而是他没有想到黑雾竟是抱着如此大的恶意而来。季雨当然不会相信要收藏自己眼睛之类的屁话，黑雾找到自己肯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季雨脸色阴沉，左手紧紧握住星刃的刀柄，无数种对策在脑海中闪过，又被一一否决，抬头看向黑雾的眼睛，季雨沉声道：
“还请大人原谅我今天无法答应您的小小要求，我也相信世界上没有人会愿意无缘无故失去自己的眼睛。不知我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大人您，还请大人您明示。”
“唉，真是可惜。”黑雾吹了吹自己的指甲，道：“这个世界上当然没有人会愿意无缘无故失去眼睛，但大多数时候，人也不会蠢到分不清眼睛和命哪个更重要。其实我原本不想杀你，你是个有趣的人，而且，看上去相当...可口。”
话到此刻已经彻底崩盘，季雨干脆不再说话，而是反手握住刀柄，左手拇指推刀出鞘，沉静地注视着黑雾。
季雨已经做好了随时拔刀的打算，只要他想，就能在零点几秒内拔刀出鞘，发动斩击。
“本来以为今天可以和平解决的。”黑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语气像是真的万分惋惜。但季雨对他的话嗤之以鼻，黑雾今天前来，就没有打算给自己留一条生路。
下一刻，刚刚还站在面前的黑雾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四处都不见黑雾的踪迹，就好像这个人根本没有在这里出现过。
身后一阵劲风袭来，季雨毫不犹疑地拔刀出鞘。也不转身，而是反握刀柄，将刀狠狠地朝着身后刺去。
劲风消失在离自己的后颈只有几公分的地方。季雨逃过了这要命的一击，但季雨的攻击也落在空处。黑色的雾气涌起，在季雨的身前凝聚，黑雾从雾气中走出，眼中异彩连连。
“没想到，没想到啊。你身上竟然还藏着这么多惊喜。”黑雾的声音激动到颤抖，他用手指指着季雨手中的星刃，道：
“真是一把惊世的好刀，我看不懂材质，但我敢打赌，整个主大陆找不出来比这更神奇的材料了。或许这把刀能和维斯之剑媲美，对，就是维斯之剑，只有白羽教廷供奉的那把神剑能与这把刀相比。”
黑雾的眼神中的戏谑已经被浓浓的贪婪所占据，季雨给他带来的惊喜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如果得到星刃，自己的实力必定又会上涨一大截。贪婪让黑雾的表情有些扭曲，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季雨，像是饿狼在垂涎一块肥美的肉。
季雨已经不再对和平解决问题抱有任何幻想。他横握长刀，高举至和眉眼平行，刀尖朝向黑雾。
盘旋下坠的落叶和墓地里的虫振翅此刻在季雨的眼中都变得极其缓慢。他的心脏疯狂跳动，将新鲜的血液泵至全身，眼瞳中的黑色迅速向内收缩成狭细的瞳孔，熔岩一般燃烧的金色迅速占据了季雨的眼瞳。
季雨的体温在快速攀升，他在几息的时间之内就已经将自己的身体运转到了极限，脸上和颈部的皮肤下，血管隐隐发出金红色的光。长袍下紧绷的肌肉随时准备着爆发出最强大的力量，握刀的双手指节发白，呼吸却绵长平稳，此时此刻的季雨随时可以发动最强力的斩杀。
黑雾没有动，只是用手托腮，饶有兴味地看着季雨。他原本平整的指甲开始变得尖锐，并逐渐伸长，一直伸长到如同五把尖细的利刃。骨质的指甲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白光。
原本暗红色的嘴唇变成深黑色，两颗锋利的犬牙从嘴中伸出。黑色占据了他的眼睛，只有瞳孔透出乳白。黑雾的气质也从阴森变成了狰狞。
看到这惊人的一幕，季雨的心沉到了谷底，黑雾的变化让季雨已经认出来黑雾的真实身份。难怪他的实力强大到怪异，难怪他杀人的手段诡异得无迹可寻，也难怪他能够借助阴影的力量让自己穿梭自如。
因为黑雾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已经活过了漫长悠久岁月的高等吸血鬼。
吸血鬼在这片大陆上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这是一个相当古老的种族，古老到仅次于自大陆创世之初就已经存在在世界上的精灵。最初的对于吸血鬼这个物种的记载是在精灵的书籍中。他们用“阴险”，“血腥”，“强大”这样的词语来描述这样一个种族，这说明吸血鬼这个种族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和难以想象的底蕴。
黑雾口中发出刺耳的尖啸声，紧接着他的身影又一次消失在原地。
这次季雨闪烁的黄金眼总算看清楚了黑雾的手段。黑雾可以将自己的身体变成淡淡的雾气，刚刚黑雾出现在自己的身后并不是因为他有让人根本看不清的速度，而是因为他直接化作了雾气飘到自己的身后发动了攻击。
这种化雾的神奇手段更加说明了黑雾是一个相当古老强大的吸血鬼。吸血鬼的实力和他们的活过的岁月成正比。越是古老的吸血鬼就越是强大，掌握的能力也就越多。
能将身体化雾，那么黑雾自诞生开始在大陆至少已经生活了超过六百年。这也就意味这在宗教势力崛起，神历开启之前，这只吸血鬼就已经开始捕猎和屠杀其他的种族了。
雾气环绕着自己盘旋，寻找着发动致命一击的时机。季雨并不等候黑雾的攻击，反而主动发难，向周身的雾气发起了攻击。
以自己前踏的左脚作为身体中心的支撑点，季雨双手握紧星刃，用身体的力量带动星刃围绕周身划出一道弧线。刃面反射雪白的月光，铺开的光芒犹如一轮弦月环绕了季雨。刀尖深深探进雾里。
黑雾的攻击手段实在太过诡异，而且看上去根本无迹可寻。最好的应对方法就只有无差别的覆盖攻击。
“当！”清脆的钢铁碰撞声从右侧传来，季雨动作不停。握刀的姿势从正手切换成反手，身体旋转半周，刀尖朝向身后径直刺去。
但并没有想象中顺滑地刺破身躯的手感。这次的攻击给季雨的感觉就好像刀插进了一块玄铁一般，一股强大的阻力遏制了季雨的攻势。
并不着急拔出星刃，季雨再次改变握刀姿势，双手握住刀柄，全力压了下去。
身后传来清晰的皮肉被划破的声音，星刃上的阻力骤然消失，季雨收回长刀，向前一个翻滚，离开原地的同时转身面向后方。
星刃上没有沾染任何血迹，这把绝世好刀哪怕在最危机的时刻也能保持自己纤尘不染。季雨看向身前的黑雾，此刻的黑雾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他的胸前有一道长长的伤口，伤口并不深，但是一直从锁骨蔓延到腹部，黑色的血从伤口流出，散发着腐朽的气息，血液滴落在地面上，瞬间就结成一块冰，这是高等阶吸血鬼具有的特性，他们可以通过将这样极寒的血液注入其他生物的体内来让这些生物成为自己的仆役。
刚刚的碰撞让季雨深色凝重，就在季雨挥刀劈砍时，黑雾应该是用自己的利爪挡住了星刃的攻击。同样，自己刺向身后的那一击，应该也是被黑雾交叉的利爪卡住。
吸血鬼的利爪竟然可以硬撼用星雪锻造的星刃，这对季雨而言是一个很糟糕的消息。
黑雾用长长的指甲摸了摸自己被划开的伤口，又把沾染着黑血的指甲放进嘴里，双目微闭，用力吮吸着，像是在品尝美味的蜂蜜。
黑雾的胸前，那一道长得骇人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眨眼间，伤口已经消失不见，苍白的皮肤上甚至没有留下一丝疤痕。
吸血鬼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又是一个糟糕透顶的消息。
季雨又一次双手握刀，举起星刃，同样的起手式，同样警惕的眼神紧盯着黑雾。
但是黑雾却没有动，而是用一种温柔的语调对季雨道：
“黄金眼先生，又一次，你远远超出了我的期望。我再一次改变了我的主意，我不会轻易杀死你，我会把你抓起来，用一种唯美而富有艺术感的方式慢慢折磨你，直到你死去。”
吮吸完鲜血的黑雾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他的语气越来越癫狂：
“在我的手里，死亡会变成一件很有美感的事情，我会用刻刀在你的身上雕刻上无数的玫瑰花，来纪念这两百年来第一次让我受伤的你。请记住我的名字，黄金眼先生，我叫狄斯特，狄斯特·迪谬沙，我来自吸血鬼家族迪谬沙。请你牢记我的名字，并将我的名字告诉天堂的天使和彼岸的亡灵。”
狄斯特的语调从一开始的阴柔变得越来越沙哑粗犷。他的身体开始发生着一些匪夷所思的变化，他的肌肉膨胀，四肢伸长，就像一只巨大的野兽。巨大的身躯撑破了背后惨白的皮肤，皮肤下露出的是坚硬的角质层。嘴角一直裂开至两腮，露出森白的牙齿，两颗犬齿看起来尤为锋利。
吸血鬼终于露出了他原本的样子，并不是什么优雅的贵公子，而是一头疯狂嗜血的怪兽。
狄斯特再一次朝着季雨发动攻击，这一次他没有再用黑雾掩藏自己的身影，而是双腿后蹬，碎裂地面的巨大力量推动着狄斯特如同飞箭一般径直射向季雨。
季雨起手式不变，双手将星刃高举过头顶，朝着飞快靠近自己的狄斯特全力劈砍而去。
并没有劈砍落实的感觉，季雨的这一刀劈在了空处，刀锋所过只有黑色的浓雾。狄斯特再一次化成黑雾，躲开了季雨的攻击。
季雨还没来的及卸掉向下劈砍的力，一道黑影已经出现在自己的身左。狄斯特现身在季雨的左侧，利爪朝着季雨脆弱的腰和腹部抓去。
季雨察觉到不妙，赶忙将星刃刀刃朝外，挡在身侧，想要化解这致命的攻击。但是已经晚了，这次的格挡勉强避免了自己被切成两半的悲惨局面。但自己的左肋却增添了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化身怪物的狄斯特，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极其恐怖。
没有时间理会肋间的剧痛，季雨赶忙调整自己失去平衡的身体，稳住手中的星刃，斩向狄斯特的另一只手臂。
怪物化的狄斯特躲闪不及，左臂被星刃斩下。但狄斯特根本不理会自己消失的左臂，而是把沾染了季雨鲜血的右爪放到自己的鼻前，着迷一般贪婪得呼吸着鲜血的味道，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喘息。
“真是高贵的味道，是月的味道，简直像是精灵处子一般。你就是银月，是珍馐。黄金眼，你必须由我来好好享用，你只有在我的手中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狄斯特沙哑着嗓子嘶吼。他左臂的断面处，无数肉芽正向外蠕动，一条全新的手臂顷刻之间就生长了出来。
季雨没有回应狄斯特，他左手结印，心里默念咒语。一个白烟术已经成型，去掉一些赞美火神的咒语，就能将黑烟术变成白烟术。季雨躲进浓密的烟雾里，大声怒吼：
“来吧，狄斯特，你不是想挖我的眼，喝我的血，夺我的刀吗？那你就来吧，我必将用我的星刃斩下你那颗丑陋的头颅，然后高悬在我的房顶，用阳光灼烧你那丑恶的眼睛。”
季雨的语气听上去充满了愤怒，仿佛要和狄斯特同归于尽。但是季雨的眼神却很沉静，脚步慢慢地移动着，找寻着狄斯特的位置，一点也不像失去理智的样子。
他在试图激怒狄斯特，豪情万丈的拼命话语不过是诱饵。如果狄斯特此刻朝着季雨发动不顾一切的进攻，他就会发现自己面对的不是已经失去理智的季雨，而是手持星刃稳如山岳的黄金眼。
季雨并不知道这一招会不会奏效，但是此时的季雨已经陷入了最危险的境地，除了尝试所有方法放手一搏，他别无选择。
季雨看到这个人从暗影中凭空走出来的时候，瞳孔狠狠地紧缩了一下。男人第一次出现所展现出来的在阴影中移动的能力他相当忌惮。季雨左手扶在自己的剑柄上，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
男人的穿着看上去像是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白色的里衬没有一丝褶皱，马甲是用漂亮的黑色绸缎缝制的，上面镶嵌着着铂金的纽扣。外套的燕尾服解开一刻扣子，洁白的一尘不染的手套和鸽血红宝石镶嵌的袖口相互映衬，让这个男人看上去充满了贵族气质。
紧身的长裤，雕金花的皇家皮靴。如果没有那张惨白的脸，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一位活脱脱的童话故事里的贵公子。
但这个男人的脸实在是太苍白了，看上去根本不像是能够出现在活人身上的脸色。配合他深红的唇色和诡异的微笑，这样怪异的形象让季雨脊背寒气直冒。
“我是黄金眼，请问你是？”季雨语气谨慎，这个男人带给他强烈的危险感，虽然机会渺茫，但季雨不希望和这样的人发生冲突。
“第四，黑雾。”陌生男人单臂放在胸前，向季雨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道：“很荣幸见到大名鼎鼎的黄金眼先生，在下不胜荣幸。”
“能够得到排名第四的刺客的赏识，我也感到荣幸万分。”季雨同样礼貌地回答，陌生男人近乎恭敬的态度让季雨感到怪异，但陌生男人的身份却让季雨感到万份震惊。此时此刻季雨的心情绝不像他的表情那样平静，相反，他现在的心情算得上翻江倒海。
陌生男人的身份实在是太特别了，刺客界榜单上排名第四的赫赫有名的黑雾，传奇一般的人物。整个主大陆实力站在巅峰的那一群人之一。每次出手的费用都高达上万甚至几十万金币！
这样的人物，怎么会现身在西部帝国的首都漠城。并且还盯上了自己，跟了自己一路？
黑雾这个名字的来历来自于和他交过手的对手，根据那个死里逃生的佣兵所说，当时他们只是护送着车队前进，紧接着一阵黑雾笼罩了他们。然后在接下来的十几秒内，那个佣兵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恐怖一幕。
仅仅几次呼吸的时间，车队里的其他同伴一个接一个地人头落地，就好像被黑雾中藏着的无形的利剑切下了脑袋。喷涌而出的滚烫鲜血洒在了佣兵的脸上，佣兵的视线都变成了血红的一片。佣兵被吓破了胆，屎尿齐流，晕厥过去。
等到佣兵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们原本押送着的犯人已经消失不见，伙伴们无头的尸体还横七竖八地躺在车队上。拉车的马静静地站立着，悄无声息的击杀甚至没让一匹马受惊。
就连佣兵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活下来的，也许是黑雾忽略了这样一个蚂蚁一样弱小的角色，也许是嫌弃他身上的恶臭而不愿意亲自动手。佣兵侥幸从黑雾的手下逃过一劫。
季雨不知道这个传说是真是假，但是榜单第四的排名说明有无数实力强大的人都死在了黑雾的手里。接近百分之百的任务完成率也能说明很多问题。黑雾绝对是是一个相当强大的人，这让面对他的季雨不得不万分谨慎。
“原谅我今天的冒昧，在下久仰黄金眼先生的大名，今日前来拜访，是想向黄金眼先生传达在下的一点小小的请求，还请黄金眼先生务必答应在下。”黑雾礼节周到，让季雨感到无可挑剔。
“请黑雾大人直言，若是所托之事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等定在所不辞。”季雨恭敬地回答。
黑雾脸上诡异冰冷的笑容变得愈发浓郁，他笑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在下见闻颇丰，手中的藏品也算丰富。只是听闻先生有一双能够变成金色的眼瞳，不由得喟叹实在罕见。今日前来，也只不过是想求先生的一双眼睛，陈列于我的藏品匣里。我想也算不得为难先生。”
图穷匕见，黑雾彬彬有礼的恭敬语气也变得有些戏谑。不看季雨一眼，他自顾自地接着说道：
“请先生放心，我一定会善待这对稀世的眼睛。我会把它们放在红色天鹅绒绸缎的匣子里，饰以彩珠宝石。每天一定用白手巾擦拭两次。还希望先生务必成全在下这小小的爱美之心。”
季雨心头一沉，并不是因为黑雾提出的变态要求，而是他没有想到黑雾竟是抱着如此大的恶意而来。季雨当然不会相信要收藏自己眼睛之类的屁话，黑雾找到自己肯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季雨脸色阴沉，左手紧紧握住星刃的刀柄，无数种对策在脑海中闪过，又被一一否决，抬头看向黑雾的眼睛，季雨沉声道：
“还请大人原谅我今天无法答应您的小小要求，我也相信世界上没有人会愿意无缘无故失去自己的眼睛。不知我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大人您，还请大人您明示。”
“唉，真是可惜。”黑雾吹了吹自己的指甲，道：“这个世界上当然没有人会愿意无缘无故失去眼睛，但大多数时候，人也不会蠢到分不清眼睛和命哪个更重要。其实我原本不想杀你，你是个有趣的人，而且，看上去相当...可口。”
话到此刻已经彻底崩盘，季雨干脆不再说话，而是反手握住刀柄，左手拇指推刀出鞘，沉静地注视着黑雾。
季雨已经做好了随时拔刀的打算，只要他想，就能在零点几秒内拔刀出鞘，发动斩击。
“本来以为今天可以和平解决的。”黑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语气像是真的万分惋惜。但季雨对他的话嗤之以鼻，黑雾今天前来，就没有打算给自己留一条生路。
下一刻，刚刚还站在面前的黑雾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四处都不见黑雾的踪迹，就好像这个人根本没有在这里出现过。
身后一阵劲风袭来，季雨毫不犹疑地拔刀出鞘。也不转身，而是反握刀柄，将刀狠狠地朝着身后刺去。
劲风消失在离自己的后颈只有几公分的地方。季雨逃过了这要命的一击，但季雨的攻击也落在空处。黑色的雾气涌起，在季雨的身前凝聚，黑雾从雾气中走出，眼中异彩连连。
“没想到，没想到啊。你身上竟然还藏着这么多惊喜。”黑雾的声音激动到颤抖，他用手指指着季雨手中的星刃，道：
“真是一把惊世的好刀，我看不懂材质，但我敢打赌，整个主大陆找不出来比这更神奇的材料了。或许这把刀能和维斯之剑媲美，对，就是维斯之剑，只有白羽教廷供奉的那把神剑能与这把刀相比。”
黑雾的眼神中的戏谑已经被浓浓的贪婪所占据，季雨给他带来的惊喜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如果得到星刃，自己的实力必定又会上涨一大截。贪婪让黑雾的表情有些扭曲，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季雨，像是饿狼在垂涎一块肥美的肉。
季雨已经不再对和平解决问题抱有任何幻想。他横握长刀，高举至和眉眼平行，刀尖朝向黑雾。
盘旋下坠的落叶和墓地里的虫振翅此刻在季雨的眼中都变得极其缓慢。他的心脏疯狂跳动，将新鲜的血液泵至全身，眼瞳中的黑色迅速向内收缩成狭细的瞳孔，熔岩一般燃烧的金色迅速占据了季雨的眼瞳。
季雨的体温在快速攀升，他在几息的时间之内就已经将自己的身体运转到了极限，脸上和颈部的皮肤下，血管隐隐发出金红色的光。长袍下紧绷的肌肉随时准备着爆发出最强大的力量，握刀的双手指节发白，呼吸却绵长平稳，此时此刻的季雨随时可以发动最强力的斩杀。
黑雾没有动，只是用手托腮，饶有兴味地看着季雨。他原本平整的指甲开始变得尖锐，并逐渐伸长，一直伸长到如同五把尖细的利刃。骨质的指甲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白光。
原本暗红色的嘴唇变成深黑色，两颗锋利的犬牙从嘴中伸出。黑色占据了他的眼睛，只有瞳孔透出乳白。黑雾的气质也从阴森变成了狰狞。
看到这惊人的一幕，季雨的心沉到了谷底，黑雾的变化让季雨已经认出来黑雾的真实身份。难怪他的实力强大到怪异，难怪他杀人的手段诡异得无迹可寻，也难怪他能够借助阴影的力量让自己穿梭自如。
因为黑雾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已经活过了漫长悠久岁月的高等吸血鬼。
吸血鬼在这片大陆上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这是一个相当古老的种族，古老到仅次于自大陆创世之初就已经存在在世界上的精灵。最初的对于吸血鬼这个物种的记载是在精灵的书籍中。他们用“阴险”，“血腥”，“强大”这样的词语来描述这样一个种族，这说明吸血鬼这个种族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和难以想象的底蕴。
黑雾口中发出刺耳的尖啸声，紧接着他的身影又一次消失在原地。
这次季雨闪烁的黄金眼总算看清楚了黑雾的手段。黑雾可以将自己的身体变成淡淡的雾气，刚刚黑雾出现在自己的身后并不是因为他有让人根本看不清的速度，而是因为他直接化作了雾气飘到自己的身后发动了攻击。
这种化雾的神奇手段更加说明了黑雾是一个相当古老强大的吸血鬼。吸血鬼的实力和他们的活过的岁月成正比。越是古老的吸血鬼就越是强大，掌握的能力也就越多。
能将身体化雾，那么黑雾自诞生开始在大陆至少已经生活了超过六百年。这也就意味这在宗教势力崛起，神历开启之前，这只吸血鬼就已经开始捕猎和屠杀其他的种族了。
雾气环绕着自己盘旋，寻找着发动致命一击的时机。季雨并不等候黑雾的攻击，反而主动发难，向周身的雾气发起了攻击。
以自己前踏的左脚作为身体中心的支撑点，季雨双手握紧星刃，用身体的力量带动星刃围绕周身划出一道弧线。刃面反射雪白的月光，铺开的光芒犹如一轮弦月环绕了季雨。刀尖深深探进雾里。
黑雾的攻击手段实在太过诡异，而且看上去根本无迹可寻。最好的应对方法就只有无差别的覆盖攻击。
“当！”清脆的钢铁碰撞声从右侧传来，季雨动作不停。握刀的姿势从正手切换成反手，身体旋转半周，刀尖朝向身后径直刺去。
但并没有想象中顺滑地刺破身躯的手感。这次的攻击给季雨的感觉就好像刀插进了一块玄铁一般，一股强大的阻力遏制了季雨的攻势。
并不着急拔出星刃，季雨再次改变握刀姿势，双手握住刀柄，全力压了下去。
身后传来清晰的皮肉被划破的声音，星刃上的阻力骤然消失，季雨收回长刀，向前一个翻滚，离开原地的同时转身面向后方。
星刃上没有沾染任何血迹，这把绝世好刀哪怕在最危机的时刻也能保持自己纤尘不染。季雨看向身前的黑雾，此刻的黑雾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他的胸前有一道长长的伤口，伤口并不深，但是一直从锁骨蔓延到腹部，黑色的血从伤口流出，散发着腐朽的气息，血液滴落在地面上，瞬间就结成一块冰，这是高等阶吸血鬼具有的特性，他们可以通过将这样极寒的血液注入其他生物的体内来让这些生物成为自己的仆役。
刚刚的碰撞让季雨深色凝重，就在季雨挥刀劈砍时，黑雾应该是用自己的利爪挡住了星刃的攻击。同样，自己刺向身后的那一击，应该也是被黑雾交叉的利爪卡住。
吸血鬼的利爪竟然可以硬撼用星雪锻造的星刃，这对季雨而言是一个很糟糕的消息。
黑雾用长长的指甲摸了摸自己被划开的伤口，又把沾染着黑血的指甲放进嘴里，双目微闭，用力吮吸着，像是在品尝美味的蜂蜜。
黑雾的胸前，那一道长得骇人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眨眼间，伤口已经消失不见，苍白的皮肤上甚至没有留下一丝疤痕。
吸血鬼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又是一个糟糕透顶的消息。
季雨又一次双手握刀，举起星刃，同样的起手式，同样警惕的眼神紧盯着黑雾。
但是黑雾却没有动，而是用一种温柔的语调对季雨道：
“黄金眼先生，又一次，你远远超出了我的期望。我再一次改变了我的主意，我不会轻易杀死你，我会把你抓起来，用一种唯美而富有艺术感的方式慢慢折磨你，直到你死去。”
吮吸完鲜血的黑雾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他的语气越来越癫狂：
“在我的手里，死亡会变成一件很有美感的事情，我会用刻刀在你的身上雕刻上无数的玫瑰花，来纪念这两百年来第一次让我受伤的你。请记住我的名字，黄金眼先生，我叫狄斯特，狄斯特·迪谬沙，我来自吸血鬼家族迪谬沙。请你牢记我的名字，并将我的名字告诉天堂的天使和彼岸的亡灵。”
狄斯特的语调从一开始的阴柔变得越来越沙哑粗犷。他的身体开始发生着一些匪夷所思的变化，他的肌肉膨胀，四肢伸长，就像一只巨大的野兽。巨大的身躯撑破了背后惨白的皮肤，皮肤下露出的是坚硬的角质层。嘴角一直裂开至两腮，露出森白的牙齿，两颗犬齿看起来尤为锋利。
吸血鬼终于露出了他原本的样子，并不是什么优雅的贵公子，而是一头疯狂嗜血的怪兽。
狄斯特再一次朝着季雨发动攻击，这一次他没有再用黑雾掩藏自己的身影，而是双腿后蹬，碎裂地面的巨大力量推动着狄斯特如同飞箭一般径直射向季雨。
季雨起手式不变，双手将星刃高举过头顶，朝着飞快靠近自己的狄斯特全力劈砍而去。
并没有劈砍落实的感觉，季雨的这一刀劈在了空处，刀锋所过只有黑色的浓雾。狄斯特再一次化成黑雾，躲开了季雨的攻击。
季雨还没来的及卸掉向下劈砍的力，一道黑影已经出现在自己的身左。狄斯特现身在季雨的左侧，利爪朝着季雨脆弱的腰和腹部抓去。
季雨察觉到不妙，赶忙将星刃刀刃朝外，挡在身侧，想要化解这致命的攻击。但是已经晚了，这次的格挡勉强避免了自己被切成两半的悲惨局面。但自己的左肋却增添了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化身怪物的狄斯特，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极其恐怖。
没有时间理会肋间的剧痛，季雨赶忙调整自己失去平衡的身体，稳住手中的星刃，斩向狄斯特的另一只手臂。
怪物化的狄斯特躲闪不及，左臂被星刃斩下。但狄斯特根本不理会自己消失的左臂，而是把沾染了季雨鲜血的右爪放到自己的鼻前，着迷一般贪婪得呼吸着鲜血的味道，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喘息。
“真是高贵的味道，是月的味道，简直像是精灵处子一般。你就是银月，是珍馐。黄金眼，你必须由我来好好享用，你只有在我的手中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狄斯特沙哑着嗓子嘶吼。他左臂的断面处，无数肉芽正向外蠕动，一条全新的手臂顷刻之间就生长了出来。
季雨没有回应狄斯特，他左手结印，心里默念咒语。一个白烟术已经成型，去掉一些赞美火神的咒语，就能将黑烟术变成白烟术。季雨躲进浓密的烟雾里，大声怒吼：
“来吧，狄斯特，你不是想挖我的眼，喝我的血，夺我的刀吗？那你就来吧，我必将用我的星刃斩下你那颗丑陋的头颅，然后高悬在我的房顶，用阳光灼烧你那丑恶的眼睛。”
季雨的语气听上去充满了愤怒，仿佛要和狄斯特同归于尽。但是季雨的眼神却很沉静，脚步慢慢地移动着，找寻着狄斯特的位置，一点也不像失去理智的样子。
他在试图激怒狄斯特，豪情万丈的拼命话语不过是诱饵。如果狄斯特此刻朝着季雨发动不顾一切的进攻，他就会发现自己面对的不是已经失去理智的季雨，而是手持星刃稳如山岳的黄金眼。
季雨并不知道这一招会不会奏效，但是此时的季雨已经陷入了最危险的境地，除了尝试所有方法放手一搏，他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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