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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女皇

    夜魇飞扑进入了古堡的最上方,在雷声的遮掩下,它冲破木制的窗棂,使后背上的德安娜借助惯性,在一阵连贯的翻滚、下坠后,她精准无比地降落在了地板上。抬头向上望,这座古堡最高处的周围,黑色的雷云、轰隆的雷声正昭示着不详的气息,甚至——一群无名、无状的雾霭和梦魇遮住了正前方的铁门,将四周的温度降到了极点,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巫女的呢喃、女皇的宣号,山羊之印在灰光中闪烁……诅咒,诅咒已经开始灵验,在常人无法目视的绿火里,来自盲目痴愚的它们,彻底铭刻在了这位代行者的灵魂之中。

    ……

    德安娜抬起手臂,白色的光辉向外扩散,而那些黑雾就像是有生命一样,在触碰到前者后,迅速地退开了包裹的铁门,在一阵烧焦似的臭味下狰狞地离开了这里,德安娜听见了它们的咒骂声,看来,它们也是有生命的“怪物”,就像夜魇一样。这只曾经名为“肖恩·巴托里”的夜魇正有些好奇地嗅着铁门,几乎掩饰不住自己无脸头颅下内心的激动和犹豫。

    “它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德安娜说,她伸出双手,用力握住了铁门的柄环,如此冰凉的触感让她的神经开始紧绷

    ——早在肖恩·巴托里威胁她的时候,德安娜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里面的“伏行混沌”,它将以何种方式直面自己?它的跟班又是谁?这群夜魇般的怪物又是从何而来?在预知之眼已经无用的情况下,德安娜需要一个答案,而这份答案,需要向这位千面之神来索取。

    轰隆!

    一个硕大、阴森的祭坛顿时出现在德安娜的视线里,它足足有5米高,在祭坛的中心,一个散发着幽光的三方八面体在高处进行不规则的旋转。看到这一幕,身处在德安娜身后的夜魇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本性,由于“伏行混沌”的影响,夜魇无脸的面部被诡异地张开,裂成了三瓣的眼睛——最上面的眼睛,它崇敬地目视着祭坛和多面体,这是一种对于力量的敬佩;而在中间的眼睛,它忠诚地直视着德安娜,仿佛是认定了她是自己的主人;但最下面的一个眼睛,它却不停地来回闪动,甚至变成了猩红的颜色……

    “那是被控制的表现。”德安娜警惕地说,““伏行之混沌”,它就在这里,而它所变成的红衣女皇……”

    “也在这里。”

    德安娜突然冲向祭坛,因为在刚刚,她嗅到了一个紫色袍子的气息,那个女巫!那个苍老的巫婆!她从不知名的雾中缓缓显现身形,随着她缓缓挥手,三方八面体的光芒突然变得巨大,而这雾霭,竟然也在光芒的刺激下选择了离开,德安娜才终于看见了祭坛的真实情况——五位不同年龄的女巫的尸体被摆放在了祭坛的星芒尖角上,第一位女巫,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却可怜地丧失了两对手指;第二位年轻的女巫,则是换以双臂的代价;第三位青年女巫,是两条洁白的腿;第四位中年女巫,是两只耳朵,第五位老者,她的双眼空洞深邃,根本看不见原本的眼珠,而第六位……

    第六位所在的尖角处并没有尸体。现场,仅仅只有五位死亡的女巫,但,眼前这个祭坛,却是一个六芒星摆设,看着祭坛上那位哆哆嗦嗦、皮肤都如同干尸一样枯槁的女巫,德安娜很快就知道了结果。

    “她就是第六位。”

    这位疯狂的信徒、疯狂的女巫,她就站在台上,伸高双手,仰天大笑,紫色的袍子随着她的动作而上下起伏,她嘴里神神叨叨地说着邪恶的词汇,这令人头疼的拉莱耶语传到了德安娜的耳中:

    “Nog!nog!throdoggn'th'bthnkoruh'eog!throdognyaratotep!ahhaimgn'ghftothexagramahmgn'ghft,h'ymg'ahmgepnahlw'nafh!”

    (降临吧!降临吧!伟大的红衣女皇!伟大的奈亚拉托提普!当六芒星的光芒闪耀的时候,就是您的新生!)

    “Mgah'ehyeshuggogwelcomeymg'!spreadymg'footprintnilgh'riph'planet!Throdogorr'e,fahfc'ahvulgtmah!”

    (让世人恭迎您的降临!让您的足迹遍布整座星球!伟大的神灵,这是吾等的荣幸!)

    她嘴里开始不断吟唱一些古怪的词汇,为了献祭仪式的开始,她必须保证自己的所做所为不被他人打扰,但可惜——德安娜听懂了扭曲话语的内容,她决定不给女巫这个机会,在女巫还没有做出伤害自己行动的行为之前,她就已经冲到了女巫的身前,牢牢控制住了她的手腕。

    “晚了!晚了!”眼前的女巫只是得逞地笑着,此时,德安娜看见锋利的透明丝线从天空的一处降落,像提线木偶般缠绕住了女巫,这种不一般的丝线几乎切割和隔离了空间和时间,带来一股来自高维的震颤头颅的剧烈嗡声——宛如罪人的葬歌、噩梦的钟声!德安娜只感觉自己耳鸣不断,不久,尖锐的恶魔叫声甚至瞬间冲破了她的耳膜,让她的五官又开始流血,这不得不让德安娜被迫消耗部分灵魂来保全自身,但这位被缠绕的女巫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这些红色的利线,就像水蛭一样完全吸干了女巫的血,她的尸体倒在了六芒星的最后一角,好在——在极度混乱的情况下,德安娜揪住了女巫供奉给外神的最后一缕魂魄,将她缠绕在了自己的胳膊处。眼看上方的四面体光亮越来越强烈,德安娜感觉它正向外源源不断地传输来自宇宙的信号——

    “伏行混沌”的真身之一,强大、威严、美丽的红衣皇后,终于要显身了。

    刹那间,白光顿时变成了猩红色的光亮,不详的征兆冲击着德安娜的眼球,呼啸而来的旋风几乎要将她整个吹翻,夜魇站立在她的身旁,呆呆而痴迷地望着正在组建身形的“神使”,藏在骨头和血液中的顺从和尊敬让它竟然忘记了德安娜才是她的主人。

    (一阵嘹亮的口哨声)

    “夜魇!”德安娜勉强抵挡着狂风,十分艰难地吹响了骨笛。

    夜魇不为所动。

    “该死的!究竟让我怎么叫你你才会动……肖恩·巴托里?你听见了吗?快过来!抓住我的手!”

    强劲的飓风席卷着古堡的上层,雷云彻底遮盖住了阴暗的月光,只留下一个浅而无力的倒角勾,梦境?还是现实?轰鸣的闪电向下劈去,照亮了接近一半黑暗的天空。德安娜半跪在地上,她紧紧抓住铁门的门环锁链,风力划伤了她的面部,刺穿了她原本完好无损的耳膜,她明明已经成为夜魇真正的主人,可即便如此,在自己已经受伤的情况下……

    夜魇,依旧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