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临阵
徐定奇的战死，给军心造成很大冲击，开战时军中还犹有叫嚣的声音，此时却全部沉寂下来。
我距离大将军几步外，看不清他的脸色，但想必他应该也不能泰然而处吧。一战夺气，对军心的打击不小。而方才意气风发的徐令明，也已是脸色铁青。
但大将军最终没有因为徐定奇的战死而退却，而是迅速的给旁边武卫府的徐令明、韩振声下令结阵固守，令燕方回看好本阵援护左翼，又令骁卫府右副率于文则援护右翼。
等到几位将军已经布置妥当之后，大将军才命令赵破虏的玄甲军从中阵先行冲击妖狼本阵。
看来这场野战已经无可避免。
方才的调动中，我已经明白大将军的阵型布置。
即，用赵破虏的玄甲营充当鹤嘴，做先锋军团；用武卫府做鹤身，充当中军大阵；骁卫府的别部和河西军作为两翼，拱卫中军。待前方敌阵被凿穿击溃，则中军武卫府压上，再用两翼的骁卫府、河西军包抄掩杀，便可一举破敌。即便是战况不济，两翼还能作为援护和断后，隔绝妖狼的追击，保证中军大阵的撤离。
虽然帝国诸军都是步骑混杂，但是战力还是有所侧重。
武卫府向来步兵强势，善攻更善守，之前平叛的时候，大将军让武卫府充当前锋坚守中阵，面对高车的骑兵冲锋，能够稳稳的维持不败退，连续打退叛军十数次，战力非常惊人，所以大将军常将将武卫府的步兵大阵作为中阵，保证中枢不失。
骁卫府以骑射见长，虽然步战能力不如武卫府，但善于冲锋陷阵，攻击力尤强，尤其是具装骑兵玄甲军，在云中城和瀚海城决战的时候，只要出动必有敌阵被陷，所以大将军常常将骁卫府作为后手，在战斗焦灼的时候，发动全军出击，基本上便能奠定胜局。
相对来说，河西军多为轻骑，守御能力不如武卫府，攻击能力也不如骁卫府，但是胜在轻装灵动，长途奔袭和迂回包抄是其所长，在两次决战中，河西军与叛军的正面对决并不多，但是只要敌阵被破或濒临败退，河西军便会快速反应利用速度优势将敌军分割包围，形成局部兵力优势围歼敌军，在敌军溃逃的时候，也会作为追击的主力对残余敌军进行围追堵截。
我端坐马上，看着骁卫府玄甲军统制齐广陵组织骁卫府的具装骑兵整装。
骁卫府的具装骑兵玄甲军是帝国军中唯一的以军为建制的重装骑兵，轻易不会启用，如果从军级战力评述战力的话，应当是帝国军的冠冕。
前朝隋末，太宗皇帝（时为秦王）征伐四方，选拔千余陇西健儿，由大将齐怀道操练统领，组建玄甲营。太宗皇帝草创天下，玄甲营在征战中多次以少击多，屡立奇功，尤其是在定鼎中原的“洛阳之战”中，玄甲营随太宗皇帝冲阵破敌两蹶名王，生擒郑世充、夏建德，遂成为帝国第一强兵。在国朝初年的玄武门之变中，玄甲营又以千人之力，力抗戾太子、齐王联军，助太宗皇帝践祚登极，故此又视为帝国第一贵兵。南衙六卫设置之后，齐怀道就任骁卫府卫率，玄甲营并入骁卫府统辖。贾后临朝之后军府改制，南衙六卫已经实际统军，所以玄甲营又扩充为三营，称玄甲军。
之前就有说法，能统御玄甲军的将军，日后必然会执掌一卫。其实，作为帝国第一贵兵，玄甲军里面多为勋贵武将子弟，能统御玄甲军的人也必然是帝君之前的近臣。玄甲军最开始是大将军魏无奕亲自统帅，自魏无奕被任命为镇军大将军之后不再实际统兵，便将玄甲军交由赵破虏。现在的玄甲军统制齐广陵其实就是武安侯齐牧平的重孙，而分率玄甲军的赵破虏是武烈侯赵方信的重孙。
私下我们都在议论，赵破虏不到三十岁就能升任骁卫左副率，大概得益于其姐姐淑妃以及父亲右仆射赵充国的关系，北征之后，按照赵破虏的军功，大概是可以取代魏无奕升任骁卫府卫率，而齐广陵估计也可能从统制升任副率。
玄甲军人马皆披甲，所以负重极大。平素行军时一骑配三马，两匹驽马用于背负战甲武器并驮人，一匹骏马闲置，只有在冲锋陷阵的时候，才会人和骏马具装冲阵。赵破虏自负于玄甲军的战力，所以并没有将玄甲军全部派出，而是仅仅拿出前营来做冲阵。
少倾，玄甲军的前营已经分成三列，结好冲锋阵型。西风烈烈，马鸣萧萧，战士的甲衣与战马的重铠交错摩擦，发出“咵嚓跨擦”的声响。
我看着齐广陵坐在马背上，手中马槊平举，将近两尺半的槊锋在日光照耀下寒光逼人。
齐广陵的曾祖齐怀道与是个善于使槊的高手。据说齐怀道每次随太宗皇帝征伐，如果敌阵中有炫耀自己武艺高超的武将，太宗皇帝就让齐怀道前去冲阵，而齐怀道也常常单枪匹马于万众之中挑落敌将首级。
我看着身着玄甲的齐广陵巍然坐在马上，全身黑色甲叶包裹，只留下两个黑色的眼窝，身形与骏马相得益彰，宛如铁塔，身后千骑随身，又如怒海狂潮。我仿佛看到当年齐怀道与太宗皇帝征战时候的风采，不由得心生景仰，心中暗自喝起彩来。
只是帝国军基本上标准配备是一支制式长枪，而这一营玄甲军并没有像齐广陵那样平举马槊，而是手中都是倒持一支长枪，身后的得胜钩上还插有一支长枪。
其实之前战斗的时候我也看过玄甲军的冲阵，在破阵的时候，玄甲军因快速移动，第一支长枪经常在冲锋的时候就因为迅猛的击刺而嵌入敌军的战马或着骑兵体内，导致第一支长枪无法拔出，所以需要多配置一支长枪以继续作战，但像今天这样，玄甲军将长枪倒持我还是头一回见。
就在方才玄甲军出阵列队的时候，对面的妖狼仿佛也是看到帝国军军阵的转变，几声狼嚎声后，我便看到数百只妖狼同时前出聚成圆阵。
难道这群妖狼已经意识到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战争，所以才结阵准备和玄甲军进行正面对决？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群妖狼也太过通晓人性。而且让我惊讶的是，仅仅是通过几声狼嚎，对面的妖狼便能迅速调动起来数百只妖狼，并且聚拢成群：这群妖狼的组织纪律，并不输于帝国军！
我想起以前的听闻，狼群实际上是组织极为严密且等级森严的群居生物：他们有自己的首领，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狼王，只要狼王有命令，下面的狼群无论如何都会听从指挥。但大军军阵和妖狼相距还有里许，我并未看到狼王所在，只能推测它就在方才我看到的那群体型尤其雄壮的狼群里面。
而更令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妖狼中的首领像是能看懂大将军的布局，并且有模有样的进行应对。就在那几百头妖狼前出集结的时候，周边其他的零零散散的妖狼群落竟然也开始往中间靠拢，并且逐渐形成雨鳞阵样式的防守阵型！
如果说妖狼组织严密通晓人性，我还能接受；但如果说妖狼能看懂军阵兵法，那我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的，只能当做是巧合。
就在我乱想的时候，突然之间鼓声大作，我坐在马上都能感觉到地面开始抖动起来。
“冲阵！”齐广陵大声呼喊道，已经是一骑当先，率先跃出。铁甲甲叶的摩擦声埋没在马蹄敲地的声音里，间杂着玄甲军狂热的呼喊声。
玄甲军经过整装蓄势已经发起冲锋，但而对面的妖狼犹自未动。就在我还在思考妖狼是结阵固守还是相对发起攻击的时候，紧接着我便看到处于锋线上的数百只妖狼同时跳出来，直扑玄甲军。
“嗷呜~”虽然玄甲军冲阵的声响很大，但是仍未能盖住狼群的嚎叫声。
玄甲军的具装骑兵声势浩大，即便在冲锋中也能保持阵型的严整，齐广陵的这支玄甲军绝非易与。而相对的，对面的狼群的阵型可就有些难看，稀稀落落的全无章法，只不过奔袭的速度却比玄甲军的骑兵快上许多。
妖狼阵营与帝国军阵营其实相距不过里许，玄甲军与妖狼两方相对冲阵，转眼间相距便只有数十丈远，而由于妖狼的速度极快，实际上玄甲军的前锋刚冲出去不过百丈距离，就已经和妖狼正面接战。
我有点惋惜。实际上这短短的百丈远的距离，玄甲军的速度根本还没有提上来，大概只勉强达到跑步的状态，远未达到袭步的速度。这样的速度下，重骑兵的冲击优势就会大打折扣，如果对方是结阵状态，就难以通过高速冲击破阵。
而此时，我突然听到整齐划一的“掷”的声音。接着我便看到数百只投枪从骑兵队伍中投掷出来，当前的近百只妖狼被突如其来的投枪打的措手不及，好几十头妖狼同时中枪，有几只妖狼甚至身中数枪，直接被钉死在地上。
我这才想起，为什么刚才我看玄甲军基本上都是倒持一支长枪，而得胜钩上还挂着一支。原来齐广陵看到妖狼没有结成密集阵型，所以也不需要依靠骑兵的冲力来破阵，所以干脆是用投枪来做首轮攻击，尽量在远距离就先对妖狼进行一次杀伤。
在这种电光火石之间，玄甲军犹能游刃有余的掷枪，可见玄甲军战斗素养的优秀；而齐广陵也能根据战场的情形果断的改变战斗方式，也足见他的战术运用之高。
只是我之前从未听说过玄甲军有善于投枪的手段，只听闻赵破虏是个投枪高手，在十丈之内所发必中，一掷之下，能将对面骑兵连人带马射穿，威力之强远大于强弓硬弩。没想到在他的带领下，玄甲军竟然也练成这种技艺，看来我以前对他的非议倒是显得我小人之心。
虽然投枪对妖狼造成不小杀伤，然而这群妖兽更是悍勇！除却被投枪扎中要害无法继续行动而倒下来的妖狼，有些妖狼竟然直接拔掉身上的投枪继续冲锋，甚至有几只妖狼身上挂着投枪继续朝着玄甲军冲锋！
但玄甲军也当真是毫无畏惧，投枪结束后，玄甲军骑兵径直取下得胜钩上的长枪，枪锋平举，往狼群冲刺过去！
最前方的战事最为惨烈。
玄甲军的制式长枪长七尺二寸，枪头八寸，镔铁锻造，极为锋利，一击之下，能穿透三层重甲。两军刚交上手，我便隐约听见锐器刺入血肉的“噗噗”声，这是玄甲军长枪刺中妖狼身体的声音。
这群妖狼虽然速度快、力气大，但是身上并没有铠甲防护，也没有兵器与玄甲军互搏。相对于玄甲军手中的坚甲利兵，战力还是有很大差距。但我脑中又隐约觉得不对：如果妖狼的战力只是这个层次，薛卫率的虎豹骑又怎么会被这群妖狼全歼？
我还未来得及思考，却听得见战阵前面“啪啪啪”的响声连绵不绝，紧接着便是人仰马翻的混乱声，夹杂着战马倒地的哀鸣声与士兵临死前的嘶叫声。
此时玄甲军距离中军大阵不过半里路，但战场上已经是一片混乱，看不到具体发生什么，我只得立于马背上遥遥观望。
一见之下，我顿时如坠冰窟。
赵破虏的玄甲军总共三营，共计三千人，方才冲锋的时候，齐广陵仅派出玄甲军的前营冲锋。
齐广陵将玄甲军按照三个校分三个列队批次前进。方才是前列与妖狼交手，一次冲锋战场上已经留下近百具玄甲军和妖狼的尸首，远远看去，玄甲军的尸首数量要略少于妖狼。这得益于对攻之前，前列的玄甲军的投枪造成的有效杀伤，所以第一次交锋，玄甲军略占优势。
此时，中列的玄甲军与剩下的穿过玄甲军前列的妖狼正好处于锋线，而我也终于看清妖狼的作战方式。
原来，玄甲军马上刺击的功力的确不凡，投枪之后，大部分的玄甲军与当面的妖狼照面的时候都能将长枪刺入妖狼的身体。然而，妖狼体型巨大，又膂力非常，在长枪刺入妖狼身体后，很多妖狼直接握住枪杆往上挑起，枪杆承受不住战马冲力与妖狼的握力而拗断，故此才有刚才响彻云霄的枪杆折断的声响。而同时很多玄甲军因为冲击受阻，生生的被枪杆弹落马下，更甚者，我已经见到数十骑玄甲军连人带马的被推翻在地，所以方才最前列的玄甲军一冲之下，竟然没有将妖狼阵型凿穿，而是与后续的妖狼发生缠斗陷入混战。
这些妖狼即使徒手格斗，战力也足以骇人听闻！
转瞬间，中列的玄甲军与妖狼交错而过，双方又各自留下几十具尸体，但依旧没有冲破妖狼的阵线，反而因为前列的玄甲军与妖狼的混战，攻势被阻挡，也立刻陷入与妖狼的乱战之中。
玄甲军的后列距离战阵已不过十几丈远，但因为前列和中列的玄甲军与妖狼交织厮杀，投枪已经无法再用，所以后列的玄甲军已经转换攻击姿态，将倒持的长枪变换为平举。
可能齐广陵也发现玄甲军与妖狼对阵冲锋的时候发生的状况，所以迅速的的调整战术。后列的玄甲军在与妖狼的对冲的时候，不再使用投枪，而是将长枪刺出之后直接放手。
如此一来，虽然后列的玄甲军没有像前列和中列的玄甲军那样，因为妖狼的蛮力冲撞而七倒八歪。但妖狼也变得聪明，并没有直接与玄甲军对面迎击，反而大多数绕过后列玄甲军的冲锋，又从旁边开始主动攻击失速的玄甲军。
玄甲军虽然善于冲阵，但是那是凭借着具装带来的重力和速度优势，一旦失去速度，玄甲军的优势发挥不出来，沉重的甲胄反而会拖累玄甲军的战力。
就在后列玄甲军进入战团之后，整个战场已经完全陷入混战。现在玄甲军依靠着数量优势以及武器优势，勉强与妖狼战平，和妖狼之间的拼杀互有伤亡，战局并没有发生一边倒的情况。但随着战局的发展，玄甲军已经逐渐陷入劣势。
原来妖狼开始不再攻击马上的骑士，而是开始攻击玄甲军的坐骑！
因为需要防止冲阵的时候遭受敌军的重箭，以及近战的时候免除敌军结阵步兵的长枪穿刺，并且增加负重以便于冲击敌阵，所以玄甲军的战马都是具装，从上到下从前到后覆盖有面帘、鸡颈、当胸、身甲、搭后、寄生六件，基本上是全身护甲，但是只有战马的腿部没有防护。
所以妖狼针对战马的这个弱点进行集中攻击。我看到两三头妖狼会同时攻击一个玄甲军，一头妖狼攻击马上的骑士，其他一两头妖狼便会趁着间隙偷袭战马的腿部。妖狼的咬合力惊人，基本上一次撕咬，战马的大腿便会被血淋淋的撕下一大片肉，从而重伤不支而倾倒。只要战马倾倒，坐在上面的骑士摔下马来，便会被妖狼迅速撕碎！
战场上不断有战马倾倒，也不断有骑士摔落马下，本来玄甲军与妖狼还能勉强战平，但随着战局发展，玄甲军已经逐渐不支。我看向赵破虏，原本还自信满满的他已经略显焦躁，好几次我看他想要向大将军说什么，但看到大将军波澜不惊的脸，便又生生的憋回去。
赵破虏也知道，他的这支玄甲军已经不可避免的落败吧。
随着玄甲军的不断战死，数量优势已经不再明显，只消片刻，玄甲军就会彻底落入溃败的局势，齐广陵还有什么后手么？
我在混战的的靠后位置，看到齐广陵还在搏杀。在刚才最前列的冲锋中，齐广陵一马当先，已经与妖狼搏杀一场，此刻反而落在阵后。此时齐广陵的正前方是头体型中上的妖狼，齐广陵与妖狼相距十几步远的时候，那头妖狼已经人立起来，从他的正面扑过来，而同时左侧还有一头妖狼也在迅速靠近他，想错开齐广陵的槊锋，从侧面突袭他！
但齐广陵反应迅速，将战马往左边狠拉，战马吃痛之下，前蹄扬起，身体也侧转过来。随着战马侧转，齐广陵手中长槊随之移位，刺向方才向他正前方扑过来的妖狼。那头妖狼未料到齐广陵如此迅捷，此时扑向齐广陵的它已经来不及调整，齐广陵的马槊往前一递，正中那头妖狼的胸腹。
那头妖狼虽然没有避开齐广陵的长槊，但也反应迅速，在吃痛之余竟然握住槊杆，想要把齐广陵拽下马来。但是齐广陵并未与之角力，而是毫不犹豫的舍弃手中长槊，并迅速的抽出挂在背后的梭枪，一掷正中方才左侧想要偷袭他的妖狼的肩膀，随后又抽出腰间的横刀策马奔向被梭枪刺中的妖狼，一刀插进妖狼的脖子。这时齐广陵身边的亲卫赶来，又将方才中槊的妖狼刺死在地
此时的齐广陵浑身浴血，犹如杀神，他端坐马背，对着身边的亲卫厉声喊道：“枪来！”
我惊摄于齐广陵的豪气，方才的担忧化为满腔的豪情，直欲冲出军阵与他并肩作战。
但是齐广陵的豪气并没有挽回颓势。就在他连续斩杀两头妖狼的同时，最前列的玄甲军终于支撑不住，开始被妖狼渐次突破，已经向着后阵兜过来，如果玄甲军不立刻结阵回防，可能会被妖狼前后夹击，陷入包围之中。
齐广陵也终于意识到战局的危险，只听得他在马上呼哨几声，方才还在前方与妖狼缠斗的玄甲军快速的开始回撤。
但是玄甲军毕竟负重太大，所以连回撤都显得吃力，就在他的几声呼哨声之后，来不及转向的玄甲军被缠斗中的妖狼寻隙扑杀在地，瞬间处在前列的玄甲军大部分都落下马来。但好在处在战阵中间的玄甲军因为这个间隙，大部分得以回来，往齐广陵的身边聚拢过来，与齐广陵的后列的玄甲军逐渐的组成圆龟阵。
不过一刻钟，玄甲军不仅没有攻破妖狼的阵线，反而被逼到不得不开始转入防守。
圆龟阵是开国大将虞世绩所创，多用于对战之时步兵防守，由于圆龟阵战阵密集，战士之间可以互相策应，且没有兵力不均的弱点，所以在面对敌方优势兵力的围攻之时，可以保持长久的战局稳定，如果再配合强弓硬弩，便能有效的对敌军造成杀伤。由于前朝末年连年征战，军马奇缺，至国朝初年，帝国军都未能装配大规模骑军，草原胡人南下侵扰时，军中多以圆龟阵来与胡人野战；随着帝国军力逐渐强盛，收复陇右、浑海等牧马地，才形成大规模成建制的骑军，而适用与步兵的圆龟阵便渐渐的退出，只不过帝国军校里面传授的军阵课里依旧有该阵型式样。
但是我没想到，齐广陵竟然能将圆龟阵用于骑兵，而且看他指挥布阵，应该是早有练习。虽然素来我们认为帝国的将门勋贵眼高于顶多不堪用，但齐广陵的表现还是令我大为叹服：将门之中的传承毕竟深远，不是我们这些寒门子弟所能比肩。
随着聚拢的玄甲军越来越多，已经逐渐形成密集交错的三层圆龟阵。由于战阵密集，所以玄甲军之间间距不过丈远，且最外层的玄甲军距离中间的玄甲军也不过丈余。妖狼如果想要攻击当面的玄甲军，面对全面武装的玄甲军无处下手；如果想要侧方偷袭，又会受到另一侧玄甲军的攻击；如果想要冲击阵列缺口，便会同时遭受三个玄甲军的围攻。所以在齐广陵布置完圆龟阵之后，妖狼几次尝试攻击玄甲军都未能成功，反而被玄甲军的投枪造成不少杀伤，丢下十几具尸体后仓皇退后，开始围杀落单的几十骑玄甲军。
片刻之后，落单的玄甲军被妖狼扑杀一空，虽然有几骑玄甲军最终逃出生天，但玄甲军终归是损失惨重，有超过半数的玄甲军在方才的冲阵中丧命，减员极为严重。
好在齐广陵的圆龟阵已经完成，妖狼也奈何玄甲军不得，两军又形成对峙的局面。
我不知道大将军接下来会作何安排。方才的一战，玄甲军虽然没有全军覆没，但是已经确乎是一败涂地，如果我是大将军的话，可能会考虑武卫府阵线前移，接应玄甲军的残兵归阵。
但大将军这边还未有动作，我又听见那声高昂的狼嚎声，接着我便看到方才还与玄甲军对峙的几百头妖狼同时绕过玄甲军的圆龟阵，往帝国军的中阵奔袭过来！
我距离大将军几步外，看不清他的脸色，但想必他应该也不能泰然而处吧。一战夺气，对军心的打击不小。而方才意气风发的徐令明，也已是脸色铁青。
但大将军最终没有因为徐定奇的战死而退却，而是迅速的给旁边武卫府的徐令明、韩振声下令结阵固守，令燕方回看好本阵援护左翼，又令骁卫府右副率于文则援护右翼。
等到几位将军已经布置妥当之后，大将军才命令赵破虏的玄甲军从中阵先行冲击妖狼本阵。
看来这场野战已经无可避免。
方才的调动中，我已经明白大将军的阵型布置。
即，用赵破虏的玄甲营充当鹤嘴，做先锋军团；用武卫府做鹤身，充当中军大阵；骁卫府的别部和河西军作为两翼，拱卫中军。待前方敌阵被凿穿击溃，则中军武卫府压上，再用两翼的骁卫府、河西军包抄掩杀，便可一举破敌。即便是战况不济，两翼还能作为援护和断后，隔绝妖狼的追击，保证中军大阵的撤离。
虽然帝国诸军都是步骑混杂，但是战力还是有所侧重。
武卫府向来步兵强势，善攻更善守，之前平叛的时候，大将军让武卫府充当前锋坚守中阵，面对高车的骑兵冲锋，能够稳稳的维持不败退，连续打退叛军十数次，战力非常惊人，所以大将军常将将武卫府的步兵大阵作为中阵，保证中枢不失。
骁卫府以骑射见长，虽然步战能力不如武卫府，但善于冲锋陷阵，攻击力尤强，尤其是具装骑兵玄甲军，在云中城和瀚海城决战的时候，只要出动必有敌阵被陷，所以大将军常常将骁卫府作为后手，在战斗焦灼的时候，发动全军出击，基本上便能奠定胜局。
相对来说，河西军多为轻骑，守御能力不如武卫府，攻击能力也不如骁卫府，但是胜在轻装灵动，长途奔袭和迂回包抄是其所长，在两次决战中，河西军与叛军的正面对决并不多，但是只要敌阵被破或濒临败退，河西军便会快速反应利用速度优势将敌军分割包围，形成局部兵力优势围歼敌军，在敌军溃逃的时候，也会作为追击的主力对残余敌军进行围追堵截。
我端坐马上，看着骁卫府玄甲军统制齐广陵组织骁卫府的具装骑兵整装。
骁卫府的具装骑兵玄甲军是帝国军中唯一的以军为建制的重装骑兵，轻易不会启用，如果从军级战力评述战力的话，应当是帝国军的冠冕。
前朝隋末，太宗皇帝（时为秦王）征伐四方，选拔千余陇西健儿，由大将齐怀道操练统领，组建玄甲营。太宗皇帝草创天下，玄甲营在征战中多次以少击多，屡立奇功，尤其是在定鼎中原的“洛阳之战”中，玄甲营随太宗皇帝冲阵破敌两蹶名王，生擒郑世充、夏建德，遂成为帝国第一强兵。在国朝初年的玄武门之变中，玄甲营又以千人之力，力抗戾太子、齐王联军，助太宗皇帝践祚登极，故此又视为帝国第一贵兵。南衙六卫设置之后，齐怀道就任骁卫府卫率，玄甲营并入骁卫府统辖。贾后临朝之后军府改制，南衙六卫已经实际统军，所以玄甲营又扩充为三营，称玄甲军。
之前就有说法，能统御玄甲军的将军，日后必然会执掌一卫。其实，作为帝国第一贵兵，玄甲军里面多为勋贵武将子弟，能统御玄甲军的人也必然是帝君之前的近臣。玄甲军最开始是大将军魏无奕亲自统帅，自魏无奕被任命为镇军大将军之后不再实际统兵，便将玄甲军交由赵破虏。现在的玄甲军统制齐广陵其实就是武安侯齐牧平的重孙，而分率玄甲军的赵破虏是武烈侯赵方信的重孙。
私下我们都在议论，赵破虏不到三十岁就能升任骁卫左副率，大概得益于其姐姐淑妃以及父亲右仆射赵充国的关系，北征之后，按照赵破虏的军功，大概是可以取代魏无奕升任骁卫府卫率，而齐广陵估计也可能从统制升任副率。
玄甲军人马皆披甲，所以负重极大。平素行军时一骑配三马，两匹驽马用于背负战甲武器并驮人，一匹骏马闲置，只有在冲锋陷阵的时候，才会人和骏马具装冲阵。赵破虏自负于玄甲军的战力，所以并没有将玄甲军全部派出，而是仅仅拿出前营来做冲阵。
少倾，玄甲军的前营已经分成三列，结好冲锋阵型。西风烈烈，马鸣萧萧，战士的甲衣与战马的重铠交错摩擦，发出“咵嚓跨擦”的声响。
我看着齐广陵坐在马背上，手中马槊平举，将近两尺半的槊锋在日光照耀下寒光逼人。
齐广陵的曾祖齐怀道与是个善于使槊的高手。据说齐怀道每次随太宗皇帝征伐，如果敌阵中有炫耀自己武艺高超的武将，太宗皇帝就让齐怀道前去冲阵，而齐怀道也常常单枪匹马于万众之中挑落敌将首级。
我看着身着玄甲的齐广陵巍然坐在马上，全身黑色甲叶包裹，只留下两个黑色的眼窝，身形与骏马相得益彰，宛如铁塔，身后千骑随身，又如怒海狂潮。我仿佛看到当年齐怀道与太宗皇帝征战时候的风采，不由得心生景仰，心中暗自喝起彩来。
只是帝国军基本上标准配备是一支制式长枪，而这一营玄甲军并没有像齐广陵那样平举马槊，而是手中都是倒持一支长枪，身后的得胜钩上还插有一支长枪。
其实之前战斗的时候我也看过玄甲军的冲阵，在破阵的时候，玄甲军因快速移动，第一支长枪经常在冲锋的时候就因为迅猛的击刺而嵌入敌军的战马或着骑兵体内，导致第一支长枪无法拔出，所以需要多配置一支长枪以继续作战，但像今天这样，玄甲军将长枪倒持我还是头一回见。
就在方才玄甲军出阵列队的时候，对面的妖狼仿佛也是看到帝国军军阵的转变，几声狼嚎声后，我便看到数百只妖狼同时前出聚成圆阵。
难道这群妖狼已经意识到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战争，所以才结阵准备和玄甲军进行正面对决？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群妖狼也太过通晓人性。而且让我惊讶的是，仅仅是通过几声狼嚎，对面的妖狼便能迅速调动起来数百只妖狼，并且聚拢成群：这群妖狼的组织纪律，并不输于帝国军！
我想起以前的听闻，狼群实际上是组织极为严密且等级森严的群居生物：他们有自己的首领，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狼王，只要狼王有命令，下面的狼群无论如何都会听从指挥。但大军军阵和妖狼相距还有里许，我并未看到狼王所在，只能推测它就在方才我看到的那群体型尤其雄壮的狼群里面。
而更令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妖狼中的首领像是能看懂大将军的布局，并且有模有样的进行应对。就在那几百头妖狼前出集结的时候，周边其他的零零散散的妖狼群落竟然也开始往中间靠拢，并且逐渐形成雨鳞阵样式的防守阵型！
如果说妖狼组织严密通晓人性，我还能接受；但如果说妖狼能看懂军阵兵法，那我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的，只能当做是巧合。
就在我乱想的时候，突然之间鼓声大作，我坐在马上都能感觉到地面开始抖动起来。
“冲阵！”齐广陵大声呼喊道，已经是一骑当先，率先跃出。铁甲甲叶的摩擦声埋没在马蹄敲地的声音里，间杂着玄甲军狂热的呼喊声。
玄甲军经过整装蓄势已经发起冲锋，但而对面的妖狼犹自未动。就在我还在思考妖狼是结阵固守还是相对发起攻击的时候，紧接着我便看到处于锋线上的数百只妖狼同时跳出来，直扑玄甲军。
“嗷呜~”虽然玄甲军冲阵的声响很大，但是仍未能盖住狼群的嚎叫声。
玄甲军的具装骑兵声势浩大，即便在冲锋中也能保持阵型的严整，齐广陵的这支玄甲军绝非易与。而相对的，对面的狼群的阵型可就有些难看，稀稀落落的全无章法，只不过奔袭的速度却比玄甲军的骑兵快上许多。
妖狼阵营与帝国军阵营其实相距不过里许，玄甲军与妖狼两方相对冲阵，转眼间相距便只有数十丈远，而由于妖狼的速度极快，实际上玄甲军的前锋刚冲出去不过百丈距离，就已经和妖狼正面接战。
我有点惋惜。实际上这短短的百丈远的距离，玄甲军的速度根本还没有提上来，大概只勉强达到跑步的状态，远未达到袭步的速度。这样的速度下，重骑兵的冲击优势就会大打折扣，如果对方是结阵状态，就难以通过高速冲击破阵。
而此时，我突然听到整齐划一的“掷”的声音。接着我便看到数百只投枪从骑兵队伍中投掷出来，当前的近百只妖狼被突如其来的投枪打的措手不及，好几十头妖狼同时中枪，有几只妖狼甚至身中数枪，直接被钉死在地上。
我这才想起，为什么刚才我看玄甲军基本上都是倒持一支长枪，而得胜钩上还挂着一支。原来齐广陵看到妖狼没有结成密集阵型，所以也不需要依靠骑兵的冲力来破阵，所以干脆是用投枪来做首轮攻击，尽量在远距离就先对妖狼进行一次杀伤。
在这种电光火石之间，玄甲军犹能游刃有余的掷枪，可见玄甲军战斗素养的优秀；而齐广陵也能根据战场的情形果断的改变战斗方式，也足见他的战术运用之高。
只是我之前从未听说过玄甲军有善于投枪的手段，只听闻赵破虏是个投枪高手，在十丈之内所发必中，一掷之下，能将对面骑兵连人带马射穿，威力之强远大于强弓硬弩。没想到在他的带领下，玄甲军竟然也练成这种技艺，看来我以前对他的非议倒是显得我小人之心。
虽然投枪对妖狼造成不小杀伤，然而这群妖兽更是悍勇！除却被投枪扎中要害无法继续行动而倒下来的妖狼，有些妖狼竟然直接拔掉身上的投枪继续冲锋，甚至有几只妖狼身上挂着投枪继续朝着玄甲军冲锋！
但玄甲军也当真是毫无畏惧，投枪结束后，玄甲军骑兵径直取下得胜钩上的长枪，枪锋平举，往狼群冲刺过去！
最前方的战事最为惨烈。
玄甲军的制式长枪长七尺二寸，枪头八寸，镔铁锻造，极为锋利，一击之下，能穿透三层重甲。两军刚交上手，我便隐约听见锐器刺入血肉的“噗噗”声，这是玄甲军长枪刺中妖狼身体的声音。
这群妖狼虽然速度快、力气大，但是身上并没有铠甲防护，也没有兵器与玄甲军互搏。相对于玄甲军手中的坚甲利兵，战力还是有很大差距。但我脑中又隐约觉得不对：如果妖狼的战力只是这个层次，薛卫率的虎豹骑又怎么会被这群妖狼全歼？
我还未来得及思考，却听得见战阵前面“啪啪啪”的响声连绵不绝，紧接着便是人仰马翻的混乱声，夹杂着战马倒地的哀鸣声与士兵临死前的嘶叫声。
此时玄甲军距离中军大阵不过半里路，但战场上已经是一片混乱，看不到具体发生什么，我只得立于马背上遥遥观望。
一见之下，我顿时如坠冰窟。
赵破虏的玄甲军总共三营，共计三千人，方才冲锋的时候，齐广陵仅派出玄甲军的前营冲锋。
齐广陵将玄甲军按照三个校分三个列队批次前进。方才是前列与妖狼交手，一次冲锋战场上已经留下近百具玄甲军和妖狼的尸首，远远看去，玄甲军的尸首数量要略少于妖狼。这得益于对攻之前，前列的玄甲军的投枪造成的有效杀伤，所以第一次交锋，玄甲军略占优势。
此时，中列的玄甲军与剩下的穿过玄甲军前列的妖狼正好处于锋线，而我也终于看清妖狼的作战方式。
原来，玄甲军马上刺击的功力的确不凡，投枪之后，大部分的玄甲军与当面的妖狼照面的时候都能将长枪刺入妖狼的身体。然而，妖狼体型巨大，又膂力非常，在长枪刺入妖狼身体后，很多妖狼直接握住枪杆往上挑起，枪杆承受不住战马冲力与妖狼的握力而拗断，故此才有刚才响彻云霄的枪杆折断的声响。而同时很多玄甲军因为冲击受阻，生生的被枪杆弹落马下，更甚者，我已经见到数十骑玄甲军连人带马的被推翻在地，所以方才最前列的玄甲军一冲之下，竟然没有将妖狼阵型凿穿，而是与后续的妖狼发生缠斗陷入混战。
这些妖狼即使徒手格斗，战力也足以骇人听闻！
转瞬间，中列的玄甲军与妖狼交错而过，双方又各自留下几十具尸体，但依旧没有冲破妖狼的阵线，反而因为前列的玄甲军与妖狼的混战，攻势被阻挡，也立刻陷入与妖狼的乱战之中。
玄甲军的后列距离战阵已不过十几丈远，但因为前列和中列的玄甲军与妖狼交织厮杀，投枪已经无法再用，所以后列的玄甲军已经转换攻击姿态，将倒持的长枪变换为平举。
可能齐广陵也发现玄甲军与妖狼对阵冲锋的时候发生的状况，所以迅速的的调整战术。后列的玄甲军在与妖狼的对冲的时候，不再使用投枪，而是将长枪刺出之后直接放手。
如此一来，虽然后列的玄甲军没有像前列和中列的玄甲军那样，因为妖狼的蛮力冲撞而七倒八歪。但妖狼也变得聪明，并没有直接与玄甲军对面迎击，反而大多数绕过后列玄甲军的冲锋，又从旁边开始主动攻击失速的玄甲军。
玄甲军虽然善于冲阵，但是那是凭借着具装带来的重力和速度优势，一旦失去速度，玄甲军的优势发挥不出来，沉重的甲胄反而会拖累玄甲军的战力。
就在后列玄甲军进入战团之后，整个战场已经完全陷入混战。现在玄甲军依靠着数量优势以及武器优势，勉强与妖狼战平，和妖狼之间的拼杀互有伤亡，战局并没有发生一边倒的情况。但随着战局的发展，玄甲军已经逐渐陷入劣势。
原来妖狼开始不再攻击马上的骑士，而是开始攻击玄甲军的坐骑！
因为需要防止冲阵的时候遭受敌军的重箭，以及近战的时候免除敌军结阵步兵的长枪穿刺，并且增加负重以便于冲击敌阵，所以玄甲军的战马都是具装，从上到下从前到后覆盖有面帘、鸡颈、当胸、身甲、搭后、寄生六件，基本上是全身护甲，但是只有战马的腿部没有防护。
所以妖狼针对战马的这个弱点进行集中攻击。我看到两三头妖狼会同时攻击一个玄甲军，一头妖狼攻击马上的骑士，其他一两头妖狼便会趁着间隙偷袭战马的腿部。妖狼的咬合力惊人，基本上一次撕咬，战马的大腿便会被血淋淋的撕下一大片肉，从而重伤不支而倾倒。只要战马倾倒，坐在上面的骑士摔下马来，便会被妖狼迅速撕碎！
战场上不断有战马倾倒，也不断有骑士摔落马下，本来玄甲军与妖狼还能勉强战平，但随着战局发展，玄甲军已经逐渐不支。我看向赵破虏，原本还自信满满的他已经略显焦躁，好几次我看他想要向大将军说什么，但看到大将军波澜不惊的脸，便又生生的憋回去。
赵破虏也知道，他的这支玄甲军已经不可避免的落败吧。
随着玄甲军的不断战死，数量优势已经不再明显，只消片刻，玄甲军就会彻底落入溃败的局势，齐广陵还有什么后手么？
我在混战的的靠后位置，看到齐广陵还在搏杀。在刚才最前列的冲锋中，齐广陵一马当先，已经与妖狼搏杀一场，此刻反而落在阵后。此时齐广陵的正前方是头体型中上的妖狼，齐广陵与妖狼相距十几步远的时候，那头妖狼已经人立起来，从他的正面扑过来，而同时左侧还有一头妖狼也在迅速靠近他，想错开齐广陵的槊锋，从侧面突袭他！
但齐广陵反应迅速，将战马往左边狠拉，战马吃痛之下，前蹄扬起，身体也侧转过来。随着战马侧转，齐广陵手中长槊随之移位，刺向方才向他正前方扑过来的妖狼。那头妖狼未料到齐广陵如此迅捷，此时扑向齐广陵的它已经来不及调整，齐广陵的马槊往前一递，正中那头妖狼的胸腹。
那头妖狼虽然没有避开齐广陵的长槊，但也反应迅速，在吃痛之余竟然握住槊杆，想要把齐广陵拽下马来。但是齐广陵并未与之角力，而是毫不犹豫的舍弃手中长槊，并迅速的抽出挂在背后的梭枪，一掷正中方才左侧想要偷袭他的妖狼的肩膀，随后又抽出腰间的横刀策马奔向被梭枪刺中的妖狼，一刀插进妖狼的脖子。这时齐广陵身边的亲卫赶来，又将方才中槊的妖狼刺死在地
此时的齐广陵浑身浴血，犹如杀神，他端坐马背，对着身边的亲卫厉声喊道：“枪来！”
我惊摄于齐广陵的豪气，方才的担忧化为满腔的豪情，直欲冲出军阵与他并肩作战。
但是齐广陵的豪气并没有挽回颓势。就在他连续斩杀两头妖狼的同时，最前列的玄甲军终于支撑不住，开始被妖狼渐次突破，已经向着后阵兜过来，如果玄甲军不立刻结阵回防，可能会被妖狼前后夹击，陷入包围之中。
齐广陵也终于意识到战局的危险，只听得他在马上呼哨几声，方才还在前方与妖狼缠斗的玄甲军快速的开始回撤。
但是玄甲军毕竟负重太大，所以连回撤都显得吃力，就在他的几声呼哨声之后，来不及转向的玄甲军被缠斗中的妖狼寻隙扑杀在地，瞬间处在前列的玄甲军大部分都落下马来。但好在处在战阵中间的玄甲军因为这个间隙，大部分得以回来，往齐广陵的身边聚拢过来，与齐广陵的后列的玄甲军逐渐的组成圆龟阵。
不过一刻钟，玄甲军不仅没有攻破妖狼的阵线，反而被逼到不得不开始转入防守。
圆龟阵是开国大将虞世绩所创，多用于对战之时步兵防守，由于圆龟阵战阵密集，战士之间可以互相策应，且没有兵力不均的弱点，所以在面对敌方优势兵力的围攻之时，可以保持长久的战局稳定，如果再配合强弓硬弩，便能有效的对敌军造成杀伤。由于前朝末年连年征战，军马奇缺，至国朝初年，帝国军都未能装配大规模骑军，草原胡人南下侵扰时，军中多以圆龟阵来与胡人野战；随着帝国军力逐渐强盛，收复陇右、浑海等牧马地，才形成大规模成建制的骑军，而适用与步兵的圆龟阵便渐渐的退出，只不过帝国军校里面传授的军阵课里依旧有该阵型式样。
但是我没想到，齐广陵竟然能将圆龟阵用于骑兵，而且看他指挥布阵，应该是早有练习。虽然素来我们认为帝国的将门勋贵眼高于顶多不堪用，但齐广陵的表现还是令我大为叹服：将门之中的传承毕竟深远，不是我们这些寒门子弟所能比肩。
随着聚拢的玄甲军越来越多，已经逐渐形成密集交错的三层圆龟阵。由于战阵密集，所以玄甲军之间间距不过丈远，且最外层的玄甲军距离中间的玄甲军也不过丈余。妖狼如果想要攻击当面的玄甲军，面对全面武装的玄甲军无处下手；如果想要侧方偷袭，又会受到另一侧玄甲军的攻击；如果想要冲击阵列缺口，便会同时遭受三个玄甲军的围攻。所以在齐广陵布置完圆龟阵之后，妖狼几次尝试攻击玄甲军都未能成功，反而被玄甲军的投枪造成不少杀伤，丢下十几具尸体后仓皇退后，开始围杀落单的几十骑玄甲军。
片刻之后，落单的玄甲军被妖狼扑杀一空，虽然有几骑玄甲军最终逃出生天，但玄甲军终归是损失惨重，有超过半数的玄甲军在方才的冲阵中丧命，减员极为严重。
好在齐广陵的圆龟阵已经完成，妖狼也奈何玄甲军不得，两军又形成对峙的局面。
我不知道大将军接下来会作何安排。方才的一战，玄甲军虽然没有全军覆没，但是已经确乎是一败涂地，如果我是大将军的话，可能会考虑武卫府阵线前移，接应玄甲军的残兵归阵。
但大将军这边还未有动作，我又听见那声高昂的狼嚎声，接着我便看到方才还与玄甲军对峙的几百头妖狼同时绕过玄甲军的圆龟阵，往帝国军的中阵奔袭过来！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