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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六章、以天为聘,以地做媒

    "你怎么......"

    一口鲜血从喉头涌出来,血腥味弥散这个鼻腔。

    "别说话。"

    他将她放下,掌中驱动着神术,一股磅礴的白光缓缓注入她的体内。

    灵均感到体内涌起一股热切切的暖流,浸透骨骼与脉络,浇灌进血液之中,与其融为一体。

    弱化的人形渐渐变得清晰,紊乱的气血也得到了澄澈的平静。

    他的轮廓也映出了相应的模子,桃花眼,鹰钩鼻,有唇珠,嘴唇厚实,在上下翕合:"好些了吗?"

    气力恢复了些,肩膀的撕裂之痛减轻,暂时还说不了话,她只能点个头示意。

    头顶掠过一个偷袭的黑沉影子,快又迅速,树丛萧萧,风声鹤唳。

    "小心——"

    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跃起身挡在他的身后,把所有的危险和伤害都以纤细的脊背一力承担。

    意料中的撕心裂肺之疼没有来,反而是一股强大的力量罩在她的身后。偏转过头,孟陬掌中迸射出来的银针如食指般大小,以迅雷之势刺穿黑蟑螂的身体。

    四肢从体内掉落,然后是头,外壳,五脏六腑...像是在挑刺一般,把它暴戾的怨魂也一并消灭殆尽。

    "咳咳咳..."

    她别过头,掩着胸口不断咳嗽。突然想大笑两声,心中涌起一股酣畅淋漓的肆意。

    古人诚不欺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

    出发的时间安排在第二天早上。

    伯庸城与阳明山的交界处,有一个只有每月初一或十五时才会出现的地方,那里,就是当年仙雾缭绕的崦嵫山。

    帝居打完电话,转头便看见一动不动的楚辞,瞳孔涣散,神游太虚,手边还有一件未折叠完的紫色防寒服。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把人拽到沙发上,塞了个暖手袋给她,接过她的工作,继续整理。

    楚辞后知后觉回神,起身:"我来吧。"

    人被他揿在位置上,黑瞳俯视下来:"这次入山,是我回来前就想好的决定,可我还是想听一听你心里的想法。"

    关于前世的记忆,他记得七七八八,可有些,还是残损得厉害,就像是年代久远的胶片,磨损得太过厉害,只能一点一点的修补。

    楚辞怀里抱着暖水袋,心却冷得比寒冰还要渗人:"你计划我们这次进山,会耗费多长时间?"

    崦嵫山虽杂荒遍野,雾障的陷阱仍在。当仙雾褪去,被毁的一切转生戾气怨灵。无数的怨灵杂糅在一起,整座崦嵫山就成了一座鬼蜮之山。

    "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

    "也有可能有去无回,是吗?"

    他把最后一件羊毛衫折叠好,抱起一摞衣服装进五斗柜中,手撑在柜门外,平铺直叙:"所以,你并不想让他们去冒险,对吗?"

    楚辞摸着暖水袋背面上的棕狗绒毛:"是。"

    说完后又觉得好笑:"可我阻止不了他们,正如我当初无法救你。"

    帝居走回来,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这不仅仅是你的,更是我们面临的一场大战。这场战,没有别的选择,我们只能赢。"

    今晚的月亮真漂亮,皎洁莹白,斜射出来的辉泽洒落在大地上,好似在为明天的晴朗澄澈天气做铺垫。

    第二天果然是个好天气,日出未升,天穹处于深浅蓝光地带的交融中,宛若一条迤逦温软的丝带,形态各异的白云时而点缀,真是处处好风光啊。

    一行五人休息了一晚,养精蓄锐,整装待发。

    楚辞左边握着帝居,右手边握着灵均,然后是蒋薜荔,江蓠握着帝居,楚辞问他们:"准备好了吗?"

    众人齐声:"好了!"

    闭眼,深吸一口气。

    有如润雨般的盈盈细流从几人交握的掌中穿过,细细流淌,偶尔感受到一股噼啪的电流声缓缓刺过。

    再睁眼,楚辞感觉身体好似被掏空了般,没半点力气。身体悬在空中,横躺,如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欢迎回家,尊贵的圣女殿下。"

    楚辞投出一道警惕的视线,四壁阴暗寒冷,只有斜前方映出一道烈焰熊光。好似有人举着火把,喷出一团充满噱头的炙热火焰。

    不见其余人的踪影,她蹙眉:"你把他们带去哪里了?"

    "自然是他们该去的地方。"

    又是一团熊熊火焰,声音越来越近。

    她斗胆猜测:"你是火麒麟,还是祝融?"

    那头一阵奚落的笑声:"圣女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居然连我都不记得了!"

    暗冷的阴壁,突然凝起了一团又一团的冰渣子,紧接着是尖锐的冰凌,四壁泛着森寒的银光。

    冰雪女王的面孔,泛着阴鸷的寒气,从地脉的幽冷寒雾中浮在她的眼前,尖锐的笑声响彻整个山洞:"你很爱他是吗?"

    洞顶的寒雾白茫幽长,逐渐浮现出雾障迷蒙的芙蓉潭。深潭底床上,躺着一个人,镜头拉近,锋眉、薄唇、高鼻梁,棱角分明的轮廓。确是帝居无疑。

    从潭底往上扫视,盘踞着一群虎视眈眈的怨灵,在夜色中迸射出一道道深红的视线。

    猫头鹰拍打着双翅,羽翼在空中极其活泛。楚辞忽觉胸口一窒。就听见猫头鹰仰头叫了声,猛地俯冲下来。

    其余怨灵也一个劲儿的嚎叫,眼底泛着捕捉到猎物的精光,或跳或跃,整个地脉轰隆作响。

    "停!都给我停下来!"

    冰雪女王幸灾乐祸的笑:"我的丧夫之痛,也让你好好体会。"

    游魂一般飘过来荡过去,才想起来:"差点忘了,你之前就丧过一次。不过这次嘛,谁也救不了他了,哈哈哈......"

    体内的神息再次翻涌,神魔两股剧烈冲撞的气息就像是太极八卦阵的阴阳两端,侵占灵骨,却****。

    她默念着《荃蕙词》,强行破掉桎梏体内的定身咒,奇经八脉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冲击,咔嚓一声断裂。

    冰雪女王惊愕不已:"你---"

    紫眸燃烧着势不可挡的阴翳之雾,掌下的古琴铿铮钪锵,好似蛟龙断角、凤凰涅槃时的焚寂之苦。

    一道尖锐的琴刃劈头盖脸砍过来,冰雪女王躲闪不及,从头到脚被劈裂成两半。火烧起来,一簇又一簇,笼罩整个山洞的冰凌刹那间融化,渣子哗啦啦往下掉,连同她的残魂败魄,一并灰飞烟灭......

    ---

    当年,仙帝与火麒麟一战后,两主一并消失无踪,无人知道他们的下落。而作为牵桥搭线的楚辞,在一处荒山野岭的山洞自焚,却被及时赶到的筳簿救了下来。

    "你不该来的......"

    宽大的木桶内,珍稀的药材把水浸染成黑色。水雾飘飘荡荡,氤氲出一张惨白的脸。原本莹润如雪的脖子,遍布着被火灼烧后残留的狰狞瘢痕。

    "你真以为自己死了,就能拯救六界了吗?"

    筳簿捏起她的下颌,手上的力道却极重,好似要将她的骨头都捏碎了一般。

    她咬紧后槽牙:"我若不死,薜荔就得死!神界就会被毁!整个六界也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谣迷石无法救她,《荃蕙词》的作用更是收效甚微,用她这副残破羸弱的身体为牺牲的代价,总好过让搭上六界众生的性命。

    "你在做这些的时候,可有想过我?"

    灼热的呼吸逼近,他的脸近在咫尺,带着薄沉的寒意。

    她看着这张令自己刻骨铭心的面孔,艰难扯出一抹笑:"我有过一个很是荒唐的念头呢......"

    "是什么?"

    想带着你一起走。

    想埋在你的怀中,欣赏火苗从脚底和指尖燃起的淡青色火焰。

    想与你生同衾,死同穴。

    想......

    想了很多,却在收到你即将成亲的邀请帖时,像只斗败的公鸡般灰溜溜埋进了心海深处。

    知道你心里有我,就够了。

    余下的时间,我已无法陪你。

    倘若真的有个人能让你下定决心迎娶,至少不会像我一样孤单。

    筳簿滚动着喉头,随后吐出认命般的自嘲:"没有。"

    又说:"什么都没有。"

    "我跟她不过是相互配合,给各家的长辈演了一出戏。她眼里已有了如意郎君,我心中又有了你,如何容得下其他人?"

    楚辞别过脸,不想让眼泪落下来:"你就该一直骗着我的......"

    让我误以为你已有照顾。

    让我误以为你已得贤妻。

    让我误以为你已获幸福。

    .......

    他捧着她的脸,亲着落下的晶莹泪珠:"一步错,步步错,我已经在你为我设置的泥潭里泥足深陷,不想起来,也不愿起来......辞儿,我们成亲吧。"

    以天为聘,以地做媒。

    一跪天之赐命,二跪地之赠身,三跪父母养育之恩,四交拜,以夫妻礼,即成。

    新婚之夜,筳簿抱着浑身缠满绷布的楚辞,两人相互依偎,静静享受属于他们的静谧时光。

    "今晚的夜空真美。"

    "想看漫天飞落花瓣雨吗?"

    她点头如捣蒜,被他揿住脑门:"伤还没好,别乱动。"

    "哦......"

    树声啸啸,乌云一下子密集起来,风吹起他的深紫色锦衣。

    一片纹络明晰的花瓣落了下来,她艰难仰起头,想要用牙齿咬住它,感受涌入口中的第一股清意。

    谁知花瓣晃晃悠悠,丝毫不受控制,还越飘越远。

    "快,带我去抓住它。"

    新任丈夫为了满足新婚妻子的孩子气举动,心甘情愿捏诀飞身,托住她往上一送,含住花瓣的刹那,他又凑了过来。

    一人一半,让花瓣在彼此口中浅浅的融化。

    滚烫的血液流经胸腔,再蔓延到四肢百骸。如此独特新颖的亲吻,在两人心中落下深深的印记。

    头顶时浩瀚的星河,银光如水般在空中划出一条绮丽逶迤的长线。花瓣雨轻轻柔柔,迎风飘落,不似当年那般壮阔美观,却在月夜的映衬中,温柔娇美。

    "你会怪我吗?"

    怪我擅自做主,让仙帝自掘坟墓,跟火麒麟同归于尽。

    筳簿看着她的眼睛,旋即苦涩一笑:"他对我而言,就是个熟悉的陌生人。"

    仙帝只有一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因为太过珍视,便招了入赘女婿。这个女婿不是因为得了顽疾之症才会被关押,而是他有心囚禁。若非仙帝身上拥有太多未解之谜,他实属无奈之下,去了幽闭的禁室,这才通晓了一切因由。

    因为女儿无法孕育子嗣,仙帝起了抢夺他人子嗣的歹心。

    这也难怪,仙帝对自己,一向以'棍棒底下出储君';的教养模式,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亲人间的维系举动可有。

    筳簿几不可闻叹了口气:"我的存在,只不过是他稳固仙界的一颗棋子。"

    仅此而已。

    可叹的是,如今他连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具体身世如何,都无法查清楚。而当年知晓此事的生灵,已被他悄无声息处决。

    不远处有涌动的汹潮,好似要将天尽头的尾端猛力拽拉过来,吵嚷声此起彼伏。

    "圣女,太子殿下---"

    来自肱骨之臣的呼唤。

    筳簿把人抱紧,挑眉看她:"神界少不了你。"

    她漫不经心回:"仙界也少不了你。"

    "可多我们一个不多。"

    "少我们一个也不少。"

    一个是即将丧失神识的神界圣女,一个是用了多年假身份的仙界太子。不论六界如何演变,他们已经回不去了,也不想再回去了。

    那就走吧。

    遨游沧海也好,避世隐居也罢,总有一种方式能够挽留住他们的脚步,总有一种方式!

    ---

    "长姐---"

    蒋薜荔从梦魇中惊醒,摁压着胸口剧烈起伏,目光四处游移,汗流浃背。

    "你总算醒了。"

    和芷拧开保温杯,将温水倾倒在瓶盖上,端过来,被蒋薜荔激动掠过,攥紧她的手指:"灵均,快、快去救长姐,她有危险---"

    和芷愣了下,反握住她的手:"你刚刚喊我什么?你口中的长姐又是指谁?"

    蒋薜荔显然已听不进灵均的话,翻身下地,作势要去找口中的长姐。

    可脚下是个凹凸不平的斜坡,凌乱且尖锐的碎石分散,她本就虚弱,加上石子的刺激,来不及做出反应,直接在上坡就摔了一跤。

    幸亏灵均眼疾手快,一手攥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撑在石板床上,使得蒋薜荔免遭乱石'毒打';的伤害。

    两人好不容易脱离危险,正气喘吁吁,外出探查的江蓠也回来了,心疼的抱住蒋薜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