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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方阮仇怨

    被阮大铖点名要报复的这个方以智,在和阮水火不相容的金陵四公子里,属于比较特殊的一个:因为他不仅和阮大铖是老乡,而且方阮两家还素来友善,之前数代人更是频频结下姻亲。

    等到了方以智他爹方孔炤和阮大铖这一代,两家的关系仍旧不错,两人甚至一起联手做过些镇压农民起义军的事情,但后来不知怎的,两家关系就逐渐变差了,据说可能有以下原因,但不知谁先谁后:

    一说方以智的爹后来走了背字,因为剿起义军失利,反被调度失误的杨嗣昌弹劾下狱,幸亏方以智以血书为他老子诉冤,这才脱出狱来。而在此过程中,据说阮大铖不但不施以援手,居然还挺幸灾乐祸,但这事儿也只是据称,谁也说不出到底是真是假。

    二说阮大铖的那个女儿阮丽珍本来是要嫁给方家的一个族人的,但后来不知是两家先交恶还是先改婚,反正这门亲事是没成。

    以上两个原因比较模糊,说不清个中缘由,而第三个原因就比较确定了,那就是方以智本来是阮大铖主持的中江社的成员,方之前还把同学钱澄之也拉了进来,大家既然都是一个文社的,关系自然不错。

    但等后来方以智离开家乡,去南京一带游历时,因为声气相投,便转而加入了复社,然后转头又把钱澄之给拉了过来,这等于是公然拆阮大铖的台,两人怨隙由此遂生。

    当然这还不算啥,最要命的还是那份《留都防乱公揭》:这份讨阮檄文虽托名东林遗孤,实际执笔人却是贵池人吴应箕。吴与阮的老家仅一江之隔,而且吴与方以智、钱澄之过从甚密,所以颇为知道阮大铖的一些底细,因此《揭》中特意提到了“杀了阮大铖,安庆始得宁”这就皖地民谣,用以攻击阮胡在老家也不得人心。

    当然,这句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定是知道内情的人才能写的出来的。因此虽然方以智和钱澄之在《揭》上没有署名,而且那晚在鸡鸣寺看戏的也没有他俩,但凭这句安徽民谣,再加上他们以往的过节,阮仍然怀疑就是这俩人加的佐料,甚至干脆就是他俩起草的文稿。

    而《揭》后来的影响极大,后来甚至传到了崇祯帝手中,等于是再次彻底断绝了阮大铖的出路,他对此不可能不怀恨在心,对方以智、钱澄之的仇恨便更加难以消解,尤以对方以智为甚,所以他咬牙切齿的时候总是要把这位安徽小老乡带上。

    而柳振民一听这话,立马联想起自己前天才和令阮大铖咬牙切齿的这帮人一起喝酒扯淡,心想虽然那天方以智没在场,但万一将来哪天这位阮大人真又翻起身了,别为了这顿酒,再把自己也算进到时要整治的人名单里去,万一再混进个《复社点将录》(魏忠贤打击东林党时利用过一本《东林点将录》),那可就不太好了,于是不动声色地劝解道:

    “阮大人,何必呢?这帮人一群书生罢了,而且大多连功名都考不上,说是公子,实为闲汉,您这有正经功名在身的前辈需要和他们一般见识吗?尤其是那方以智,虽然也是个进士,但是憨的很,岁数不小了还是愣头青一个。说起来他现在人还在北京,也不知会不会在闯军那里碰出个满头包来?哪儿像您,是个不世出的全才?能诗能赋,能文能武,上能谋国成大事,下能济友起东山。您境界太高了!正所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人如阳春白雪,自然曲高和寡,那帮碌碌腐儒理解不了,赶不上您的境界,又有什么奇怪?您又何必和他们一般见识呢?这样岂不是自跌身价?还是大人不记小人过罢!”

    阮大铖听了柳振民这番鞭辟入里的马屁,顿时痛快了不少,便松开了那咬切了半天的牙齿,转而哈哈大笑道:

    “柳老弟说话,我爱听!痛快!咱俩算是知己啊!那秦末的陈胜说得好,‘苟富贵,勿相忘。’老兄我将来若有再腾云的机会,必也带你驾雾!”

    虽然恭维的话说了一堆,但柳振民心里很清楚,阮大铖本质上就是个小人,但就是这种小人也并不是见谁都要咬一口的,他这么恨陈贞慧这帮人,还是因为他们先把他咬了的缘故。

    而他更知道知道此人虽然在野,但能量并不小,而且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好友马士英当上了凤阳总督的职务,因此这句话很可能并不是空言,于是赶紧摆出笑脸附和道:

    “托您的福了!我就等着您东山再起了!只是盼着您到时别像陈胜一样,把我这故人给砍了才好!”

    “哈,别说笑了,我是那样的人吗?而且柳老弟口风紧,就不是那给自己惹祸的人!”

    柳振民听到这话,突然叹了口气:

    “嗨,我就是因为这张嘴惹的祸,这才到的南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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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阮大铖这个人啊,毫无疑问是个小人,坏人,他在南明弘光时期所起的恶劣作用是毋庸置疑的,是完全足以被钉上历史的耻辱柱受万世唾骂的。

    但这个人也很有意思,主要在于他在诗歌戏曲、办事能力(非治国理政)和哥儿们义气几个方面上表现极为突出,或许远胜于大部分的东林-复社,这也是他后来会造成那么大恶劣影响的原因:因为此人确实有些能力,也围得住一帮朋友,而在他的生涯晚期,他又把这些能力全都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

    阮虽然和东林-复社关系恶劣,但和魏忠贤不同,阮可以说完全是东林党给自己逼出来的一个劲敌,如果不是东林-复社们各种痛打落水狗的行径的话,这个人本来很可能会是以一个东林干将的面目出现在史册上的。有这么一段评价阮的话,就比较经典:

    “大铖为人反复,固然不足道,然所以臭名昭著者,盖反出东林而已。而查其与光斗辈差池,亦不过反复得保身(光斗未得保身)而已。然而其反复之故,东林中人又有六七分责任。故曰:大铖为人偏激而猾。故观大铖,可知东林之七分,还有三分,则留待迂人也。”

    这段话大概意思就是说阮大铖人品的确不怎么样,但他会走到后来的歪路上,起初不过是因为东林对他不公(吏部都给事中那件事),导致他一时气愤出走东林。而他和东林那些头面人物的区别,也不过是在于他这人聪明狡猾,在天启-崇祯交替时期波诡云谲的政治变换中能够近乎全身而退,而和他有类似做法的左光斗却被魏忠贤报销掉了。

    所以说阮大铖骨子里是个偏激又狡猾的人,或许是偏激占七分,狡猾占三分,而绝大部分东林也是七分偏激,只不过他们剩下的三分是迂直罢了。

    以上评论内容基本都是参考各种网络/书籍上的内容,作者本人对于东林-阉党那段历史读的并不深入,不过是因人之言而已,各位同好如有见教,请引经据典予以斧正。因为阮大铖会是本书南京阶段的一个重要人物,但他又不太为人所知,所以才在这里略略展开说一下。

    另外一件有意思的事,我最近惹上一条狂犬(知乎:叶君;起点:淡宇清轩),就因为我在知乎上说那个四川小伙制止那个老渣泽吃霸王餐是见义勇为,他说是小伙子自找的,就惹着他了,居然在各个平台变换各种昵称辱骂我,贬损我,真是贼咬一口入骨三分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