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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墙里墙外(一)

    这几日,崇业坊王府内外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王郎中披麻救子之事像是长了翅膀一般传得人尽皆知,无论是朝堂士人,还是街坊百姓,无不对此津津乐道。想必王寔也未曾想到,他这无奈之举竟成就了此番偌大的名声,相比他为官十来年的默默无闻,此次算是意外的一鸣惊人了。

    而王二郎作为事件的主角之一,再加之他那帮纨绔好友们的宣传,竟成了说书人口中的悲情二郎。后来不知谁为了凑趣又将当日王二郎与郭威在刑房中的一番对话传了出来,使得王二郎的声名一下子超过了救子的王寔,成了勇抗酷吏的少年俊杰,一时间赞誉如潮、好评连连。就连一向对王二郎吹胡子瞪眼、嗤之以鼻的太学院博士和助教都前来亲切探望了一番。更何况平日里就与王二郎交好的那些贵胄子弟,都纷纷结伴前来王府探视。

    这些事自然也传到了武则天耳中。当然在这各种说法中,武则天都是以无比正面的形象出现的,她对此也就一笑置之,并不十分在意了,现如今倒是对那日投了那份‘劝友赴死书’的所谓江南人颇为好奇。

    她自登基以来广纳贤才,并鼓励天下有志之士前来投书自荐,在她手中很是提拔了一大批颇有才干之人。而今这‘劝友赴死书’的作者很可能也是一位才思不凡的可用之人,她却是不想错过。于是便召来了徐有功父子进宫询问,却见他们一脸茫然,不似作假,看来是那人想借用徐有功的名声来引起她的注意方才有此一说。

    如此,武则天则更为好奇,便下令匭使院酌情查找此人,可过去了几日却是半点音讯也无。最后,武则天的心思也就淡了一些。

    同样知道了铜轨投书内情的王寔,见到徐恕上门来探望,更是贤侄长贤侄短的唤得颇为亲热。徐恕因着前几日进宫见过了武皇,心里比王寔更清楚此事,他的性子孤傲,不屑占他人之功,便与王寔将实情道出。王寔听了,虽心中惊奇,却没有刨根究底下去。

    而王二郎与王三娘知道此事后,两人相视一眼,心中已有了答案,只是那人既然是冒名顶替、乔装入宫的,他们却不好说破,只是心里越发感激起来。

    又过了几日,王二郎身上的鞭伤逐渐愈合,已经能下床走动了。王二娘见后花园里的数珠白梅纷纷而落,好似莹白春雪一般,铺满了整座园子,煞是美丽,于是亲自扶着王二郎到后园里赏落梅。

    墙边梅树下,一塌一几。王三娘与王二郎对坐玩双陆,两人你来我往不亦乐乎。王三娘此时落了下风,她一把抢过王二郎手中的骰子,道:“常言道,好男不跟女斗,你这做兄长的得让着妹妹!”

    王二郎有伤在身不宜大动干戈,抬了抬手,无力争抢,只得扮委屈道:“我现在可是病人,你这做妹妹的得照顾一下阿兄此时脆弱的身心才是!”

    原本是来赏梅的两人,此时却为了游戏闹将起来,倒真是辜负了这一番落花美景。

    墙外一阵哒哒地马蹄声由远及近,好似是听闻了墙里人的这番不知情趣,竟徘徊墙外许久不曾离去。春风轻拂,梅枝点头,又是一场落梅缤纷。墙外的骑士幽幽叹息了一声,忽而朗声吟道:“乍闻雪藏香,弄马绕粉墙。梅枝初探头,落得尽芬芳。”

    忽闻此声,王三娘与王二郎均是一愣。

    知是郑瑞来了,王三娘心绪复杂,想起那夜分别时的失落,便忍不住刻薄了一句,“墙外是哪里来得酸书生?”

    闻言,墙外人笑着反问道:“墙内是何人家的小女子?”

    王三娘哼道:“酸书生好生无礼!”

    墙外人道:“小女子好不霸道!”

    “酸书生无礼,欺弱小女子,还不速速道歉!”

    “小女子霸道,辱穷酸书生,还不快快赔礼!”

    王三娘不服,继续怼回去,“此处是我家后园,此树是我家落梅,小女子不喜分享,酸书生莫要停留!”

    墙外人朗笑一声,道:“此路是百姓所开,此梅是自在墙外,酸书生不喜强求,小女子莫要后悔!”言罢,果然听到马蹄声响,好似是准备离开。

    王三娘顿时急了,一下子从榻上蹦了起来,“你……”

    被王三娘拧了一把,王二郎没法再看戏,连忙出声唤道:“阿瑞莫走!”

    却听墙外马蹄声渐息,一阵笑声传来:“二郎莫不是知道我是来替苏娘子传话,所以这般急切?”

    王二郎闻言,有些不自在的瞅了虎视眈眈地王三娘一眼,连忙转移话题问道:“郑郎君为何不入府一叙,也好让二郎聊表谢意?”

    郑瑞道:“贵府门庭若市,郑某不得其门而入啊!”

    闻得此言,王三娘皱眉道:“莫非府上有人怠慢于你?我非得好好惩治这些不长眼的不可!”

    “非也,非也!”郑瑞道,“比之前门而入俗礼繁多,倒不如后园隔墙叙话来得自在些!”

    “郑郎君,你且说与我听听那苏娘子是什么人,你怎的与她相熟?”王三娘斜了一眼王二郎,问道。

    “三娘子莫要误会,我不过因缘巧合、受人所托,前来问个好罢了!”

    “既如此,你且与那苏娘子说,王二郎身体康健,无需挂碍,以后也无需她操心!”王三娘挑衅的瞅了王二郎一眼道。

    王二郎不满地回瞪王三娘,连忙出言道:“阿瑞,莫听她的。你且说我身体无恙,让她莫担心,等我康复后,一定前去寻她!”

    “好,一定带到!”郑瑞应道。

    王三娘见王二郎这般模样,心中明白了几分,便忍不住问道:“那苏娘子到底有多好,让你如此上心?莫不是如嬷嬷们所言,她使了什么狐媚功夫,蛊惑了你?”

    郑瑞听到此话,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使得本有些尴尬的王二郎更为窘迫。王二郎轻咳一声道:“你个女孩子家,莫要听那些三姑六婆嚼舌根,我与柳娘清白的很!况且,她也是个洁身自好的女子,你切莫胡说!”

    “哼,这还没娶进门呢,你就先护上了,若是将来成了二嫂,我这妹子在你心里怕是更没地位了!”王三娘不满地撅了撅嘴。

    王二郎被她说得红了脸,又轻咳一声道:“阿瑞,此番有劳,改日我做东,请你好好喝顿酒!”

    “说到喝酒,我倒要先请你们了!”

    “你不会是要请吃喜酒,娶那秦绿枝进门吧?”王三娘酸溜溜的冒了一句。

    郑瑞闻言,苦笑道:“我说你这小女子,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

    王二郎听出了几分端倪,瞅了王三娘一眼,借机报复道:“锦儿不会是看上阿瑞了吧,这个妹夫,我还是挺满意的!改日我便催阿瑞上门提亲,如何?”

    这回轮到王三娘脸红了,羞恼道:“你这做兄长的,尽会胡说!明日不陪你了,你一个人闷在房里扳指头吧!”王二郎被她恼得息了声。

    郑瑞无奈道:“你们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说!”墙里两人异口同声,言罢又各自扭头,发起了小孩子脾气。

    “三月十五,我要迁往仁风坊的思源斋居住,那处是我新修的宅子,想届时邀你们前往参观!”

    听说是这事,王三娘却犯了愁,她自然是很想去的,可是,“阿娘将我禁足了,我如今成了笼中鸟,哪里也去不得!”

    王二郎也道:“到了三月,我的伤应是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家母管得严,怕是不肯轻易放行啊!”

    见他们二人如此为难,郑瑞想了想,道:“我倒是有个办法,只要你们从中配合,想来应能成行!”

    “什么办法,快快讲来!”王三娘迫不及待道,这些日子可把她憋闷坏了,只要能出门,干什么都行。

    郑瑞神秘一笑,道:“待时机成熟,我自会告知,现在么……天机不可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