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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怪兽作乱伤多难

    一座矮山之上,彭浩恒看着烟雾中若隐若现的怪兽,开口道:“可行。”

    彭浩恒的背后,站着个身高九尺有余,头戴斗笠的灰袍男子,这男人身形壮硕,开口却并不浑厚,声音尖细,倒有些不似人声。

    “我用七十二种毒药,培了十年,才练成这只巨兽,用来杀个彭浩然,当然可行。”

    彭浩恒笑呵呵地回过头来,冲着灰袍人拱拱手道:“时味先生大才,杀这彭浩然自然是手到擒来。”

    这人竟是花间会中人,并蒂花下,时味!

    时味背负着手,看着远处的怪兽说道:“凭借此兽,杀了彭浩然一干人,再去你家本营斗杀彭浩影,到时候我暗中出手,斩杀彭浩影后你再制住此兽,往后,你啊,可就是你们彭家下任家主了。”

    彭浩恒忙笑呵呵地说道:“多谢时味先生,浩恒若成了家主,定将先生奉为上宾,往后我彭家所至,皆为先生予取予求。”

    彭浩恒还未答话,突然瞥见怪兽身上跃上一只巨猿,虽说巨猿一触即落,彭浩恒还是神色一凛。

    “那多难和尚,应是敌不过先生的巨兽吧?”

    时味笑道:“那和尚的对手,可不是此兽。”

    哀叫连连,一片废墟。

    “你们彭家不是驭兽世家,怎么制不住这玩意儿?”

    一只比房梁还粗的巨足踩了下来,带着屋室的碎片压在地上,彭浩然忙就地翻滚,堪堪躲开这杀身之祸。

    “我这药,都洒不到这玩意的鼻嘴里,要不你给它破开个口子,我顺着伤口使药?”

    话音未落,李戮已一个翻滚跃了起来,人到巨足之旁时关刀猛地向下一砸,却只磕出一片火星。

    那巨足像是感觉到了,带着烟尘晃动了一下,一晃之威,李戮竟飞退了十余步,又倒持关刀插在地上,才堪堪止住退势。

    远处,军中同袍各个舞刀弄棒,可只有负伤的,并无伤敌的,四条巨足加一条巨尾,便打得几千人难以应对。

    李戮又躲开巨足的一次晃动,得了个空,这才说道:“刚才谁下的命令,让用火攻的?现在这浓烟里踏出四条柱子来,连这怪兽的样子都看不见。”

    彭浩然脸色一红,也不回话,只冲着天上喊道:“浩哲,成了没?”

    天上浓烟里并无人影,却从废墟之外跑来一人,人还没到,声音先传了过来:“哥,这家伙太大了,我这网子不够大。”

    彭浩然忙循着声音看去,一个身着黑袍的十五六岁少年正满头大汗地跑来,毛羽织就的黑袍上沾满的灰尘,每跑一步都能扬起些烟雾来。

    这人跑了来,先对着李戮拱拱手道:“彭浩哲见过嫂子。”

    关刀一下插在彭浩哲的脚边:“谁是你嫂子,没大没小。”

    话虽严厉,但李戮的脸上却满是和彭浩然一般的潮红。

    彭浩哲正要回话,巨足又一次震荡,几人都翻滚开来,落在废墟中,彭浩哲才开口道:“没招,现在只能在这腿上给它破开个口子了。”

    李戮拾起关刀,又在巨足之上砸出些火星子。

    “砍不动,那和尚呢?”

    彭浩然接上话道:“说是找个高处,探一探这大家伙。”

    彭浩哲接上话来:“哥,你不是也学了人家的本事,试试手啊。”

    彭浩然羞道:“我就学了内功心法,虽说看似已如常人,但真气归于四肢,不知怎么用啊。”

    几人正说着话,突然废墟之外窜来一只巨猿,一下捉起彭浩然,又猛地窜去,李戮二人见状,正要追赶,巨足却又一落而下。

    待到李戮二人止住去势,眼前再无巨猿和彭浩然的身影。

    一处还未破败的高台之上,多难正密切注视着巨兽之乱,忽然开口道:“出来!”

    一句话落,多难已扭过头来,还未动作,便看到了彭浩然的身形。

    浑身带伤,血流不止,被同样伤重的李戮扶着,一瘸一拐地走了来。

    多难忙走来几步,还未开口,彭浩然已磕磕巴巴地说道:“没办法了。”

    一句话说完,竟又吐出口血来。

    李戮忙拍了拍彭浩然的背,扶着彭浩然站好,自己便上前一步迎上多难,还未开口,竟一下栽倒在地上。

    多难忙扶着李戮的身躯,余光瞥见彭浩然摇摇欲倒的样子,心下一阵哀痛。

    军队初遇怪兽,本是要躲开,可彭浩然却顾忌此地村民安危,才号令大军进攻怪兽,谁知却是如此下场。

    这彭浩然如今的慈悲胸怀,全是自己言传身教而来,哪知却害得他伤重如此,心上人李戮,竟要伤重身死,这可如何是好?

    多难一念及此,心下愧疚不已,忙真气运转渡向李戮心肺,想要先护住李戮的心脉再行医治,谁知真气刚一渡去,便感到李戮真气汹涌,丝毫不见颓势。

    多难还未反应过来,李戮便突然两手一挥,直打在多难小腹之上!

    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饶是多难武功深奥,却料不到眼前之人会偷袭自己,万幸自家功夫独特,真气并不聚拢在小腹丹田之处,才免了破功之危。

    一瞬之间,多难还以为李戮伤痛难支,已出现幻觉,心智迷糊之间,把自己当成了敌人!

    下一刻,多难便发觉不对,小腹处的掌力阴冷凛冽,和李戮大开大合的武功路数明显不同,再勾头看向李戮,竟还竭尽全力催送着掌力,虽说脸白如纸,却带着狞笑。

    不对!近看之下,这脸并不像伤重,而像是假的!

    一念及此,多难左掌轻轻一挥,一下按在李戮脸上,看似无力,却凌空一声炸响,李戮应声而倒,如一堆烂泥般瘫倒下来。

    七窍流出的血带着面皮散落开来,露出皮下一个精瘦男人的样子。

    彭浩然见状,正要出声,突然巨猿从高台之下一跃而来,抢先扶住站立不稳的多难,又从巨猿之上跳下一个彭浩然来。

    彭浩然一从巨猿之上落下,便看着眼前一模一样的自己,正要发问,背后多难突然猛地张口一吐,喷出三大口鲜血来。

    彭浩然忙回头看去,心下已是大惊失色。

    自己虽被破功,但眼界还在。

    这多难负伤吐血,若吐的是黑紫色的淤血,那凭他的内功修为,便是无事,不出三五日便能复原,可他所吐的是红彤彤地鲜血,又是狂喷之处,明显是受了内伤!

    彭浩然还在想着,多难已开口说道:“阁下二人,武功如此凛冽,竟能击我小腹伤我全身,实乃平生罕见。”

    对面的彭浩然也是洒脱,听见这话还狞笑道:“嘿嘿,有人告诉我你家真气奥秘,我这掌力渡入你的真气,被你真气带着伤及全身,这才威力更甚。”

    多难又开口道:“不知尊驾这武功名号,也让和尚长长见识。”

    假彭浩然昂然说道:“你杀了我这徒弟,死在我《神风宝决》之下,也算不亏。”

    多难又吐出口血来,有气无力地说道:“《神风宝决》吗?果然神妙,威力非同小可,我非得静养三五个月才能痊愈了,若是再出手,伤及心肺,那就药石无医了。”

    假彭浩然听见这话勃然大怒道:“老和尚,我宝决神妙,定要让你身死当场,你还想着痊愈吗?”

    话音未落,这人便要上前出手,多难却视若不见,转过头对着彭浩然说道:“今日我不知生死,答应过传你武功,却才只教过你《慈悲决》心法,外功用法,却还未传授于你。”

    彭浩然还未答话,假彭浩然先笑道:“哈哈,今日才传功吗?好,我便等你传授一遍,你杀了我徒弟,我却要放了你徒弟,我够不够慈悲啊?哈哈!”

    言语间竟丝毫不把彭浩然当回事,也是,武功一道,不只需要名师指点,还需要自家的勉力修习才行,这大敌当前才传功,待到彭浩然真个学会了,多难的尸首也早化为黄土了。

    多难笑道:“我一生早慧,幼时习得偏门武功,几十年来,经我自己改良,才成了《慈悲决》,又引申出与之匹配的外功招法,拳掌名唤《金刚怒目》,与之聪慧之人,最是好学,今日先传了你。”

    多难言语竟也如此托大,似是再说此招非得聪慧之人才能学,纵是敌人同看,也定是难以明悟。

    多难却不顾敌人,只对着彭浩然说道:“不畏金刚怒目,只怕菩萨低眉。金刚怒目,所以降伏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我这《金刚怒目》之式,还是重在‘慈悲’二字,和寻常武学全然不同,讲究以静制动,后发制人,出手留力,予敌慈悲。”

    彭浩然听着这话,还以为多难是要让自己忍辱负重,习得武功赖以防身,这才不顾自家武功显露于敌,一念及此,彭浩然的眼里已满是泪水,张了张嘴,竟吐出“师父”二字来。

    多难虽传授彭浩然武功心法,有师徒之实,却从未让彭浩然拜师,并无师徒之名,今日首次听闻彭浩然呼唤“师父”二字,也是深感欣慰。

    多难抿了抿嘴里的鲜血,撑着巨猿缓缓站起身来,先冲着彭浩然笑了笑,这才两足分开平行,两手一拨一旋,于胸前并拢,嘴里说道:“这是《金刚怒目》的第一式,名唤‘五蕴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