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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指引超一逃命来

    一瘸一拐,还浑身带伤的袁超一甚至还没来得及看一看路旁的界碑,就闷着头向前走去,片刻也不敢停留,待走到这座村落的大道上,太阳晒着,路上却没几个人,墙上地上一般模样,看得袁超一大感晕眩。

    袁超一自从昨天晌午时分被凌波仙从河里逮到之后,半天一夜的时间遭遇了火舞卫的四次围剿,第四次甚至在颈下留下了一道爪痕,还好当时天色已黑,自己赤手挖地,在泥土之下逃出升天。

    此时已又是晌午,太阳一照,袁超一终于扛不住了,一个趔趄坐到旁边小摊的客座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袁超一喘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提起精神,还没站起身来,小摊的摊主竟推来一只茶盏,斜斜置在自己手前。

    袁超一这才抬起头看看这摊子,黄黑色的木桌,桌后支着一竿白里透黄的旗帜,旗上“知君生平”四个大字在阳光下透出油污。

    原来是个糊弄人的算命摊啊。

    袁超一见是个算命摊,便浑身摸了摸,但如今这破衣褴褛的,哪还有钱物随身?

    袁超一只得歉意地冲身前的老汉笑了笑,还没开口,这老汉先说道:“莫慌,莫慌。我老汉今日不收卦金。”

    袁超一如今命悬一线,也没心思在这浪费时间,听见摊主说不收钱,也不在意,边起身边说道:“老板,今日我有要事在身,下次有机会,一定让你给我卜一卦,今日没带钱,就不麻烦了。”说着便起身欲走。

    那老汉也不伸手挽留,只笑着看着袁超一,拿过袁超一一口未尝的茶盏先小酌了一口,待袁超一已站起身后才开口道:“你要走,背后这只左臂可得藏好咯。”

    话音未落,袁超一手掌心中已盘旋起一片铁片。

    袁超一右手手背对着摊子,脸上挂着笑扭过头来,冲老汉说道:“老板,你再说我么?”

    那老汉也不回答,几口喝干了茶水,这才看向袁超一笑着说道:“彭家太远,你那支队伍不在你的前路。呵呵。来不及,来不及。”

    袁超一皱起眉头,缓缓坐回凳子上,将盘着铁片的右手藏在怀中,笑着说道:“老板这话,云里雾里,我倒是有些迷了。不如你给我算一卦吧,让我解解惑。”

    那老汉笑着说道:“客人有意,我老汉也巴不得开开张。不知客人要算什么啊?”

    袁超一笑着回道:“开张这话,我身上可没带钱物啊。”

    那老汉回道:“不收卦金,收句话。”

    “什么话?”

    “老汉这次救你一命,下一次,你得还。”

    袁超一皱着眉头问道:“还你一命么?不知是什么时候啊?”

    那老汉探过头来,捏着下巴上灰白的山羊胡说道:“不要你命,要你保我一命。”

    袁超一说道:“老板,你这话神神道道的。你看我这模样,还能保得住谁的命啊?”

    那老汉坐直身子,点着头笑着说道:“有机会,有机会的。成交么?”

    袁超一几句话对过,自觉这摊主不像钟衣的人,猛地停住手中铁片的盘旋,右手拇指和中指一夹,直愣愣地夹住铁片,露了一半出来。

    那老汉好像真能算计得到,手中把玩的茶盏也猛地握住,茶盏正好和袁超一的铁片同时停住,惊出袁超一一身冷汗。

    那老汉倒像是没看见一般,依旧笑着说道:“客人是同意了?那咱们算一算?”

    袁超一这时再不觉有它,伸手将铁片按在桌面上,毕恭毕敬地说道:“您说,我听着。”

    那老汉揪着胡子说道:“那就伸出根手指头,我给你看一看。”

    袁超一下意识地伸出食指,也不敢指着老汉,只半曲着探出。那老汉看着袁超一的手说道:“食指属木,主奔波变幻。看来你和他命里有缘啊。”

    袁超一一愣,问道:“谁?谁啊?”

    那老汉摇了摇头道:“无事,你继续按你的路走吧,慢一点,不用急。”

    袁超一心里已信了这老汉,但他先说了自己的军队不在自己前路上,此时又说让自己按原路走,不由得疑惑起来,嘴里下意识地问道:“那钟衣?”

    说了半句,袁超一惊觉不对,忙闭上嘴巴。

    那老汉也不在意,依旧淡定地说道:“无妨,他追不上你了,会和你在目的地碰面。”说完这句,那老汉也不说话,竟闭上眼睛打起盹来。

    袁超一见状知是这老汉话已说完,忙问道:“那我就这么走?”却得不到回应。

    袁超一又坐了一会儿,才疑惑着站起身来,还没抬脚走开,便听见那老汉说道:“别忘了还我。”

    袁超一回过头一看,那老汉依旧闭着眼打盹,只得答应了声:“记住了。”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蹒跚走开。

    袁超一走后,这老汉闭着眼打了会儿盹,待到日渐西斜,这才慢慢站起身子,先将“知君生平”的旗帜卷了卷,这才好像舍不得似的看自己的摊子,嘴里自言自语道:“唉,可惜了这实木桌子。无意毁了你的命运,给你了傍身之计,再给你个助力,咱们慢慢来,可别损了我的阴德啊。”

    这老汉边说着话,竟伸手在摊子桌下四处摸索着,不一会儿,竟摸出了一把灰泥。

    这老汉探头看了看天色,这才摇了摇头,右手拽着旗帜猛地一甩,“擦啦”一声,灰泥瞬间布满全身,待到老汉停住动作,竟看着和袁超一有了几分相似。

    若是从背后看,除了这身衣服,倒比袁超一还更像袁超一了。

    “摆了二十年的摊子,总还换到些有用的法子。”

    老汉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开口,只看着远处的村口方向,待到那里显出五个黑影时,这才扭身一跃,一步跳到房顶上,顺着和袁超一相反的方向跑去,每一步都跳得甚好,但脚步之快,每每回头看那五个黑影,都只是墨点大小。

    老汉变成的袁超一跑了五六日,背后的黑影也追了五六天,六人都是片刻未歇。这一日几人追逐到了一座村落中,此时正值清晨,这座村庄的菜市场中人声鼎沸。

    钩吻跑在最前面,带领着火舞卫紧咬住前方袁超一的踪迹,看见袁超一终于慢了下来,又一个趔趄从房檐上栽落,正掉到下方市场中。

    他终于力尽了。

    钩吻看着前方栽落的袁超一,心下也不觉惊讶,重伤之下,五天半时间急行一两千里路,自己带领着火舞卫奔袭也觉得疲惫,那袁超一竟撑了这么久,真不愧是钟衣曾看中的人。

    钩吻虽心中赞叹袁超一,但钟衣的控制并未消减,还是带领着火舞卫奔向那片菜市场中,要把袁超一就地处决,拿回断臂,袁超一重伤之下如此神勇,那便给他留个全尸,尸首埋在游春城寨正门之外,算是赞赏吧。

    钩吻还在想着,火舞卫们已来到这片菜市场中,却没看到想象中强弩之末的袁超一。

    这里买菜的,卖菜的,都像是刚才没看到半空中掉下来过袁超一似的,一点看热闹的情绪都没有,现在看着从房顶跳下来的火舞卫,倒是围成了一圈,跟看什么稀罕物件似的。

    钩吻环顾四周,买菜的大妈们看着自己几人交头接耳,卖菜的小贩们嘴里招呼着客人,眼睛却盯着自己,旁边的小商小贩都瞥着自己,甚至角落里那个摆摊算命的老头还对自己笑眯眯地。

    就是没有袁超一的身影!

    钩吻越看越恼怒,加之钟衣的命令在头顶悬着,直至怒上心头。

    血腥味到了傍晚才堪堪散尽,这里早已没了火舞卫的身影,只有一地狼藉。

    残尸,烂菜,碎木,血流成河。

    突然,乱尸群中一个身体动了。

    那个尸体晃晃悠悠的爬起身子,捋了捋被血水粘城一撮的山羊胡,捋了半天也没把胡子捋顺,气得他咒骂了两句,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两指一抿,这块石头便突然随着指过,变得薄如剑刃。

    老汉拿着磨薄的石头一下划断自己的山羊胡,这才摸着光滑的下巴,舒展开了紧皱的眉头,手里石头随意的向地上一丢。

    石头在地上弹了两下才停住,这人已不见了踪影。

    离此地甚远的一个村子里,袁超一听从算命老汉的指示,慢慢按军队行进的方向走去,累了便就地歇息,饿了就或偷或抢些吃食,还不知从哪顺来了一身绸缎衣衫穿着,看着再不和几天前一般狼狈。

    背上背着的断臂也用一块厚实的棉布包裹着,凉气丝毫不露。

    袁超一在这村子里的草垛里睡了一觉,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抢了路边小孩的馒头和稀粥裹了裹腹,这才晃晃悠悠地继续向前走去,还没走两步,便看到前方远处天色阴沉的可怕,还时而伴着雷声。

    要下雨了?

    袁超一正要寻个住所躲躲雨,忽然一阵风来。

    袁超一也是久经战斗之人,一瞬间便在风中嗅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下一刻,袁超一竟施展着轻身功夫奔向前去,雷声滚滚,也挡不住他前进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