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余年有幸
难民的车队，行走缓慢，好几天了还没到广固
一路上，燕兵毫不顾及他们的死活，每天只给发一些馊了的口粮，身体好的人还可以坚持一下，但身体不好的，一旦路上得病，就没那么幸运了，燕兵会直接将其杀掉，然后抛尸野外，反正都是免费得来的劳动力，死掉一些也并不心疼
刚开始被抓的时候，这些难民还有力气挣扎喊叫，可几天下来，饭也吃不饱，都饿的老眼昏花，有口气能喘就不错了，所以现在的车笼子里，比之前是安静了不少，只剩下偶尔的疼痛呻吟了
每天给的口粮，压根就不够吃，刘若水被饿的面黄肌瘦，她无法想象，未来的生活是什么样子，自己倒不怕吃苦受累，只是担心刘穆之，年纪大了，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父女俩依偎在一起，好几天都是如此，毕竟在到达广固之前，只能呆在笼子里，无事可做
她肚子咕隆咕隆的叫着，燕兵也一点不在意，饿不死就行了，哪会为了难民浪费粮食
燕兵虽然不管，可笼子里还是有好心人的，一人掏出小半块口粮，点了点刘若水的肩膀，看来这是他吃剩下藏起来的，希望能帮刘若水充充饥
刘若水感觉到有人碰她，便回头望去，发现正是躲在角落的那个大叔，此人少了一只耳朵，脸上也有很多刀疤，看起来凶狠狠的，没想到心地还挺善良
面对大叔的好意，刘若水也没谦让，毕竟她实在太饿了，然后就将口粮接过，馊掉的食物，纵然味道不好，也比饿死强
刘穆之见此人大约比自己稍长几岁，危难时刻还肯施以援手，便虚弱的谢了起来
“感谢这位大哥了”
这人轻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用客气
他看着刘若水有点难以下咽的样子，好像一时间回想起了什么，便说到
“这些粮食都馊了，丫头要吃不下去，就把它想象成是刚烧好的红酥糖饼，外面一层焦脆，咬一口就是满嘴的糖浆，那味道，简直是绝了，哈哈”
听他这么一说，刘若水没忍住笑出了声，把糟粕想象成美食，好像可以试一试
如此压抑的环境下，这人竟还能自得其乐，刘穆之好生羡慕，苦笑着回到
“红酥糖饼……看来大哥是吃过不少”
这人点了点头，凶狠的面相上，也随着糖饼的话题，生出了点点柔情
“是啊，以前内人经常烧给我吃……”
话到这里，他就沉默了，仿佛勾起了心里不愿提及的回忆……
刘穆之大概也听了出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随后问到
“原来如此……大哥是哪里人？”
这人慢慢回过神来，说到
“我以前居于渑池……哈哈，现在嘛……四海为家，前段时间去徐州，没想到竟被燕兵劫了……”
刘若水按照这人教的方法，没一会就把口粮都咽了进去，还挺管用的
刘穆之见女儿的状态稍微好转了些，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对那人感慨到
“看来大哥，只是一人被抓，至少家中妻儿子女无恙，倒比我们父女俩强很多……”
提到妻儿子女，这人的眼神中生出不少落寞，转而看向刚吃完东西的刘若水，淡淡说到
“二十年前，我离开渑池，就是为了找她们娘俩，如果没死的话，我家姑娘……应该也是这般大小了……”
………………………………
皇后最近心烦啊，南边打仗如火如荼，偏偏又生出来刘若水这等事，她很怕刘裕会坐不住，万一搞出些什么幺蛾子，就不好办了
她虽然愁，可这宫里，有一人却高兴的要死，在听说刘若水被燕国抢走之后，第一时间就悄悄的奔余年宫而去，这人正是司马元
夜半三更，白天都基本无人照料的余年宫，晚上更是静的出奇，司马元也就趁机钻了进去
“母妃！！母妃！！”
司马元小声敲着殿门，这个地方没有皇后允许，是根本不让进来的，他也怕被人听到，所以处处都小心谨慎
王贵妃……不对，王才人也听到了敲门声，才知道是儿子溜了进来，早就睡下的她，赶忙穿戴好衣服，睡衣朦胧的将殿门打开
开门后四下瞧了瞧，黑漆漆的一片，应该是没人注意到的
“元儿……赶快进来，这么晚了，你怎么偷偷来了这，一路上没被人发现吧……”
王才人还是很担心儿子的，万一让皇后知道，免不了又是一顿责罚
“母妃放心，没人发现，我今天来……是有件大喜事，要告诉母妃的！”
大喜事……自从王国宝出事后，她就很久没听到过喜事了
王才人揉了揉仍然犯困的眼皮，疑惑的问到
“哦？到底何事？”
司马元早就迫不及待了，要不然也不会大晚上往这溜
他清了清嗓子，恭敬的把王才人扶到座位上
什么事情不能直接说，还非得坐好才行，由此也可见，刘若水受难，对他而言是一件多么重要且庄严的事情，也就条件不允许，要不然他都恨不得沐浴更衣了……
“母妃，那个刘若水！！上次我本想趁英妹成亲时取她性命，却被她给跑了，而今天，我听说燕国去徐州抓壮丁，您猜怎么着，哈哈，连同他爹一起，都被燕国抓走啦！”
天啊，这可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喜事，害自己落魄于此的仇人，竟然落到了燕国手里
王才人听罢，多年来未曾舒展过的眉头，此刻也终于展开了，刚才还犯困的眼睛，现在也瞪的溜圆，立马精神了一大截
“刘若水……燕国……”
她小声呢喃着，这件事简直就是意外之喜，怎么算也算不到，刘若水也能与燕国联系到一块
自己幼时，曾照顾过燕臣王严，而他上次出使建康，来看望自己的时候，也表达过感恩的意思，现在刘若水落到了燕人手里……那不就等于是……
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王才人将身姿坐正，缓缓说到
“元儿，你明天马上派人联系燕国的王严，他不是说要报恩吗，现在……机会就来了”
………………………………
刘裕这几天愁的，吃不下饭，咽不下菜，觉也没有好好睡过
他心里悔啊，三年前为何要说出“恩断义绝”的话，而且这三年来，彼此明明隔着不远，却又为何不去看望一眼
关于何牢之的事情，他也想通了，刘若水父女也是为了复国，才做出杀人的下下之策，若何牢之现在还活着，还能有晋朝光复的一天吗，百姓想必一样还生活在水深火热里呢，所以他俩明明是救了晋朝，救了天下……可为什么，三年前自己无法理解，非要等到人出了事，才想起了后悔
现在回忆这些都没有用，怎么把人安全的弄回来，并且给燕国一个实实在在的教训，才是重中之重
他读着从建康传回来的批文，其实也不算批文，就是一份何无忌寄来的信而已
上面写的，无非就是希望刘裕能冷静，不要因为私怨而误了国家大事，朝廷兵力如何如何紧张，燕国目前如何如何打不了，就这些东西，归纳起来就是一句话：皇后让你老老实实呆着
皇后用何无忌来给自己施加压力，刘裕无可奈何，只是心酸的摇了摇头
孟符光看他的表情，就已经猜到了信中内容
“刘大人，朝廷没有攻燕的意思，这也属意料之中，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啊”
刘裕自从记事以来，就经常听到燕国扰边的事情，所以这种恨意，也算由来已久，身为晋人，任由燕国在自己头上拉屎撒尿，换做是谁，恐怕都不能忍下去
不单单因为被抢的是刘若水，毕竟还有徐州其他的百姓呢，自己身为父母官，若不能还百姓以公道，那这刺史以后还如何当，国家以后还如何治，所以对于眼下的刘裕来讲，北上伐燕，势在必行
可发兵之事，关系重大，而且朝廷已经明说了，就是不行，这就让刘裕越发的闹心了
“派去赎买他们的李泉呢，有消息了吗？”
孟符回到
“还没有，不过我已经打探清楚了，被抢走的百姓，都被送到了广固石料厂，那里完全就是个做苦工的地方，所以大人别着急，只要给足了银子，他们没理由不放人的”
有钱可以将刘若水父女买回来，但其他百姓呢，谁又肯替他们花银子
可眼下之计，也只能如此，刘裕有心替百姓报仇，可朝廷下了禁令，这与燕国的一战嘛，也只好拖后了
………………………………
燕国都城广固，位于如今的山东青州境内，在广固城外，有一处石料厂，这里干活的工人，基本都是从晋或秦抢来的
每日的工作也无非是凿壁和搬运，危险系数极高，而且燕人也不会给他们提供安全措施，累死，砸死，病死的不计其数
经历了近半月的奔波，刘若水父女也终于到了这里，脚都还没站稳，就被工头直接扔进了工区里，只要还有口气，就得干活，管你是饿是渴，劳动价值必须剥削到只剩骨头渣子
刘穆之上了年纪，体力根本就不够，大块的也搬不动，只能搬些小的石料
可这种行为在工头眼里，就是属于偷懒，发现后就拎着鞭子气汹汹的走了过来，随即照着刘穆之的后背就抽了上去
“你个老不死的，刚来第一天就学会偷懒了？我看你就是皮痒！找打是不！！”
几鞭子下去，衣服都被抽出了大口子，里面的皮肤更是出现数到血痕
刘若水见状，玩命一般就跑了过去
“爹！！”
自己父亲何时挨过这种毒打，刘若水实在承受不了，一面心疼父亲，眼泪不受控的流出，一面又痛恨燕人，强忍悲伤，怒喊到
“你们还是不是人了！难道自己家中就没有父母吗！！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若按平时来讲，以刘若水的脾气早就对工头拳脚相加了，可眼下的处境是，自己好几天都没吃一顿饱饭，没力气不说，而且燕兵层层把守，就算血拼，也一定是拼不过的，反而会很让工头打的更凶
所以没有办法，如今之计，能少挨些打……就足够了
工头见这女人竟敢还嘴，眼睛瞪得溜圆，又把鞭子举了起来
“好啊，你心疼你爹是不，现在我就让你看看，心疼的代价是什么！！”
说完，扬起鞭子就要朝她们父女抽去
就在这时，之前笼子里的那个大叔突然出现，一把就将工头的手拦住
就凭他的面相，满脸刀疤不说，还少了一只耳朵，认谁见了都不免会害怕
工头也是如此，顿时被这人的举动吓到了，还以为他要跟自己来横的
可没想到，这人并没有动粗，而是对工头赔起了笑脸
“这位大人，都是第一天来，不懂规矩，您也省省力气，我教给他们便是，以后保准不会惹您生气了，怎样？”
这位大叔，凶神恶煞的面貌，再配上一张笑脸，看起来很是怪异，让工头看的直发毛，可工头转念一想，他说的倒也在理
随即缓缓将鞭子收起，说到
“第一天来，成，我就给你个面子，这次先这样，以后再敢偷懒，我连你们一块收拾！！”
“好好好，大人放心便是！”
大叔心肠是真的不坏，凭这一句话，算是把刘穆之父女二人救了下来
刘若水满心思都是父亲的伤，哭哭啼啼的，连感谢都忘了说
当然了，大叔也并不在意，毕竟认识一场，能帮就帮一下，也不算大事
他走到刘穆之身边，心里也很是同情，低声对二人说到
“兄弟，丫头，这种地方日子不好过啊，要想活下去，就把脾气收一收，我能帮你们一回，可却没办法帮一辈子……”
刘穆之当然清楚这点，他微弱的点了点头，对此人谢过之后，只能爬起来继续干活了，不然，又是一顿毒打……
工头离开后，来到了一个凉亭底下，大热天的，他也不想去现场监工，还是在这里喝杯茶水惬意啊
他坐在椅子上，双腿翘的老高，十足一个土皇帝做派，石料厂里的这些苦工，生死可都握在他的手心里，外面的世界他不管，反正在这里，他就是老大
正喝着茶水呢，就发现几名手下，带着一个外人走了过来
来人穿着绸缎衣服，看起来还挺有钱的，也不知来这里干嘛
他见到工头，起手就是一拜
“哈哈，草民拜见大人，祝大人福星高照！财源滚滚啊！”
工头不认识他，因为这人是从徐州而来，正是刘裕派来赎人的参军，也是经常变着法找刘穆之买药材的……李泉
一路上，燕兵毫不顾及他们的死活，每天只给发一些馊了的口粮，身体好的人还可以坚持一下，但身体不好的，一旦路上得病，就没那么幸运了，燕兵会直接将其杀掉，然后抛尸野外，反正都是免费得来的劳动力，死掉一些也并不心疼
刚开始被抓的时候，这些难民还有力气挣扎喊叫，可几天下来，饭也吃不饱，都饿的老眼昏花，有口气能喘就不错了，所以现在的车笼子里，比之前是安静了不少，只剩下偶尔的疼痛呻吟了
每天给的口粮，压根就不够吃，刘若水被饿的面黄肌瘦，她无法想象，未来的生活是什么样子，自己倒不怕吃苦受累，只是担心刘穆之，年纪大了，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父女俩依偎在一起，好几天都是如此，毕竟在到达广固之前，只能呆在笼子里，无事可做
她肚子咕隆咕隆的叫着，燕兵也一点不在意，饿不死就行了，哪会为了难民浪费粮食
燕兵虽然不管，可笼子里还是有好心人的，一人掏出小半块口粮，点了点刘若水的肩膀，看来这是他吃剩下藏起来的，希望能帮刘若水充充饥
刘若水感觉到有人碰她，便回头望去，发现正是躲在角落的那个大叔，此人少了一只耳朵，脸上也有很多刀疤，看起来凶狠狠的，没想到心地还挺善良
面对大叔的好意，刘若水也没谦让，毕竟她实在太饿了，然后就将口粮接过，馊掉的食物，纵然味道不好，也比饿死强
刘穆之见此人大约比自己稍长几岁，危难时刻还肯施以援手，便虚弱的谢了起来
“感谢这位大哥了”
这人轻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用客气
他看着刘若水有点难以下咽的样子，好像一时间回想起了什么，便说到
“这些粮食都馊了，丫头要吃不下去，就把它想象成是刚烧好的红酥糖饼，外面一层焦脆，咬一口就是满嘴的糖浆，那味道，简直是绝了，哈哈”
听他这么一说，刘若水没忍住笑出了声，把糟粕想象成美食，好像可以试一试
如此压抑的环境下，这人竟还能自得其乐，刘穆之好生羡慕，苦笑着回到
“红酥糖饼……看来大哥是吃过不少”
这人点了点头，凶狠的面相上，也随着糖饼的话题，生出了点点柔情
“是啊，以前内人经常烧给我吃……”
话到这里，他就沉默了，仿佛勾起了心里不愿提及的回忆……
刘穆之大概也听了出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随后问到
“原来如此……大哥是哪里人？”
这人慢慢回过神来，说到
“我以前居于渑池……哈哈，现在嘛……四海为家，前段时间去徐州，没想到竟被燕兵劫了……”
刘若水按照这人教的方法，没一会就把口粮都咽了进去，还挺管用的
刘穆之见女儿的状态稍微好转了些，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对那人感慨到
“看来大哥，只是一人被抓，至少家中妻儿子女无恙，倒比我们父女俩强很多……”
提到妻儿子女，这人的眼神中生出不少落寞，转而看向刚吃完东西的刘若水，淡淡说到
“二十年前，我离开渑池，就是为了找她们娘俩，如果没死的话，我家姑娘……应该也是这般大小了……”
………………………………
皇后最近心烦啊，南边打仗如火如荼，偏偏又生出来刘若水这等事，她很怕刘裕会坐不住，万一搞出些什么幺蛾子，就不好办了
她虽然愁，可这宫里，有一人却高兴的要死，在听说刘若水被燕国抢走之后，第一时间就悄悄的奔余年宫而去，这人正是司马元
夜半三更，白天都基本无人照料的余年宫，晚上更是静的出奇，司马元也就趁机钻了进去
“母妃！！母妃！！”
司马元小声敲着殿门，这个地方没有皇后允许，是根本不让进来的，他也怕被人听到，所以处处都小心谨慎
王贵妃……不对，王才人也听到了敲门声，才知道是儿子溜了进来，早就睡下的她，赶忙穿戴好衣服，睡衣朦胧的将殿门打开
开门后四下瞧了瞧，黑漆漆的一片，应该是没人注意到的
“元儿……赶快进来，这么晚了，你怎么偷偷来了这，一路上没被人发现吧……”
王才人还是很担心儿子的，万一让皇后知道，免不了又是一顿责罚
“母妃放心，没人发现，我今天来……是有件大喜事，要告诉母妃的！”
大喜事……自从王国宝出事后，她就很久没听到过喜事了
王才人揉了揉仍然犯困的眼皮，疑惑的问到
“哦？到底何事？”
司马元早就迫不及待了，要不然也不会大晚上往这溜
他清了清嗓子，恭敬的把王才人扶到座位上
什么事情不能直接说，还非得坐好才行，由此也可见，刘若水受难，对他而言是一件多么重要且庄严的事情，也就条件不允许，要不然他都恨不得沐浴更衣了……
“母妃，那个刘若水！！上次我本想趁英妹成亲时取她性命，却被她给跑了，而今天，我听说燕国去徐州抓壮丁，您猜怎么着，哈哈，连同他爹一起，都被燕国抓走啦！”
天啊，这可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喜事，害自己落魄于此的仇人，竟然落到了燕国手里
王才人听罢，多年来未曾舒展过的眉头，此刻也终于展开了，刚才还犯困的眼睛，现在也瞪的溜圆，立马精神了一大截
“刘若水……燕国……”
她小声呢喃着，这件事简直就是意外之喜，怎么算也算不到，刘若水也能与燕国联系到一块
自己幼时，曾照顾过燕臣王严，而他上次出使建康，来看望自己的时候，也表达过感恩的意思，现在刘若水落到了燕人手里……那不就等于是……
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王才人将身姿坐正，缓缓说到
“元儿，你明天马上派人联系燕国的王严，他不是说要报恩吗，现在……机会就来了”
………………………………
刘裕这几天愁的，吃不下饭，咽不下菜，觉也没有好好睡过
他心里悔啊，三年前为何要说出“恩断义绝”的话，而且这三年来，彼此明明隔着不远，却又为何不去看望一眼
关于何牢之的事情，他也想通了，刘若水父女也是为了复国，才做出杀人的下下之策，若何牢之现在还活着，还能有晋朝光复的一天吗，百姓想必一样还生活在水深火热里呢，所以他俩明明是救了晋朝，救了天下……可为什么，三年前自己无法理解，非要等到人出了事，才想起了后悔
现在回忆这些都没有用，怎么把人安全的弄回来，并且给燕国一个实实在在的教训，才是重中之重
他读着从建康传回来的批文，其实也不算批文，就是一份何无忌寄来的信而已
上面写的，无非就是希望刘裕能冷静，不要因为私怨而误了国家大事，朝廷兵力如何如何紧张，燕国目前如何如何打不了，就这些东西，归纳起来就是一句话：皇后让你老老实实呆着
皇后用何无忌来给自己施加压力，刘裕无可奈何，只是心酸的摇了摇头
孟符光看他的表情，就已经猜到了信中内容
“刘大人，朝廷没有攻燕的意思，这也属意料之中，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啊”
刘裕自从记事以来，就经常听到燕国扰边的事情，所以这种恨意，也算由来已久，身为晋人，任由燕国在自己头上拉屎撒尿，换做是谁，恐怕都不能忍下去
不单单因为被抢的是刘若水，毕竟还有徐州其他的百姓呢，自己身为父母官，若不能还百姓以公道，那这刺史以后还如何当，国家以后还如何治，所以对于眼下的刘裕来讲，北上伐燕，势在必行
可发兵之事，关系重大，而且朝廷已经明说了，就是不行，这就让刘裕越发的闹心了
“派去赎买他们的李泉呢，有消息了吗？”
孟符回到
“还没有，不过我已经打探清楚了，被抢走的百姓，都被送到了广固石料厂，那里完全就是个做苦工的地方，所以大人别着急，只要给足了银子，他们没理由不放人的”
有钱可以将刘若水父女买回来，但其他百姓呢，谁又肯替他们花银子
可眼下之计，也只能如此，刘裕有心替百姓报仇，可朝廷下了禁令，这与燕国的一战嘛，也只好拖后了
………………………………
燕国都城广固，位于如今的山东青州境内，在广固城外，有一处石料厂，这里干活的工人，基本都是从晋或秦抢来的
每日的工作也无非是凿壁和搬运，危险系数极高，而且燕人也不会给他们提供安全措施，累死，砸死，病死的不计其数
经历了近半月的奔波，刘若水父女也终于到了这里，脚都还没站稳，就被工头直接扔进了工区里，只要还有口气，就得干活，管你是饿是渴，劳动价值必须剥削到只剩骨头渣子
刘穆之上了年纪，体力根本就不够，大块的也搬不动，只能搬些小的石料
可这种行为在工头眼里，就是属于偷懒，发现后就拎着鞭子气汹汹的走了过来，随即照着刘穆之的后背就抽了上去
“你个老不死的，刚来第一天就学会偷懒了？我看你就是皮痒！找打是不！！”
几鞭子下去，衣服都被抽出了大口子，里面的皮肤更是出现数到血痕
刘若水见状，玩命一般就跑了过去
“爹！！”
自己父亲何时挨过这种毒打，刘若水实在承受不了，一面心疼父亲，眼泪不受控的流出，一面又痛恨燕人，强忍悲伤，怒喊到
“你们还是不是人了！难道自己家中就没有父母吗！！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若按平时来讲，以刘若水的脾气早就对工头拳脚相加了，可眼下的处境是，自己好几天都没吃一顿饱饭，没力气不说，而且燕兵层层把守，就算血拼，也一定是拼不过的，反而会很让工头打的更凶
所以没有办法，如今之计，能少挨些打……就足够了
工头见这女人竟敢还嘴，眼睛瞪得溜圆，又把鞭子举了起来
“好啊，你心疼你爹是不，现在我就让你看看，心疼的代价是什么！！”
说完，扬起鞭子就要朝她们父女抽去
就在这时，之前笼子里的那个大叔突然出现，一把就将工头的手拦住
就凭他的面相，满脸刀疤不说，还少了一只耳朵，认谁见了都不免会害怕
工头也是如此，顿时被这人的举动吓到了，还以为他要跟自己来横的
可没想到，这人并没有动粗，而是对工头赔起了笑脸
“这位大人，都是第一天来，不懂规矩，您也省省力气，我教给他们便是，以后保准不会惹您生气了，怎样？”
这位大叔，凶神恶煞的面貌，再配上一张笑脸，看起来很是怪异，让工头看的直发毛，可工头转念一想，他说的倒也在理
随即缓缓将鞭子收起，说到
“第一天来，成，我就给你个面子，这次先这样，以后再敢偷懒，我连你们一块收拾！！”
“好好好，大人放心便是！”
大叔心肠是真的不坏，凭这一句话，算是把刘穆之父女二人救了下来
刘若水满心思都是父亲的伤，哭哭啼啼的，连感谢都忘了说
当然了，大叔也并不在意，毕竟认识一场，能帮就帮一下，也不算大事
他走到刘穆之身边，心里也很是同情，低声对二人说到
“兄弟，丫头，这种地方日子不好过啊，要想活下去，就把脾气收一收，我能帮你们一回，可却没办法帮一辈子……”
刘穆之当然清楚这点，他微弱的点了点头，对此人谢过之后，只能爬起来继续干活了，不然，又是一顿毒打……
工头离开后，来到了一个凉亭底下，大热天的，他也不想去现场监工，还是在这里喝杯茶水惬意啊
他坐在椅子上，双腿翘的老高，十足一个土皇帝做派，石料厂里的这些苦工，生死可都握在他的手心里，外面的世界他不管，反正在这里，他就是老大
正喝着茶水呢，就发现几名手下，带着一个外人走了过来
来人穿着绸缎衣服，看起来还挺有钱的，也不知来这里干嘛
他见到工头，起手就是一拜
“哈哈，草民拜见大人，祝大人福星高照！财源滚滚啊！”
工头不认识他，因为这人是从徐州而来，正是刘裕派来赎人的参军，也是经常变着法找刘穆之买药材的……李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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