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花面
诡异的花香飘来。也不能说是“花香”吧，因为这个味道不敢说是“香”，但也不能说它“不香”，就是说不上来的味道，像是骨灰被祭祀的香火缓缓炙烤着的那种感觉，令长闲心里打颤。
是“黄泉花”的花香。死亡的味道。
花香有毒。
长芩一跨进石碑所标识的境地，就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和花香里的毒。她暗中把治愈之力贯入长闲体内，长闲一愣，他没感觉出空气中的花香，自然也不知道长芩为什么要这样做。
现在，他终于明白长芩的意思了。如果不是长芩的神之力，长闲也要睡死在这里了。
原野的深处好像有歌声传来。隐隐约约的，长闲听得不太明，像是远古的呼唤，在招呼着他。
长芩指指牧兰，意思是问长闲要不要把她救醒。
长闲想了一下：“先让她睡着。我进原野深处去看看，如果她醒了一定会要跟我进去，我不敢保证她的安危。而且，云千璃她们也睡在这，我们若把他们叫醒了，也不好解释我们的神之力。不如就一直让他们睡着。”
“长芩，你留下来看着他们吧。我一个人进去看看情况。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长闲用轻功一路向深处疾驰。深处不再是枯花败草，反而是开得愈艳的黄泉花。
他无意中好像听到有歌声，很轻很轻的萦绕在他耳边，他有些不确定是幻觉还是真的听到了歌声。他加快速度穿过原野。
前方蓦然出现了一片湖泊。很大的湖泊，连接了原野的深处。
月光把湖泊照得很清亮，把岸边的黄泉花也照得更加诡艳。黄泉花一张一合地闪动着花瓣，它的颜色怪异，五颜六色的黑，五彩斑斓的红，五光十色的紫……花每开合一次，就会呈现出不同的但都同样难以言喻的颜色。就像长闲在云渐凉成年礼上看到的蓝氏给云渐凉的礼物一样，同样的黄泉花，同样的诡异。
黄泉池。这就是黄泉池。
暗暗的烟雾幽幽地从池上冒出来，向上升腾，融进月光里。
池上有一叶小舟。空灵的歌声从小舟里传出来。
长闲提起戒心，手上紧紧地握着剑，他慢慢向池边的另一叶破旧的空小舟靠近，然后划向池中心的小舟。
夜很黑，但月光轻轻倾洒下来，给夜空，给水面，给船只镀上了温柔。那只小舟里愈加清晰地传出歌声。有人在跳舞。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
是一个红装的女子在唱歌。歌声轻盈，月色姣美，她的身姿也似歌似月。她一袭新娘的嫁衣，红裙银饰，月光似流水，把她荡漾得熠熠生辉。
长闲悄悄靠近，轻轻跳上那只船。
新娘没有盖头，却戴上一个花面具。面具遮住了她大半个脸，只露出了一只墨色的眼，那只独眼眼神灵动自然，瞳孔里映着月。长闲不知怎的一下被震惊了，他忽然想到一个人。
月依旧，歌不断，舟上一曲舞惊鸿。黄泉花的盛放下，挂念的人会在江湖何处？
新娘依然在跳着舞，她好像发现长闲了。新娘停在长闲面前，向他伸出手。红纱挂在手上，银饰装点着玉指。长闲不自觉被她吸引，他把手放在了新娘的手上。新娘的大半个脸都被花面遮住了，长闲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她在花面下轻轻地笑。
新娘向他一颔首，就放开了他的手。她跳回到船中心，踏着月光，歌继续，舞翩跹。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猨啾啾兮狖夜鸣。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歌停了，女子也不跳了。长闲走到女子跟前，他看着女子露出来的眼，他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熟悉之感。
女子笑了，独眼明显的成了弯月。即使戴着面具，但她一笑，也让人感觉到她点到为止的艳，不可一世的美。
“公子如何在看我跳舞？”
长闲没有回答，他心底有个人影若隐若现。
“公子可是认得我这歌，认得我这舞？”
“歌是熟悉。我有个故人，爱唱这歌。”
女子一笑：“这是‘惊鸿舞’。我师父算了我命格，说我在今日跳起惊鸿舞，便可有机会引来守护我的神。”
“守护你的神……你引来了吗？”
姑娘没有回答。
……
两人竟在月下伫立对望，良久不语。
“姑娘，”长闲首先打破沉默，“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你见谅。”
女子看着他。
“我……你能否摘下面具，我想看看姑娘的芳容，与我记忆中的人是否相似。”
姑娘看他。
“你记忆中的人？她是谁？”
“我所爱。”
“你和她多久没见了？”
“八年。”
“八年，很长了。我问你，就算她现在站在你面前，你敢认她吗？她面容会改变，你和她的情感说不定也会改变。”
“不会，我不会改变对她的情感。”长闲斩钉截铁。
那女子嘴角弯弯上扬，她笑道：“你告诉我她的名字。”
长闲看着她的面具。是一个花面。盛放的黄泉花色彩诡异，却又娇艳欲滴，花朵在脸上团团绽开，簇拥着她露出来的独眼。
长闲看着她，缓缓开口：“她叫白紫。”
姑娘好像很开心地笑了。她缓缓走到船沿，皎洁的月光洒在水面上，水面上波光粼粼，她的花面也镀上了月光，把她显得更加灵动美丽。
半花掩去半面容，半颜未匿半花色。
女子又轻轻唱歌，还是那首歌，但声音里多了几分热烈：
“……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长闲幡然领悟过来，他喊道：
“白紫！”
姑娘回眸，眼睛里亮晶晶的。她对长闲笑道：“长闲，终于认出我来了嘛。好久不见啊。”她扑向长闲，给他一个拥抱，还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长闲居然呆愣在原地，好像丢了魂。
白紫像小时候一样，热热烈烈地弹了他的脑袋：“怎么，我白紫啊！发什么呆啊！你果然还和小时候一样呆头呆脑的。”
长闲终于回过神来，深深地抱住了白紫。在黄泉花的绽放之下，死亡的香味之中，他们久久相拥。
面前这个带花面具的人，真的是白紫。
长闲有好多话想和她说，有好多问题想问她，但他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开口。还是白紫率先说道：
“长芩呢？怎么没见到她？”
“她在外面，照顾那些因为黄泉花香味睡去的人。”
“外面好多人吗？”
“嗯，有一百个人。他们包括我都是因为扶摇阁招生来到这里的。”
白紫歪歪脑袋，表示不知道什么是“扶摇阁招生”。长闲笑着抚上她，把所有的事情都讲给她听，包括他们和白紫分离后的一切。
白紫听着，往后一躺，躺在船上：“蓝无极死了。长闲，干得好哈哈哈！”
“蓝无极死了。白家的仇得报。我和你又见面了。”长闲也躺在船上抱住白紫，“我们永远不分开了。”
白紫把手在长闲腰上乱摸。
“你干什么呢？”
“摸摸看你的雪花配饰还在吗？”
“当然在啊。”长闲把雪花拿出来给白紫看。
“收好它噢，这只属于我们两个。怕以后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还可以看着它来想我。”
长闲猛地坐起来：“为什么会分开？！”
白紫也坐起来，一直手指拖着腮，做出思考的样子：“长闲，我还没和你讲过我离开你后的事。”她指指自己的花面，“我活不久了。”
“为什么！？怎么可能！”长闲无法接受白紫的话。
“我们去把长芩叫来，我带你们去个地方，然后把这些年的事都告诉你们，你就知道了。”白紫站在船沿上，晃着手，看着黄泉池岸边盛放的黄泉花，“黄泉池很安全，外面的人不会有危险，我们不用担心他们。”
银色月光照耀着黄泉池，黄泉花在呼吸，一开一合，色彩诡艳。
是“黄泉花”的花香。死亡的味道。
花香有毒。
长芩一跨进石碑所标识的境地，就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和花香里的毒。她暗中把治愈之力贯入长闲体内，长闲一愣，他没感觉出空气中的花香，自然也不知道长芩为什么要这样做。
现在，他终于明白长芩的意思了。如果不是长芩的神之力，长闲也要睡死在这里了。
原野的深处好像有歌声传来。隐隐约约的，长闲听得不太明，像是远古的呼唤，在招呼着他。
长芩指指牧兰，意思是问长闲要不要把她救醒。
长闲想了一下：“先让她睡着。我进原野深处去看看，如果她醒了一定会要跟我进去，我不敢保证她的安危。而且，云千璃她们也睡在这，我们若把他们叫醒了，也不好解释我们的神之力。不如就一直让他们睡着。”
“长芩，你留下来看着他们吧。我一个人进去看看情况。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长闲用轻功一路向深处疾驰。深处不再是枯花败草，反而是开得愈艳的黄泉花。
他无意中好像听到有歌声，很轻很轻的萦绕在他耳边，他有些不确定是幻觉还是真的听到了歌声。他加快速度穿过原野。
前方蓦然出现了一片湖泊。很大的湖泊，连接了原野的深处。
月光把湖泊照得很清亮，把岸边的黄泉花也照得更加诡艳。黄泉花一张一合地闪动着花瓣，它的颜色怪异，五颜六色的黑，五彩斑斓的红，五光十色的紫……花每开合一次，就会呈现出不同的但都同样难以言喻的颜色。就像长闲在云渐凉成年礼上看到的蓝氏给云渐凉的礼物一样，同样的黄泉花，同样的诡异。
黄泉池。这就是黄泉池。
暗暗的烟雾幽幽地从池上冒出来，向上升腾，融进月光里。
池上有一叶小舟。空灵的歌声从小舟里传出来。
长闲提起戒心，手上紧紧地握着剑，他慢慢向池边的另一叶破旧的空小舟靠近，然后划向池中心的小舟。
夜很黑，但月光轻轻倾洒下来，给夜空，给水面，给船只镀上了温柔。那只小舟里愈加清晰地传出歌声。有人在跳舞。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
是一个红装的女子在唱歌。歌声轻盈，月色姣美，她的身姿也似歌似月。她一袭新娘的嫁衣，红裙银饰，月光似流水，把她荡漾得熠熠生辉。
长闲悄悄靠近，轻轻跳上那只船。
新娘没有盖头，却戴上一个花面具。面具遮住了她大半个脸，只露出了一只墨色的眼，那只独眼眼神灵动自然，瞳孔里映着月。长闲不知怎的一下被震惊了，他忽然想到一个人。
月依旧，歌不断，舟上一曲舞惊鸿。黄泉花的盛放下，挂念的人会在江湖何处？
新娘依然在跳着舞，她好像发现长闲了。新娘停在长闲面前，向他伸出手。红纱挂在手上，银饰装点着玉指。长闲不自觉被她吸引，他把手放在了新娘的手上。新娘的大半个脸都被花面遮住了，长闲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她在花面下轻轻地笑。
新娘向他一颔首，就放开了他的手。她跳回到船中心，踏着月光，歌继续，舞翩跹。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猨啾啾兮狖夜鸣。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歌停了，女子也不跳了。长闲走到女子跟前，他看着女子露出来的眼，他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熟悉之感。
女子笑了，独眼明显的成了弯月。即使戴着面具，但她一笑，也让人感觉到她点到为止的艳，不可一世的美。
“公子如何在看我跳舞？”
长闲没有回答，他心底有个人影若隐若现。
“公子可是认得我这歌，认得我这舞？”
“歌是熟悉。我有个故人，爱唱这歌。”
女子一笑：“这是‘惊鸿舞’。我师父算了我命格，说我在今日跳起惊鸿舞，便可有机会引来守护我的神。”
“守护你的神……你引来了吗？”
姑娘没有回答。
……
两人竟在月下伫立对望，良久不语。
“姑娘，”长闲首先打破沉默，“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你见谅。”
女子看着他。
“我……你能否摘下面具，我想看看姑娘的芳容，与我记忆中的人是否相似。”
姑娘看他。
“你记忆中的人？她是谁？”
“我所爱。”
“你和她多久没见了？”
“八年。”
“八年，很长了。我问你，就算她现在站在你面前，你敢认她吗？她面容会改变，你和她的情感说不定也会改变。”
“不会，我不会改变对她的情感。”长闲斩钉截铁。
那女子嘴角弯弯上扬，她笑道：“你告诉我她的名字。”
长闲看着她的面具。是一个花面。盛放的黄泉花色彩诡异，却又娇艳欲滴，花朵在脸上团团绽开，簇拥着她露出来的独眼。
长闲看着她，缓缓开口：“她叫白紫。”
姑娘好像很开心地笑了。她缓缓走到船沿，皎洁的月光洒在水面上，水面上波光粼粼，她的花面也镀上了月光，把她显得更加灵动美丽。
半花掩去半面容，半颜未匿半花色。
女子又轻轻唱歌，还是那首歌，但声音里多了几分热烈：
“……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长闲幡然领悟过来，他喊道：
“白紫！”
姑娘回眸，眼睛里亮晶晶的。她对长闲笑道：“长闲，终于认出我来了嘛。好久不见啊。”她扑向长闲，给他一个拥抱，还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长闲居然呆愣在原地，好像丢了魂。
白紫像小时候一样，热热烈烈地弹了他的脑袋：“怎么，我白紫啊！发什么呆啊！你果然还和小时候一样呆头呆脑的。”
长闲终于回过神来，深深地抱住了白紫。在黄泉花的绽放之下，死亡的香味之中，他们久久相拥。
面前这个带花面具的人，真的是白紫。
长闲有好多话想和她说，有好多问题想问她，但他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开口。还是白紫率先说道：
“长芩呢？怎么没见到她？”
“她在外面，照顾那些因为黄泉花香味睡去的人。”
“外面好多人吗？”
“嗯，有一百个人。他们包括我都是因为扶摇阁招生来到这里的。”
白紫歪歪脑袋，表示不知道什么是“扶摇阁招生”。长闲笑着抚上她，把所有的事情都讲给她听，包括他们和白紫分离后的一切。
白紫听着，往后一躺，躺在船上：“蓝无极死了。长闲，干得好哈哈哈！”
“蓝无极死了。白家的仇得报。我和你又见面了。”长闲也躺在船上抱住白紫，“我们永远不分开了。”
白紫把手在长闲腰上乱摸。
“你干什么呢？”
“摸摸看你的雪花配饰还在吗？”
“当然在啊。”长闲把雪花拿出来给白紫看。
“收好它噢，这只属于我们两个。怕以后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还可以看着它来想我。”
长闲猛地坐起来：“为什么会分开？！”
白紫也坐起来，一直手指拖着腮，做出思考的样子：“长闲，我还没和你讲过我离开你后的事。”她指指自己的花面，“我活不久了。”
“为什么！？怎么可能！”长闲无法接受白紫的话。
“我们去把长芩叫来，我带你们去个地方，然后把这些年的事都告诉你们，你就知道了。”白紫站在船沿上，晃着手，看着黄泉池岸边盛放的黄泉花，“黄泉池很安全，外面的人不会有危险，我们不用担心他们。”
银色月光照耀着黄泉池，黄泉花在呼吸，一开一合，色彩诡艳。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