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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为血鱼守护的女人

    谢茜本来对这个世界已经绝望了,这个悲惨的、黑暗的、闹鬼的世界。

    她今年二十三岁,在千月岛没出事前,也曾是个青春洋溢的大学生,可变了,一切都变了,她和所有人一样逃命,直到和哥哥走散,她来到这个超市以为终于能苟且度日,却没想到堕入的是更深的黑暗。

    对不起哥哥,你送给茜茜的镜子今天被那些男人抢走了,明明已经藏得这么好了,为什么还能被发现?是有人告密吗?哥哥,等我获得了力量,一定要把讨厌的家伙都杀了,我已经向千月的神祈祷了好多好多次,我一定能得到神的庇护,哥哥,你等着我,我很快就会来你身边。

    “你过来,对,就是你,叫什么茜茜啊,小爷的脚脏了,今天拉屎的时候给碰着了,来给小爷舔干净,这块巧克力就是你的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谢茜一惊,连忙收拢胡思乱想,怯生生地抬头,只见那只臭脚丫摇摆着,沾染着黑棕色的排泄物,一股腥味扑鼻而来。

    “不不不,我不饿,我不想吃巧克力。”她吓得立刻跪下朝男人磕头,在这种乱世下,昔日的尊严还有什么用呢。

    “什么?老子给你的东西你不要?哈哈哈,那也行,巧克力你就别吃了,但我的脚你今天一定得舔干净,爬过来,快点。”

    “我不要,我不要,放开我!”

    “前几次都让你给逃过了,哈哈哈,能吃老子的屎是你的福气,别的婆娘要啊老子还不给呢,快点,都去抓住她!快点!不然通通把你们丢上去喂鬼!”

    “不要碰我!放开我!走开!臭死了!臭死了!哥哥救我!哥哥!”

    救她救她救她救她救她救她救她救她救她救她救她救她救她救她救她救她救她救她救她救她救她救她救她救她救她救她救她救她救她救她救她她救她救她救她救她救她救她救她救她救她救她救她。

    烦死了。

    一截骨头忽然从地上冒出来,狠狠地砸在谢茜和那人之间,它深深没入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还不速速退下,你们这群杂兵,厉情领主大人驾到!”

    烟尘缭绕,本来就不大的地方,随着郁生和阿表的到来变得越发拥挤,浅棕色的眼珠转动着,在看见谢茜的第一眼,郁生就将她拉了过来。

    “祝福其二,怜悯。”

    他感知了一下女人的气息,和千月并没有关联,有点失望。

    “你是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竟敢闯入小爷的地盘,你完了,老子现在很生气,要弄死你,把你的头做成夜壶天天往里面拉屎,妈的,你们都给我上,抓住他,一人奖励一根鸡腿。”

    “老大,啥鸡腿儿啊?生的熟的?”后面有人喊了一句。

    “反正没长蛆儿的!”男人更是怒火中烧,这个节骨眼上还想着吃饭,他大吼一句,连鞋都顾不上穿,抄起一根棍子就朝着郁生扑了过来。

    “不自量力。”

    郁生本来打算找到人就走,但对方盛情难却,让他不得不留下做客,太热情了,太热情了,他很久没有对人类出过手了。

    “神在第一天的时候创造了一座岛,她以自己的名字给这座岛命名,并期许它永远地美丽与富饶。”

    一根根白骨从郁生身后呼啸而过,骨棍交击,惨嚎声此起彼伏,刺鼻的血腥味渐渐在空中蔓延,可这些痞子并没有被杀,他们只是被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神在第二天的时候入了梦境,在梦里她与从未见过的种族相遇,神与之交谈,赐予他们部分能力。”

    左手持骨,郁生缓缓地走向那名半跪地的痞子头目,用断裂的骨头托住对方的下颚,目光冷漠,“取悦她,留你一命。”他指了指早已看呆的谢茜,神色淡然。

    “鬼!你是鬼!你不是人!你是鬼!”

    痞子头目浑身发颤,豆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头滑落,嘴里不住地念叨着“你是鬼”,脑子里一片混乱,一时之间竟然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吓得尿了裤子。

    谢茜本来对这个世界已经绝望了,这个肮脏的、狭小的、腐臭的世界。可有一个人救了她,这个人只用了三分钟就击溃了洞穴里的所有男人,那些曾经在她看来如黑熊般强壮的流氓们在这个人面前简直不堪一击,他结束了她长达三个月的苦难,甚至想让那些家伙和她道歉。

    “他叫什么名字?”她想好好记住他。

    “这是厉情领主大人,富可敌国,我可是有幸去过领主大人的地盘的,比十几个贫民窟都大!”阿表得意洋洋地说,“不过你这个女人也太没见识了,厉情大人可是连鬼都不怕,怎么会怕这些小流氓?那在厉情大人眼里都跟小牛虻似的,嘿嘿,刚才那些骨头耍得可真帅,像变戏法,‘唰唰’几下就把人放倒了,不知道是不是和神猴学的,我告诉你啊,神猴可厉害着呢,还有很多绝招,比如这样,这样……”

    “厉情先生。”谢茜也没心思听阿表继续吹他的猴子,她揣了揣手走到郁生面前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您救了我。”

    只是被碰瓷了而已。

    郁生心里这么想着,点了点头,让阿表把谢茜带出去。

    “啊?可是这有十来米呢,我咋出去啊?”

    “那里有梯子。”

    “咦,这么黑都能发现,不愧是厉情大人!”见有工具,阿表眼睛一亮,急忙想拉着女人爬出去,谢茜却吞吞吐吐,一副不愿意跟他走的样子。

    “?”郁生用眼神问她。

    “他,他抢了我的镜子,是我哥哥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可不可以,让他还给我?”

    “交出来。”郁生用白骨抽了那痞子头目一下。

    “你是鬼,你是鬼,鬼怎么要用镜子?哈哈哈,什么镜子,我献给南大王啦,哈哈哈,南大王真好看,南大王啊!”

    “南大王?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打我们的龙南大王的主意?”阿表看着那个男人流着涎水的样子,被恶心坏了,上去死命地踹他,“滚啊!滚啊!”

    “真想舔南大王的脚啊,哈哈哈哈,南大王啊!南大王!”

    阿表越踢他,他便越起劲,满嘴污言秽语,最后连郁生都有些无奈了,直接给他当头一棒,这才让世界静了下来,而那些被白骨穿透肩膀钉死在地上的小卒郁生也没管他们,自生自灭吧。

    “厉先生,这些女人怎么办?她们和我一样都是被抓来这里的。”

    谢茜望着洞穴里其它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女性非常难过,她们有些眼神已经死了,对郁生的出现或是痞子的落败都没有一点反应,只是坐在黑暗里动也不动。

    “相比我身边,这里更安全。”

    浅棕色的眼睛迎上了那些麻木不仁的瞳,其中究竟历经多少苦楚他无法得知,一些尚有微光,一些已然濒亡,而与此相比,谢茜的身上洋溢着朝气,一双眸子熠熠生辉。

    从洞里出来的时候,三个人的身上都很脏,谢茜自然不用说,郁生和阿表也是灰头土脸的。趁着那两个人去打包食物的时候,郁生又来到了血鱼面前。

    “印结束,你就会消失。”他戴上手套,拾起了地上的半截鱼尾,将它和鱼头凑在了一起。

    “已经够了,活着腐烂的滋味并不好。”血鱼慢吞吞地说道。

    “你把她保护得很好。”他望向了谢茜的位置。

    仅剩眼白的鱼眼盯着郁生,鱼嘴一张一合,如耄耋老人般咬不准字,“为了留在这,我拒绝了很多次召集令,抱歉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我骗了你。”

    听它这么说,郁生笑了笑,神情悠然,仿佛一早就猜到了。

    “你知道?那为什么还要帮我?”

    “因为我曾见过月鬼喝汽水,而现在,你又让我看到了月鬼的幻花,它很美。”

    鱼头愣了愣,眼中渗出了一些黑色的黏液,郁生的印记在此刻刚好消散,它的身影逐渐透明,弥留之际又朝谢茜的方向看了一眼,消失在了冰柜里。

    千月岛的意志,就在你身边,要小心。

    “厉情大人,东西已经装完了,我带了好多吃的!足够我们吃到楠画小区了!”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千月,这朵花会替我找到你。

    郁生取下手套,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朵无名之花,他将小花用发卡别在了头上,即使血鱼本体已散,它的执念所幻化之物也永远不会消亡。

    安心去吧,这冠之重,我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