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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梨下缱绻

    柳振民听了阮大铖说的话,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银票,觉得很是有理:不说别的,就说自己家和老丈人家,这不马上就要来金陵避难了吗?自己的娘老子知道往南京跑,那别人的爹娘岳父岳母就不知道往南京跑吗?既然大家都往南京跑,那南京的房价还不得涨吗?

    想到这里,他不禁点了点头,和阮大铖又客套了几句后,便告了辞,又谢绝了阮大铖要送出门去的殷勤,一个人低着头一边思量着房价一边快步走出了屋门。

    因为思考太过入神,头就没抬起来,结果直接撞在了院中的一颗梨树上。如今已是四月,梨树上的花早已开了,被柳振民高大的身形这么一撞,纯白的梨花纷纷飘散,不少花瓣干脆落在了他的头上,弄得他一是好似少白头了一般。

    “一树梨花压海棠”化用自元稹诗《白衣裳二首》的“一朵梨花压象床”,是用来调侃老年丈夫娶年轻妻子的。柳振民摸着满头的白花,心想自己还没压成海棠,自己的脑袋先成海棠了。但今天实在心情太好,所以他也不恼,揉着脑袋又接着往外走,但许是他和这棵梨树有缘,他刚要起步,就突然被自己的腰带猛地勾了一下,腰椎一时差点突出。

    柳振民第一反应是腰带勾在梨树的枝杈上了,于是揉着脑袋的手便伸向了腰上,心想阮大铖这么讲究的人怎么连房前树木的枝杈倒不知道修剪?结果一摸吓了一跳,这枝杈竟然是软的,低头一看才发现勾在腰带上的原是一只纤纤素手,再仔细一看,可不就是墨兰的吗?

    原来,墨兰见柳振民和阮大铖嘀咕一番后,头也不回就要出门,好像是把自己给忘了,情急之下顾不得阮大铖在场,直接追了出来,直到他撞到梨树上停了一下才赶上来,赶紧一把牵住了他的腰带。

    墨兰见柳振民终于回过头来,一脸哀怨地说道:

    “柳郎,你把我扔在这里,是不是不要我了?”

    柳振民生怕阮大铖听见,赶紧制止道:

    “别别别,你现在千万别这么叫我,叫大哥就行了。”

    墨兰见柳振民这么说,竟一下子哭了出来:

    “什么大哥?大哥会送妹妹来这种地方吗?我本来以为你是要带我回家的,没想到就是换了个赔笑的地方,那还换个什么劲啊?”

    墨兰说这话的时候梨花带雨,一字一泪,柳振民虽然惧内,但毕竟是个惜花之人,一时不由心软,又打量阮大铖看不到这边,便忍不住抓起她的手说道:

    “你莫急,我家里的事情虽然难办,也总要一步一步来,且容我处分,且容我处分。”

    说完,柳振民又把身上的散碎银子全都翻了出来,放到了墨兰的手心里,供她傍身之用。钱虽不多,但墨兰看出柳振民的态度有很大松动,不禁破涕为笑,趁他不注意,直接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口。柳振民一时猝不及防,不及躲闪,开始有些惊慌,但马上心花怒放,为得了这便宜欣喜不已。墨兰看出他的心思,干脆又亲了他几口。

    被墨兰这么几口下来之后,柳振民的贼胆顿时升了起来,见天色昏暗,四下无人,索性把墨兰拉到了一处僻静的花丛中,接着便开始了口舌之争,把成亲七年来被老婆约束的闷气好好发泄了半数。

    说是半数,是因为他不敢一次全发泄出来,只能留下后半数待日后时机成熟再来清算。如此不知过了多久,柳振民才意犹未尽地停了口,松开了墨兰,带着面上和唇上的一打香吻,又对着她海誓山盟了几句,然后两个人牵着手一直走到大门口,柳振民这才翻身上马,依依不舍惜别而去。

    就像三天前一样,柳主事又孤身一人伴着夜色行走在南京的大街上,只不过很多事情和原来不大一样了——就比如他胸口上那一千两银票。

    钱是男人胆,柳振民拍了拍自己这颗新长出来的姜公大胆,心思也不由得更加活泛起来:这下自己有钱了,买得起外宅了,也就能养得起外室了,俗话说男儿有钱就学坏——这墨兰既然几次三番说想嫁给自己,而且至今为自己守身如玉,也是难得,自己一介风流才子,老辜负人家小姑娘也很说不过去,不如索性过几日就把她养起来,全了彼此的情义,至于老婆那边,先瞒着就是。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瞒得了老婆才当得情郎。

    柳振民这么暗自思谋着,越想越高兴,不知不觉笑出声来,一抬头才发现竟已经到了家门口,又不知不觉地发现门居然没锁,便又不知不觉地走了进去,直到门打开的时候,才有知有觉地发现冯慧正站在门口。

    柳振民这才意识到:和漂亮姑娘缱绻时很快乐,但也很费时间,所以现在已经是三更天了。俗话说事不过三,这冯大虫的账本上更不可能给他赊到四回,而他已经连续四晚天都黑透了才到家,今天更是晚到了三更。所谓三三得九,越拖越久,冯慧早已是怒不可遏,于是在门打开的一刹那,柳振民一眼就看到她攥着根藤条直立在门口,露出北京胡同儿小妞儿的本来面目,举起藤条,对着柳振民的鼻子,直接破口大骂道:

    “柳振民,我X你X!”

    但柳振民早有准备,稍稍惊慌了一下便振振有词地回答道:

    “夫人,你娘他老人家没在金陵北门,我刚从那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