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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外来者

    一个缺乏水源的星球,恒古都与干燥为伴,此刻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起初是一朵不过数公里的小云,然后再短时间内迅速增长,数十公里、数百公里、数千公里……,直至将大半个星球覆盖。

    滚滚黑云隔绝了天与地,让整个天气层都湿润了起来,而后点点凉意坠去泥土,开始下起了雨。

    从淅淅沥沥,到势如泪珠,最后更是暴雨倾盆,与着狂风做伴。

    这一切正是雷诺所为,他将魔力转化成水元素,又将星球的大部分水汽都牵引来,才造就了如此大的阵势,倘若在一刻水源充裕的星球施展,甚至能持续数年之久。

    而他正带着月湖耀在云层之中高歌猛进,期间虽然偶有流窜的飞弹从旁边擦过,但威胁程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照这个速度下去,抵达什族王都也不过二十分钟左右的事情。

    然而此等异象,不可能不被挟族方面察觉。

    宇间,挟族主力舰队的中心,一艘山岳级的指挥舰上,身披绒毛大衣的魁梧男人站在船首,一双鹰眸正在启张,死死地盯着那覆盖住整个赤沙星球的风暴云卷。

    他叫铭拭,乃是挟族之长,剿灭什族的命令正是他所下达,可谓一个念头就能决定无数人的生死。

    可即便如此,他所忌惮的东西也有许多,而不巧的却是在今天给撞见了。

    那云雨所涉及的水分超出了星球的储备,如此夸张的术法很难想象是竭星位一下的术者施展出来的。

    可是什族最后的竭星位,什族的月之王刚在不久之前战死了,什族应该已无如此的大能力者才对。

    在经过了删选之后,他不得不把嫌疑集中到一个不愿想像的人身上。

    “哼,祁族!”铭拭紧咬着牙齿,将背负在身后的双手攥得嘎吱响。

    铭拭先前就收到报告,有一个自称是祁族天历司的少年无故闯入赤沙,似乎有所图谋。

    他当时倒没怎么在意,毕竟那个理由很是合理,身份上也不好阻拦,只能听之任之,只要不给他们捣乱,哪怕死于意外也没有关系。

    可以现在的状况来看,那个祁族人选择了站边,选择了他们的对立面,这时候就要把祁族的态度考虑进来,事情将会变得极为麻烦,必要时要立即在战争中抽身,以免落下什么发难的把柄。

    “哎呀~,看来铭族长有烦恼的事情呢!”

    就在铭拭苦于局势该如何决策之时,一道曼妙柔美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这本是摄人心弦的靡靡之音,可却让他眉头紧锁,不得不认真对待。

    铭拭转身之际,他紧锁的手掌下意识地松开,脸上也挂起了和善的笑容,顺势看去,果然有一道火红的倩影出现。

    妙龄的少女身穿着赤红的礼服长裙,高挑的身材亭亭玉立,同样火红的长发被好看的蝴蝶发卡束起,大把的貌美容颜被丝质黑纱遮住,只露出了诱人魂魄的可口红唇。

    这是一位充满神秘色彩的奇异少女,一如她所持有的身份,哪怕是铭拭也不得不放下身段,一副彬彬有礼地说道:“璃小姐,说哪里的话,不过是些琐碎小事罢了,不足挂齿。”

    少女礼貌性地提起裙摆优雅回应问候,随后张开凝白小手上提着的艳色羽扇,遮羞式地挡住迷人嘴唇,娟娟移步到铭拭旁侧,与其一同眺望,在发出了银铃般地笑声后一语点破道:“有祁族的事情被称为‘琐事’,看来族长大人有着与野心相称的气量呢!”

    铭拭在不觉间已皱起了眉目,内心经过了一些考量后,他也只好无奈坦白:“果然瞒不过璃小姐,祁族来人对于我们确实不好处理……”

    被称为璃小姐的红衣女子笑靥如花,以羽扇轻指赤沙,颇具睥睨口吻说道:“那,交由我们来解决可好?”

    “你们与祁族的照面……,就时机而言,未免有些过早了吧?”铭拭眼眸中明清不定,有着一股难以言明的担忧。

    哪知少女根本不以为意,镇定自若地笑道:“人言布局者当身居幕后,不若要我说,该入局时就当入局,畏畏缩缩可不是我隐族的作风。”

    “你说是吧,阿奕?”

    甲板的另一端,同样赤发红衣的少年正依靠在一根桅杆上无聊地把玩着手里的磁玄石,全然不顾周遭发生过什么。

    “阿~奕!”璃小姐再次呼唤少年,可柔弱的声音怎么也提不起来。

    “啊!什么?有人叫我嘛?”

    不过叫做阿奕的少年还是听到了有人叫他,刚从发呆中回过神来就懵逼地四处张望,最后目光锁定到少女这边来,一脸傻傻笑道:“阿璃你叫我?是不是到我出场的时候了?”

    “没大没小,叫堂姐!”红衣少女不满地嘟囔着诱人小嘴,但也没多计较,很快又恢复从容,言语满是宠溺地温柔说道:“是用你的时候没错,不过这里是铭族长的主场,也得他同意才行哦!”

    这时两道目光同时投向铭迟,尤其是阿奕火眸目光如炬,充满着癫狂之意,他冒失发问:“族长先生,我想这点小事你应该能满足吧?”

    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铭迟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以他的战略视角来说,这两波人最好别打照面,可他也知道此事他无法阻止,可他毕竟秉持着身份,只好装作无所谓地平淡说道:“只要与我挟族无关,一切随意。”

    “哈哈!这可是你说的哦!”红衣少年兴奋雀跃起来,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然后四处找寻目标。“让我看看,练手的玩意在哪里?”

    “是这边啦!”少女伸出两根葱白玉指夹住少年脸颊,将他的头转向赤沙星球方向,让他看到乌云密布之象。“明白了吗?剩下的你自己解决。”

    “了解!”少年不由地咧嘴狂笑,只见他眸光一闪,竖起的短发突然变成燃烧的滚滚火焰,而后燃烧到衣袍已经全身,完完全全化作了一团烈火,炙烤地一旁少女连退了好几步。

    轰地一声,火焰升腾而起,然后奔着赤沙全速飞去。

    “啊呀,希望我那堂弟懂得分寸呀!”少女眺望地远去的“骄阳”,一脸不嫌事大的姣笑道。

    反倒是一旁的铭拭已经悄然拉下了黑脸,因为他感到事情会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

    ……

    另一边,经历了一些风雨过后,雷诺终于将月湖耀送到了王都附近。

    他们看到,宏伟巨大的白垩之城屹立在一片海湖之中,其上空被一道蓝色极光覆盖,那是极其坚韧的防御架阵,在多轮炮击下仍然屹立不倒。

    不过海泽的状况并不算太好,由于可能是赤沙现存的最后一座堡垒,它遭受到了挟族史无前例的围剿。

    城的四面八方都有挟族舰队在攻打,在绞肉一般的鏖战中已经尸横遍野,目测光是挟族士兵就阵亡了万人有余,而坚守的什族战士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现在雷诺要重新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把月湖耀给送进去。

    要靠近城围必须翻过广袤交战区域,哪里炮火横飞,贸然接近只会招致挟族方集火,甚至成为攻守平衡的一道突破口,而哪怕是休战的间歇也会有大量炮火轰炸,难以潜入。

    这最后一步恰恰是最为困难。

    不过对于雷诺来说也不是全无可能,只要他想,那就一定能办到。

    但,看到如此场景,他也无法确信海泽能坚守多久,送月湖耀进去,不知是好是坏。

    他终究没有太多的理由。

    “等下战事缓和了我就送你进去,是时候该告别了……”雷诺心情复杂地提醒道,他的眼神中透露着怅然。

    “唉?大哥哥不是想参观王都嘛,我以前来过,可以带路的。”月湖耀一脸不解地问道。

    “不了,就到这里吧。”雷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很是遗憾地回道:“我不是什族人,现在去里边不合时宜。”

    “这样啊……”月湖耀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但既然是告别,他选择开开心心地留下好印象。“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暂,但却经历了好多好多,我会记得你的,大哥哥!”

    男孩有模有样地向雷诺鞠躬感谢,那灿烂的笑容落在他的心里便犹如针毡,一时间竟慌乱了心神。

    “我这是在愧疚吗?”心口一阵绞痛闪过,雷诺抿心自问。

    他所持有的由始至终都是看客态度,对于什族的悲剧虽然心生怜悯,却并未真正动过恻隐之心,哪怕做出了类似关怀的举动,也只不过浅尝辄止。

    对那座城的存亡无动于衷,对月湖响只是略微提醒,哪怕是现在的月湖耀,也只不过把他送进另一个坟墓。

    是的,他并未有真正救过谁,因为他并不是为此而来,他为自己的目的而来,也不过是赶来分尸猎物的“害虫”。

    可是……,世界是残酷的,雷诺深知这一点,却无法完美的适应。

    为了争斗,他杀过人,有很多次,早就没了多少抗拒,可他也始终认为,正确的事物不该消失!

    “我其实不建议你留下来的……”在犹豫中雷诺艰难说出,竟显露出几分怯懦。

    “可是我的族人在那里啊!而且也不能再麻烦大哥哥了。”月湖耀毫无不知觉,只是腼腆地笑着。

    是吗,这就是你的选择……

    雷诺怀揣着沉重,不再提及。

    大约半个小时后,弥漫的硝烟稀薄了些,顶在一线的挟族舰队正在逐步后撤,与预备舰队轮换,雷诺知道是时候了。

    “我们走吧。”雷诺将左手伸出。

    “嗯!”

    月湖耀很熟练地钻入雷诺怀中,好方便雷诺将他抱起。

    准备就绪后,雷诺稍微计算了一下行动路线后,随着风起踏出了步伐。

    他脚步轻盈,行动诡谲,尽可能在挟族舰队的观察盲区前进,这样至少能保证不会立马被被发现。

    当有流弹砸下时,他就借着尘埃被掀起的时机猛地冲过危险区,反复多次,成功在多数目光的眼皮底下悄然靠近。

    接下来离王城只剩下二十多公里的水路,他操控起水流将自身覆盖,再紧贴着水面缓速飞行,以湖中频繁激荡的涟漪来掩护,行踪可谓十分隐匿。

    一路的进展似乎很是顺利,可却不知怎地,雷诺冥冥中升起了一丝燥热感。

    盘旋的乌云不知何时被渲染成了赤红,紧接着雨就停了,湖泊中也在炙烤中渐渐升腾起了雾气。

    天空中,一轮“骄阳”显现,并且正逐步膨胀变大,越来越近,经过大雨洗刷的大地,原本已经湿润泥泞,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涸龟裂。

    似乎有了不得的人物要来了……

    雷诺已有感知,可他一心想把月湖耀送进海泽,并未打算理睬。

    然而不幸的是,那火光正径直冲他而来,目的明确。

    轰隆隆!

    天星下坠,惊起了万千震撼,末世的火光肆意抛洒于地表,所到之处无不被焚烧殆尽,甚至连挟族的舰船都无法幸免,十多艘连撤都来不及就化为了灰飞。

    由于爆炸源距离太近,哪怕是坚固的王城也遭受到重创,高大的坚壁不知添了多少道裂痕,笼罩的极光也暗淡了几分,似乎已经摇摇欲坠。

    而雷诺也不得不在火光降临的前一刻掠走,紧急撤出王城附近,随着席卷的火焰浪潮越退越远,已有百公里之遥。

    哒!

    雷诺稳定好身形后立即检查月湖耀的安危,确认无恙后赶紧将其护在身后,又持剑在手摆出了战斗姿态,警惕着爆炸源的方向。

    他能感受到,那火光之中还夹杂着更为危险的东西,此刻正朝着这方蠢蠢欲动。

    “嘶~,真是麻烦!”雷诺不想打照面,小心翼翼地掩护着月湖耀先行回避,再找机会入城。

    “哈~哈~哈!”

    可这时,一道爽朗的笑声传开,随后一团烈火升腾上天空,又朝着他们急射而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坏了!”雷诺大叫一声,知道躲不过去了,吩咐月湖耀“赶紧跑”后也径直冲过去在,准备争取时间。

    他周身的雷霆在瞬间爆发,又都聚合在止渊之上,对着火球便猛地拍下。

    当!

    一声清脆的撞击,雷诺与火球相持在一起,雷霆与火焰相互争锋,迸发的能量朝向四方溅射而去,月湖耀跑断了腿也在这范围一种,只能凭借侥幸一次次地死里逃生。

    雷诺的剑像是被钳住了一般难以动弹,想要退回去帮助月湖耀也已经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加大力量将火焰中的某物逼退。

    可是无论他使出多大的力量,火焰都能以同等水平应对,局势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进入了艰难的相持阶段。

    突然火焰的光度变暗了几分,一双人类的手掌显露出来,死死地抓住了止渊的剑身,接着一副极为嚣张的男性面孔探出了头,仅隔着三十公分的距离对着雷诺呲牙咧嘴。

    “你~好~啊~,祁~族~的!”

    “你是?”雷诺仔细打量着红发的少年,论起相貌来相当的不俗,可当他把目光转移到少年胸口衣物上的图案时,整个人都惊掉了下巴。

    “簇拥之火!”

    那是一道极为复杂的火焰图案,在细看之下,能够发觉出组成的每一部分都是不同形式的火焰标记,毫无疑问,这是象征着家与族身份的族纹!

    该族纹就叫做簇拥之火,而使用它的势力则是一个祁族都忌惮的庞然大物。

    遥远的星河彼端,红色枫叶的主人,星河之支配者,同样是第一星族的……

    “枫羽星系,隐族灼奕,请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