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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共参玄

    如今虽有了单晶机这样的符器,任从吾却尚不知如何使用。他翻开易先生给的《程序设计基础》,从第一章读起。

    他读了几页,脑中不自觉地将此书与《C++Primer》一番比对,虽二者皆以C++为传授语言,讲法却全然不同。此书第一章浅显易懂,从最基础的根基知识讲起,谈到“数”这样对于大多修士而言的常识。先论数,再论语言。任从吾虽尚有不明之处,但比之读《C++Primer》时一头雾水的情形却要好了不少。甚至回味梳理之后,才明白了《C++Primer》里几句话的真意。

    第二日辰时未到,任从吾就已到了授业堂内,将其洒扫一番。将近辰时,诸生陆续到来。他看到住他隔壁的仆童,向其点头致意。其余的人即使不俱是金装玉裹,也都褒衣博带、养尊处优,只有他们二人一身麻衣,显得突出。

    有两兄弟看到有生面孔,便过来招呼。任从吾看他们眉眼相似,打扮却是不同。一人身形魁梧,留着络腮胡子,肤色棕红,另一人却是玉面书生,看着便是一白衣秀士。

    络腮胡子拱手道:“在下耿不流。这位是家兄耿不倚。”

    那白衣秀士也拱手道:“在下耿不倚,见过兄台。兄台可是新近入学?”

    任从吾回礼道:“在下任从吾,前不久入书院,初来乍到,多有不熟之处,还望诸位提点。”

    耿不流大臂一挥,说道:“不必客气,咱们也是入学不久。同窗之间,互相帮扶是应该的。可已见过易先生?知他准备传你何种语言?”

    “易先生欲传授在下C++,在下却是一窍不通,今后遇到难关,还指望向各位请教了。不知诸位修的又是什么?”任从吾道。

    那耿不流眼睛瞪得浑圆:“C++,这还真是少见,咱们好久未见修习C++之人。至于我们兄弟,修的家传的Java。”

    “在下井底之蛙,不知有家传语言。”任从吾奇道。

    还不待耿不流解释,耿不倚先开口道:“兄台有所不知。这广陵城里的四大家族周、李、耿、朱,都有各自家传的一套功法体系,而这些功法往往以特定的语言为根基,故我等称之为家传语言,不值一哂。不似兄台所修C++那般少见,倒是小弟不流让人见笑了。”

    “嘿,什么身份,也配学和周兄同出一源的C++?莫要辱没了C和C++的名声!”从门外走进三人,为首的却是之前得罪过的周二公子,他后面跟着二人,皆是锦衣玉带,刚刚开口的就是二人之一。

    耿不流挡在任从吾身前,大声回应道:“学什么语言,都是个人决定,难道有什么高下之分?你的周兄能学得,任兄便学不得?”

    耿不倚悄声在任从吾耳边说:“为首的是周家的周二公子周不思。后面二人是朱家的兄弟朱倚门和朱倚户。周不思的母亲朱氏是朱家兄弟的姑姑。二人为周不思马首是瞻,兄台要小心应对。”

    那朱倚门向前一步,道:“周兄家学渊源,学C这样的上古语言自是适如其分。奴才一般的角色,也能和周兄相提并论?”

    任从吾微微一笑,目光平静地望着周二公子和朱家兄弟,语气中透着自信:“学问无高低贵贱之分,工具好用与否全在趁不趁手。语言之学,岂是身份地位所能限制?兄台自视甚高,岂不知学问本是求真务实,非是门第高低所能论断。”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可见,不卑不亢,“算学一道,所求外推天地,内探自身,而非贵贱身份之争。兄台今日之言,未免太过看重外物,反而忽视了算学本身真义,岂非买椟还珠?”

    说罢,任从吾转身坐下,读起了先生给的书册,不再理会周不思和朱家兄弟。

    “任兄高论,兄弟佩服!”耿不流先喝起彩,像是真的有共鸣一般。

    “你——”朱倚门正待走上前去理论,忽听得周围一阵响动,同窗都坐回了座位,他回过头来,发现易先生已出现在门口,看向这里,他冷汗涔涔,也走回自己案前坐下。

    易先生倒似没有听到一般,走入堂内,看着诸生都已坐下,清了清嗓子,便开始传授课业。

    今日开始讲的是一些关于数的基础知识。

    “你等可知数在符器中如何存储?”易先生问道。

    “数都存在符器的内存之中。”耿不流开口答道。

    “那数是如何存入内存?内存又是为何能留住数?”易先生追问。

    “这……弟子就不知了……”耿不流被问住,低声道。

    易先生微笑道:“欲知数如何存续,就须知数如何表达。在夏国民间有用汉字者,有用算筹者,有商贾用苏州码子者。海外有罗马数字、阿拉伯数字。而凡此种种,日常使用皆为十进制,从一数至十进一。”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于算学上,符器不知十进制,只识二进制,又可称为阴阳制。阴阳成数,起于《易》。《易》中阴阳示为阴爻、阳爻。八卦之中,每一卦含三爻,每一爻有阴阳两相,故八卦共有八相。六十四卦每卦有六爻,每一爻可为阴可为阳,故共有六十四种相。”

    “《易》中有言:‘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以阴阳两爻,可生一、二、四、八、十六等等,而以一、二、四、八等数相组合,可生一切数。由此组成一数之法,即为阴阳二进制。”

    “以阴阳制表示数有何益处?皆因符器可识阴阳。无为阴,有为阳。举一例:若此刻与符器相连纹路中有灵气,符器便知此刻为阳;若下一刻无灵气,符器便知下一刻为阴。此两刻的状态相结合,便得状态‘阳阴’,对应数为二。此为最简单之例。推而广之,可于符器之间传无穷之数。”

    “不仅数可用阴阳制表示,文字亦可以阴阳代表。而你等所习语言,须转化为阴阳制,传于符器,便可于符器解释、编译后生成符器语言,而可直接使机核遵从命令演算。若得演算结果,符器亦可将其化为阴阳制后经法纹送于你等。”

    “符器的内存之中,亦是以有无对应阳阴。内存之中多有空位,空位之中可贮存灵气。若一空位中有灵气,则此位为阳;而若一空位中无灵气,则此位为阴。而内存运转亦需灵气,你等须时时向其输送灵气以维持。若片刻灵气中断,则其中数据尽失。”

    “虽荀子有言:‘天有常道矣,地有常数矣。’算学之中最为常用者却为变量。若万物皆是常数,我等何须演算?所谓算学,即是推算天地间一切变量。你等修行语言不同,语法各有差异。可其中算法、思想却是大同小异。”

    易先生看到诸生若有所思,各有领悟。他又介绍了一会语言的基础理论,有学生像任从吾这样听得新奇,有的昏昏欲睡。他环顾了四周,接着道:“你等已粗通语言中最简易之法。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待会便练习传输之法,驱动符器。”说完,他拿出几个符器,分与诸生。

    任从吾看着这符器,心想道:“此符器和我的那单晶机多有不同。此符器上的纹路更加繁复,其中机核、内存都更巨,显是更加珍贵。怪不得诸生也只能分得几件轮流使用。”任从吾拿到的符器是与周不思、仆童和其他几名学生共用。

    他将符器与身上的法纹相连,闭目感受,运起法诀,便与符器建立了联系。从符器那头传来一阵灵气波动,他用心记着这灵气的波动状态,再以阴阳制转化为文字,第一次获得符器的信息。

    “这符器上还运行着操作系统,不知是所有符器俱有,还是只高品级符器独占,单晶机那等低级符器便无。”任从吾获得了操作系统的信息,心道:“不同用户之间各有文件,个人的文件有权限相护,不能互相访问。我这便创建自己的程序!”

    他略一思索,将从书中看到的那最简单的程序传给符器,接着传过编译的命令,得到来自符器的回应,他解读后神色一变:

    “编译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