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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捕蛇少年

    就像是苍莽巨龙的龙头一般,封禾县静静盘窝着,在它背后是绵延不绝的山脉,苍翠、森冷,从中时而传来莫名的兽吼,让听到的人都为之心惊。

    当夜幕拉起,封河县的百姓大都熄灯入眠,在皎洁的月光下,也只有零星的几只野犬,或是黄鼠狼在窜来窜去。

    而此时,陈纪站在山头,看着月光洒满山坡。

    “爹说过,过了南山,一步也不能走了。”

    自小生长在这里的陈纪对面前的山脉并不陌生,“十万大山”,这是县里的秀才称呼它的名字。据说久在封禾县出现之前,它就如同择人而噬的野兽,无情地带走了许多人的生命。

    “父亲在的时候,肯定去不得...”

    “可现在...”

    十四岁的少年眼神中透露出少有的坚毅,他看向南山与十万大山的交界处,迷雾笼罩的地方,有一道如同剑劈出的深涧。

    陈纪抿着嘴唇,努力想透过迷雾看到后面的景象。半晌无果后,他摸了摸腰间挂着的捕蛇袋,那里仍旧是空空如也。

    “唉...”

    少年脸上的焦急之色并未消减,只是他静静站了会,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还是往来时候的路折返回去。

    看来,眼下并不是去深涧的最好时机,即便要去,也得再准备准备。

    “异蛇,异蛇,哪里还有异蛇呢?”

    只是借着月光没走多久,少年就死死站住了脚步。在他身前两丈之外,旱鼠的洞穴出口附近,隐隐有一条异蛇的身影。

    黑色的底,白色的花纹。

    “没错!运气真不错!”

    少年脸上抑制不住喜色。

    说来也是奇怪,这种近十年才在附近出现的异蛇,本来只因其毒性让人避而远之,可它竟随着大华国的一道法令,成为了官府指定的代秋租之物,据说是某些疾病的药引,很是珍贵。

    陈纪大气不敢喘,他的手心渗出汗液,半个月了,总算等到了。

    回想着父亲教给自己的诀窍,陈纪缓缓从身后抽出半人高的特制的木棍。

    木棍两头分别有两个分叉,一个角度大一些,一个角度小一些。为的是大小几乎刚好容得下蛇首。而且为了提高捕蛇的成功率,陈纪用蛇灭门这种草药浸泡了足足七天。

    异蛇缓缓的爬出,当尾巴脱离洞口的一刻,就是陈纪出手的时候。

    “马上!就是现在!”

    就在陈纪出手的前一刹那,眉心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骤然咬紧牙关。

    “嘶”

    “别是现在啊!”

    陈纪用尽全力想要保持清醒。

    可他头痛欲裂,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只能凭着最后的印象,确定了方位,手中木棍用力戳下。

    “戳中了吗,”

    陈纪心中只剩下这股执念,全然不顾如果自己被异蛇咬到,就会一命呜呼。

    他大半个身子都倾轧在手中的短棍上,恍惚间,他瞧见棍子戳中了异蛇,异蛇慢慢摆动几下后没了动静。

    陈纪咧开嘴一笑,扑通一声,倒在已经死去的异蛇身上。

    单薄少年就在月光中蜷缩身体,秋夜有些凉,他却大汗淋漓,感觉身上像燃起了火。

    眉心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喘息。在他眉心处,似乎有一道小小的漩涡,吞噬着少年的血气。

    他的脸色愈加苍白,而眉间的吸力仍未停止。

    陈纪也感觉到了生命力的流逝,七年来的每一次发病,都得要他半条命。

    他的眼皮越来越重,他努力的想抬起头,但只在地上拱出了一道痕迹。

    “异蛇...”

    “秋租“

    “娘...”

    濒临死亡的感觉让眼前这个十四岁的少年真正感受到了恐惧,可是从他口中呢喃的话语,似乎有什么比自己的生死还要重要...

    好巧不巧,在挪动中,陈纪的额头触及了冰凉的异蛇尸体。在陈纪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瞥中,他竟发现蛇躯慢慢淡化。

    陈纪周身的血气也停止了上涌。

    星夜无声,月光洒满山坡,地上趴着的少年缓缓睡去。

    异蛇身躯逐渐透明,如抽丝剥茧般,化作一道极细微的丝线。

    在他的眉心,也就是医术上所讲的泥丸宫位置,正源源不断散发着吸力。

    在少年看不到的泥丸宫内,一枚小小的种子被白色的雾气环绕,这枚种子底部有小小的根须,正扎根在血肉中。

    是它!

    多年来一直汲取着陈纪的生命力。

    而此刻,随着白雾的环绕,种子底端裂开了一道缝,白雾飞速的涌入...

    这颗种子,要发芽了。

    少年郎做了一个梦,他梦见整个封河县都在一条大蛇的背上,仔细看看大蛇的模样,不正是自己捕捉的异蛇吗。他梦见自己捉住了许多异蛇,解决了秋租的难题。他梦见自己习得了传说中的武学,成为手裂金石的武者...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纪听见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

    颇为费力的睁开双眼,天地倒转,眼前贴着个一张大饼似的脸。

    “大头...你...不对!”

    陈纪赶忙手撑住地坐起身来,低头寻找着什么。身下空无一物,只有一根捕蛇棍,

    “果然,是错觉吗”。

    “或许本来就没有异蛇...只是我发病时臆想罢了”

    “大头...你来了”他终于看向面前的少年,被称作大头的少年一脸愧疚的低下了头。

    “三娘一大早托我来寻你...”

    王福看着陈纪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说道:“又发病了啊,都怪我,昨夜没跟你来。”

    陈纪看着自己这好友,心中暖意涌现。知道自己症状的人不多,大头就是其中一个。

    “不要紧,嗨,我都习惯了”“走吧走吧,正好有个地方还能去看一眼。”

    说着,陈纪踉跄着起身。

    “纪哥儿,不能去了,回家。”“三娘很担心你,咱们回家。”

    大头罕见的严肃说道。

    “王福,离缴纳秋租还有两天,再抓不到要出事的。”陈纪转过头,看着王福缓缓说道。

    自己平日里寻常不会叫大头的大名,可此时已经到了十万火急的地步。

    一想到秋租,陈纪心中苦涩涌了上来。

    大华国的国主不知为何,赋税连年递增,往年五石,一年一收。今年成了四石,一年两收。

    陈家这十亩农田,按这样的税收标准,一年辛苦下来,丰年还好能有盈余,一但歉收就要紧衣缩食。

    若是碰上荒年,就有饿死的可能。

    “昨天朱三来我家了,看样子是认定了我们家拿不出异蛇。”陈纪语气中的沉重,使他全然不像这么大小的孩子。

    说是乡佐,其实就是和县太爷沾亲带故的一个无赖,叫做朱三。

    此人行事平日里就无恶不作,做了这差事以后更是趾高气扬。

    陈纪还记得他那不怀好意的目光,

    “昨日他来,就是为了盯住我们娘俩,不让我们跑的。”

    陈纪想到这攥紧了拳头,交不出租税,他和母亲都得卖身为奴!

    “可是你若是真出了意外,你让三娘怎么活呢。”

    大头的话如一盆冷水,浇在了陈纪头上。

    “是啊...”

    陈纪也感觉到,是自己太过心急了,即便是捕蛇,也得休息好,精力充沛的时候才能去。

    两人对视一眼,没再说话,就一前一后往家里走去。

    在他们二人走后不久,两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深涧一旁。

    “少主,这金蛇血只剩这一滴了,虽然对我们无益,但对妖族可是极为珍贵,若是用在此处...”

    佝偻的身影传出沙哑的声音,一旁的黑袍人一言不发,静静瞥了他一眼。

    佝偻身影的腰弯的更低了。

    “是...”

    随后,一滴金灿灿的血液被弹入深涧中。

    ...

    封河县,陈家。

    一名魁梧男子站在屋外,他身穿青色官衣,一脸络腮胡子。

    他打量着这座小院,一旁路过的人都纷纷避让,如避瘟神一般。

    “这朱三,今天不知道又要搞得谁家破人亡!”

    朱三听着这样的评价,倒也不恼,反而面露得色。

    这陈家他早就摸清了底细,陈三郎在的时候,种地是把好手,若不是朝廷日益紧迫的租税,也落不得被迫去捕蛇,又被异蛇咬中去世的下场。

    陈家的产业虽不多,好在取的轻易。

    朱三暗自盘算着,转念一想,此次又得把一半的好处交给县太爷,也就是他名义上的远房表舅,不由得恶啐一声。

    招呼了身后的两个手下,推开陈纪家的院门进去了。

    “陈三娘,该交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