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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热血男儿,从不畏惧生死

    帝居蹙了蹙眉,话还没开口,就被落先生一个手势给挡住,半开玩笑对坐在轮椅上的楚辞说:"我这个人一向喜欢英雄,这次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怎么少得了我这一份呢?"

    您这满身的勋章,为国家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要还算不上是英雄的话,那其他人可怎么办?

    楚辞拎起快要掉在地上的毛毯,帝居顺手接过,半蹲下身替她盖好,哈出的气都带着白雾:"冷不冷?"

    她摇摇头,抚着他的鬓角浅浅笑着:"不论是英雄还是平民,只要认为是对的事情,就坚持做下去。"

    这句话,是默许了落先生的加入。

    "况且我们也不是白来的,"落先生掏出一部手机,上头有局域网的定位,"这里头埋着的炸药我没让他们挖出来,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你们放手去做,我们会为你们保驾护航。"

    落先生的身后,昂首跑步而来的,是一排排井然有序的军官,一切如昨,什么都没变。

    他放眼看过去,绿水迢迢的青山之外,住着十几亿的人口,他们各自有着自己的生活轨迹,稀松平常的衣食住行,却与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有国,才有家。

    谁还想活在战战兢兢的统治中?谁不想拥有一个坦坦荡荡的公民身份?谁渴望被战争摧毁赖以生存的家园?

    不,没有任何人喜欢。

    古有朝廷命官为民请命,今有城域战士热血奉献。

    热血男儿,从不畏惧生死。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在替你们负重前行。

    阳光从浅云缝中露出半边脸,似梦似幻。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羌蕊从推车上远眺,落雪浸在海中,荡出一圈圈的涟漪。

    像暴风雨前的宁静,有一根弦紧绷着,连呼吸都不自觉放缓,越绷越紧。

    楚辞抿着唇,耳边有呼啸而过的寒风,还有...海底如沸水般滚滚翻卷的波涛。由下至上,如厉鬼猛兽般扑来。

    剧烈一声吼,如爆炸般的怒嚎涤荡整个海面,划出天空的弧度像云像雾又像风,洪荒溅洒,水花四溅。

    帝居整个身躯挡在楚辞身前,为她遮去如这一迅猛般袭来的攻击,身后的呢绒大衣湿了大半。

    "筳簿..."

    水如浓硫酸,灼烧大衣的面料,在本就盘亘一条如蜈蚣般的长瘢脊背上,烫出鲜红的痕迹。

    "一群不自量力的家伙,连我的一招半式都接不住,还谈与我对抗,真是在痴人说梦!"

    跃出水面的冰雪女王,看着倒了一地的武警军官,长如蟒蛇的身体讥讽一笑,浑身抖动。

    些缕阳光照在她冰晶般的身体上,折射出的浅光刺目又幽远,让人不寒而栗。

    "在这里等我。"

    帝居揉了揉她的发顶,将她藏在树后,不能让她被腐蚀海水伤到。

    她喊了他一声,像送丈夫出门赶集的妻子:"别忘了回来替我擦药。"

    稀松平常的语气,有些撒娇的成分。

    扑闪的睫羽,上下翕合,勾心慑魂。

    帝居俯身亲了亲她的眼睫,搂紧,还想品尝她的唇,强压着没亲,留着这个念想:"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嗯?"

    蝴蝶脊背被他揉着放软,轻拍两下,毫不犹豫离开。他刻意没让她看到自己身上被灼烧出来的痕迹,就是不想让她担心。

    楚辞推着轮椅车,眼底全都是倒在地上的武警战士,他们强忍剧痛,举起枪扫射冰雪女王,不断替帝居做掩护。

    这一刻,她心头一阵怅惘。她的身体状况她自己知道,连动一下都是扯皮带骨的疼,更何况是与他并肩作战。

    这样颓丧又无能的自己,心头如针扎般难以自自抑。记挂着他的安危,更不想替他添什么后顾之忧,她宁可退至幕后,让他全心全意抗敌。

    冰雪女王竟可以用法术!

    原来不是寒冰宫是特例,她才是那个主导者。

    一波又一波的浪涌,山呼海啸般袭来,帝居靠着前头的压阵和后方的遮掩,顺利抵达海岸,松开手中的谣迷石,眼底的寒光冷如冰。

    电光石火的刹那,谣迷石成为一把坚不可摧的长剑——鱼肠剑。

    当初他从鱼肠刀身上看到的隐秘又如小山重叠般纹理脉络,如今铺展开来,才知这是六界曾尊崇追随的仙山——崦嵫山。

    枪林弹雨,加之帝居烈焰般的扑杀,逼出冰雪女王的蔑视:"琉璃移魂阵?当真以为能左右我?"

    帝居持剑正立,髣髴正在驰骋疆场的国君,为了守护自己的家园,披甲上战场,不苟言笑。

    不过两日的功夫,她居然恢复了七八成的功力...不对,她似乎不是她。

    此刻的冰雪女王,寒冰铸就的蟒蛇之身突然碎裂,像冰雹般哗啦啦砸落在海面上,又一次风平浪静。

    光落在水面,漾出一层又一层的涟漪,有晕白的刺光折射,那看似波光荡漾的光度,微视,足以让眼瞳流血失明。

    众人在帝居的提醒中逐渐后退,受了伤的立即送往医院抢救。

    "他要做什么?"

    被送到树后与楚辞一并的,还有羌蕊。

    两个人,一个连提气都难,另一个则没了四肢,在他人眼中,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遑**击。

    远远看过去,帝居蹚水而去,手上的鱼肠剑与海面刺眼的折光形成鲜明的对比。

    忽见他一剑劈波斩浪,海面裂出如爻卦般的长缝,水里,有烈焰喷出,像极了火山爆发时的狰狞可怖。

    风从缝隙中喷出,带着呼啸的炎滔。

    "是你逼死了我的冰雪?"

    粗重低哑的声音,髣髴从坟堆尸骸里爬出来,砸落在水面的焰火,在天寒地冻中裂出嗜血的扭曲,随海一并消沉。

    凝成人形的火焰,带着不容置喙的冷寒,周遭的一切,几乎都被冻住。

    帝居却轻而易举从冰冻的海川中跃出来,神色淡漠:"是她,与魔鬼做了交易,用自己的命,换了你的重生。"

    当年,冰雪女王为了不让祝融离开自己,捏了他的一缕魂魄栖息在自己体内,这才有了祝融得今日。

    "不——"

    祝融咆哮着,骷髅五官燃死熊熊烈火,裂出无数个骷髅头,原地发狂。

    "谁是魔鬼?"

    帝居不答,反问:"如何救治这一方水域?"

    "天地伊始,万物生长。盘古开天辟地,女娲捏泥造人,伏羲执掌六界...一切的一切,命中早已注定..."

    祝融背对着他,全身的烈焰忽然猛冲上天,如同凤凰涅槃时的浴火,焚烧正副躯干。

    冰雪在'咔嚓';一声中破裂,严寒的冬日,海水却蒸腾出袅袅缥缈的水雾,好似在做什么隐秘的实验。

    有什么念头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远处传来一个猛子,堪堪从冰雪中解冻的众人一看,吓得忙奔过去。

    楚辞只静静远眺,裹好盖在脸上的毯子。

    正在众人犹豫是否要下去找人时,水面跃出一个脑袋,他湿着全身,甩出两条滑溜溜的鱼儿,看向落先生:"净化了。"

    过了好半晌,静默的空气传出热血沸腾的欢呼声,胜利的号角从此刻开始奏响。

    而力战怪物的寒冰之王此刻正不疾不徐走向自己的小姑娘,几步之遥,露出一抹笑:"困了吗?带你回去擦药。"

    浑身是水,不能抱,怕冻着她。

    楚辞翕了翕鼻尖,水汪汪的紫眸里,装的全是她。手一松,掉落在地上的毛毯一角被揉得满是褶皱,辨不清原本的面貌。

    晴空万里的天穹,突然又闪下一道惊雷。

    看似祥和的大地,整个地脉开始震荡,始作俑者,竟是脚下的碎冰。

    它们重新凝成一个森冷的骷髅头,猛然朝楚辞的方向蹿过去。

    帝居眼疾手快,长臂一捞,将楚辞收入怀中,滚了数圈,身上落下一堆荒凉的树叶。

    而冰骷髅头因为攻击力太猛,被树缝夹住,狰狞着脸张牙舞爪的挣扎。

    落先生见状,一把抢过呆若木鸡的助理手中的遥控器:"全都让开!"

    眼底的沉肃,带着不容被摧毁的意志力。拇指揿下开关,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天彻地。

    无数的泥土从四面八方溅过来,七零八落,将一群人盖得七七八八,掩埋其中。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好似回到天地还未分开的伊始,看什么都是一片混沌,模糊不清。

    唯有水波在静静的荡漾。

    雪停了,却下起了雨。浅浅的,比针还要小。将白雾浓郁的海平面冲刷,也将整个大地重新洗了一遍。

    风刮过来,泥土堆里有蠕动。起初动作很小,像蚯蚓在黄泥地里涌动。

    是一只大掌,修长五指在土里摸索。

    往上,被灼烫出好几个洞的黑色毛呢大衣露出一些轮廓,长躯动了动,翻过身,被他护在身下的楚辞一动不动,脸色煞白,气息微弱。

    帝居心猛地一抽,髣髴被风给石化了,指腹贴到她的颈动脉,又捏住她的唇,连呼吸都带着焦灼的急促,俯身,接连做着人工呼吸。

    把所有浮动在脑海中的救治都用上了。

    可...一点用都没有。

    他不放弃。

    脑海像播放影片般掠过一帧帧的画面,速度之快,配上言语和动作,滑稽如小丑。

    他们说:这孩子才两岁就饱读诗书,腹有乾坤,将来定有大出息。

    他们还说:年纪轻轻就攻读完硕士学位,接下来的博士不难,看样子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够难倒他的了...

    什么都是他们说,连带着他也是这么以为。

    可身下的人,他用尽一切办法,甚至以命换命都想过,收效甚微。

    "主人..."

    尤光源抹着泪,不敢哭出声,只能默默背对众人,无措哭着。

    "哭什么哭,一切还没结束呢。"羌蕊从土里钻出头,满脸是泥巴,要不是那声音,险些认不出来,"愣着做什么,带我过去。"

    其余人也像鱼儿般纷纷从被掩埋的泥土里涌出来,浑身脏兮兮的,好几个人手持长枪,试探性走到轰炸堆中。

    "别过去——"

    羌蕊的提醒为时已晚,几人被突然掀起的一块地皮砸得头破血流,当场殒命。

    冰骷髅咆哮着怒吼,再次朝楚辞所在的方向攻去。

    "全体防御!"

    无数的子弹从空中射过去,像刀风霜剑般,勉强阻挡冰骷髅的袭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能阻它一时,并不能阻挡一世。

    尤光源忽觉手背一痛,低头一看,羌蕊正怒目瞪着自己:"想要救这里的所有人,立马把我送到楚辞身边,快!"

    她这么一说,尤光源顿觉浑身是力气,一路狂奔到帝居身侧,就听羌蕊把心底的想法说出来:"只有阵法结束,才能救楚辞的命!"

    可如何才能结束阵法?

    困扰尤光源的问题到了帝居手上,直接迎刃而解。他站起来,利落脱掉脏兮兮的外套,白色的毛衣里头,是一件蓝白相间的格子衬衫,加绒的,他的小姑娘特意为她挑选的:"我去阻止它,她的命,我暂时委托给你。"

    他火速加入这场混战,轻伤不下火线。

    "搭把手!"

    白色的仙鹿被尤光源高举至空中,羌蕊默念着南极仙翁曾教授给她的心诀,噼里啪啦的雨珠兜头砸落,从脑门一路往下灌,淌湿全身。

    风急,雨大。

    整个寒冰海边正是一场恶战。

    乌泱泱的人群,灰蒙蒙的天空,海的尽头居然飘来一片祥云,五彩斑斓,柔软的伸展精美的腰肢。

    它不动声色,缓缓移到羌蕊头顶,刹那间,整个世界顿时陷入一片乳白之中。

    楚辞微睁着迷蒙的紫眸,有小桥流水的声音,两岸处,以湍急的河水相隔开,此岸,是白得纯洁无瑕的曼陀罗华,彼岸,是红得鲜艳的曼珠沙华。

    相传,曼陀罗华绽放在天堂,神、仙两界的交界处,乃天之涯,常年盛放着白色的曼陀罗华。

    而曼珠沙华,只有在罪恶的地狱,开得极尽妖娆魅惑。

    这一刻,她却同时瞧见两者,意味着什么?

    小桥另一头,羌蕊化作了人形,不紧不慢朝她走来。

    楚辞动了下,身体轻快自如,像燕子一般。

    "谢谢你帮我圆了梦。"

    楚辞将目光从红色的曼珠沙华中移到她的脸上,竟出奇的吻合:"你想对我说些什么?"

    羌蕊走近一些,随手拔起一束曼珠沙华握在手中,说出潘玉儿当初未尽之言:"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一瓣曼珠沙华随风飘到她的肩膀上,再移过去视线,羌蕊姿势未变,只是躯壳开始泛出透明的光泽,逐渐淡去。

    楚辞什么话也没说,耳边全是小桥下流水流动的响声,抵达彼岸,湍急的河流一跃而下,便是瀑布的伊始处。

    曼珠沙华落地,空中淡去的光泽随后化成一股凝亮的润风,缓缓逐渐注入她的身体。残破不堪的元神和神躯,再一次得到了修复。

    她感觉到体内的汹涌澎湃,髣髴海纳百川的大海,一点点唤醒体内那股巨大的灵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