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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大海一夜好漫长

    杜世闲跟着探花郎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一路无话,杜世闲的心思却丝毫不停。

    花王夫人。

    禹无羊的夫人。

    为何是她?

    棠溪和花间会有旧?

    还是赵崖心有什么自己想不到的用处?

    难不成,是禹无羊动心了?

    不可能罢。

    杜世闲正想着,探花郎突然停下脚步道:“小心点,这一场,可不能被发现了。”

    杜世闲疑惑地抬起头来,看着探花郎又跃上墙头,忙又跟了上去。

    二人换了个墙头坐着,这一次,前方庭院中的人却先自己二人而到。

    钱根,白絮,还有那个强拦魏闻鹏,使得自己得见田星原之人。

    这人九尺余高,依旧身着灰袍,戴着一只斗笠,也不知在这茫茫黑夜之中,戴着斗笠能否看得清路。

    杜世闲看着墙下,刚要开口,探花郎却伸手虚拦着,又作了个收声的手势。

    杜世闲忙忍住疑惑,转过头看向院中。

    几人相谈正欢。

    钱根道:“怎么要停?够了吗?”

    面前那九尺余高的汉子回道:“够了,她已成了势,不需要咱们再忙了。”

    钱根点了点头道:“那就好,接下来咱们干什么?”

    那汉子道:“杀了钟衣,出去找她。”

    钱根点了点头,还未开口,白絮接过话来:“你就这事急,杀了钟衣,你时味就能拾到游春城寨寨主的位了?”

    原来这人叫时味。

    杜世闲心道,自己竟还不知,钱根和白絮竟早有预谋要斩杀钟衣,那个叫时味的,既然也有这心思,看来倒可以结交一番。

    杜世闲正想着,底下话语不绝。

    时味笑着开了口,笑声像是刮铁一般,直惹得杜世闲身起起皮疙瘩,钱根二人倒浑不在意似的,应也是习惯了。

    “谁要那地方,只是个门而已,咱们要做的,可是出门去啊。”

    门?

    什么门?

    钱根笑道:“那可有把门的,你可准备好了?”

    时味道:“你们天字军,不是要敲门了?”

    几人相视而笑,杜世闲却疑惑起来。

    这几人竟要趁着军队入境做些什么,看样子,还和什么“门”有关,也不知是何意。

    白絮又开口道:“咱们到时候,就直接破门而出?我俩的任务怎么办?”

    钱根摇摇头笑道:“破了门,彭家肯定也要出去,和咱们任务不冲突。”

    时味也开口道:“就算冲突又怎样?出了门,海阔凭鱼跃,管他许多。”

    杜世闲大概猜测出来,这游春城寨,可能和出山有关呐。

    只是不知道,这“门”,到底是什么。

    若是真有一个普普通通的门,那么多入山的外来人,怎么就寻不到出口?

    杜世闲正想着,白絮却太高了音量道:“你想死啊!”

    钱根也接上话来:“这话小心点,咱们若是有了二心,可不止并蒂花来。”

    时味像是想起了什么,悻悻然道:“我也就是说说,反当然是不敢的。”

    杜世闲瞥了眼身旁的探花郎,依旧挂着笑意,只是那双眼里透着的光,可不像是高兴。

    时味像是要赶紧转移话题,一句话完,忙又跟着说道:“不说这些了,咱们难得一聚,说点高兴的。”

    白絮道:“什么事值得高兴啊?”

    时味又笑了起来。

    “游春城寨中,得以当做战利品的可不少。”

    钱根也笑了起来,拍了拍白絮的肩膀道:“钟衣地窖里那杆炼铜狼牙棒,可是老白一直心念着的,你可留好了。”

    白絮也笑了起来:“不错,那宝贝可不能丢了。还有那丈高的金人,到时候化了,给老财迷打个金身。”

    三人并未开始对钟衣动手,已为了分赃而笑作一团,看得杜世闲也直欲发笑。

    时味笑道:“不止这些,游春城寨里,可还有别的。”

    钱根问道:“又多了什么宝贝啦?”

    时味头上的斗笠晃了晃道:“还有一只尤物,到时候咱兄弟三个好好享用享用。”

    钱根猛地收拢笑意,还未开口,白絮已抢先问道:“你好这口,我俩可不好。”

    时味笑道:“你要是见了她,只一眼呦,可定会想扑上去。”

    钱根开口道:“别说了。”

    话音未落,白絮已抢先问道:“什么人,能让你这阅女无数的货色都把持不住?”

    时味伸出只手探进斗笠中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名字,田星原?”

    话音未落,白絮终于反应过来,也收拢了笑意,时味看着二人脸色奇怪,正要出声询问,突然一股风声响起。

    三人还未动作,时味已被一掌打得飞扑向前,一只手撑着地使了使劲,整个人翻身而起,谁知又一脚当头而落!

    杜世闲看着趴在地上的时味,也不再出手强攻,先冷冷地看了看钱根和白絮二人,余光又瞥向刚才坐着的墙头。

    探花郎已无踪迹。

    刚才自己听得时味对田星原出言不逊,竟忍不住现身出手,却有些鲁莽了。

    杜世闲还在想着,时味已爬起身来,也不开口,猛地便一掌拍来。

    钱根忙喝道:“住手!自己人!”

    时味一愣,身形稍缓之间,又被杜世闲一掌拍倒,紧跟着便是乱拳落下!

    杜世闲看似莽撞,可心内清明,自己虽强占上风,可落掌之下,时味的身躯竟像是精铁凝练一般,坚不可摧,《烟海功》使出也吸不上内力。

    杜世闲越打越心惊,正巧钱根走上前来出手虚拦,便也就坡下驴,背负起双手,半眯起眼环视三人。

    “你们,是要叛军了?”

    时味忙站起身来,先退了两步,站在钱根和白絮中间,这才小声问道:“老财迷掠阵,老白咱俩强攻。”

    白絮皱着眉看着钱根,却不出声。

    钱根却不顾二人,笑着冲杜世闲拱了拱手。

    “花开富贵,吾道昌隆。并蒂花下钱根,白絮,时味,见过花使大人。”

    白絮闻声笑了起来:“呵,自己人啊。”

    时味却不开口,斗笠之下看不清神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杜世闲不动声色,像是没听见一般,只是目光落在了钱根身上。

    钱根又笑着说道:“花使大人在上,钱根在此,若是时味动了您的田星原,我定提他人头来见。”

    “您的田星原”几个字咬着重音,这才让时味恍然大悟。

    “花使莫怪,时味不知田星原是花使之人,刚才有口无心,还望花使原谅。”

    杜世闲这才笑了起来:“原来咱们都是会中兄弟,倒是自家人不识自家人了。”

    四人都笑了起来,相互认识,言谈俱欢,一片祥和。

    钱根正说道杜世闲在喜宴之上完胜一狂的事迹,时味还在称赞着,杜世闲冷不丁地开了口。

    “你们不想聊一聊,大海寺外盐田吗?”

    大海寺外盐田,当年杜世闲正是在那被钱根罩上黑布,再醒来时,便到了禹无羊身前,这才有了后面的一切事宜。

    这一句话问的,三人都哑口无言,好半晌,时味才笑着说道:“不知花使这话,是什么意思?”

    杜世闲也不开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三人。

    钱根见状接过话来,语气如常:“钟衣在侧,花使大人和咱们兄弟,也算是自己人。”

    杜世闲却摇了摇头,几人正要发难,杜世闲却开口道:“就是钟衣死了,咱们也可以是自己人。”

    钱根闻声,终于又笑了起来:“花使这是,不甘屈于花使之位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杜世闲先笑了起来,紧接着,四人又笑意盈盈。

    时味这才说道:“咱们和会中抢了盐田,为的是挣点钱财。”

    杜世闲撇了撇嘴,收拢起笑意道:“为了钱财,那你们几个,可没什么用啊。”

    钱根这才笑道:“为钱财,可不只想当个守财奴啊。”

    杜世闲似笑非笑地开了句玩笑,却没使几人再笑起声来:“不当守财奴,可不像你钱根啊。”

    时味接上话道:“花使莫急,咱兄弟,还真不为了守财。”

    杜世闲挑了挑眉毛,还未开口,白絮抢先说道:“弯弯绕绕的,累不累?咱们直说不行吗?”

    杜世闲点着头,拖着长音道:“正是如此,白兄大气,还真合我胃口。”

    钱根也不再虚与委蛇,上前两步,压着嗓音道:“并蒂花下,我们几人之上,还有一人,名叫宛藤,你可知晓?”

    弯月欲尽。

    黑衣人们都在大海寺一处外墙内汇聚,可并未挨个跃出寺外,只围成了一圈,安安静静的。

    这一夜,大家可都有些变化。

    顿不文不再带着笑脸,走起路来颤颤巍巍地。

    薛晴浑身血迹,光头上峥嵘的伤疤愈发唬人,身前的袁超一看着对面的赵崖心,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崖心脸色苍白,脸上却不见清冷,竟反常地挂着笑容。

    钱根和白絮都站在杜世闲身后,摆出以杜世闲马首是瞻的样子,钱根早是杜世闲的人,可这白絮,竟不知怎么,也被杜世闲招揽到了。

    秦嫡站在圈子之外,额上的汗珠还未消散,粘连着碎发糊了一头,却还是带着笑意。

    李戮和彭浩然和彭家众子弟站在一处,怀中都鼓囊囊的,也不知在寺中一夜,都拿到了些什么。

    只有付子牛默默地站在一旁,还是和平日一般的木讷,只是透过众人身边的空隙,看着圈子正中。

    众人都有不同,可都没彭浩永变化的这么大。

    彭浩永正躺在圈子正中间,两眼圆睁,浑身血伤,胸膛深陷,早已气绝。

    这身上的或拳印,或脚印,看着都是纯正的彭家武功。

    都是脱胎于彭家招法,由彭浩永改良精进,传习予天字军中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