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梨花枝上层层雪（2）
第二天中午吃过饭，天开始下雪了。
这是入冬的第一场雪，女孩子们嫌冷，吃过饭都回了斋舍午睡休息，齐裕他们这些不怕冻的男孩子们还围坐在斋堂的炭盆一圈闲聊，炭盆里烤着板栗跟土豆，炭火气和食物的香气交织在一起，令每个人脸上都格外惬意。
“可以啊司文，想不到你弹弓打得好，拉弓射箭也是一流啊！”蓝玉笑着夸司文。
上次司文过生，修元送了他一把弹弓，司文爱不释手，再经过陶思之的指导，几乎百发百中了，只是没想到原来拉弓射箭他也是一把好手。
司文一脸得意：“那当然，我可不是什么都不会的小孩子了，现在都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修元笑了笑：“厉害，看来下次生日可以给你打造一把弓弩了。”
司文听到这话越发得意忘形，用一种要上天的眼神看向齐裕和玄龙：“下次你们这两个小崽子要再敢支我去打洗脚水，就要先问问我手里的箭了，哼哼。”
玄龙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要不是右手缠着厚厚一层白布吊在脖子上大大限制了他的动作，他早动手了。
不过齐裕的手可没受伤，他光捏着司文的肩膀就把他捏得哇哇直叫。
“什么小崽子，你应该要叫我们哥哥大人吧。”
“疼！疼！”
蓝玉笑着道：“天雪她们不在，你还敢去惹这两个‘恶霸’，果真是越发‘长进’了。”
司文好不容易从齐裕“魔爪”里逃出，揉着肩膀噘着嘴不满道：“谁叫你们没保护好天雪姐姐，又害她受伤了。”
一提起这事，齐裕刚刚戏弄司文的笑意渐渐消失了，沉默着用火钳拨弄着火盆里的炭火。
修元忙道：“这事怪我，是我没能保护好天雪。”
蓝玉摇了摇头：“究其原因还是在我，我欠了天雪一个大人情。”
齐裕本是气自己又没保护好天雪，见大家都开始自责起来，忙笑着道：“好了好了，天雪没那么脆弱，抗揍的很，真过意不去送她两本医书就好了。”
正说话间，山长过来了，齐裕忙挤出一个位置：“快来坐，山长！”
山长挤到他们之中烤了一会火，说了一会闲话后才进入了正题：“经过此事，老夫思考了一下，决定调整一下课程。”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他：“怎么调整？”
“上午还是一起读书问道，下午就不在一处习武了。”
“那下午干什么？”
“齐裕，梦之，玄龙仍旧去空场训练，天雪，蓝玉，修元、司文跟我一起，小南、小金鱼和丽珠由林四娘继续授课。”
齐裕不解：“山长，为什么要分开学呢？”
“你们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同，当然要因材施教。”
玄龙：“那什么时候开始？”
“等你们伤都好一些再说吧。”
……
冬日午后，梦之她们都缩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午觉，独不见天雪和小南。
“啪！”
梨花书院的药房百草堂里忽然传来一声瓷器摔碎的声音。
百草堂离斋舍、饭堂都很远，并没有人听见响动。
“天雪姐姐！”
小南小声地叫了出来，惊恐地望着她，正想跑过去扶她，却被天雪制止了。
“别过来，”
天雪的脸色苍白如纸，冬天里的百草堂明明冷得像冰窟，额头上却已经渗出了层层汗珠。细碎的汗珠凝聚在一处，又沿着肌肤流下，很快就打湿了衣领。
“别担心，这是正常反应，让我自己捱一阵就好了。”
天雪的声音断断续续、有气无力，轻得像随时要断掉。
她双手紧紧抓着桌沿，指甲在桌面抓出一道道痕路，眼睛珠子瞪得好像要随时跳出来。
没有人知道她正在经历怎样的折磨和痛苦，脚边的碎碗里还残留着冒着氤氲热气的药汁。
小南看得有些害怕，只能蹲在角落抱着膝盖发抖。
小时候，她和爹娘逃难时曾在路边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疯疯癫癫的女人独自生产，她发出的那种凄厉嘶叫声至今记忆犹新。
娘亲本想上去帮忙，但被爹拦住说不要多管闲事，拉着她和娘亲继续赶路。她因为好奇频频回头看向那个女人，她看到那个女人整张脸的经脉都凸出来了，好像随时会爆开，吓得她再也不敢看了。
后来，那个女人不叫了，整个人僵在那儿。娘对爹说，她死了，孩子半个头还露在外面。
小南将头埋进膝盖，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耳朵。尽管天雪并没有叫出一声，但她就是听到了，那种凄厉的、绝望的惨叫声。
她会不会就这样痛死过去？！
万一天雪姐姐死了，小金鱼和司文他们一定认为是她的错！
是她故意瞒着他们不说的，他们不会原谅自己的！
自己会不会因此被逐出书院重新回到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里去？！
她不想回去，这里的床铺是那么干净，她穿的衣服没有虱子，身上香香的不再发臭，每天吃饱喝足，不会有人打她撵她欺负她，她的朋友不是什么乞丐小偷，而是平时连见都没见过的小姐公子。
更重要的是，她心里已经装着一个人，与这个人分离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不会回去的，她决不能回去！
一想到这，小南触电一般赶紧站起身来就要往外面跑。
不管怎么样，她不能和天雪姐姐再待在一块了，她要离开这里，她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小南。”
小南刚踏出去一步，一个虚弱的声音叫住了她。
小南僵在了那儿，有那么一瞬间她不敢回头看天雪姐姐的眼睛。
“小南，我没事了。扶我回去吧。”
“……”
小南僵硬地转头过去，只见天雪正摇晃着直起身子，整个人苍白虚脱得如外面掉落的雪花，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缕发丝被汗水打湿贴着她的侧脸，她的神情不再那么痛苦，正温柔的、带着歉意地看着她。
“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
小南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低头下了头。
“……没有，天雪姐姐，我扶你回去吧。”
这是入冬的第一场雪，女孩子们嫌冷，吃过饭都回了斋舍午睡休息，齐裕他们这些不怕冻的男孩子们还围坐在斋堂的炭盆一圈闲聊，炭盆里烤着板栗跟土豆，炭火气和食物的香气交织在一起，令每个人脸上都格外惬意。
“可以啊司文，想不到你弹弓打得好，拉弓射箭也是一流啊！”蓝玉笑着夸司文。
上次司文过生，修元送了他一把弹弓，司文爱不释手，再经过陶思之的指导，几乎百发百中了，只是没想到原来拉弓射箭他也是一把好手。
司文一脸得意：“那当然，我可不是什么都不会的小孩子了，现在都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修元笑了笑：“厉害，看来下次生日可以给你打造一把弓弩了。”
司文听到这话越发得意忘形，用一种要上天的眼神看向齐裕和玄龙：“下次你们这两个小崽子要再敢支我去打洗脚水，就要先问问我手里的箭了，哼哼。”
玄龙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要不是右手缠着厚厚一层白布吊在脖子上大大限制了他的动作，他早动手了。
不过齐裕的手可没受伤，他光捏着司文的肩膀就把他捏得哇哇直叫。
“什么小崽子，你应该要叫我们哥哥大人吧。”
“疼！疼！”
蓝玉笑着道：“天雪她们不在，你还敢去惹这两个‘恶霸’，果真是越发‘长进’了。”
司文好不容易从齐裕“魔爪”里逃出，揉着肩膀噘着嘴不满道：“谁叫你们没保护好天雪姐姐，又害她受伤了。”
一提起这事，齐裕刚刚戏弄司文的笑意渐渐消失了，沉默着用火钳拨弄着火盆里的炭火。
修元忙道：“这事怪我，是我没能保护好天雪。”
蓝玉摇了摇头：“究其原因还是在我，我欠了天雪一个大人情。”
齐裕本是气自己又没保护好天雪，见大家都开始自责起来，忙笑着道：“好了好了，天雪没那么脆弱，抗揍的很，真过意不去送她两本医书就好了。”
正说话间，山长过来了，齐裕忙挤出一个位置：“快来坐，山长！”
山长挤到他们之中烤了一会火，说了一会闲话后才进入了正题：“经过此事，老夫思考了一下，决定调整一下课程。”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他：“怎么调整？”
“上午还是一起读书问道，下午就不在一处习武了。”
“那下午干什么？”
“齐裕，梦之，玄龙仍旧去空场训练，天雪，蓝玉，修元、司文跟我一起，小南、小金鱼和丽珠由林四娘继续授课。”
齐裕不解：“山长，为什么要分开学呢？”
“你们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同，当然要因材施教。”
玄龙：“那什么时候开始？”
“等你们伤都好一些再说吧。”
……
冬日午后，梦之她们都缩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午觉，独不见天雪和小南。
“啪！”
梨花书院的药房百草堂里忽然传来一声瓷器摔碎的声音。
百草堂离斋舍、饭堂都很远，并没有人听见响动。
“天雪姐姐！”
小南小声地叫了出来，惊恐地望着她，正想跑过去扶她，却被天雪制止了。
“别过来，”
天雪的脸色苍白如纸，冬天里的百草堂明明冷得像冰窟，额头上却已经渗出了层层汗珠。细碎的汗珠凝聚在一处，又沿着肌肤流下，很快就打湿了衣领。
“别担心，这是正常反应，让我自己捱一阵就好了。”
天雪的声音断断续续、有气无力，轻得像随时要断掉。
她双手紧紧抓着桌沿，指甲在桌面抓出一道道痕路，眼睛珠子瞪得好像要随时跳出来。
没有人知道她正在经历怎样的折磨和痛苦，脚边的碎碗里还残留着冒着氤氲热气的药汁。
小南看得有些害怕，只能蹲在角落抱着膝盖发抖。
小时候，她和爹娘逃难时曾在路边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疯疯癫癫的女人独自生产，她发出的那种凄厉嘶叫声至今记忆犹新。
娘亲本想上去帮忙，但被爹拦住说不要多管闲事，拉着她和娘亲继续赶路。她因为好奇频频回头看向那个女人，她看到那个女人整张脸的经脉都凸出来了，好像随时会爆开，吓得她再也不敢看了。
后来，那个女人不叫了，整个人僵在那儿。娘对爹说，她死了，孩子半个头还露在外面。
小南将头埋进膝盖，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耳朵。尽管天雪并没有叫出一声，但她就是听到了，那种凄厉的、绝望的惨叫声。
她会不会就这样痛死过去？！
万一天雪姐姐死了，小金鱼和司文他们一定认为是她的错！
是她故意瞒着他们不说的，他们不会原谅自己的！
自己会不会因此被逐出书院重新回到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里去？！
她不想回去，这里的床铺是那么干净，她穿的衣服没有虱子，身上香香的不再发臭，每天吃饱喝足，不会有人打她撵她欺负她，她的朋友不是什么乞丐小偷，而是平时连见都没见过的小姐公子。
更重要的是，她心里已经装着一个人，与这个人分离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不会回去的，她决不能回去！
一想到这，小南触电一般赶紧站起身来就要往外面跑。
不管怎么样，她不能和天雪姐姐再待在一块了，她要离开这里，她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小南。”
小南刚踏出去一步，一个虚弱的声音叫住了她。
小南僵在了那儿，有那么一瞬间她不敢回头看天雪姐姐的眼睛。
“小南，我没事了。扶我回去吧。”
“……”
小南僵硬地转头过去，只见天雪正摇晃着直起身子，整个人苍白虚脱得如外面掉落的雪花，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缕发丝被汗水打湿贴着她的侧脸，她的神情不再那么痛苦，正温柔的、带着歉意地看着她。
“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
小南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低头下了头。
“……没有，天雪姐姐，我扶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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