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梨花枝上层层雪（1）
等回到梨花书院，看到自己的书院完好无损，山长大大松了口气。
“辛苦你们几个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红丽珠她们几个见所有人都平安归来也松了口气，几日里来第一次露出笑意。
“你们也别站在这儿了，该休息的去休息，该上药的去上药。”
“是。”
齐裕他们各自回了斋舍敷药清理伤口，山长则陪着蓝兴参观书院。
来到书房，蓝兴抬头望着院里的梨树，虽然已入冬，梨树只剩枝丫，仍能依稀看出往日梨花遍树的繁华。
“想不到，你真办了这家书院。”
山长也望着梨树，嘴角带着笑意：“怎么样，还不错吧？”
“嗯，不错。这棵梨树长得真好，她要是看到的话，一定会很开心吧。”
山长什么也没说，但眼神里分明多了几分落寞。
“外面冷，进去说话吧。”
山长带着蓝兴来到书房，燃炭起风炉煮茶。
坐着说了一会闲话，蓝兴握着刚沏好茶的瓷杯，突然意味深长道：“皇上这次调陶将军回神都，不仅让那渺国人看了笑话，怕是民心尽失、得不偿失啊。”
“得不偿失？”山长却冷笑了一声：“那个人没你想得那么笨。”
“何意？”
山长放下茶杯：“彭城郡虽不大，但位置特殊，广陵郡是抵抗渺军的第一线，彭城郡则是守住背后平原之地的最后一道关卡。占领彭城郡后只需稍微整顿，即可南攻剑南，东至汉阳，北取神都，这也是陶将军为何会驻扎在彭城郡的原因。可一听到广陵郡失守，皇上不但不派兵增援反而像是吓破了胆一样紧急召回陶将军驻守神都，你不觉得奇怪吗？”
蓝兴沉思片刻：“大概确实被吓到了吧，毕竟广陵郡突然失守，皇上他……”
山长摇摇头：“他连‘天选’都能熬过来，还怕这个？”
蓝兴没说话，好一会儿才放下茶杯道：“那你的意思是……”
“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他自始自终的目的都是这个。”
山长从怀里掏出一块刻着鸢尾花的令牌扔还给了他。
蓝兴拿着令牌默默看了一会儿，然后放入怀中，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继续喝茶闲聊。
没过多久，山长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你该走了。要是被发现到我这来了，他又要开始疑神疑鬼的了。”
蓝兴点点头：“还有很多事等着处理，是该走了。至于蓝竹，我已经写信给她爹娘，他们很快就会派人来接她，还要麻烦你照顾几日了。”
“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山长把他送到了门口，门口停着刚刚那辆四角挂着铜铃的马车，车上只有一名车夫外再无他人。
山长见此有些不放心：“怎么也不派人跟着，这里不是神都，乱着呢，不如找那孙太尉说一声，好歹也派些人手……”
蓝兴笑了笑：“怎么没人跟着，只是你看不到而已。”
山长愣了一下，笑了笑：“算我多言，一路多保重。”
“嗯。”
然而蓝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山长挑了挑眉：“怎么，还想留下来吃个饭？”
“……”
“怎么了？”
“济允，我老了，有些事已经力不从心了。我需要你的帮忙。”
山长知道他指的什么，立刻摇了摇头：“不帮。朝廷的事我早已不管，这个国家会变成什么样，我也不关心。”
“何必如此。”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吧。何必要一心匡扶这摇摇欲坠之大厦，让他直接倒了岂不痛快？”
山长是笑着说这话的，但眼睛里不带一丝感情，甚至如果仔细看去会发现那隐埋在笑意之下的寒意。
蓝兴仍不肯放弃：“你若真不闻不问，又何必接收这些学生，教他们经世治国之道？”
“经世治国？”山长微微一笑：“没准是推翻呢？”
“……”
蓝兴沉默了下来。
若别人在他面前说这话一定是杀头的死罪，但偏偏这个人可以肆意妄为，他甚至都不能反驳。
山长替蓝兴拿去掉落在头上的一枚残叶。
“你看你，头发都熬白了，可最后又能得到什么呢？”
蓝兴叹了口气：“即使镜里朱颜都变尽，只有丹心难灭。济允，我和你不同，既然当初执意选了这条路，我就没得选了。”
山长一脸无所谓：“那就随便你了。”
蓝兴无奈一笑，知他执意如此也不再勉强。
“对了，我听闻南郡王的小儿子也在你这儿读书？”
“是，怎么了？”
“南郡王最近动作频繁，皇上怕是已经起心思了。”
山长：“……”
蓝兴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你重情重义，但真到了那一天，你也护不了他的，所以提前告知你，你自己尽早做个打算吧。”
……
“你武功那么差还敢一个人冲上去，完全就是找死！”
红丽珠一边替天雪敷药一边瞪了她一眼。
坐在一旁的蓝竹一脸愧疚：“对不起，这事怪我。”
“你别多心，我不是怪你。是这家伙自己逞强，这种时候该来找我才是，骗男人我可比你们有经验多了。”
天雪嘴里“嗯嗯”了几声，继续翻着医书。
“都这个时候了就别看书了，小金鱼，把她医书给拿走。”
“嗯！”小金鱼一下子就抽走了天雪手里的书：“小姐你就别再用功了，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才是。”
天雪身体负伤被拿走医书也无法反抗，只得无奈笑了笑：“好，我不看就是。”
小金鱼放好书又看了一眼窗外：“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去做饭了。小南，走吧。”
小南吞吞吐吐道：“嗯……你先去吧，我还有点事。”
“你还有什么事啊？”
“我跟你一起吧。大家肯定都饿坏了，得多煮点才是。”红丽珠已经替天雪上完药，正在收药箱。
蓝竹也忙起身：“那我也来帮忙吧。”
红丽珠她们都出去了，梦之也早在敷药的时候就躺在榻上睡着了。
天雪探着身子正想去拿刚刚被小金鱼收走的那本医书，结果小南已经帮她拿来了。
天雪笑了笑：“谢谢。”
“天雪姐姐……”小南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们啊？”
天雪翻书的手停下了，诧异地望着她：“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自从你回来后就一副有心事的样子，虽然总是像往常那样笑着，但我知道你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就为了不让我们担心。现在又不停地看医书，是不是……”
说到这儿，小南说不下去了，眉头深深皱着，虽说还是个小孩子，这神情却像个苦大仇深的中年人。
“……”
小南见她一言不发，也低下了头：“我知道我没什么太大的本事，就算天雪姐姐你说出来我也替你分担不了什么。”
天雪放下医书握住她的手，沉默片刻后笑着道：“不好意思小南，让你担心了。我身体确实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但不用为我担心，我可是‘小神医’，没什么能难得到我的。之所以不想说，你也知道，让齐裕他们几个知道了只会给我添乱，索性就不说了。你也帮我保密，好吗？”
看着天雪期盼的眼神，小南勉强点了点头。
“嗯。”
“辛苦你们几个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红丽珠她们几个见所有人都平安归来也松了口气，几日里来第一次露出笑意。
“你们也别站在这儿了，该休息的去休息，该上药的去上药。”
“是。”
齐裕他们各自回了斋舍敷药清理伤口，山长则陪着蓝兴参观书院。
来到书房，蓝兴抬头望着院里的梨树，虽然已入冬，梨树只剩枝丫，仍能依稀看出往日梨花遍树的繁华。
“想不到，你真办了这家书院。”
山长也望着梨树，嘴角带着笑意：“怎么样，还不错吧？”
“嗯，不错。这棵梨树长得真好，她要是看到的话，一定会很开心吧。”
山长什么也没说，但眼神里分明多了几分落寞。
“外面冷，进去说话吧。”
山长带着蓝兴来到书房，燃炭起风炉煮茶。
坐着说了一会闲话，蓝兴握着刚沏好茶的瓷杯，突然意味深长道：“皇上这次调陶将军回神都，不仅让那渺国人看了笑话，怕是民心尽失、得不偿失啊。”
“得不偿失？”山长却冷笑了一声：“那个人没你想得那么笨。”
“何意？”
山长放下茶杯：“彭城郡虽不大，但位置特殊，广陵郡是抵抗渺军的第一线，彭城郡则是守住背后平原之地的最后一道关卡。占领彭城郡后只需稍微整顿，即可南攻剑南，东至汉阳，北取神都，这也是陶将军为何会驻扎在彭城郡的原因。可一听到广陵郡失守，皇上不但不派兵增援反而像是吓破了胆一样紧急召回陶将军驻守神都，你不觉得奇怪吗？”
蓝兴沉思片刻：“大概确实被吓到了吧，毕竟广陵郡突然失守，皇上他……”
山长摇摇头：“他连‘天选’都能熬过来，还怕这个？”
蓝兴没说话，好一会儿才放下茶杯道：“那你的意思是……”
“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他自始自终的目的都是这个。”
山长从怀里掏出一块刻着鸢尾花的令牌扔还给了他。
蓝兴拿着令牌默默看了一会儿，然后放入怀中，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继续喝茶闲聊。
没过多久，山长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你该走了。要是被发现到我这来了，他又要开始疑神疑鬼的了。”
蓝兴点点头：“还有很多事等着处理，是该走了。至于蓝竹，我已经写信给她爹娘，他们很快就会派人来接她，还要麻烦你照顾几日了。”
“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山长把他送到了门口，门口停着刚刚那辆四角挂着铜铃的马车，车上只有一名车夫外再无他人。
山长见此有些不放心：“怎么也不派人跟着，这里不是神都，乱着呢，不如找那孙太尉说一声，好歹也派些人手……”
蓝兴笑了笑：“怎么没人跟着，只是你看不到而已。”
山长愣了一下，笑了笑：“算我多言，一路多保重。”
“嗯。”
然而蓝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山长挑了挑眉：“怎么，还想留下来吃个饭？”
“……”
“怎么了？”
“济允，我老了，有些事已经力不从心了。我需要你的帮忙。”
山长知道他指的什么，立刻摇了摇头：“不帮。朝廷的事我早已不管，这个国家会变成什么样，我也不关心。”
“何必如此。”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吧。何必要一心匡扶这摇摇欲坠之大厦，让他直接倒了岂不痛快？”
山长是笑着说这话的，但眼睛里不带一丝感情，甚至如果仔细看去会发现那隐埋在笑意之下的寒意。
蓝兴仍不肯放弃：“你若真不闻不问，又何必接收这些学生，教他们经世治国之道？”
“经世治国？”山长微微一笑：“没准是推翻呢？”
“……”
蓝兴沉默了下来。
若别人在他面前说这话一定是杀头的死罪，但偏偏这个人可以肆意妄为，他甚至都不能反驳。
山长替蓝兴拿去掉落在头上的一枚残叶。
“你看你，头发都熬白了，可最后又能得到什么呢？”
蓝兴叹了口气：“即使镜里朱颜都变尽，只有丹心难灭。济允，我和你不同，既然当初执意选了这条路，我就没得选了。”
山长一脸无所谓：“那就随便你了。”
蓝兴无奈一笑，知他执意如此也不再勉强。
“对了，我听闻南郡王的小儿子也在你这儿读书？”
“是，怎么了？”
“南郡王最近动作频繁，皇上怕是已经起心思了。”
山长：“……”
蓝兴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你重情重义，但真到了那一天，你也护不了他的，所以提前告知你，你自己尽早做个打算吧。”
……
“你武功那么差还敢一个人冲上去，完全就是找死！”
红丽珠一边替天雪敷药一边瞪了她一眼。
坐在一旁的蓝竹一脸愧疚：“对不起，这事怪我。”
“你别多心，我不是怪你。是这家伙自己逞强，这种时候该来找我才是，骗男人我可比你们有经验多了。”
天雪嘴里“嗯嗯”了几声，继续翻着医书。
“都这个时候了就别看书了，小金鱼，把她医书给拿走。”
“嗯！”小金鱼一下子就抽走了天雪手里的书：“小姐你就别再用功了，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才是。”
天雪身体负伤被拿走医书也无法反抗，只得无奈笑了笑：“好，我不看就是。”
小金鱼放好书又看了一眼窗外：“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去做饭了。小南，走吧。”
小南吞吞吐吐道：“嗯……你先去吧，我还有点事。”
“你还有什么事啊？”
“我跟你一起吧。大家肯定都饿坏了，得多煮点才是。”红丽珠已经替天雪上完药，正在收药箱。
蓝竹也忙起身：“那我也来帮忙吧。”
红丽珠她们都出去了，梦之也早在敷药的时候就躺在榻上睡着了。
天雪探着身子正想去拿刚刚被小金鱼收走的那本医书，结果小南已经帮她拿来了。
天雪笑了笑：“谢谢。”
“天雪姐姐……”小南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们啊？”
天雪翻书的手停下了，诧异地望着她：“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自从你回来后就一副有心事的样子，虽然总是像往常那样笑着，但我知道你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就为了不让我们担心。现在又不停地看医书，是不是……”
说到这儿，小南说不下去了，眉头深深皱着，虽说还是个小孩子，这神情却像个苦大仇深的中年人。
“……”
小南见她一言不发，也低下了头：“我知道我没什么太大的本事，就算天雪姐姐你说出来我也替你分担不了什么。”
天雪放下医书握住她的手，沉默片刻后笑着道：“不好意思小南，让你担心了。我身体确实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但不用为我担心，我可是‘小神医’，没什么能难得到我的。之所以不想说，你也知道，让齐裕他们几个知道了只会给我添乱，索性就不说了。你也帮我保密，好吗？”
看着天雪期盼的眼神，小南勉强点了点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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