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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囚徒

    与妖狼的首战,帝国军并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如果仅从战损比上来看,帝国军略有优势,己方战死四百多人,而妖狼留下的尸体就将近五百具。

    但实际上,玄甲军的精锐骑兵战损极大。玄甲军的前营兵马一千人,经此一战之后,战殁近四成,重伤两成(失去战力),其余均带有不同程度的轻伤,就连如此悍勇的齐广陵,左腿都被妖狼抓中大腿伤及筋骨而被抬入城中。

    妖狼冲击武卫府军阵失败,最终主动退却,最后打扫战场清点敌我战损时发现,在玄甲营与妖狼的当面对决中,妖狼战死不到两百头,剩下的将近三百头,皆是在冲击武卫军的时候被弓弩和枪盾阵灭掉的,实际上在武卫府军阵中被击杀的妖狼不过二三十头,但武卫府兵却在与这二三十头妖狼的混战中战死八九十人,重伤百余人。

    如果算上重伤人员的话,齐广陵的玄甲营与妖狼的战损比超过三比一,而武卫军与妖狼的战损比达到惊人的八比一,这还是在极大的兵力优势下!就野战而言,帝国军不仅没有胜利,反而是不折不扣的惨败!我不清楚大将军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何种反应,但我从心里确信,仅论野战的话,帝国军绝对不是妖狼的对手。

    好在下午妖狼并没有来攻城,但中午的时候,燕方回便已经下令,城西片区的防务已经由原来的一个营增至两个营。由于瀚海城东西长不过七百丈,南北宽不过五百丈,所以其中一个营上城,另一营在营中随时待命支援,仅是每日参加值守的军队,就达到三千人。

    由于昨天夜里凉郡折冲府值戍,所以今日得以轮休。而我上午协助武卫府击退妖狼,虽然没有大伤,但是几个高跃起落,身上也多处擦伤,回到营中便感觉浑身酸痛,只得在营中休养。中午吃过饭,在程冲和阿茹莎的服侍下,我刚睡下不久便被邓世载的亲兵叫醒,让我去他那边议事。

    刚到营帐,我便听到里面传来梁玄策爽朗的笑声。我不明所以,但是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坏事,便放下心来。走进营帐,我看到邓世载和梁玄策已经分宾主坐定,便对着邓世载和梁玄策分别行礼道:“邓将军,梁将军。”

    见我进来,方才在和梁玄策说笑的邓世载站起来,指着我对梁玄策笑道:“上午他还在阵前向我请罪,没想到下午就有君侯的嘉奖过来,得亏我没有按照擅动的罪名杖责他!”

    梁玄策也是笑道:“上午席兄的勇武表现,君侯可是全程看在眼里,回来还夸赞他‘拔旗校尉’名下不虚!”

    我听到他俩的对话,大概是明白过来。原来上午我在武卫府中的表现,已经得到大将军的赏识,今天过来是特意来嘉奖我的。我不由得激动起来,虽然对加官进爵之事没有什么太大期待(昨日激战虽然显眼,但我刚被提拔为校尉,不太可能把我再往上拔擢),但能得到大将军这等名将的赏识,却是每个从军将士的渴求吧。

    “我记得梁将军与席校尉是同期毕业,算是老相识吧!”邓世载笑着对梁玄策说道。

    “正是如此!当年在军校,席兄的武艺考评就是前列,没想到这些年非但没有衰退,反而更是精进。不像我,从事文职之后武艺尽废,现在怕已不是席兄的一合之敌,哈哈哈~”

    我见邓世载和梁玄策谈话氛围轻松,忍不住笑道:“梁兄早在军校,便是文才风流,我到现在也只是个舞刀弄枪的粗野之人,哪能比拟!”

    梁玄策却是笑道:“此话可是大不敬!要知道,君侯早年也是凭借刀法武艺名传六军,随后才得以附桓侯之骥尾,立下不世功勋!席兄又何必过谦。”

    我心中凛然,其实帝国军中以勇武之名获取军功的名将不在少数,这些名将或许大字都不认识几个,但无碍于他们在战阵上功勋卓著。梁玄策方才的回应,便让我自觉有些得意忘形。

    此时邓世载却替我解围道:“君侯武艺自然常人莫及。但他胸中韬略万千,才是真正的名将风范!席校尉虽然勇武,但军略非他所长,算不得自谦。”

    我没想到邓世载替我解围。但随即想到,其实邓世载虽是武将,但他是文官出身,早先并未经历战阵,武艺也是稀疏寻常,这句话也是为自己开解吧。

    梁玄策可能也是听出此中意味,笑道:“朝中谚语‘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虽文武有别,但忠志为一,并无差异,我等皆为报效帝君,哪有许多讲究!”

    邓世载笑着对梁玄策点头道:“此话是极,当有此理!”

    梁玄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又对着我笑道:“今日席兄立下大功,君侯派遣我来对你嘉赏,席兄不妨猜猜是什么赏赐。”

    我并无心思去赌物射覆,只得对着梁玄策叩拜下来,道:“卑职愚钝!”。

    梁玄策见状上前扶住我道:“此间并无外人,席兄不必行此大礼!”

    我立起身来,却看到梁玄策解下腰间佩刀,双手捧刀对我笑道:“此刀是大将军佩刀,名为锟铻,乃是当年君侯随桓侯平灭西厥之时所获,可削金断玉,吹毛断发。昨日君侯观战,见席兄在阵中遗失佩刀,今天特意差遣我来赠送此刀,并说‘宝刀当与英雄相配’!”

    大将军素好名刀宝马,我在军中早有耳闻。据说他在京都修建阁楼名为“镇岳”,楼中收藏宝刀数十,皆是他寻访天下所得。

    我再次跪拜在地上,双手接过佩刀。我虽然不酷好刀剑,但从军之人,对刀剑都有莫名亲近之感,尤其这把锟铻,更是大将军所赠,心头难免激荡到发热起来:能让大将军将佩刀相赠,哪个从军将士不胸生豪气!

    我观看手中佩刀,并不是军中的横刀式样,而是略有幅度。这种刀型确实多见于异族,帝国军中少见。刀鞘装饰华丽,是兽皮鞣制,刀鞘底端、中下端、中上端以及鞘口都有铜金包裹,铜金上镶嵌有宝石。刀镡为张开巨口的狼头,应是与刀身、刀柄一体铸造。刀柄并不是寻常木质,而是裹着类似于鱼皮的角质,触摸之下,有粗粝之感。刀柄末端也没有后鼻和刀环,而是与刀柄连体铸造的蜷曲狼尾作为手托。

    仅仅观看外形,我便知道,这是把价值连城的宝刀。

    我见猎心喜,想要看看刀身,却又觉着在邓世载营中拔刀过于唐突。但邓世载好像是看出我的犹豫,笑道:“席校尉,不妨拔刀一看,也让我开开眼界。”

    我听到邓世载如此说来便不再犹豫,“呛啷”一声拔出刀来,瞬间便觉眼前寒光飞溅。

    我立持锟铻,仔细打量,刀身颜色并不是帝国军中横刀的白刃样式,而是带有天然花纹,在光照之下如行云流水。刀背微曲,比横刀略薄,带有一线血槽;刀刃开有寸许,比横刀刀刃略宽,刀刃随刀背流线几乎同宽,但刀尖处圆润收窄,与横刀的斩锋不同,更像是倭刀的切刃。这种型制的佩刀我确实是初见,但看这刀的式样,不仅便于劈砍,更有利于切割,必然是锋利无比。

    邓世载也对这把型制怪异的佩刀产生兴趣,对着我笑道:“席校尉,此刀甚是奇特,且试试刀锋之利!”

    邓世载如此命令,我也不得不从,况且我自己也想试试此刀是否徒有其表。我扫视帐内,看向几案桌角,单手持刀对着桌角斫去。

    几案是沙漠中特有的胡杨所制,异常坚硬,但没想到我随意一刀,便将桌角斩下,几案竟然纹丝未动。我仍觉不够过瘾,朝着几案的桌腿挥刀,一刀之下,竟然将几案的两条桌腿平齐斩断,而桌子在桌腿断裂之后方才倾倒。

    邓世载不由惊叹道:“果真快刀!”

    听到邓世载的惊叹,我略作思忖,却将锟铻归鞘双手奉上,对着梁玄策说道:“此等宝刀,非常人所能拥有,还请梁兄替我奉还大将军!”

    梁玄策却是眉头微皱有些不解道:“君侯馈赠此刀与你,并非只为奖率你的勇武,更是借以激励三军,席兄何故推迟!”

    我抬头对着梁玄策诚恳言道:“卑将不过是个校尉,却佩戴神器,于身份不合。他日此刀在我手中折损,亦恐有失君侯威名。”

    梁玄策听我,却是大笑起来:“莫非席兄因为军职卑下,不敢接受此刀?那我还应禀明君侯,替你晋衔。”

    我惭悚不已。我固然知道梁玄策是在打趣,也知道不好再推迟,否则便是不识好歹。好在邓世载再次替我解围笑道:“席校尉,既然君侯对你青眼相看,你怎可拂逆君侯美意!且收宝刀,日后当立军功,以报君侯恩重!”

    我将锟铻悬于腰间,再次向梁玄策拱手道:“那末将便恭敬不如从命,还请梁兄向我拜谢君侯!”

    梁玄策随即大笑道:“据说齐广陵觊觎此刀已久,倒没想到被你捷足先登,他若是知晓此事,当从床上跳下来寻你决斗,哈哈哈~”

    齐广陵虽然只是玄甲营的营统,但是他是武安侯齐牧平的四世孙,算起来是大将军魏无奕的子侄辈。我知道京中的军功世家之间多有关联牵扯,魏、薛、赵、齐等世家现在仍然是帝国中名将辈出的家族,齐广陵自然与魏无奕关系匪浅。

    我也不由得大笑。方才我出言推辞,实际也并非我本意,作秀居多而已。毕竟我已向邓世载表过忠心,此时大将军赐刀或许并无招揽之心,但也难免使得邓世载心生猜忌。但既然赐刀之事已得邓世载首肯,我便再无忐忑心思,心情舒畅起来。

    梁玄策并未在邓世载营帐停留太久,问过我身上伤势见我并无大碍之后,便向邓世载告辞。而我正准备向邓世载辞行,却被他叫住:“席君陌,今天你的表现很得君侯赏识,其实梁玄策刚才过来不仅是给你赐刀,还有个想法让我转述于你。”

    我有些疑惑,刚才梁玄策在这边的时候并未和我说起还有其他事情。

    我拱手道:“还请大人明示。”

    邓世载笑道:“他说君侯今日赐刀的时候,提起昨日玄甲军校官战死两名,名额空缺,他便想借此机会让你去玄甲军任职,故而托我问你是否有意。你这个同窗好友,倒还真是替你着想!”

    我听闻邓世载的转述,心中也是有些感动。一是梁玄策还在为我的前途考虑,进入玄甲军担任校官,就算是进入帝国军的核心军伍,而且常在大将军面前,自然露脸立功的机会更大;二是他没有当我面提及此事,也是担心我在邓世载和他面前,心有疑虑而不好决断吧;三是他没有点破这是大将军的意思,而是以他自己的名义问我是否有意,便是考虑即使是我拒绝,也不会担心因此开罪大将军。

    梁玄策不仅心思缜密,而且人情练达,没有逼人之态,我对这个同窗好友的好感也是大增。

    但我还是准备拒绝。

    一是,邓世载对我颇有提携之恩,而我也几次向他表明唯他马首是瞻的态度,如果我真要去玄甲军,邓世载自然不会不允,但想来心中也会有失望,而我也难免有见利忘义之嫌。

    二来,虽说梁玄策邀请我进入玄甲军担任校官是进入帝国军的核心军伍,但我毕竟位卑言轻,而玄甲军是帝国第一贵兵,也是第一强兵,我未必能降服手下的骄兵悍将。

    三者,玄甲军中多有勋贵子弟,即便我后面能立下军功,但我并不处于勋贵圈层,想要继续往上提拔也是艰难,倒不如继续跟随邓世载,以后立下战功,在边州之中做个折冲中郎将来得痛快。

    邓世载自然不知道我心中已经转过这么多道弯,见我垂头不语,接着问道:“你可有意?若是想去玄甲军,我便可手书一封,荐你过去。”

    我跪下来,对着邓世载诚恳说道:“末将早已立誓追随大人,岂可因君侯赏识便要改换门庭?且现在战事凶险,末将自然随侍左右,断然没有舍弃大人的道理,也抛不下随我出生入死征战多年的弟兄!此等事情,还请大人不必再说!”

    邓世载没想到我拒绝的这么干脆,也是一愣,随后笑道:“你啊你,起来吧!也罢,下次我见到梁玄策的时候,就说你是我手下干将,是我不舍得放你走,也免得君侯介怀。”

    见我站起身来,邓世载不再就这个事情再说其他,而是面容严肃的问我道:“席君陌,以你观之,城下妖兽的战力如何?”

    我没想到邓世载会问我这个问题,从上午的战斗来看,任谁都能清楚,如果是单兵作战的话,帝国军绝对不是妖狼的对手。

    我略作思忖,便回答道:“上午末将与妖兽血战,虽然屠杀三头妖兽,但是若以末将的本事和妖兽单独放对,也没有必胜把握。这群妖兽的战力,堪称可怖。”

    我在凉郡折冲府的武艺纵然不是最高,但是必然也是前列的几人之一,连我都这样说,邓世载也是信服的点点头,然后又问道:“你觉着以帝国军的兵力,将这群妖兽围歼,可有胜算?”

    我昂首回道:“不瞒大人,虽然昨日妖狼退却,但那是玄甲军和武卫府遭受重大战损比才换来的惨胜,如果那几千头妖狼同时向帝国军发起攻击,可能就是帝国军要一败涂地。如果说要围歼妖兽,可能需要十万帝国军血战一番才有可能!”

    邓世载眉头皱起:“哦?竟然连你也这么认为!”

    我不知道邓世载什么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继续说道:“今日阵前,大人也看得清楚。仅仅几百头妖兽,就将武卫府的三叠阵冲破,若不是玄甲军在外围策应,可能上午一战,中军大阵就会溃散。即便如此,武卫府也是战死战伤两三百弟兄才将入阵的妖狼围杀。”

    邓世载听我说完,久久无言,随后才叹道:“如你所说,如果帝国军想要与妖狼野战,当真是毫无胜算!”

    我讷讷无言,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随后邓世载也站起身来,走到我身边,俯首对我小声说道:“今天中午传来军报,贺兰城已失,代都督郭廷弼战死。”

    我听闻这个消息差点站立不稳。前两日我还和邓世载说到贺兰城是帝国军粮草辎重转运中枢不容有失,没想到这么快就传来贺兰城失陷的战报!

    邓世载转回主座,继续说道:“原本大将军定下河东军和威卫府在今日就该分别前往皋兰城和贺兰城,但是因为妖兽袭城便没有出发,没想到叛军这么快便拿下贺兰城,看来仆怀恩和执思力早有计划,这是想把十万帝国军困死在瀚海城。”

    我还在消化这个消息,邓世载又说道:“这个消息太过震撼,君侯担心妖兽围城之下军心浮动,所以这个消息只有军中的高级将领知道,你且不要妄言!”

    方才我的表态,邓世载已经彻底把我引为心腹,所以才会把这样重大的军机大事告诉我吧。我连忙答应下来,随后又继续问道:“那君侯现在可有策略?总不能十万大军在此坐以待毙吧!”

    罕见的邓世载这次没有因为我的逾越而训斥我,而是沉吟道:“军中诸将言论不一,有劝君侯趁着还未大雪封冻,尽快抛弃辎重取道贺兰府率大军回返的,也有劝君侯分兵皋兰府,扫灭东厥叛军再班师的。但大将军还未定计。”

    但我心中有疑虑,问道:“那城下妖兽怎么办?如果出城之后妖兽蹑我踵后,岂不是要腹背受敌?”

    邓世载看我一眼,有些赞许的说道:“这也是君侯无法下定决心的原因。今日一战,君侯也看出妖兽战力恐怖,所以贸然出城我军将会陷入首尾难顾的境地。而且,大将军还言明,薛卫率因为妖兽袭击而死,如果不击破妖兽,无法向帝君和金城长公主交待。”

    我干笑道:“去也不是,留也不是,难道真要被这几千头妖兽困住不成?君侯什么时候这样优柔寡断过。”

    邓世载瞥我一眼,哂笑道:“席君陌,你的眼界只在战阵,没在朝堂!”

    我突然明白过来。

    虽然大将军已经平灭高车叛乱,但是并没有擒住叛军首领仆怀恩,而且东厥降而复叛,现在引军撤退,北征几乎等同于无功而返。这样劳师远征,到得最后落个“半途而废”的结果,势必会有损大将军的威名,他在朝中也会遭受弹劾甚至导致失势。所以无论如何,大将军都想胜利,而且是一举平灭东厥的大胜。

    但想要大胜,必须先解决掉瀚海城的妖兽,在解决西线的后顾之忧后,才能腾出手来全力扫灭东厥。按照这个思路,大将军肯定是不想班师,但是现在的困境,他又无法直说使得诸军信服,只能用妖兽不除大军不宁以及无法向帝君和金城长公主交待薛卫率战死这两个理由来遮掩,虽然这两个理由也是事实。

    虽然我大概猜测出来,但还是不想就朝堂上的事情发表见解,只得拱手道:“末将愚钝!”

    可能邓世载觉着我与朝堂之事毕竟无涉,多说也是无益,也不再就“朝堂”两个字来说事,问过我几句值戍的事情,便让我退下。

    回到营帐,只有阿茹莎一人在里面。我端起水刚喝过两口,阿茹莎便凑上来说到:“下午有个姓许的军官过来,说是你的好友,见你不在便放下两瓶药,说可以缓解擦伤和筋骨疼痛。”

    我闻言有些疑惑,我在军中并没有与姓许的军官相熟,只有武卫府的许仲康有过一面之缘。昨天的乱战最后差点功亏一篑,也是他带着虎豹骑赶来才力挽狂澜。如果说是姓许的军官,除却他,我再也想不到其他人。

    我拿过药瓶,瓷瓶做工粗糙,斑斑点点,握在手里还有些粗粝感。我揭开盖子,一股刺鼻的味道扑过来,像是掺杂有薄荷和冰片。我本想上药试试,但是程冲不在,又不好叫阿茹莎帮忙,便只得收起来。

    我见阿茹莎捧着脸,晃荡着两条腿,百无聊赖,随口问道:“下午没有休息会儿么?”

    阿茹莎苦着脸道:“每天吃睡,早就睡的头昏。”

    待会就要吃晚饭,我也没有心思躺下,便坐到她身边,解下佩刀放在桌面上。

    阿茹莎看到锟铻刀,眼睛亮起来,拿起刀,惊叹道:“好漂亮的狮尾刀!”

    我见阿茹莎把这把刀叫做狮尾刀,便瞬间来兴趣,问她是否知道这种刀的来历。阿茹莎便说穿过西域,有个很大的波斯帝国,那边的武士佩戴的就是这种弯刀,她小时候和父亲去过那边,街上的刀铺里面悬挂的都是这种刀,只是没有这把刀看起来精美。

    说完,阿茹莎拔出锟铻刀跳下椅子,对着空气比划起来,但是奈何营帐太小,她施展不开,只是草草挥动片刻便觉着无趣,收起锟铻刀放回桌上。

    虽然阿茹莎只是简单的挥舞几下,但我还是看出来,阿茹莎方才舞刀的姿势很是规整,并不像是花拳绣腿。想到她的身份,我便也了然,作为草原上最大部落的公主,若是完全不懂武艺才不正常,但我不欲挑破此事。

    阿茹莎又回到椅子上,端着脸,落寞的叹道:“哎,军营里面好无聊啊。席君陌,你明天带我上城墙上看看吧,我想看你说的妖狼是什么样子!”

    上午战斗回来,我便和程冲和阿茹莎提起过妖狼的事情,这两人没有临阵,所以不知道妖狼的凶残,只是觉着我有点天方夜谭。尤其是阿茹莎,对妖狼非常感兴趣。

    但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阿茹莎的要求,不说战场凶险,仅仅是我带她上城若是被发现,我和她都免不下军令责罚。

    见我不说话,阿茹莎也是知道她的要求太过无礼,便有些落寞的说到:“早知道我就不回来,这里面像个囚笼一样,一点自由没有。”

    我听完阿茹莎的抱怨,也是哑然失笑。虽然最开始的时候阿茹莎对我敌意很重,但是自从我把她从河东军解救出来,阿茹莎便对我的敌意减轻很多,这两日我和她在营中两人相对交谈甚多,渐渐的她便隔阂渐少有些接纳我,有时候时不时的流露出少女的活泼和天真。

    但是他说军中像是囚笼一样,倒是令我心中微动:瀚海城,现在可能真是个囚笼吧,而十万帝国军,也不过是在里面挣扎的囚徒而已,只是画地为牢的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