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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纠缠不休的恩怨情仇

    "你要杀就杀,不论人魔仙,都逃不过'死';这一说,既然避无可避,我又何必贪生怕死呢?"

    青雉的嗓音像寺庙里晨昏定省的浑钟,撞上他引以为傲的铁石心肠。

    说不走就不走。

    羌蕊放下草药,背起死去多时的鹤童,纤弱的身子好似下一秒就会被折断。到了一僻阴凉处,放下鹤童,转身下去背起松子。

    "它们家族是世仇,两人一见面就会打得不可开交。可我知道,它们对彼此是心心相惜,如果中间没有横亘着堆积如山的尸骨和血流成河的怨愤,会成为一对很好的朋友..."

    她用手刨土,替它们挖坟,边说边泪流满面。

    刀山火海里躺着走的他,从没见过那么爱哭又多废话的女人,蹙眉,越发不悦。

    等不了了!

    自小便活在阴谋诡计里的他,一下抓住她的软肋。既然死威胁不了她,那就换另外一个方法。他举起澧虾刀,挥臂震风的功夫,摧毁半座南极山的药草。

    羌蕊气极了,又开始哭,边哭边像个小兽般扑过去咬他:"呜呜呜...你知道我为了种活他们耗费了多少心血吗?你知道六界多少生灵靠它们救命,你知道..."

    他轻而易举挣脱她的禁锢,拽过瘦不拉几的小丫头,捏住她的下颌:"我只知道,你再不不带我离开这里,剩下半座山也难幸免于难!"

    "恶魔!"

    羌蕊胡乱抹了把眼泪,对着鹤童和松子的坟墓深深鞠躬,对着半座山暗暗发誓:我一定会替你们报仇的!

    下了山,抵达山坳处时有一处结界。

    六界之中,能进入南极的生灵,唯有座级以上地位的方可。而能破此结界,独有南极仙翁、她、鹤童和松子四人。

    如今鹤童和松子已死,这世上只有南极仙翁和她能破除这个结界。

    鸷垢面无表情扫了眼这处近乎虚境的结界,难怪他遍寻许久,始终找不到府邸所在之处。

    "退后。"

    羌蕊没好气斥他,怨念颇深。

    双手凝在空中,划出无数个繁复的动作,嘴里默念着什么。片刻,如波纹般的门缓缓敞开。羌蕊猛然回头,朝他洒出一手的粉末,回到结界后立马把施法封住,让他无法进入仙府。

    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心里头害怕极了。其实那些粉末不过是让他昏一两个时辰的药物,并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可这数百年来,她只救人,不伤人,此番做法,真是不道德。

    她掩着怦怦跳动的心口,在仙府里坐立难安。要不这样,她先把人捆起来,等仙翁回府再处理。

    还没到半刻,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悄**打开结界,探头探脑出去。

    找了半盏茶,没见人。

    难不成跑了?

    那可不行,他杀了鹤童和松子,还有乌泱泱的半座山,叔叔教过她,一个人做错了事,就得承担相应的责任。

    这两笔账还是得找他算的。

    羌蕊落定主意,化作仙鹿的本体,白如雪的影子一跃上到半山腰,敏锐的耳朵听到林丛有窸窸窣窣的响声,悄无声息拨开一角。

    他果然在这里!

    隔着一片决明子,羌蕊清了清嗓子,踌躇着:"喂,先跟你说好,你擅闯南极仙府,肆意砍杀仙童、毁了我半座山,这笔账我是铁定要跟你算的。"

    他躺在地上,看样子已经陷入了昏迷。

    羌蕊变作人形,拿着捆仙绳半跪在他身后,琢磨着从哪里绑起。

    丝毫没留意到躺在地上的人已经霍然睁眼,粗暴将她揿压在地,双眸赤红,死死掐住她的脖子,要将她置于死地。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她忘了还手,再反应过来时想反抗,为时已晚。她又气又赧,不断推搡着他。男人的力气大而野,加之神志不清,压根无力阻止。

    "再不住手,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长得真美..."

    轻若无声的低喃,却好似穿越了他的元神,落在虚无缥缈的天地里,让羌蕊也惊住了。

    他这是在夸赞她吗?

    不!这一定是他的阴谋!

    捆仙绳被抛在一米之外,她尝试着伸手,却还是够不着。凝力施法,一大簇火苗燃在他的背部上,又狠狠咬住他的手肘,这才得以挣脱桎梏。

    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跑!

    即将开启结界的刹那,又被他扑住,整个鹿身撞上一茂密树丛,风声呼啸,枝丫在它耳边断裂,还刮伤了她的脸。

    她习惯了自力更生,也甚少用术法,所以自己的法术也只停留在入门阶段。如今危险来临,极其懊恼当时的松懈。

    四肢被皮皮虾的爪子箍住,居高临下的虾头晃着头,看样子是在克制,冷音像刀子般尖锐:"蠢女人,对我下这种药,不就是为了满足你吗?你何必还来这招欲拒还迎?"

    "你在、在胡说什么......"

    她洒的明明是**。

    "是吗?"

    他阴冷一笑,可不知是合欢散的作用,还是本身的魅惑之嗓,好似轻飘飘的羽毛般浮荡她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海。

    "我没有......"

    羞红从脚底蔓延全身,使尽全力推他,剧烈的心跳快要溢出喉头。

    "你刚刚不是说了吗?冤有头债有主,谁下的毒,我就该找谁解。"

    异于常人的克制力,让他清醒到现在。

    她的确美。

    是那种细雨蒙蒙中,沾染了水雾的玫瑰,让人忍不住流连忘返。

    "可我没有给你下过......"合欢散。

    不对。

    她身上好像真的有合欢散。

    装在袋子的右边。原本是用来给仙府中的兔子使用,结果反而用到了他的身上......

    一失足成千古恨!

    鸷垢扫了眼被她揪扭撕扯的伤痕,突然不羁一笑,故意逗她:"想让我放过你?"

    她点头如捣蒜,恨不得立马唯命是从。

    "你知道我的条件。"

    "不行!"

    毫不犹豫拒绝,坚决不能让它得逞。

    仙府内藏着仙界最重要的地舆图,倘若泄露到心怀不轨的生灵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尤其是......

    "你是魔界的人?"

    脑子从未这么清明过。

    鸷垢扬手一挥,将她的人形显了出来,衣不裹体的狼狈模样,让她羞愧不已,梗着嗓子威胁他:"我、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我,仙界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他促狭一笑,自小服用各种毒药,早已百毒不侵。那个合欢散在体内短暂停留,方才被她一个猛撞,拽回凌乱的意识,火速用术法将合欢散弃出体外。

    他一笑,羌蕊顿觉心跳如擂鼓,险些迷失在他出色的样貌中。

    "我没有杀仙童,毁山的事情我道歉,是我太心急了,我的主人受了伤,急需天绒血蚕丝医治,逼不得已前来,就是为了讨药。"

    他说得言之凿凿,眼底的神色有些悲楚。

    "真、真的?"

    二人都不过是初见,她不知该不该信。

    他撑起身,沐浴在光线中的身躯奇拔修长,逆着光,周身笼罩着独一无二的萧索气息。

    他朝她伸手,眼底的冷意淡了下去,渐渐染了暖色。

    鬼使神差的,她信以为真,将他带回了仙府。又在这个情窦初开的年纪,一不小心,还动了真情。

    不久之后,仙魔大战,魔族手持军事地舆图,大败仙界。

    消息传到羌蕊耳中,仙帝怪罪下来,南极仙翁为了保护她,一力承担所有的职责,羌蕊自然不依。

    "孩子,活到我这把岁数,也该到头了。这世上,唯有神族可归混沌,吾自知升神无望,你是我南极仙翁仅剩的嫡系徒儿,从今日起,我便将南极交到你的手上。"

    南极仙翁被削除仙骨的那天,羌蕊沐浴更衣,备齐案台,跪在尖锐的沙地里,举着三炷香。

    九天惊雷将天穹狠狠劈成两半,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一阵又一阵的轰隆乍响,虺虺震荡。

    火苗燃尽,手指烫出十数个小泡。

    有血滴在沙地里,染红了白色的裙角。

    与他初见时,她是一袭棉麻白衣。今日这身谢师裙,也是棉白,后被她染了深红。

    跋山涉水,历经重重难关,她倒在人魔两界的入口处,不省人事。

    醒来时,身处昭狱。

    四壁寒冷如冰,鬼哭狼嚎声不断,她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神情呆滞。这期间,她见过无数的魔兵,对于他们的盘问,一律采取一问三不答,逼到最后,她只说:"我找鸷垢。"

    魔兵闻言,只厉声大笑,对她极尽冷嘲热讽。在魔界,无人不知鸷垢的名讳,他可是至高无上的魔尊的专属坐骑。也是魔界的第二把手,威名赫赫,战功卓著。

    一个连法术都施展不开的阶下囚,怎能让高高在上的鸷垢降下身段见她?

    真是痴人说梦。

    来的人渐渐少了,她过得极其清净。

    有一天深夜,她正睡着,盖在身上的霉腐棉被被掀开,身体落进一个怀抱。她睁开眼,白色的大氅搭在她身上,骨骼分明的指腹正替她系着丝涤。

    他蹙着眉,似乎对她的到来极其不悦:"你不该来。"

    她从草席底下掏出一把刀:"我问你,那张阵法地舆图是不是你偷走的?"

    刀刃泛着白光,锋利的寒痕打在他的眼眉处,透着数不尽的冰寒:"是我。"

    顿了下,露出一抹邪魅奸邪的笑:"两个仙童是我杀的,地舆图是我偷的,而你的师父南极仙翁,却是受你的连累而死。"

    她受了极大的刺激,像疯子一般攥着刀刺向他。他没还手,任由她将刀刺进胸口。

    血从刀锋流出来,滴到她的指尖上,红衣也浸染了他的血。

    "满意了吗?"

    他冷冰冰看着她,眼底不带丝毫情义。

    插在胸口的刀被他拔了出来,步步逼近她。

    后来,昭狱传出消息,有女刺客欲行刺魔尊坐骑,被当场抓获,经她供认,乃南极仙翁之徒仙鹿,被当场处死。

    不久后,魔尊闭关,他代为执掌魔界。这期间,有奴颜谄媚者向他献上了一位妖娆女歌姬,容貌极美。两人日夜相伴,不离身侧。

    后因此女顶撞魔尊,殒命于当日。

    女歌姬亦相随。

    羌蕊从繁冗的回忆里抽身,下颌搭在他的胸前,笑颜的眸眶中噙着涟涟泪花,好似手持刀子划破肌骨的痛:"你在火麒麟跟前竭力要保我,却不知道是我在背后筹谋**刀子......心如蛇蝎的女人,说的就是我......"

    笑声越来越大,也越发凄凉:"鸷垢啊鸷垢,在南极仙府,你是如何让我相信你的,我便如何瓦解火麒麟对你的信任。你对我的调情,被我视作了爱情,彼此折磨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不过是一番笑话......"

    从一个心性单纯的女孩,逐渐变成心机深沉的女人,横亘在他们彼此之间的深井,填满了无数的尸骸。

    "我累了,也不想再与你斗下去......"

    所以她找了楚辞,安排了一场纯洁无瑕的校园爱情,为了圆满心中的遗憾,也算是对彼此的补偿。

    明天过后,什么南极仙府、什么恩怨情仇、什么仙魔大战,统统烟消云散。

    羌蕊一点点挪开两人的距离,未干的泪痕在脸上冻结,最后贪恋看了他一眼,将他的模样深深刻进脑海深处。

    被幽暗浸染了许久的地平线,逐渐亮起灰蒙的浅光。

    有光爬进窗台,飘满雪花的窗口,映照了小半块的光华。

    羌蕊迎着朝日的浅光,在冬日的萧瑟清冷中,毫不犹豫转身,坐回如婴儿般的小推车。

    "进来吧。"

    尤光源推开半敞的门缝,朝床上的人看了一眼,又朝面无表情的羌蕊看了一眼,几不可闻叹口气。

    为人多年,他深谙一个道理:别人的事情,尤其在感情方面,自己还是少插手为妙。

    它们离去后,凝滞在鸷垢脑中的冰块出现了深如沟壑的裂缝。

    萧瑟寒风从海面吹过来,从晨日到此刻,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地上,凝结了不少氤氲的水雾。

    帝居推着楚辞,尤光源推着羌蕊,一行四人,从树林甬道穿过,抵达海浪翻卷的寒冰海。

    上次救回鸷垢,摧毁了冰雪女王的寒冰宫,她为人记仇又小气,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次,他向落先生借来'潜龙一号';,决定再次潜入遍地残垣的寒冰宫,让她交出净化海洋的秘术。

    "总算是赶上了。"

    身后传来落先生的笑声,好像奔赴的不是血腥战场,而是一场普通的结伴同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