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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问剑市井中

    北燕孟津城皇宫。

    今日早朝,皇帝魏冣和丞相赖宝吵了一架,只因那赵风郡回到北燕一事。魏冣认为此人可用,丞相却觉得此人不靠谱,用不得。

    下午,魏冣将丞相召进了宫内。

    临行时,丞相那红颜已老的夫人泣不成声,以为是皇帝要问丈夫的罪,脸上泪珠子不断。

    丞相本人却不以为意,安慰了夫人几句,便和那传话太监入了宫去。

    进了宫,丞相被安排在了一处凉亭等候。

    按那太监说法,皇帝午休尚未醒来,需得等候一会儿。

    老丞相年岁已高,闻言,不在意一笑,自己坐在凉亭,乘凉赏花。

    虽说时已入秋,还是有些花色不愿早早落入泥土,立在枝头,争那朝夕露水。

    过了不知多久,魏冣才在一群宫女侍卫的簇拥下,来到凉亭。

    知道皇帝要与丞相商量国事,等皇帝进了凉亭,这些宫女侍卫就纷纷离去,只留下两个本就在凉亭供差遣的小宫女。

    魏冣来时,故意无声无息。等到魏冣进了凉亭,见丞相正在看着远处沉思,没发现自己到了,心里一乐。

    年轻的皇帝悄悄来到老丞相身后,啪一下跳起来,抬起右手,猛地一下拍在老丞相肩膀上!

    赖宝触不及防,冷不丁浑身一抖,把这年轻皇帝逗笑得肚子疼!

    见是陛下,赖宝回过神,赶紧毕恭毕敬地行了礼,“陛下今日心情不错,竟找起老臣的乐子来了。”

    魏冣咧开嘴,面南朝北坐下,并示意丞相在身前坐下,“那是因为丞相品行好,朕才乐意和丞相开玩笑。换做其他人,朕才懒得理会呢!”

    赖宝闻言,含笑不语,也不卑下,直视着年轻皇帝的脸,“敢问陛下找臣何事?”

    魏冣想起什么,点头一笑,“确实有事。朕听闻那宋军已在太行山脉中开辟直道了?”

    赖宝本以为皇帝会先说赵风郡一事,没想到这年轻皇帝平日看着风花雪月,内心倒还明朗,心中宽慰,神色有些凝重,“确有此事。据闻风亭的消息,宋军从静宁郡玉门城开始,一路往东,遇山开山,遇河架桥,已修了两百多里的直道了。”

    “这些直道按京城直道铺建,宽达六丈有余!完全可以容纳三辆甲级战车在其上并驾齐驱。”

    魏冣闻言,皱着龙眉,神色逐渐冰冷,端起茶杯灌了口茶,“这帮宋贼,莫非真想横跨太行山,犯我大燕?!”

    见皇帝如此动作,赖宝乘热打铁道,“宋朝皇帝野心早已暴露。陛下,臣认为我大燕应当尽快征调军马,提高军费,未雨绸缪。那杨氏皇帝虽说停战三十年,但兵不厌诈,谁知道他杨氏遵不遵守约定?”

    “钟灵山一行有何收获?”

    听到皇帝问起钟灵山来,早已年老的赖宝咳嗽一声,脸上掩不住的气愤,“那范成大心高气傲,不愿为我大燕做事。至于东海其他宗门,也不置一词,明显是隔岸观火,漠不关心!臣好说歹说,偌大东海,竟没一个宗门愿意在我大燕立足!”

    难得看见丞相碰了一鼻子灰,魏冣乐呵呵,摆手笑劝道,“丞相莫要生气,那东海向来胆小怕事,几百年都未曾帮助过我魏氏,生怕南边的周国报复。到底还是周国离东海近些。”

    没想到皇帝亲自宽慰自己,赖宝道,“陛下,那赵风郡如何安置?”

    魏冣闻言,敲着桌子边想边说道,“听闻这赵风郡和那范成大是知交。当年赵风郡为兄弟情义独守钟灵山六百年。算起来,此人也是朕的前辈了。既然我们拉拢不了那范成大,那就善待那赵风郡,也算是给那范成大留个好印象。”

    老丞相闻言,一笑,“陛下早朝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魏冣一笑,“我偌大燕国,竟要为了给那范成大留个好印象就重用赵风郡。当着文武百官,朕实在拉不下脸面。”

    赖宝明白皇帝心中所想后,苦笑不得,“陛下心思,倒是让我家内人都为老臣担惊受怕嘞。”

    魏冣咧开嘴,想起他事,不置一词。

    ……

    南周京城。

    皇宫之内,有一条五十米的青玉路,流光滟滟;有一座玲珑精巧的紫玉楼,美轮美奂。

    有两个小宫女,一个叫青玉,一个叫紫玉。

    此时正值秋末,寒风阵阵,两个小宫女坐在殿前台阶上,挨在一起,面色发白。

    天气寒冷,两人披着小棉袍,眼神游离,无精打采。旁人一眼就看得出来,两个丫头又在偷懒,神游天外去了!

    郭瑶年龙袍飘逸,带着丞相宣凯月,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

    郭瑶年正在与宣凯月讲个笑话,没注意到两个小宫女。

    宣凯月却一眼就瞅见了这两小懒鬼。

    心里又笑又气,宣凯月给郭瑶年指了指台阶上,“陛下,这两丫头你不管管?”

    郭瑶年这才注意到两个小宫女。见两个小宫女在发呆,女皇帝眼眸藏不住的笑意,示意丞相别说话,就带着丞相轻声轻脚绕过两人,进了华仪殿。

    宣凯月只是微笑不语,任凭皇帝拉着自己进了殿内。

    华仪殿内。郭瑶年带着宣凯月到处转悠。

    郭瑶年笑道,“丞相家里有几件衣裳?”

    也不扭捏,宣凯月答道,“不及陛下百之一。”

    郭瑶年满意而笑。

    想起什么,郭瑶年瞥了宣凯月一眼,“对了,尽想着带丞相玩,竟忘了丞相找孤是有要事。有什么事?”

    宣凯月跟在郭瑶年身边,点头笑道,“臣是为陆家而来。”

    郭瑶年带着宣凯月,边走边说,“哪个陆家?”

    宣凯月道,“就是琅琊郡那个陆家,经营盐铁买卖的。治粟内史陆广生,就出自这个琅琊郡陆家。”

    郭瑶年想起来,好奇道,“陆家怎么了?”

    宣凯月神色有些凝重,还是开口道,“据血滴子的情报,陆家小公子陆桃千疑似和宋国段家有勾连。”

    郭瑶年猛地停下脚步,看向宣凯月,目光骇人,“什么勾连?!”

    宣凯月见到女帝眉间隐隐怒气,赶紧道,“臣已派人去调查了,近日才勘断此事。”

    “这陆桃千去年便暗中离开大周,去了宋国段城。依臣的推断,段家是借陆家之手,从我大周西部,用高于市场价一半的价钱,大肆收购盐铁,经由莲花峰与白马尖之间的冰河方舟,运往宋国。”

    “这段氏相当高明。一方面让陆家按住手中盐铁不卖,故意抬高市价;一方面,又让在大周经营盐铁的段家商号降低盐铁价格,骗取民心。”

    “至于陆家,将自己盐铁以高于市场价近一倍的价格卖给段家,从中获利,亦是巨大。”

    “唯一受罪的,还是百姓。”

    郭瑶年听罢丞相分析,微微有些惊愕,半天才说道,“这种事还有多少?!”

    宣凯月不敢隐瞒,如实答道,“陆桃千事件之后,臣让各地严抓此事。到目前为止,已发现数十例了。”

    郭瑶年大怒,冷冷道,“那就把在大周所有的段家商号全部撤了。孤就不信,他段家还能翻天了不成!”

    宣凯月面色难堪,“陛下,段家经营商号遍及大周,且与我本土商家多有往来,若是一次性全部劝回,对国家财政有不小冲击。”

    郭瑶年黛眉直竖,“这段家就是宋国的一条狗!不把这条狗赶走,难道要让它一直啃我大周百姓的肉?!”

    没想到皇帝说出这样的话,宣凯月吓得不轻,赶紧行礼道,“陛下,此事我回去就办。”

    郭瑶年没了闲逛兴致,闷闷道,“你现在就去。还有,段家中只要有我大周财产,一律没收!”

    郭瑶年想起某人,看向宣凯月道,“那个陆广生呢?!”

    宣凯月答道,“毕竟是九卿之一,已交付廷尉府。”

    两人出了华仪殿。

    青玉和紫玉没在殿外台阶上,不知去了哪。

    宣凯月跟在郭瑶年身后。

    郭瑶年闷闷不语。

    摆了摆手,郭瑶年示意丞相回去,自己则独自回了寝宫。

    ……

    西凉以西纵剑关。

    黄叶纷飞落山头,红泥道上有白衣。

    徐易独身一人来到此地时,已是秋末。

    进了纵剑关,就是十丈剑道。十丈剑道入口处,有一家十丈酒楼。

    酒楼台阶下的脚地上,一个躺竹椅闭目养神的碧袍女子远远就看见了徐易。

    徐易也早早就看到了老相识。

    咧嘴一笑,徐易几步就来到那女子身前,恭敬行礼打趣儿道,“敢问姑娘,小生能否进去喝杯小酒?”

    碧袍女子自然知道徐易模仿的是谁,起身就是一拳打在徐易肩头,转身进了酒馆,不忘笑道,“你这徐易,最喜欢挖苦人!还好意思来喝酒?”

    徐易看着碧袍女子曼妙背影,笑道,“柳如意,若问平生风流迹,临风杨柳最如意。”

    看不见那柳如意神色,只听她道,“进来吧,平生就在里面。”

    徐易进了酒楼。

    纵剑关内那些商家颇为好奇,这白袍男子何方神圣,竟能进柳夫人的酒楼?

    酒楼内。

    李平生正靠在房梁上喝酒,见自家夫人进来了,赶紧下了房梁,拣了根长凳放在夫人屁股下,然后坐在夫人身边,俨然一个乖孩子模样。

    徐易见怪不怪,也不客气,随便拣了把椅子坐下,调笑般打量着李平生,“多年未见,老兄对夫人一片赤诚之心,丝毫未变啊!”

    这李平生呵呵笑,不言不语,在夫人身边,像个闷汉子般。

    柳如意倒不介意,请徐易喝酒,“你不是来喝酒的么。要是不想喝了,拍拍屁股走便是。”

    徐易接过李平生抛来的酒坛子,灌了一口,也不擦嘴,眼睛笑弯弯,“好好好,喝酒就喝酒。还要劳烦夫人炒几个下酒菜,我好与平生老兄好好聊聊。”

    闻言,柳夫人当真去炒菜了。

    李平生看着徐易,不再笑,后仰将后背靠在桌沿上,开口道,“什么事我也不想做。”

    徐易抱着酒坛子,笑,“谁说有事的?”

    李平生看着徐易,咧开嘴角,“那你只是来喝酒聊天儿的?”

    徐易笑。

    李平生也笑,“你这徐易,还可以嘞。喝酒就喝酒,哪管这世上腌臜事。”

    ……

    南周京城南门外,湘江边上,对岸,风正书院。

    今日,书院门口,来了一个姑娘。

    姑娘扎着四条马尾辫子,立在书院门口,抬头看见“风正书院”四个字,眼神一亮。

    看见门口梁柱上的对联,姑娘心上一喜,忍不住脱口念道,“风起于天下而心正,姿合乎礼间且神闲”。

    来到门口登记处,姑娘说明了自己来意,就有一个书院模样的人将姑娘带到了书主殿内。

    韩中正在看学生们的文章,听见有事后,让人将姑娘叫了进来。

    这姑娘穿着朴素,一双秀气眸子左顾右盼,脚步轻盈,一看就让人心生欢喜。

    韩中见了姑娘,对姑娘招了招手,这才吸引到姑娘目光。

    韩中打量一眼姑娘,一边招呼姑娘坐下,一边对姑娘和蔼道,“姑娘是想来风正书院读书?”

    姑娘目光澄澈,露出半分皓齿,“对呀!”

    “以前可读过书?”

    “小时候识字的时候读过两本蒙学书。”

    韩中点头,“蒙学书?够了够了。想在风正书院呆多久?”

    “嗯,把该学的学完,就走吧!”

    “哪些该学?”

    姑娘若有所思,半天苦着脸,两手一摊,“不知道哎!”

    韩中被姑娘逗笑了,开始认真打量起姑娘来,“算术经营,布局中和,商贾之道,如何?”

    “不错。”

    “推演变换,穷究人心,治人之道,如何?”

    “还行。”

    “天下大势,阴阳纵横,兴亡之道,如何?”

    “挺好。”

    韩中见姑娘模样,笑道,“那就学这些,如何?”

    姑娘一如既往,点头,“可以。”

    韩中笑眼盈盈,“叫什么名字?”

    姑娘闻言,咧开嘴角,“翠娘!”

    韩中一愣,摇头笑道,“姑娘爹妈委实随意了些!”

    翠娘咧嘴,笑眯起眼。这个书主,坦坦荡荡,还不错嘞!

    ……

    东海归鱼岛。

    一条街道口的牌坊下,站着一个年轻人。

    这年轻人将一把长剑插在地上,看着街上行人,吆喝不停,俨然一个买卖人模样,“问剑啰,问剑啰!走过路过,快来问剑啰!”

    街上行人匆匆。

    近些日子,这年轻人每隔一日就站在这牌坊下问剑,已在归鱼岛闹出名声了。

    年轻人的规矩很简单。输家,当场给赢家一颗白花钱!

    连续几日,年轻人有输有赢,看不出心情。

    只是时间越久,来此问剑的人就越来越少了。只因这年轻人确实有两把刷子,归鱼岛上,也没多少人能打过这年轻人。

    今日,年轻人一如既往地问剑,一直吆喝到了下午,还是没一个人来此问剑。

    年轻人奇怪,莫非这归鱼岛,当真没有能打的了?

    想归想,年轻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吆喝。

    约莫到了傍晚,一个老头儿颠仆扑来到牌坊下,找到了年轻人。老头儿的身边,还跟着一条大狗!

    这老头儿衣衫褴褛,见到年轻人就来气。指着年轻人插在身前的长剑,老头儿白胡子乱抖,“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要这么糟蹋这把仙剑?!”

    年轻人闻言,认真打量老头儿一眼,行礼表示不解,“前辈,晚辈刚刚踏入元神境,只是想与人切磋切磋。怎么就糟蹋这把仙剑了呢?”

    这老头儿直叹孺子不可教也,指着年轻人就破口大骂道,“何为剑?刚直独立也!何为仙?逍遥合道也!”

    “如今,你不游于天下奇伟之地,反而站在这市井之中!不悟仙剑于天地造化之下,反而将仙剑插在街道之上!不寻名山访名仙,反而与那些散修浪客问剑!”

    “我问你,男儿鸿鹄之志你可有乎?!”

    这老头儿身边的大狗看着老头儿数落年轻人,叫得欢快。

    年轻人愣了愣,委屈道,“天下奇伟之处常无人;天地造化之下难拔剑;名山名仙,不识我!唯独这市井街头,有爱有恨可拔剑。”

    老头儿皱着白眉毛,不知如何说。

    半天,老头儿突然语气一颓,对年轻人摆了摆手,转身离去,“老夫也曾是天下剑仙,岂会不知?你若没那神仙心,怎可做那天下神仙剑客?”

    那大狗对年轻人伸了伸舌头,转身摇着尾巴跟在老头儿身边,缓缓离去。

    年轻人看着老头儿离去,猛地挥手喊道,“晚辈林通久,敢问前辈姓名?!”

    那老头儿晃晃悠悠离去,未回答。

    林通久正想赶上去追上老头儿问个明白,一个姑娘站在了林通久面前,拔下背后紫柄长刀插在地上,看着林通久,“可要问剑?!”

    林通久从老头儿处移回视线,目光钉在姑娘脸上看了半天。

    林通久难得笑道,“苗小?!”

    姑娘泛起秋水眸子,凑近林通久,口吐轻兰,“才知道呀?”

    抽出长剑,林通久大方点头,“才知道苗姑娘也是个美人胚子!”

    苗小笑弯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