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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恶魔再现

    这一幕就像是沙漠中砂狮捕猎的场景,猎物是包围圈正中央的贵族女孩和银甲女骑士,她们上天入地无路可逃。

    但接下来刀疤女子的动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紧握在她手中的长矛突然调转矛头,朝着乔伊的背后直直刺去。

    这一瞬间她的气势竟无限暴涨起来,这是何等狠辣的一击,强大的血腥杀气竟给人一种遮天蔽日的感受。难以想象究竟拥有怎样的仇恨才会有这样狠毒的背刺,更何况乔伊明明是他的对友。

    如此强大的一击绝对不是这个名叫乔伊的男子能够从背后挡下的,可怪异的事情发生了,乔伊的动作也突然快得不可思议,他挥动手中的厚背长刀,就像挥动一根没有重量的木棍。长刀荡开了所有靠近瑞吉尔的人的武器,最终落在了刀疤女子的长矛上。

    金铁交鸣声摩擦着耳膜,坚固的后背长刀竟然被这长矛一击粉碎,刀疤女子的长矛上散发出更加浓重的血气,看来这柄武器大有来头。

    包围圈又一次散开,这次圈内变成了三人,而圈外只剩下四人。

    所有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难以捋清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乔伊和刀疤女子死死盯着彼此。刀疤女子的眼瞳中氤氲着刺骨的仇恨,这么多年的佣兵和杀手生涯早就教会了她喜怒不形于色,但此时此刻的她却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住心中的仇恨。

    玫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她敏锐地察觉到身边的高大男子似乎并非和这些人是一伙的,她转头看向乔伊,道:

    “请您助我一臂之力,日后必有重谢。”

    而瑞吉尔的眼睛却突然亮了起来,她在金属发热的产生的锈味和血腥的气息味之间捕捉到了另外一种让她心安的熟悉味道,那是静心凉草的味道。她立刻知道了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子是谁,但她没有出声,只是眼底冒起了浓浓的兴奋。

    高大男子一言不发,捏碎了腰间的小瓶,随着魔法粉尘逐渐从指缝之间落下失去光泽,男子的脸变成了一张透明薄膜。

    随着面具的揭开,季雨的脸露了出来。

    “果然没有瞒过你。”季雨叹了一口气,他选择了身材和他相近的乔伊作为模仿的对象,却并不了解他的习惯和性格。

    瑞吉尔的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微笑,而玫则立刻确定了当下的局势,她挪向季雨的方向,两人位如犄角,同时面对面前的四人。

    “你杀了乔伊?”刀疤女子的声音如坠冰窟,另外三人走到刀疤女子身边,身上的武器都已出鞘,瘦小男子的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四对二,哪怕那个叫玫的女骑士已经中毒,但胜算还是小了不少。

    “没错,”季雨丢掉只剩刀柄的厚背长刀,掀开长袍,从腰间抽出星刃“不要怪我,也不要指望你刚刚叫来的人能留下我。”

    刀疤女子的眼瞳明显收缩了一下,她不知道眼前这个青年是怎么知道她已经偷偷召集了人手的,就像季雨也不知道是自己哪个动作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但愤怒和悲伤很快取代了惊讶,她提起长矛,指向季雨,空气中肉眼可见的血丝在朝着矛尖汇聚。

    玫举起左臂护在瑞吉尔胸前,右手则扶着双手剑站起。她从眼前这个刀疤女子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压力和恐怖杀气,她知道刀疤女子的实力绝对在自己之上,更何况自己此时身中剧毒。

    “我来对付她,你对付剩下三个。”玫对着季雨道,说罢就提剑想要再战。

    “好好休息吧。”季雨轻轻拍着玫的肩甲,掌心一圈乳白色的光晕渗进她的身体。玫只觉得突然困得不想睁眼,她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身体直直倒了下去。

    季雨接住玫,交到瑞吉尔手中。

    “她的身体正在排毒,照顾好她。”

    “是!”瑞吉尔分明是大小姐,但回应季雨的语气就像是一名忠诚的侍卫。她把玫紧紧搂在怀里,像是抱住自己心爱的娃娃。

    “接下来就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了。”季雨回过头,他的眼睛再次被黑色与金色浸染,和季雨对视的刀疤女子精神恍惚了一瞬,甚至连滔天的怒火和恨意都被这充满恶意的眼睛压制了下去。

    她的身体几乎是本能般地动了,穿刺的动作帮助她重新集中了精神,她握着长矛又一次刺向季雨,像是手握刻骨的仇恨。

    刀疤女子的手下比她慢上半拍,于是看到了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这一击带着穿山之势,但结局却是戛然而止,刀疤女子所有宣泄的情绪和气力像是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上,鼻青脸肿再无后续。

    一只手握在矛尖上,这一幕简直像是荒诞的话剧,刀疤女子想象不出来这个世界上有谁能够单手握住她的长矛,还是在她用出全力一击时。

    但是她已经没有时间疑惑了,在她瞳孔的倒影中,季雨已经提起了他手中那把优雅的长刀,死神的阴影在她眼前无限放大,死亡的气息疯狂触摸她的鼻尖。

    她死死盯住季雨的脸,拼命想要记住这张脸,哪怕下了深渊地狱,她也要找到这张脸的主人献上复仇。她生命中唯一不会忘记的事情就是仇恨,她靠着复仇走到了今天,她死后也要复仇。

    “西玛!”神色恍然间,刀疤女子听到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那是团队里那个瘦小男人的声音,他以前只是喊自己队长,从来没有喊过自己的名字,西玛很不喜欢这个人,没有哪个人会喜欢一个变态,哪怕她自己就是一个变态。

    那名瘦小的男子明明离西玛最远,却不知道从何处迸发而出的力量,竟然朝着西玛扑来,推开了仍旧死死握着枪柄的西玛。

    死神的阴影和死亡的气息被一张并不怎么讨喜的脸挡住了,西玛愣住了,他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在闹哪出,突然大呼小叫又一把把她推开,这是想怎样?按照他的性格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不应该是逃跑么?他看不出来现场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的对手么?

    但是西玛知道她再也没有机会问这个问题了,白色寒光划过瘦小男人的肩膀和腰部,而后很快消失不见。瘦小男人落在地上是已经变成了两块,内脏混合着鲜血从他的腹腔和胸腔涌出,就连他手中的匕首都被这一刀切成两半。

    瘦小男子躺在地上的上半身无意识地挣扎着,他想用手抓住什么东西,但他的手指已经和那柄匕首一起被切断了,这么做不过是徒劳。他终于放弃了挣扎,朝着西玛露出一个招牌的猥琐笑容,他已经发不出声音,只能对着西玛尽力做出一个口型,但西玛明白他想说的话。

    “无论如何,活下去。”

    西玛的思绪被拽回十五岁那年,那个名叫乔伊的男人把她从那堆死人里拉出来,带着她爬过满是血块的尸地,乔伊一路都在对她重复那句话:

    “无论如何,我们得活下去。”

    但西玛可能这辈子也不会想起十年前已经成熟的她对那个走投无路的瘦小男子不耐烦地说出的那句话:

    “无论如何,你得活下去。”

    “既然这样,那就留下你好了。”当西玛的思绪再次被拉回现实的时候,那个死神般的男人又一次动了起来;西玛根本看不清楚他的动作,她能看到的只有一道银白色的刀光在空中飘舞,划出优美的弧线和凌厉的直线。

    这是高效的杀人技术,不,应该叫杀人艺术,眨眼间又有两颗头颅落在了她的面前,那是另外两人的头颅,他们失去意识时的脸上还带着警惕,甚至没有半分痛苦,显然没有谁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生命。

    西玛从很小的时候就忘记了恐惧是什么,她只记得愤怒,西玛的长矛落入了地季雨手中,于是她低头捡起地上的半截匕首,锋利的刀刃划破她的手掌,鲜血顺着刀尖滴下,但西玛像是感觉不到,只是死死盯着季雨。

    但季雨没有给西玛任何机会,这是绝对的实力差距,季雨已经击败过两名半神,如今的他绝非西玛能够反抗的。

    西玛失去意识倒地之时都没有发觉季雨已经出现在她的身后了,这确实是一位鬼魅般的对手,西玛的一生都在反抗,尽管她自己也不明白她到底在反抗什么。现在她终于明白有些人有些事一开始就不是她能够反抗得了的。

    她从来没想过会这样死去,她只是觉得有点可惜,可惜没人知道杀死她西玛的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厉害到能在整片大陆都排上号的人物。

    季雨没有杀她,而是留了她一命。他清楚一群罪犯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在明知道瑞吉尔是整个西部帝国的掌玺大臣的女儿的情况下动手,他们的背后一定有庞大的推手,虽然这和季雨无关,但瑞吉尔有权利知道是谁要对自己动手。

    将瑞吉尔送到崔米尔府邸门口时,女骑士玫已经醒转了过来,她的警惕转移到了季雨身上,她甚至不知道季雨是怎么让自己睡过去的,而刚刚实力恐怖的刀疤女子已然昏死了过去,像一只鹅一样被季雨提在手上。

    那些西玛叫来的人手甚至没有意识到季雨已经离开了,西玛的卷轴还在发挥作用,这群杀手和打手根本找不到西玛给出讯号的地点。

    审问西玛不是自己的任务,季雨把这个刀疤女子交到那名坚毅的女骑士手中,简单交代了女子醒来的大概时间,便在瑞吉尔恋恋不舍的目光中离去了。

    ......

    对于季雨的图书馆里员生涯而言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图书管理员的工作比起风餐露宿的刺客生活算得上一种奢华的享受,尽管会让人感到有些...无聊,但季雨珍惜这儿的一切包括这份来之不易的无聊。

    琴和云娜已经逐渐适应了学校的生活,琴本就是少女而已,进入学院正是她这个年纪该做的事情,而云娜则是单纯的学什么都很认真,哪怕是枯燥的炼金专业也能学得专心致志一丝不苟。

    “你是怎么做到的?”梅林的语气难以置信中带着欣赏。

    “什么意思?”云娜的语气一点对导师的尊重都没有,但梅林早就习惯了她的说话语气,梅林根本不在乎这些,他只对云娜的学术精神感到敬佩。

    “我是说...你是怎么做到的...我的意思是,两星期前你甚至连炼金这个词的定义都不知道。”梅林把面前盛满粉剂和液体的仪器挪到一边,皱着眉看着云娜,这些瓶瓶罐罐中的炼金产物符合实验要求,这说明云娜在几个星期内就掌握了炼金的四大基本实验。

    “按照您说的,我把您推荐的书全都看完了。”云娜的回答很认真,但梅林却觉得这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好笑的玩笑。

    “那他妈是十六本书,摞起来比他妈西福斯国王的脂肪还厚。”梅林说出来他平时最讨厌的脏话,连续两次,“就算是一天一本,干,他妈的这种书怎么可能一天一本。”

    云娜不知道梅林到底在激动什么,对于云娜而言,只需要在图书馆里坐上一整天,就能把一整本书的内容全记下来,这两周她就是这么做的,这对她而言一点难度都没有,更何况书看累了还能抬头看看季雨。

    “妈的,云娜你是个天才你知道吗?你有希望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非魔法炼金理论家!”梅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在说脏话,但是他依旧说得唾沫横飞。

    云娜不清楚所谓“最伟大的非魔法炼金理论家”是什么含金量,但是她觉得这个词定语加的有点多了,又是“非魔法”,又是“理论”,云娜认为前缀越多的专家越没有水平。

    但她还是假装露出一个很僵硬的欣喜的表情,云娜觉得梅林像是一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对于学术和炼金公式有着近乎疯狂的偏执,她不想扫这样一个可怜人的兴。

    “从明天起,”梅林将那本比桌面还要厚的《铜的炼金产物及其衍生物》重重拍在桌面上,“你跟着我去实验室,我教你主流炼金器械的使用,这能帮你在不使用魔法的前提下得到远超自然产物强度的材料。”

    “是,导师。”云娜的回答永远简短直接,这也是梅林最欣赏云娜的地方,他让云娜做什么,云娜就去做什么,没有异议,没有犹豫,就像是一部机器。

    云娜的身上充满了那种机械般的精密美感,梅林崇尚理性和数学,他喜欢公式、喜欢数字,这些东西绝对精确不容置疑,这些东西不像女人永远阴晴不定喜怒难猜。

    所以梅林也喜欢云娜,因为云娜就像是一道完美的公式,或许这道公式本身有些神秘,但是他不需要质疑这道公式;除此之外,云娜的长相和身材也符合梅林所认为的理性角度的美。梅林自认为是一个客观的人,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美这种个性是一种主观性很强的东西,而云娜刚好长在了他的主观性上。

    这是梅林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感受,对于他而言,云娜拥有完美的性格和容貌,他从未遇见过这样的女子,数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欲望在这十几天里不停地在他心中掀起巨浪。梅林第一次想要触摸一个人的手,第一次想要了解一个人皮肤是否柔软。

    梅林觉得自己真是个失败的老师,一个不守师德的老师,世界上没有哪个老师会在十几天内就对自己的学生动心。哈!对女人动心?这对于以前的梅林来说就是天大的笑话,可现在这个笑话真切地发生了,无论梅林如何否认,这都已经发生了。

    如果不是公序良俗和他内心道德观的约束,梅林真想立刻开始追求云娜,或者干脆直接抱住她给她的身体来一次透彻的研究,看看她白色如冰雕的肌肤下是不是真的塞满炼金材料雕刻着魔法阵。

    啊!该死的公序良俗!这些东西看起来像是个规矩,却既没有留下文字也没有留下公式。这简直是世界上最抽象的东西!没有任何人能够说清楚公序良俗到底是什么,可只要人们觉得别人做的事情违背了他内心的公序良俗,就可以随意地嚼舌根!

    去他妈的公序良俗!

    梅林坐在自己公寓的床上,用手拽着自己的头发,想把这些天云娜带给他的纷乱思绪从脑袋里拽出去。现在的梅林像一只泄气的皮球,整个人失去了精神,看到公式时眼中也迸发不出那种如刀尖一般凌厉的光。

    他看向脚边的纸篓,以前纸篓中总是装着他计算错误的草稿纸,现在却塞慢了皱巴巴的纸巾。

    大概是这种光景烫到了梅林的眼睛,他一脚将纸篓踢到远处,梅林觉得自己糟糕极了,他现在的样子哪里像是一个年少有为的年轻导师,简直是一个变态!

    梅林掀开一角窗帘,远远看向远处诺兰学院的校门,那道酒红色的背影已经在那里站立许久了,似乎在等待着谁。

    果然不久后那个长着银发的男子又出现了,他牵起云娜的手,这个动作熟练的就像是重复了一百次。那真是个俊美的男子,他就和云娜一样符合自己的主观审美。

    梅林擦了擦许久未用的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胡茬、眼袋和法令纹。这看起来像是个颓废而憔悴的中年男人,好吧他本来就是个颓废的中年男人。

    根本没法比啊...梅林颓然坐回床边,又看了一眼纸篓,叹了口气,抽出纸巾躺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