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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岌岌可危

    尚修为难,“娘娘别叫陛下心疼了,陛下现在忙着呢。”

    “忙着吧,本宫在殿外,不打扰陛下,等陛下不忙了再传唤便是。”

    华雒的声音不高不低,落地有声,正好传进了皇帝耳朵里,他手抖了一下,那张批复就作废了,皇帝无措地换了一张,茫然地望着门口。

    事情真是太复杂了…

    可到底是谁通知的补石…这可是整件事情里最大的变数…

    他这是在逼大燕做出改变。

    还没等皇帝想明白,却先听江弋闪身出现,“陛下,娘娘晕倒了…”

    “怎么回事?!”

    江弋也想知道怎么回事,就算女人身子弱,但也不至于在三月艳阳天站个一时半刻就会晕倒啊…

    他只能摇了摇头,“不过娘娘在廊下坐了一会儿,倒是恢复过来了,太医正来。”

    皇帝心里着急,却又不好意思明说,“…让她不舒服就回去。”

    “陛下!”江弋还没回话,尚修就推开门进来了,满脸喜色,“娘娘有喜。”

    “什么…”皇帝愣住了。

    “娘娘怀有一个月的龙胎,才这么虚弱的。”

    还没说完就看见皇帝像风一般冲了出去,却在临近门边的时候放慢了脚步,定定地看着廊下那抹绿衣,嗓子酸涩地说不出话。

    “陛下…”华雒看着他这幅样子也生不起气来,久久地望着他。

    皇帝抬手擦了擦眼睛,过去扶着华雒进来长德殿,“外面凉,进来吧。”

    “陛下…”华雒语气着急。

    “你先别说,我解释给你听。”

    皇帝屏退诸人,给华雒做的椅子加了厚厚的垫子,“妹妹是想问补石的事情吗?畴言醒了跟你说的?”

    “补石虽错,但罪不至死吧,何况他打柔然这一仗,可是头功,功过相抵…”

    皇帝摇了摇头,“从来就没有什么功过相抵的说法,有功要赏,有错要罚,只不过念在功劳,把罚的程度降到最低,补石虽杀了赵雱,但我没想杀他。”

    华雒松了口气,又听皇帝接着说:“但是麻烦就麻烦在这里,赵雱不足为惧,真正要提防的是他背后的势力,还有安宁王府在朝中十几年来经营编织的网,这些人有些身处要职,有些掌管一方水土,要是他们犯上作乱,我也是棘手,大燕岌岌可危。”

    “更别提现在柔然的局面,如果他们联合别的小族寻仇,内忧外患,大燕就将毁于我手,妹妹…我…”

    “陛下困难,我知道了。”华雒叹了口气。

    “可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补石?”

    皇帝抿着嘴,抚了抚额头。

    看他难为,华雒抬手帮他按了按额角,“为难陛下了,我和畴言,我和畴言…”

    “妹妹,你知道我不得不做的决定都是有苦衷的吗?”皇帝轻轻抓住华雒的手腕。

    “我知道。”华雒垂下眼帘,有些悲伤。

    皇帝揉了揉华雒的脸,“妹妹你还有身孕,不要这样伤心。”

    “可我还是不能…很平常地接受…”华雒扑在皇帝怀里,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嗓子压抑地不像样子。

    “畴言亦不能啊…”

    皇帝望着殿外的天,蓝透透的,三月艳阳洒在人的心上,却没有半分温暖。

    世间之事,并非非黑即白的,人不是,物不是,事亦不是。

    大牢内。

    潮湿,昏暗,幽森,一路走过去,华雒的裙摆被天牢的地面染脏了,耳边是犯了死罪的犯人哀求的声音,显得凄厉许多。

    华雒握紧了手里的托盘,径直走向了天牢最里面的地方。

    和刚才看到的一样,这里同样的凌乱不堪,虫蚁乱窜,补石仍旧穿着血衣躺在一角,只不过胸前的箭头被拔出了,玉冠束发,青丝散落在脸前,显得有些凌乱。

    华雒看红了眼睛,把托盘放在桌子上,轻轻走向角落里的补石。

    裙摆发出沙沙的声音,补石抬头,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姐姐不去做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怎么跑到天牢里来了?”

    华雒跟小时候一样揪着他的耳朵,却软绵绵的,眼里含着泪,笑着跟他说:“你啊,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死到临头了还说这些。”

    “姐…”补石嘴角还带着血迹,但声音已经哽咽起来。

    他何尝想这样,只不过想要华雒不卷进这场风波里。

    不止华雒,还有无忧,还有…畴言。

    “我记得你那次被赵雱打了,是不是也是这么倔,一句服输的话都不肯说,然后被他打个半死,眼睛都快瞎了,饭也没吃,第二天还派你去做那么重的活…”

    “从小到大你都是这样,死心眼,臭脾气,倔的要死,我是不是跟你说过,遇见主人打你你就求饶,你多说几句好话就没人打你了?”

    说到这儿,补石也哭着笑了,嘴里不停喊着“姐…姐…”,用还带着血的手擦去她脸上的泪,可越擦,泪越多,也越红。

    “可你哪一次不是把死了嘴,一句话都不肯说,也是,要是你贪生怕死,也不会在决斗场上活下来,也不会被畴言带回长公主府,也收复不了南疆,也打不了柔然,也做不到将军之位,这一切都是你那臭脾气。”

    补石哭着摇头,胸口的血迹又渗出来一些,血色更红。

    “还疼吗?换药。”华雒拿来托盘上的瓷瓶和纱布,擦了擦泪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等补石露出伤口,华雒又忍不住了,心里一阵一阵难受。

    “你真是铁做的,伤口这么严重还能跟没事人一样。”

    华雒忍着泪帮他上药,补石只是笑着,“姐,我真的不疼,你别哭了,才三月,天牢又冷又脏,你快出去吧。”

    “怕什么?这要比安宁王府给奴隶的条件好多了。”

    补石无言,就只是看着华雒上药,他想起了以前也是这样,那时华雒才十几岁,给补石上药的时候都是用野地里的草药,嚼碎了往上面抹,没几天就好了。

    人家都说奴隶命硬,却不说奴隶命贱…

    华雒一圈一圈帮他围上纱布,看着伤口慢慢隐去,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

    “姐你又哭了,说好了不哭…”补石手心里都是湿的。

    “还不是你害得,你个熊孩子,是多不让我省心,明明不用你,赵雱那天也能死的…你偏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