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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四章、想知道,自然就会知道

    另一头,魔尊火麒麟听着回禀的情况,短促一笑,辨不清喜怒:“她倒是沉得住气。小丫头片子,我倒是小瞧她了。”

    “魔尊,需不需要我去给她一番颜色瞧瞧?”

    魔龟一心想着那三脚之仇,想方设法要讨回来。

    火麒麟捏了捏手中的拳头,掌心的火焰时隐时灭,浓雾隐隐飘浮,他突然显露麒麟本体,荡在空中,整个魔界的低暗随同哗然猛蹿的火焰亮堂堂一片。

    惊诧了一派魔兵,纷纷拥趸过来,恭敬又崇拜:“魔界至尊,唯我独尊。称霸六界,指日可待……”

    只有鸷垢看出来,火麒麟是废了多大的力气才使出这三成的功力。末了,他擅做主张,命下属把楚辞带到火麒麟跟前。

    一个连使出三成功力都气喘吁吁的魔界至尊,怎能忍受他人公然的挑衅?

    结果可想而知,鸷垢被卸了一条胳膊。可虾魔一族,断肢实属常见,要不了多久就会长出来。

    至于楚辞,脸色惨白,却不是被凶残的一幕所吓。连日来的魔精将体内的神气鲸吞蚕食,就连骨髓的缝隙都沾染了魔界的阴郁。可她骨子里的凌然傲气,决不允许她低头认输。

    纵然只剩一口气,也要对抗到底。

    魔尊接过旁人递来的湿手帕,被卸下来的血红胳膊很快被拾掇走,满地的血污以极快的速度被收拾干净。

    “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是在挑战本尊的底线?”

    楚辞笑了笑,却是小狐狸般的狡猾:“你如果要对我不利,就不会把我关起来。”

    “落入本尊的手中,你还想活命出去?”

    “你杀不了我。”

    楚辞髣髴看清了自己命运的轨迹,一字一句解释铿锵,“我绝不会死在一个根本不是我对手的家伙手中!”

    “放屁!你个目中无人的臭丫头——”

    说着扬手,眼底的恨意髣髴要将她碎尸万段。

    楚辞冷冷迎上他的目光,继续刺激:“连五成功力都没有人的魔尊,还算什么魔尊?”

    整个人被甩出去的时候,视线一空,腰椎一处的骨头传来咔嚓作响的声音。

    楚辞咬着牙,反手一挡。他的攻击还在继续,暴怒得好似一头疯狂的狮子。

    她的激将法奏效了,决定再接再厉:“神魔两界仇怨甚深,不该再有牵连。可仙界不一样,神与仙师出同门,又同气连枝。纵然我与太子殿下解婚,可两界的交情扔在,这一点魔尊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他的岁数,可不是才长的,锐利的眼锋早已看穿一切:“你是故意放出风声?”

    要对付的人不言而喻。

    楚辞神色坦然承认:“对!”

    随后又说:“倘若魔尊肯答应我两个条件,我定当告知如何助你快速提升功力。”

    火麒麟没有表态,只说:“你还真会找准时机,对症下药。”

    “两个条件,不费一兵一卒。”

    “说来听听。”

    “第一,放了灵均。第二,与妖、冥两界联手的事情就此作罢!”

    火麒麟一抹笑浮于表面,含讥带讽:“果然不费一兵一卒。”

    冷着笑,咄咄逼人:“早就谋划好了吧,可若是本尊不答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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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气阴冷刺骨,尤其是在终日不见光线的潮湿地带。

    也不知被倒灌的阴牢水浸了多少次,束捆的四肢后是一个极大的圆盘,像风车一样吱呀吱呀的转动,速度却快得如离弦的箭。

    灵均头脑昏沉肿胀,朦胧的视线里落入几道模糊的影子,身体一轻,被人磕磕拽拽带出了审讯阴牢。

    楚辞在见到灵均的刹那,眼眶湿红,尤其在看到她强扯着唇角对自己说‘我没事’时,心潮剧烈翻涌,抱住她,粲然一笑:“我带你离开这里!”

    “那个魔尊没对你怎么样吧?”

    灵均忧心忡忡,生怕楚辞吃了大亏。

    两人离开魔界,身后是汹涌咆哮的一片黑海。楚辞站在山脉往下看,与开始的心境大不相同:“这世上诸事,只要利大于弊,就不会有人拒绝合作。”

    那日,她直接开口回他:“如果你还想活着见到你的孩子!”

    谁都不相信他的孩子还活着,唯独他自己,五千年来不遗余力找寻,哪怕是个假消息,他也不放过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灵均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不久后,来到了神妖两界的交界处。

    还没等两人走进,乌泱泱的人头鱼贯而入般落进两人的视线。

    都是妖兵。

    “见过圣女殿下。”

    热情如火的问候随同一声声的震动,回荡在整片平原上。

    两人并未被这一阵仗唬住,跟随领头人进了一处恢宏华贵、富丽堂皇的宫殿。

    伺候的人悉数退下去,梼杌这才姗姗来迟。不过千年不见,他早已脱胎换骨,踹掉前妖王的位置,自己坐得稳稳当当。

    这个费尽心机要报仇的凶兽,在她第一次召唤七彩祥云后便对自己一见钟情。全然不顾神仙两界即将结为秦晋之好,三番五次强迫自己嫁给他。

    一次,他又欲大摇大摆独闯崦嵫山,恰逢筳簿有事拜访,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眼看就是一场风起云涌的大厮杀……

    好吧,事实情况是,灵均刚把消息告诉楚辞,她便马不停蹄赶过去,要是仙妖两界真起了争执,就此开战,她就成为千古罪人啦——

    然而,预想中的厮杀并没看到,眼前飘过一个灰溜溜的影子,对着后头的胜利者怒瞪:“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后来她才知道,他们的确‘厮杀’了一场,却不知是以何种方式,梼杌败了之后,妖界偃旗息鼓了好一阵。

    她软磨硬泡了许久,筳簿始终不肯告知,只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低声笑:“你还是先想想嫁衣的款式,我的一切装束,都是配合着你的来。”

    唇角微微弯起,带着一抹柔软的弧度,却刺痛梼杌的眼球:“圣女这是嫌妖界照顾不周?”

    奚落声尖锐刺耳,却伤不了楚辞分毫,直接开门见山:“我今日前来,并非与你叙旧。”

    她在魔界之事,想必五界已传得沸沸扬扬。

    梼杌刻意走到她面前,俯下身,笑得格外刺眼:“难不成是来与我商讨神妖联姻的大事?”

    大步一迈,颇有气势落座。又挪了下视线,强迫她也坐下。

    “无耻之徒!”

    楚辞揿住灵均发怒的手,将其拉到自己身后,反问梼杌:“你知道吗?当年千面阎罗其实还留了一手。”

    一听到那四个字,梼杌脸色登时惊变。又想到他的下场,面色逐渐恢复:“你倒是很喜欢找人的痛处踩。”

    楚辞冷淡瞥他一眼:“我还有更刺耳尖锐的话,不知妖王还想不想继续听?”

    梼杌:“......”

    花色繁复的桌布在空中飞舞,满地杯盘狼藉,余怒未消,冷风飒飒扫过来,如寒冰般的气氛在四周蹿动。

    一缕碎发在耳边泠泠扫过,楚辞在敏锐的眸光中抬起视线:“既然妖王并无搭理之意,楚辞便也不再打扰。”

    面前挡过一众妖兵。

    “你当真以为妖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梼杌以咄咄逼人的寒气压过来,仿佛要将她拽如无边无尽的黑暗之中。

    又是关押。

    还是一处荒废的小竹屋。

    被关的前几天,他还煞有其事派人过来,美其名曰招呼,被她三两句话就给打发了,气得他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圣女,我们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彼时,两人正在山上采蘑菇。

    楚辞把一株毛茸茸的黑蘑菇放进竹篮里,余光瞥见不远处监视两人的妖兵,若有似无一笑:“不着急。”

    该着急的人,很快就要动手了。

    对于自投罗网的猎物,该如何处置呢?那得看那人的口,究竟有多大的了。

    一个白色的影子突然从眼前晃过,身上的毛色漂亮又雪白,体态袅娜,好似天生就该享受注目礼。她愣了下,兔子?没有长耳朵,鼻尖也白乎乎的。

    似兔非兔。

    一股莫名的感觉从胸口涌上来,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追了出去。

    两个妖兵见状,也纷纷跟了上来,拦住她:“圣女殿下,没有妖王的命令,请你不要乱跑。”

    楚辞停下来,指着前头那只窸窸窣窣的‘兔子’:“那你们帮我抓住它。”

    两人对视了一眼,似乎并不想那么做。

    “那就给我让开!”

    楚辞身形敏捷,如燕子一般从两人中间的缝隙中掠过,再次追上‘兔子’。灵均快人一步,拦住‘兔子’的去路,楚辞垫后,截住它后退的步子。

    逐渐收缩包抄的范围。

    ‘兔子’抖了抖身上的毛发,清冷的目光却是看向另一处:“嗷呜~”

    下一秒,‘兔子’被两个妖兵暴力拎起,还掐住它的脖子逼问:“妖界之地,岂是你想进就进的?”

    楚辞一掌劈下来,把‘兔子’抢回手中:“它很难受你们没有看到吗?”

    ‘兔子’埋在她的掌心里,泪眼汪汪看着她,心软得一塌糊涂,轻声安抚:“别怕。”

    颤抖的身体在她的怀中逐渐平复下来,软糯糯的一声‘嗷呜’,仿佛受尽了委屈,千帆过尽,终于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大山。

    接连几天,‘兔子’脚上的伤结痂了,楚辞打算将它放走,可‘兔子’依依不舍,赖在它的怀中不肯走。

    楚辞没办法,揉着它松软的毛发:“这里不安全,你不能留下来。”

    今夜,是妖界极其盛大的日子,也是最好下手的机会。

    “嗷呜~~~”

    楚辞实在受不住分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迫自己把它交给灵均:“按照原定计划进行。”

    仰起头,妖界终年不见星月,遑论云朵。整个荒山竹屋,四处漏风,婆娑的树影扫过,多的是料峭的冷寒。

    她找来几节小竹篾和稻草,轻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歌儿,开始编制竹蜻蜓。这手艺也不知是跟谁学的,兴许就是那失去记忆的三百年中最有意义的时刻吧,不然也不会如此熟稔。

    吹进竹屋的风声越来越狂啸,几近于咆哮,落叶纷飞,好似要将整个荒山小屋吞进腹中。

    她手上的动作未停,竹篾小片从左下方绕到右上方,穿过几个小孔,拉紧,又往下绕,勒紧。

    黑衣人将整个小竹屋包围。手里攥着锋利的兵刃,每一步都带着逡巡与试探。

    缠绕间打结,一只活灵活现的竹蜻蜓瞬间跃入眼帘。银白的刀光突然在她的眼中投射,楚辞勾住其中一张木椅,砸中攻击者的头颅。往后翻转,单手撑在身后的木桌上,致使攻击者砍了个空。

    紫镯在空中挥动,干巴巴的稻草编成一条长辫,柔软如丝绸,啪啪作响中,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他们从挫败中火气腾腾爬起来,约定好了般齐刷刷动起法术。

    八个人在空中不知比划着什么,突然多了一团又一团数不清的雾障,她蹙紧眉头,手堪堪抻出去,险些被寒雾的戾气咬伤。

    突然间,一股寒雾猛蹿进她的鼻翼。接二连三,让人防不胜防。

    她捂着胸口,视线逐渐模糊,无法聚焦。后退时,步伐踉跄,被逼至墙角,脑袋昏沉又凌乱:“你们……你们是受了谁的致使?”

    呼呼的寒风扑打在木窗上,哐当作响,屋顶被掀翻,有啪嗒的雨水落下,整座木屋摇摇欲坠。

    没人理睬她,阴狠的步伐逐渐逼近。

    “他给了你们多少好处?居然卖主求荣!”

    逼近的步伐顿住,冷光一寒,又加快脚下的动作。

    既然她已猜到,那就只能杀人灭口了。

    阴冷的杀气缠绕在她的四周,她淡漠一笑。手里凝聚了力道,一股磅礴刚劲的凌气从她的面前扫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掉所有攻击她的妖兵。

    颀长的影子罩过来,鼻翼嗅到一股熟悉的气味,紫袍上裹挟着风尘仆仆雨露之气:“对不起,我来晚了。”

    后脑勺被大掌渥住,温热的气息平复涤荡汹涌的心潮。

    她咬着下唇,人在心灵脆弱的时候,最容易被安抚:“你怎么知道知道我在这里?”

    “想知道,自然就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