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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入矿井

    从坍塌的入口缓缓向下深入,原以为会遭受重重阻碍,但德安娜却觉得这段路程具有特别诡异的轻松。在这个原本是矿车伫立的区域,塌陷的石头稀稀疏疏地散落在脚旁,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锋利地切开一样,德安娜叫这块区域为“大老鼠洞”,但,之前的这里,根本不存在有这座罗马式的圆形拱门!通体蓝色的它看起来就像凭空出现一般,上面那些奇形怪状的符文、神像、刻印对外散发着不安的恐怖——这座已经废弃了的矿井,俨然被老鼠们改造成了一座宫殿,以此来侍奉、讨好它们的那位大人。

    面前蓝色灼热石块铸成的拱门引起了德安娜极大的好奇心,她伸出手触碰这些晶体……好吧,可以用滚烫来形容它们,她触碰石块的右手上粘住了蓝色的不明粉末,某种类似真菌一样的生物,她相信,老鼠们的身上一定携带了这些物质,从而导致黑死病的产生和传播。

    “古怪的拉莱耶文字,来自苏门答腊岛。”德安娜仰起头,看着拱门上一深一浅的雕刻,“Ahogmouse,意思是:巨鼠,这是它的那些苏门答腊信徒给它的敬仰称呼。”

    后面的扭曲词语让德安娜无法再翻译,她只好远离了这个拱门,但从前后关系来看,这一定是献祭使用的颂词,亦或者,是某些奇怪的祷告。

    慢慢往下走,德安娜来到了之前和特卡佩一起营救英国绅士的滑轮高台,这里上上下下都被木板覆盖,但这些弱不禁风的木板总是在泥土和煤渣的联合作用下“吱呀”一响,扰乱了德安娜听声分辨老鼠踪迹的举动,这里没什么好调查的。无奈,她只好继续向前,只要从高台跳下,从那个破烂的木板进入,就一定能通向那个旧日支配者的老巢,然后将它们一网打尽。

    “轰隆!”极其剧烈的地质陷落声。

    “地震!真是要命!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德安娜猛地抓住旁边的尼龙绳,她只感觉整个矿井在上下颠簸摇晃,周围不断传有巨石和煤炭在跌落,尤其是身后——仿佛是为了困住她一般,一颗巨大的矿石不偏不倚地砸在圆形拱门门口,它的出现,让矿井的蜡烛在尘土的飞扬之中一个接一个地熄灭,直到巨石依据惯性向下滚落,它完美堵在了德安娜弯腰潜入的那个狭小通道里,彻底拦截了她的后路。

    “这下可没回头路了。”

    漆黑的过道里,德安娜灵巧地安稳降落在之前绅士瘫倒的煤堆,绅士损失的那颗右手小指的上部正掉在一旁,呈现出白骨状的腐烂,那些被猫咬死的老鼠尸体也莫名其妙地被摆成了方阵,看起来就像邪恶献祭仪式。德安娜把老鼠全部踢开,然后,一脚踹开了尘封的木板。

    “这闻起来就像放了一个月的鲱鱼罐头!简直比放了几个月的过期奶酪还要恶心。”

    下水道的恶臭让德安娜不得不捂住鼻子,这里的通道更为狭小,而且,总是有上方的管道口在不断往下渗着长满青苔的绿色液体,你甚至还可以在附近看到蛆虫和更加恶心的生物……德安娜实在难以忍受这些,她只好再次以灵魂附着自身,将自己改变成一只蝴蝶的模样,朝通道里面飞速前进。

    暴雨降临了。

    两只猫咪冒着大雨跑回了老妇人的身旁,她醒了,但是处于一种痴呆古板的状态,她就那样坐在那里,望着敞开的大门,即便她最喜欢的猫咪们前来,她也无动于衷。

    “老鼠……恐怖的老鼠……脏兮兮的老鼠。”她的眼睛空洞无神,口水从嘴角滑落,嘴里发出可怖、离奇的笑声。

    她一直在重复这些话。不光是她,猫咪们也蜷缩成一团,依偎在她的身边,连她们都感觉到了寒冷和不安,即便她们身为神灵的眷属。

    “轰隆!”又是一声雷响,夹杂着风雨的雷响。

    岸边,洪水倒灌,一度蔓延至荒地,黑色的河流伴随着电闪雷鸣,冲毁了河岸巨大的树木,朝着简朴的农舍蜿蜒前行。那个像裹尸布一样的恐怖怪物,跟随着笛声一起离开了此地,它们正在去向某处……而那些雨水从矿井的缺口处倾泻,水分子的惯性引导它们的向低处咆哮,它们经过了圆形拱门,来到了“大老鼠洞”,推翻了矿车,淹没了煤渣和老鼠的尸体,雨水逼迫着德安娜进入了最深的洞窟——她从蝴蝶形态恢复成原样,把石门用力关死,这才挡住了滔天巨浪。

    这里,是老鼠们的巢穴,但此时却安静的出奇,只听到“嘀嗒”、“嘀嗒”,从头顶上方渗落的水珠。

    巴黎郊区的地下,居然是这个景象……德安娜不可思议地注视着这个洞窟——足足十几米高,很明显,这里不是童工们工作的地方,而是一个从未有人踏足过的,生物们的居所。这里没有人造光源,真正散发光亮的,是那些能发光的菌菇、黄黑色的萤石。待走过这一段路之后,她终究再也看不见光了。

    黑暗,一片黑暗,熟悉的黑暗。德安娜心想,这个洞窟里,免不了一场争斗。

    沿着石头慢慢摸索着前进,她又看到了那个圆形的蓝色拱门——这一个拱门比之前的更加辉煌大气,蓝色的石头散发的光亮更加夺目灿烂,真菌们也比以往的数量更多。它们的炽热更加强烈——如果放作几个世纪之后,科学家们会称这种石头为“放射性矿石”,虽然它的相貌不怎么惹人喜爱,否则它的出现一定会引起世人的惊叫,因为它更像是一坨放大版的老鼠粪便,这些三英寸的晶体石……

    ……

    “谁!”德安娜一脚踢向自己的左手方位,但什么也没有。她现在离拱门已经很远,伸手不见五指……或许,似乎是那些老鼠,它们终于准备开始行动了。

    “不,不是老鼠……”看着脚下的累累白骨,德安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是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