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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大海楼中见老人

    满目琳琅,书积如山。

    这是杜世闲步入阁楼后的第一印象,随意地在地上捡起一本书,只封面上的书名,便叫杜世闲再挪不开眼。

    《驭兽彭家本纪》。

    杜世闲忙翻开这本书,扉页精瘦的字体写着一段话。

    “余入天南之山脉,见山民众,与山外世人并无他样,虽武艺不精,但有一家族得自然馈赠,能炼神药以驱万兽,实乃生平罕见。”

    “余一见倾心,以山外武学换得入此家族十年生活,才作此书,欲携此求得些许俗名,以慰平生。”

    “写此章时,余已七十有二,苦心寻探三十载,难觅出路,已绝出山之心,只留此书,以慰己心,呜呼哀哉。”

    这字不知写了多久,扉页早已破败难辨,认出这几句话已费尽了杜世闲的眼力,扉页右下角乌黑一片,也不知是没有落款,还是落款早被污秽掩盖。

    杜世闲却不在意,只静下心来看完了这本书籍,书中讲解彭家驭兽之道,竟比幼时雕神彭轻鸿教导的还要精细,一本书看完,杜世闲竟对一窍不通的驭兽之道有了些许认知。

    看完了这一本,杜世闲却不再上楼,竟返身走出阁楼,褪下外袍装裹了一大袋子野果,这才返入阁楼,一本一本地翻看着地上的书籍来。

    楼中无日月。

    杜世闲心心念着在这一地典籍中找到自己所受云毒掌的解救之法,整日介吃着野果看着书,看累了便和衣而睡,只在野果食尽后才外出摘果。

    每每吃尽野果,还要看完手中一本书后才出门去。

    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待到杜世闲本还光滑的下巴上长出剌手的胡须时,藏经阁一楼的典籍才被杜世闲囫囵吞枣的看了个遍,虽说并未找到医治自己的妙方,却也让杜世闲对这世界有了新的认知。

    这一楼里,竟是天下游记。

    杜世闲早知自己身处一片山脉之中,却不知山外如何,这些书看完,总算才知晓,原来自己身处的山脉,竟是在天下的最南边。

    这片山脉被外人称作十万大山,又叫天南山脉,山脉以北,人群居住所在竟不只是一个又一个的村子,竟还有城池集镇!

    每个城镇,都管辖着数个已至数十个村子,彼此互通有无,人们不出街道便能知天下万事,着实令人心向往之。

    山外的信息传播得也比山中更快更广,弹丸之地若有一惊才绝艳之人现世,不出一两年便能传遍天下,只要自身有过人之处,便能在天下搏出名头来。

    山外的世界,还有如大海寺、彭家庄园一般声名远扬的门派家族,只是这里的书籍年岁已久,那天门派,大概已随时间消逝了。

    纵是如此,也让杜世闲神往难耐,恨不得肋生双翼,能去看一看山外的世界,只是这书中还说了一种事,就是山外之人可能会机缘巧合的身入山中,而山中之人,却还没谁能出山去的,这倒令杜世闲有些难受。

    这一日,杜世闲终于看遍了一楼的典籍,整理了心情,便登上了阁楼二层。

    同样的一地书籍,杜世闲又随意地捡起一本,却不再是游记。

    《鸳鸯刀》三个大字映入眼帘,竟是武功秘籍。

    杜世闲随意地翻了翻,发现这竟是大海寺秘传刀法的一种,只是书中所讲,比之大海寺漏出来的武学,要精细得多,也深奥得多。

    看完了这一本,杜世闲却不再沉浸书中,而是又纵身步入三楼,在三楼捡起一本书来,封面上破败的《练沙掌》三个大字,杜世闲只伸手摸了一模,这本书的封面便脱落下来。

    四楼。

    五楼。

    六楼。

    楼高不知几许,杜世闲一直登到再无楼梯向上才停住脚步,发现这藏经阁里,自二楼以上,全是武功典籍,只是越向上书籍越是古老,最顶的几楼中,书籍一触即碎,只能依稀辨别出“拳”“掌”“刀”“剑”之类的字眼。

    这云毒掌的解救之法,看来便应在这些武功秘籍之中了。

    可是书如山海,内外功皆具,也不知找到需要的那本,需要多少年月。

    杜世闲倒也洒脱,混不吝地一屁股坐在顶楼的地面上,看了看外袍中的野果还多,便随意拾起一本书来,果不其然,书籍一触即碎。

    杜世闲也不在意,又换来一本,又是同样的一触即碎。

    待到杜世闲往楼下去了三层,这才能看到摸不碎的书籍,虽说字迹污秽,但好歹还能辨别一二。

    彤日升落,便投射不到阁楼里,阁楼中的房梁之间不知有多少夜明的宝石,日日夜夜,楼中都是一样的光明。

    杜世闲本是身负几家绝学,却各有所长,总不得融会贯通,只得抓起哪个用哪个,待到杜世闲看了十几层楼的书籍之后,这一日突然明悟,原来逍遥真人《长夜剑法》的破招之招,竟是需要万招在心方可使得。

    敌人出一招,自己能知晓这招之后的所有变幻,才能出手拦截,这才叫作破招!

    一念及此,杜世闲再不囫囵吞枣地看书,竟看着书时而挥手出腿,时而抽剑起舞,这阁楼里,从这一天起,每一天都响彻“叮当”之声。

    这一天,杜世闲正在用《烟海功》真气演练着一本内功心法时,突然背后传来一阵破空声。

    杜世闲虽在楼中许久,但一直修习着武学之道,心思激昂,并未放松警惕,一听到破空声起,便收功,起身,出手,一气呵成,出招虽是画着花的花间会“折花手”,但虚实难辨,其中竟藏进了不知多少变招。

    这一招酣畅使出,杜世闲自觉纵是凌波仙在,也绝难以轻松挡下,谁知胳膊还未伸直,手腕处便传来一阵镇痛,疼痛难耐,一下打断了杜世闲所有变招。

    一招失手,杜世闲忙辗转退开,刚一站定便要返身而上,谁知眼前却站着一个慈眉善目的光头老人。

    杜世眨终于想起,这里是大海寺地界,眼前之人,莫不成是大海寺之人?

    杜世闲忙防备心思,拱拱手说道:“不知大师法号,晚辈误入此地,还望大师海涵。”

    面前的光头老人虽看着慈眉善目,但语气却恶狠狠的。

    “你是哪家的娃娃?姓什么?叫什么?”

    偷入大海寺藏经阁,被大海寺僧人发觉,哪能报出真实名号?

    杜世闲本也没准备答话,此时趁着光头老人刚一张口,杜世闲已左手一摆,右手直楞楞地伸了过去。

    手掌拨弄,像是画着花一般,却又不同于折花手的手法。

    这一招更是变化莫测,谁知手臂还未伸直,又是手腕处一阵剧痛拦住了所有后手。

    这次杜世闲却不敢再次收手,竟拼得负伤也要抢占先机,是也不顾手腕疼痛,手掌一翻握住老人手掌,烟海功真气带着多情渡的剑气聚于手腕,下一刻便要以灵犀掌发投出,心下已打定心思,要打这光头老人一个措手不及。

    谁料下一刻,那光头老人空着的左手探了过来,掌力雄浑,世所罕见,直如巨山压顶一般,劲风一起,杜世闲便不省人事了。

    待到杜世闲缓缓醒来,眼前竟是这光头老人焦急的神情。

    杜世闲还未回过神来,那光头老人便先晃动着右手问道:“你是禹家子弟?”

    杜世闲一愣,正看到这光头老人的右手中,是那天捡起的算命签子,而这老人问什么禹家子弟,禹家?

    杜世闲正色道:“不错,我正是禹家子弟,你待如何?”

    那光头老人听闻这句话,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哈哈,哈哈,你终于来了,我师祖待了一辈子,我师父待了一辈子,我也待了一辈子,终于等到你了!哈哈!我明年八十岁,便要出去寻觅徒弟了,你却今年就来了,真是万幸!真是万幸!”

    这老人越笑声音越大,越笑越癫狂,杜世闲生怕他背过气去,忙伸手拍了拍老人的背部。

    “老前辈,您是专等我吗?”

    这光头老人忙收住笑声,正色着开了口,语气间却还是藏不住的欣喜之情。

    “不错!就是等你!我刚才一出掌便发觉不对,你身兼三家内功,正像咱们《烟海功》的路子,我这才留了手,又从你身上翻出了咱们的暗号牌,这才叫醒了你!哈哈!我还没问,你叫什么?”

    几句话的工夫,杜世闲已大概知晓,这老人应是和禹无羊的家族先辈,此时听闻老人问话,忙开口道:“我叫禹无羊,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这老人笑着嘀咕了几句“禹无羊”,这才开口道:“你果然是‘无’字辈的,我师父算的还真准。哈哈,我没名字,你叫我老汉就是。”

    中了!

    杜世闲忙追问道:“您等我,是有什么事吗?”

    老汉这才收拢神色,怀疑地问道:“你参透了暗号牌,还不知道我等你是干什么?”

    这杜世闲可猜不到了,不过少年人神智聪慧,一顿未顿地开口道:“唉,咱家就剩我一个了,这暗号牌,我也只是赌一把才来的这里,别的,家中长辈生前还真没提起过。”

    老汉虽武功高强,但一生于此,也是天真之人,被杜世闲一句话说得再无怀疑,又笑着开口道:“不怕,不怕,我是在这等着叫你禹家绝学,等你学好了武功,我跟着你出去,报仇便是小事一桩,我倒要看看,谁敢灭禹家一门!”

    禹家绝学?这云毒掌的解法,就应在这了!

    杜世闲欣喜地开口道:“那太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啊?”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