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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最后一次轮回(上)

    当赵玉衡睁开双眼,从床上坐起,看到窗外明媚的阳光,和手机上那熟悉的消息之后,他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明悟本心,并非是太上忘情,不过是情绪、欲望,这些对他来说,曾经无法更改的必选项,变成了可以听,但也可以不听的可选项,如果说,明心见性之前,他仍会被愤怒冲昏头脑,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一般,只能无可阻挡地喷发。

    那么现在,火山亦可在爆发的前一秒,瞬间熄灭、冷却,又像是微风吹过海面,虽然仍会荡起波纹,但波纹的起伏却影响不到海水本身,亦影响不到他那颗不增也不减的心。

    所以赵玉衡仍会对美好的事情感到期待,对糟糕的事情感到厌烦,就像菩萨也会低眉,金刚亦有怒目。

    这也是赵玉衡在本可以直接击碎叹息之壁,回到现实的情况下,却自入轮回的原因,那就是回到这一切的起点,回到那个他曾因弱小与无力,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蓝蝶在自己怀中逝去的第一次轮回之境。

    这一次,他要填补遗憾,给他所爱之人,一个美好的结局!

    现在是早上8:50,赵玉衡听到门外传来蓝蝶走上楼梯的脚步声,打开门,在对方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神色中,接过她手里的早点,打了声招呼,“早啊蓝蝶,你今天好好看哦!”

    以及,心里的那后半句,“好久不见!”

    被夸奖的蓝蝶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想表现出来,所以只好装出一副傲娇的样子,“哼哼,你小子今天嘴怎么这么甜啊,是不是有事想求姐姐我啊,先说来听听。”

    虽然赵玉衡只是因为和她太久没见,所以情难自禁,而且他也知道无论自己此刻提出多么令她为难的请求,蓝蝶也只会假装犹豫一会儿之后便立刻答应。

    但是看她这么可爱的样子,又确实有些想欺负一下,于是就说道:“我今天早上醒来以后,就觉得心脏好疼啊,你能帮我...”

    赵玉衡原本想出来逗蓝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惊慌失措地拉着躺在了沙发上,然后一脸焦急地在自己的胸口上不停地轻轻按压着,“是这里吗?还是这里?怎么会心脏疼呢?我们等下吃完饭就去医院看看!”

    蓝蝶在一阵手忙脚乱之后,一抬头便看到赵玉衡一脸憋笑的样子,于是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狠狠在他腿上锤了一下,脸红着坐到了沙发的另一头,双手抱胸,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哎呀,尊敬的蓝蝶殿下,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生气啦~”赵玉衡见玩笑开过了头,于是赶紧凑过去,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道着歉。

    “哼!”蓝蝶撅着嘴,哼了一声之后,把头转向另一侧。

    “啊,既然蓝蝶殿下不饿的话,那这些吃的,我可就都吃了哦?”赵玉衡见蓝蝶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样子,于是使出了杀手锏。

    “你敢!”听到这话的蓝蝶,一下子破了功,虽然碍于面子,想再生一会儿气,但是又怕赵玉衡真的把早点全部吃掉,于是在狠狠踩了他一脚之后,便算是和解了。

    吃饱喝足的两人,又被柔软的沙发困在了幸福的陷阱里,谁也不愿起来去打开投影仪,只是你一个“快去!”的眼神,她一个“你去!”的眼神,最后,两人用眼神吵累了,便又谁也不动了。

    等到歇得差不多了,赵玉衡起身收拾好桌面,然后进厨房洗了两个苹果和一些草莓,又把苹果切成了小块,装进了碗里,放在了餐桌旁的小茶几上,最后拉上窗帘,打开投影仪,将遥控器交给了蓝蝶。

    见赵玉衡这么勤快,蓝蝶也就没有推让选电影的责任,一部部地挑了起来,顺便每选好一部,便和靠在身边的赵玉衡交换一下意见,最后,两人选了一部奇幻风格的动画电影看了起来。

    电影结束,被美好的结局而感动得不停擦眼泪的两人,又意犹未尽地接着选起了电影。

    美好的时光,总是悄然流逝,当蓝蝶再一次被电影中的情节所打动而看向赵玉衡时,才发现他已经静静地睡着了,俊朗的面容,此刻一片柔和,仿佛正做着一个美好而甜蜜的梦。

    蓝蝶从茶几上拿过遥控器,将电影的声音调小了一些,又轻手轻脚地走进赵玉衡的房间,找出一个薄毯,为他盖好,然后便独自欣赏起了电影,不过不知道是屋里的光线太过昏暗,还是此时的氛围太过安逸,总之,最后蓝蝶也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所以当赵玉衡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蓝蝶裹着另外一半的毯子,贴在自己的身边,两人此时的距离之近,已经让他嗅到了少女身上的那股淡淡的香气。

    随后,蓝蝶也渐渐醒了过来,当意识到自己和赵玉衡紧紧贴在一起地睡了一下午之后,少女的脸红得像是能烧开一壶水了一样,连傲娇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还是赵玉衡先开了口,他自然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而是看着外面的天色说道,“好晚了啊,估计我老妈他们等会儿就回来了,咱们一起吃个饭呗,吃完饭我再送你回去?或者今天就在我家住也行,客房每天都有清理的。”

    赵玉衡自然知道这里是最初那个根据他的记忆所编织出来的幻境,所以蓝蝶回家以后也不会有家人在等着她,她也不会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反正等到今天一过完,这个世界就会被重置了。

    而尚且沉浸在“我们一起睡觉了”这个只在梦里出现过的情景的蓝蝶,自然是赵玉衡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晕晕糊糊地给家里打去了电话,获得了今夜留宿同学家的许可。

    没一会儿,赵父赵母提着生日蛋糕和从饭店订好的饭菜开门走了进来,看到赵玉衡和蓝蝶正挨在一起玩着手机游戏,老两口互相对视一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之后,一家四口便一起为赵玉衡唱了生日歌,看着他许了愿,大家一起吃了蛋糕,开心地聊到很晚。

    夜色已深,老两口留在客厅收拾残局,让两个孩子先去洗漱,洗漱好之后,便该准备上床睡觉了。

    在两人互道完晚安之后,纠结了许久的蓝蝶,终于鼓起勇气,在赵玉衡的脸上啄了一下之后,便飞快地跑进了自己的房间,留下赵玉衡一个人捂着被撞得生疼的鼻子,在原地傻笑。

    又过了一会儿,当赵玉衡熄灯上床,准备睡觉的时候,房门被推开,是母亲江清月走了进来,只见她半蹲在床边,看着自己的孩子,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他的头发,有些犹豫道,“妈妈知道你已经长大了,也到了有自己秘密的年龄,这是很正常,也很好的事情,但是在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妈妈的错觉,总觉得我的孩子好像很累很累...,所以如果有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一定要跟妈妈说哦,就算妈妈解决不了,也还有你爸呢,我们是一家人,所以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一直支持你的!”

    赵玉衡侧过头,用脸颊轻轻蹭着妈妈那已不再年轻但永远温热的手掌,看着妈妈那在黑暗中,渐渐变得晶莹的双眼,反过来安慰道:“没事的,妈妈,只是一些小事情,很快我就可以处理好的,您也快些去休息吧~”

    “嗯嗯,要是实在解决不了,一定要和我跟你爸说哦!”赵母在离开前,仍不放心地再三叮嘱着。

    赵玉衡在母亲离开房间后,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灿烂星河,类似的对话,他在那无尽的轮回中,早已听过了无数遍,但妈妈那简单的话语中所包含的关心与爱意,却不会因为这无数次的重复而被冲淡半分。

    之所以不告诉妈妈,是因为他接下来所要做的事情,妈妈是帮不上忙的,不,妈妈已经帮了自己够多的了,赵玉衡捂着心脏的位置,这四十五亿年来,不管是妈妈、爸爸,还是蓝蝶,已经帮得够多的了。

    所以,就不要再让蓝蝶不断地与自己分别了,不要再让爸爸无言地担心了,不要再让妈妈因为自己而睡不着觉了。

    赵玉衡缓缓闭上双眼,接下来,就要给那糟糕的一天,一点点不一样的震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