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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骑射大赛(二)

    琅琊王忽然侧过头来恶狠狠地看向靖安王。他被淘汰了,而靖安王的成绩却依旧辉煌。

    靖安王扬起头,目视前方,对他恶意的眼神视若无睹。

    琅琊王哼了一声,转身灰头土脸的上楼去了,走到魏帝身旁,垂头丧气施礼道:“父皇。”语气中掺杂着委屈。

    魏帝甚是欣慰,淡淡道:“起来吧,射箭非你长处,朕早就知道了,只是……”魏帝的目光落向靖安王身上,喃喃而语,“只是没想到承轩让朕如此意外。”

    琅琊王顺着魏帝的目光看去,见太子和靖安王像得胜的将军般,大踏步往高台上走去,而他却已经没有机会再参加下一场了,虽然这只是帝都一个小小的骑射游戏,但一切的荣耀繁华仿佛都只属于他二人,与他琅琊王无关了。

    他二人会在高台上休息一会儿,继续第二轮第二赛。

    第一轮晋级者开始上场比赛,宣示宫人不停念着各人的比赛结果,魏帝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等到第二轮第一赛结束,淘汰者十分之八,能继续下一场的只剩五十多人,几百人的比赛,一下子就刷下去这么多,无法想象第三轮的骑射比赛还有没有人有资格参赛。

    然而一群平庸之辈中总会有几个优秀者,卫国公韦寂之孙韦顺便是其中一人,将门果然无犬子,他十矢射中七矢,成绩优异,只可惜的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南毓太过耀眼,反衬的他倒平平了。

    南毓十矢俱中靶心,与靖安王成绩依旧不相上下,这个相貌平平的青衣小将很快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而杜贵妃的胞弟,那个口口声声被称骑射技艺俱佳的杜审言虽在南毓风头下黯然失色,但也顺利了进入了第二赛,而且成绩并不低。

    这倒是让靖安王很有点意外,原来此人虽嚣张跋扈,却不是一无是处的草包,只要他能进入前十,自然会引得皇上注意。

    第二轮第二赛开始,太子、靖安王上台,一阵嗖嗖声过,结果出来:太子十矢中四矢,靶心未中箭,淘汰。

    靖安王十矢中十矢,八矢射中靶心,晋级。

    其余诸人上台比试,一番下来,只剩十三人晋级。

    南毓依旧耀眼夺目,十矢中十矢,九矢中靶心,比之靖安王犹剩一筹。韦顺十矢中七矢,排名第三,杜审言挺过第二赛,成绩差强人意。

    第三赛开始,靖安王十矢中八矢,六矢射中靶心,晋级。

    南毓十矢中八矢,五矢射中靶心,晋级。

    韦顺十矢中七矢,一矢射中靶心,晋级。

    杜审言十矢中六矢,两矢射中靶心,晋级。

    其余晋级者五人。

    前十名出来了,很遗憾只有九人,其余皆被淘汰。赛场上有人欢呼,有人沮丧,靖安王和南毓依旧是其中的佼佼者。

    午时将至,中场休息,下午进行第三轮骑射,休息时间为一个时辰,有的参赛者是满怀激情而来,结果连第三轮参赛资格都没有,沮丧之下怏怏离开,但大多数人都是游戏而已,拭目以待下午的比试。

    前三甲究竟花落谁家,魁首究竟是靖安王还是南毓,怎能不令人期待?

    銮驾从飞云阁下来,场内场外诸人跪拜行礼,三呼万岁,魏帝双手背负,看着靖安王和其身后前八名,陡然胸中豪气顿生,朗声道:“男儿不展青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大魏有尔等矫健男儿,是国之希望,后辈小儿之楷模,待下午比试结束,朕皆重重有赏。”几人叩头谢恩,魏帝朝靖安王一招手,“承轩过来。”

    靖安王起身走了过去,魏帝忽然向他伸出了手,靖安王一呆,几乎以为是错觉,怔愣了片刻才抬手相迎。

    魏帝握住他的手,拉到自己身边,一脸慈爱,“随父皇去云岩宫用膳。”

    靖安王被魏帝牵着往前走,帝王气息将他紧紧裹挟住,魏帝的手掌宽大结实,带着一层薄薄的茧,温暖的体温从掌心传出,渗入靖安王的掌心里。

    靖安王整个人都是懵的,他侧过头看向魏帝,只见魏帝目光远视,嘴角含笑,连魏帝束于皇冠中的缕缕发丝都能瞧的一清二楚,他仿佛做梦一样,在记忆的脑海里,魏帝从未如此与他亲近过。

    ……

    云岩宫早已准备好了御膳,皇家等级森严,靖安王依旧坐在琅琊王下首,魏帝高高在上,下面坐着宗亲大臣,众人皆议论上午赛事,锦上添花,难免要对靖安王称赞两句。

    一下子所有的焦点风光都聚拢到靖安王头上,他低着头微笑谦逊应答,装作没看见来自太子和琅琊王的两道炽热嫉妒的目光。

    等众人一番议论,关注点稍去,他赶紧找了个借口溜出来,刚出殿门,就见黄阙远远站着,顿足搓手,一副焦急的样子。

    他忙迎了上去,主仆二人走远些,黄阙才低声道:“柳小姐出来了,属下想告诉殿下,他们不让属下进去。”

    “柳姑娘去哪边了?”

    黄阙伸手一指,“往那边去的。”

    靖安王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走去,又问,“她身边跟着什么人?”

    “就一个丫头。”

    “有没有上马车?是不是回家了?”

    “没有,她们主仆二人就是步行,想来是坐累了,要四处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靖安王嗯了一声,和黄阙走了一会儿,转过一个山坡,忽听前面一座阁楼前似有人声。

    他不禁放慢了脚步,轻轻走过去,一片裙角随风扬起,在阁楼的拐角处一闪即没,跟着便听一女子声音幽幽而叹,“这座阁楼名叫飞霞阁,可惜前后寂寥,哪怕种两株红梅也能应应景。”正是柳青君的声音。

    另一个女子道:“听闻西苑种满了奇花异草,更可惜现在是冬天,若是春天,一定姹紫嫣红一片。”

    柳青君道:“等到了春天,我们也见不到了。”

    靖安王微微一笑,忽然开口道:“当年飞霞阁初建成,先帝亲临御览,彼时云霞蒸腾,如火如荼,铺满半边天空,景色极为壮观,因而便给此楼取名飞霞阁。”

    柳青君主仆二人俱是一惊,一回头看见靖安王,急忙施礼。

    靖安王抬手道:“免礼。”目光凝视着她,“不过姑娘说的对,这阁楼前后未植红梅,冬日里光秃秃的,确实有些可惜了。”

    柳青君俏脸微红,垂首默然不语。

    靖安王见她未语先羞,秀丽的脸颊飞过两片红晕,容颜出尘脱俗,心中情动,轻声问:“姑娘那日受惊,如今身子可无恙?”

    柳青君低声道:“身子已康健,承蒙殿下搭救,再造之恩,无以为报。”

    靖安王笑了起来,“怎么会无以为报?令尊已携厚礼专程感谢过我了。”

    柳青君神色惭愧,“区区薄礼,实在汗颜。”

    “姑娘谦逊了,心意已至,不在乎礼厚礼薄,不过令尊的礼物再贵重本王也怅然若失,若能得姑娘亲手赠予礼物,那才是三生有幸。”

    柳青君的脸更红了,她垂首无言以答,救命之恩,亲手赠送礼物又能算什么呢?只是男女有别,未出阁的女儿将贴身之物赠予男子未免轻浮了,何况这男子还是皇子呢。

    靖安王一看她神色,便知她意会错了,忙正色道:“前些日本王在一人府上看见一幅泼墨挥毫的丹青,画的乃是苏武牧羊,技法高深,堪称名家手笔,听闻是姑娘所画,便想若是能得姑娘亲手画一副画赠予,那才是荣幸。”

    柳青君方知是自己想歪了,一时又羞又愧,“拙笔粗画,殿下过誉了,世上丹青高手胜我者甚多……”她缓了缓又道:“若……殿下不嫌弃,等改日我画好后,着人送至府上。”

    靖安王喜道:“多谢姑娘。”

    二人相对而立,一时都默默无言,柳青君对着靖安王轻轻一福,伸手扶住身旁侍女胳膊,转身欲走。

    靖安王忙道:“姑娘……下午还观赛么?”

    柳青君微微一笑,“殿下箭法高深,令人大开眼界,不论谁观此盛会,我想大都不会半途而废。”

    靖安王长叹口气,“纵使如姑娘所说我箭法厉害,但魁首也只怕不会是我了。”

    柳青君微觉诧异,觉得他这话中似有某种肯定的意味,说道:“殿下自谦了,结果未出,魁首花落谁家,又谁能预料?”

    她又施了一礼,方携着侍女幽幽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