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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恶霸朱三

    朱三高声喊着,目光却打量着陈家牛棚中的那头黄牛。

    “官爷,宽限些时辰吧,我儿去姨娘家借粮了,今天就回来。”

    “哼,借粮,我看是你偷偷把他放走了吧!”朱三打量一圈,果然不见陈纪的身影,便恶狠狠说道。

    “依照大华国律法,逃避租税者,一律发配边疆戍田,家产充公。来人,把陈三娘押回衙门,等候发落!”

    “还有那头老牛,一并牵着!”

    “不怕你跑,就怕你不跑。”朱三内心暗喜。

    若是仅仅是缴纳不上租税,以家产相抵也可。

    可如今陈纪不见人影,朱三也不去考虑,一口咬定他逃了。

    陈三娘面如死灰瘫坐在地,她心知如果被朱三坐实了罪名,即便陈纪赶回来也无济于事。

    “这分明是要致我们娘俩于死地啊”

    还没到家,陈纪看着自家院子门口围了一圈人。他心中暗道不好,和王福一起跑过去。

    结果就看到了这一幕。

    “欺人太甚!”

    陈纪按捺不住,他挣开一旁的王福,助跑几步便向空中跃起,双手趁势从腰间拔出捕蛇棍。

    朱三听着耳后的风声,转身,眯起眼看向半空中的白衣少年。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

    朱三冷喝一声,摆出拳架。

    这一拳从腰间递出,抓住陈纪身在半空无处借力的弊端,极为自信,硬生生顶向棍子。

    “卡擦”

    捕蛇棍应声而断。

    陈纪落地,盯着眼前断裂的木棍,此时他额头上冒出冷汗,身体也不停颤抖。

    昨夜头痛症的发作,早就让他本就瘦弱的身躯更加虚弱。

    “呼,呼,呼”

    简单的几个动作下来,陈纪的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只能感觉自己的胸膛像破掉的风箱,发出呼呼的响声。

    “不!”

    在陈纪还没缓过气来的时候,耳边传来陈三娘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他抬起头,凛冽的腿风已经袭来。而那朱三看他的眼神,像看死人一般。

    恍惚间,陈纪想到,“这朱三,竟是半分没惜力,是想把我活活打死在这里吗”

    陈纪用尽全部力气,身体转向一侧,用肩膀扛住了这一脚。但也是如风中破絮一般,被朱三一脚踢出数米远。

    “大郎”母亲的喊叫声传来,陈纪只觉得天旋地转,吐出一口热血,昏死过去。

    “明日来收秋租,交上了,老牛原封不动奉还,交不上,哼。”

    朱三看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少年,口中撂下狠话。

    众人七手八脚,把陈纪抬回屋里。

    陈三娘又差人去请了郎中,郎中来了后,开了服疏通气血的药,说怕得养上些日子才能下床了。

    隔了半日,陈纪悠悠醒转过来。

    嘴里的气味很难闻,既有血液的猩气,又有中药的苦味。

    刚一睁眼,就听见轻微的啜泣声。

    “娘,什么时辰了。”

    陈纪最怕一醒来已经没时间,听母亲说不到亥时,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好孩子,苦了你了。”

    “不打紧,娘亲。”

    “还有机会。”

    “娘,一定要等我回来,一定。”

    陈纪醒来时瞧着母亲手里攥着个小小的药包,见自己醒来就慌忙藏起,不免悲从心来。母亲一生要强,她不可能容忍自己和孩子卖身为奴的命运。

    陈纪知道多说无益,只能一遍遍的重复,

    “等我回来,娘,一定要等我回来。”

    陈纪呼吸间,只觉得有血在嘴里,他强忍住痛,推开门出去。月光下,院子里一个人影孤单单坐着,是王福。

    “兄弟”

    “等我一下。”

    陈纪走向院子的一个角落,想自己挪动墙角的大水缸,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

    “大头,来搭把手。”

    两人合力把水缸挪开后,露出一个小坑,坑中放着被油布层层包裹的一个包裹。

    “走。”陈纪把包裹的一半揣进怀里,又把另一半放回坑中。他并没有对王福解释什么,又收拾了一些东西后,就推开门走在前面。

    陈纪望向空空荡荡的牛棚,抿起嘴唇。

    “父亲,儿子...非去不可了。”

    一个时辰后,约莫着子时,二人来到南山的深涧。

    这是陈纪第一次深夜到这里,从前只是远远观望,今日终于走到近前。皎洁的月光照在深涧,周围静的可怕,连平日里的虫鸣声也消失不见。

    父亲记忆里出现异蛇的地点,就在深涧的洞口内。但是当年他也只是透过迷雾远远看见过,并没有进入深涧。

    二人仔细搜寻后,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还是走吧,再去之前的地方看看。”王福出声,转身要走。

    没见回应,转头看到陈纪正死死的盯着深涧。

    “大头,你看那是什么”

    陈纪轻轻的推了大头一下。

    在二人的眼中看去。

    月光在极奇妙的角度下,笔直的射向了深涧之中。

    在月光下,一只长足有三尺的异蛇盘在一方玉色的石头上,蛇首轻轻左右摆动,动作间仿佛有一丝丝的云雾般地东西被吞吐,又好像烧灶时燃起的烟在升腾。

    陈纪心惊,

    在他的认知中,蛇喜欢在晴日里晒太阳,没想到还有蛇会沐浴在月光之中。

    陈纪从腰间解下了一根麻绳,递给身后的王福。

    “把咱俩的绳子绑在一起,一会我下去,给你反应就拉我”

    王福闻言想劝阻,可是看到陈纪的眼神后,他明白自己是劝不动这个平日里温和,但在某些事上极为执拗的兄弟的。

    王福点了点头。

    陈纪掏出一根短绳。

    在绳子两侧各绑有一块石头,这种工具是陈纪从猎户手中学来的,叫做飞石索,用力掷出后,捕捉野鸡之类的小型猎物成功率很高。

    解短绳时牵动了伤口,他冷嘶一声。陈纪把早就准备好的手绢咬在口中,想了想后又将手绢吐掉,点燃了手中的火折子,含在嘴里,随后向身后的王福做了个收声的姿势。

    眼下他在深涧之上,距离异蛇约莫有十丈的距离。

    “机会只有一次。”

    当初陈纪为了减少飞石索飞行时的破空声,在麻绳上反复揉搓,揉进去了一部分桐油。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陈纪屏气凝神,此时他忘却了疼痛,精神高度集中。

    “咻”

    陈纪将力气灌注在右臂中,强忍住疼痛将手中飞石索掷出。高处掷出的飞石索速度极快,眨眼间,玉色石头上的异蛇就被套住。

    “中了!”

    “快!快!快!”陈纪心中默念。

    他飞快的跑动,从深涧顶部一跃而下。这一段长斜坡,几乎是连滚带爬,因为他知道,飞石索只能是限制住异蛇,真要捕捉它还得赶快制住它的七寸。

    当陈纪快到到异蛇身前时,腰间传来一股大力。

    “绳子不够长!”

    异蛇不断翻滚,马上就要脱离飞石索。

    只差一丈的距离!

    陈纪死死咬住嘴中的火折子,身体半蹲,解下腰间的麻绳。

    “这下看你往哪跑!”

    来时路上匆忙准备了棍子,此刻用力插下去,将异蛇插在石上,随即拿出腰间缠着的蛇袋,装了进去。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呼,陈纪长舒一口气,咧开嘴笑了一下。

    毕竟是少年心性,只觉得今年的秋租有着落了。

    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深涧之内太静了,静得连虫草微鸣的声音都没有。来的时候出奇的顺利,连县里人谈之色变的迷雾也淡不可见,没有造成阻碍。

    刚把捕蛇袋挂在腰间,正准备取下嘴里的火折子,陈纪就感觉到面前吹来了一阵带着腥味的风。

    他的汗毛根根竖起,一种面对猛兽时才有的心悸感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