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克莱耶的传说
许龙渊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签完保密协议。
在此之前，特殊事务部一直都是传说中的部门，它的名字广泛活跃在各种都市传说、灵异怪谈的论坛里，这个隶属安正总局，除了信安局、中芯局、刑安局、民安局外的第五大分支直到今天，才拨开云雾露出了不甚清晰的一面。
来交接的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头上用红绳扎着两个小丸子，可爱精致的鹅蛋脸，腕上挂着几只冰透细润的玉镯，叮叮当当的，像是从古画里走出的少女。
她没有说名字，只拿了证件，上面写着——特殊事务部S区执行者，代号:纸鸢。
许龙渊向来对神秘侧的人没什么好印象，这种排斥在纸鸢说出“你看起来很眼熟”时达到巅峰。
他知道，无法理解的力量在他身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从里到外，连同灵魂一起被撕扯、揉碎，又重新捏和，那种时刻存在的矛盾和异常始终在提醒着他。
某些记忆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冒出来，清晰得如同昨日。
明天看着师父离开的背影，总觉得那里面满是逃避。
“感谢你们在此之前对本案的付出。”纸鸢笑着说道。
她望着许龙渊离去的背影，笑得眉眼弯弯，难以捉摸。
中州地广人稀，纵向上囊括了所有气候类型，所以S市还下着雪，另一边的W市却是细雨纷飞。
淅淅沥沥的雨落下，流淌着银月迷蒙的辉光。
女生从睡梦中惊醒，一片雪亮骤然印在墙上，不多时，雷声炸响。
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半阖的窗帘在风中轻轻摇晃。
女生眨了眨眼，在一阵冷风中清醒了过来。她下床，走到了窗边，墙上的时间显示已经是凌晨两点半。
这里是三楼，不矮的树冠刚好在窗前。
风吹着幽绿的树叶，树影婆娑，女生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看向马路对面的教堂广场。
广场上有一个黑影，应当是一个男人。
雨帘让视线不那么清晰，可她依旧可以看见那个人在广场上无声地忙碌着。
夜寒，浸着水汽的夜风带来寒意，女生打了个哆嗦，单薄的睡衣在风中摇曳。
只看了一会儿，女生便关上了窗户，爬回床上继续睡了。
意识渐渐模糊。
迷蒙的混沌中，似乎有什么声音。
教堂在雨中沉默，闪电撕裂夜色。阵阵轰鸣自天际滚过，不知惊了多少人的梦。
男人披着黑色的雨披，闷头在雨中搬动着身边的箱子。似乎有什么规律，又似乎只是随意摆放着。他在广场上来来回回地走动，打量着自己的杰作。
倏的，他抬起头，鹰隼般的目光直直地看向教堂的窗户。
窗户后一个白影迅速闪过。
恰逢闪电。
那是怎样一张脸？
烧伤的痕迹爬满了那张沧桑的脸，深陷的眼窝泛着乌色，消瘦的脸颊陷进两个颊凹，外面括着锋利的下颌角。
一个老人，但也是一个精神矍铄的男人，他强壮得不像是这个年纪。
男人看了那扇窗户很久，像是一座石像，持久地僵立在雨中。
终于，窗户后探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视线直直撞进男人的眼中，男人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
笑容被骤然绽放的闪电照亮。
窗户后的人影这次消失的速度比上次更快。
但没关系，男人已经看清了她的脸。
那是一个可爱的、惊慌的小女孩。
他如锈蚀的机器一般活动了一下关节，脸上依旧带着微笑，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向教堂的大门。
“轰——”
一声雷鸣。
门被推开。
微光拉长身影。
“小猫咪~你在哪儿~让我来找你……”
男人沙哑的声音仿佛刚从坟墓中爬出的腐尸，嘶哑中透出腐朽、阴森的气味，随大门敞开而飘摇的烛光让氛围更加恐怖。
他一步步地走向楼梯，脚步沉重、缓慢，却异常坚定。
“咚——咚——咚——”
小女孩儿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一身不吭，连呼吸都几乎停止。
厚重的桌布一直垂到地面，风吹过，浅浅的涟漪下，那双厚重的雨靴从她的面前一步步走过，雨披滴落的水痕融进鞋印，在地上拖出亮色。
脚步声渐渐远去，小女孩儿松了口气。如果知道做礼拜睡着是这么个惩罚，她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在教堂睡觉了。
外面没有什么声音了。
小女孩儿试探着向前挪了挪，打算趁机离开教堂。
“嘭——”
那双鞋突兀地出现在桌前。
“hi~”
“啊——”
女孩儿的尖叫划破夜色。
“啧~这可真是个意外。”
撩开桌布的男人看着女孩儿尖叫着从桌子另一边钻出，往楼上跑去，脸上的笑容更加放肆。
在雨披的遮蔽下，看不清男人的动作，但是他的手缩进袖中再伸出来后，空荡荡的手中多出了一根棒球棍。
黑色的棍子看起来锈迹斑斑，漆已经掉得斑驳。
他拖着铁棍，刺耳的声音在与地面的交界处钻出。
“嗡——”
震动伴随着骤然亮起的白光。
女生从并不踏实的梦中惊醒，看了眼墙上印出的时间。
才三点出头，通知里多出了一条垃圾短信。
而震动则是因为忘记关静音，导致短信发出震动提醒，扰了她的梦。
窗外的雨还下个不停，原本关好的窗户不知为什么又被吹开了，露在外面的胳膊被凉意浸透，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W市总是多雨一些，所以智能化程度没那么高，但也不应该这般寒冷。
女生把手缩进被子里，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起床去关窗户。
“呜——”
刹那间的清醒。
女生捂着嘴，瞪大眼睛瞧着广场上的男人。
这人居然……这么大胆地拖着人在广场上走！
模糊的夜色中，黑色雨披的男人单手拖着什么，仔细看才能看出来，那竟然是一个小孩儿！隐隐有血迹被雨水冲散，飘红的颜色在洁净的砖面流淌……
男人若有所觉，抬头四下打量起来。
抬头的动作惊到了女生，她几乎瞬间躲在了窗台下，抖得不成样子的手几次尝试才拨通了报警电话，连声音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虽然隔了这么远，可她还是不敢发出什么大的声音。
警察已经来得很快了，但那个人也不在了。雨下的大，中心智能并没有及时清理掉积水，那片洗肉水一样的反光，让众人心头一沉。
雨没停过，但血液依旧明显，可见出血量有多大。
带队的是个中年样貌的男人，黑色短发，一身正气，骨骼硬朗。
【身份确认，W市刑侦队长陆鼎峰，警戒线已建立】
伴随着地面上滚动的文字，一圈电力场包围了教堂和广场，红色的激光线拉出安全范围，提醒着过往的行人。
中心智能重新规划路径，清理出了一片无人的区域。
“中芯局的报告到了吗？”陆鼎峰蹲在积水旁注视着教堂。
一旁的男青年立即回答，“到了，生物信息匹配成功，白筱，女，9岁，信号消失三个小时，未接收到警报信号，未查询到半个小时前有芯片信号进入教堂。”
陆鼎峰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站起身又问，“那几个箱子里的东西呢？”
“鉴定科说是肉类，只能确定并非人肉，也不是目前任何一种已知生物的肉。”另一边戴着白手套的女人推了推眼镜，继续道，“也就是说可能是某种未知的生物，或许来源于实验室，也可能是克莱耶海域，您知道，那里一直都是人类无法涉足的区域，我个人倾向于后者。”
“为什么？”男青年疑惑道。
“因为发现比发明创造更容易，无中生有地创造一种完全未知的生物不是人类能触及的领域。”女人深色的瞳在眼镜的反光下仿佛闪过了什么，快得如同错觉。
男青年打了个寒战，默默闭上了嘴巴。
克莱耶，一个来源未知，诞生于混沌和迷雾中的小岛，即使人类的卫星覆盖了整个星球，也无法定位岛屿的位置，只是能在那片终年弥漫着浓稠白雾的海域中见到模糊的影子。
任何设备都会在浓雾中失灵，迷失、错乱，连时空都被扭曲，认知也被改变。唯一一个活着从里面走出的人指着天上的太阳说，那是一只眼睛，它注视了太久，他笑着，唱着，滑稽又诡异的腔调。
没有人知道他在唱什么，他就这样唱了很久，直到研究员发现他自发舞动的头发，在皮肤下涌动流窜的肌肉。
他在变异。
他的骨骼变得柔韧，髓腔里流淌着丰沛的汁水，甜腻的气息从每一毛孔渗透出来，皮肤变得极薄，可以清晰地看见内馅，青黑的血管纹路布满肌肤，恍若一个活着的蜘蛛巢穴。
他死了，死得很草率，只是轻轻一碰，内馅就流了出来。
一切资料都被封存，可又有几个人没听说过这个故事呢？
那是人类难以理解的恐怖。
如果这种肉真的是克莱耶海域的生物，那这个罪犯是怎么做到的？对芯片信号的影响会不会就是异变造成的？
在此之前，特殊事务部一直都是传说中的部门，它的名字广泛活跃在各种都市传说、灵异怪谈的论坛里，这个隶属安正总局，除了信安局、中芯局、刑安局、民安局外的第五大分支直到今天，才拨开云雾露出了不甚清晰的一面。
来交接的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头上用红绳扎着两个小丸子，可爱精致的鹅蛋脸，腕上挂着几只冰透细润的玉镯，叮叮当当的，像是从古画里走出的少女。
她没有说名字，只拿了证件，上面写着——特殊事务部S区执行者，代号:纸鸢。
许龙渊向来对神秘侧的人没什么好印象，这种排斥在纸鸢说出“你看起来很眼熟”时达到巅峰。
他知道，无法理解的力量在他身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从里到外，连同灵魂一起被撕扯、揉碎，又重新捏和，那种时刻存在的矛盾和异常始终在提醒着他。
某些记忆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冒出来，清晰得如同昨日。
明天看着师父离开的背影，总觉得那里面满是逃避。
“感谢你们在此之前对本案的付出。”纸鸢笑着说道。
她望着许龙渊离去的背影，笑得眉眼弯弯，难以捉摸。
中州地广人稀，纵向上囊括了所有气候类型，所以S市还下着雪，另一边的W市却是细雨纷飞。
淅淅沥沥的雨落下，流淌着银月迷蒙的辉光。
女生从睡梦中惊醒，一片雪亮骤然印在墙上，不多时，雷声炸响。
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半阖的窗帘在风中轻轻摇晃。
女生眨了眨眼，在一阵冷风中清醒了过来。她下床，走到了窗边，墙上的时间显示已经是凌晨两点半。
这里是三楼，不矮的树冠刚好在窗前。
风吹着幽绿的树叶，树影婆娑，女生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看向马路对面的教堂广场。
广场上有一个黑影，应当是一个男人。
雨帘让视线不那么清晰，可她依旧可以看见那个人在广场上无声地忙碌着。
夜寒，浸着水汽的夜风带来寒意，女生打了个哆嗦，单薄的睡衣在风中摇曳。
只看了一会儿，女生便关上了窗户，爬回床上继续睡了。
意识渐渐模糊。
迷蒙的混沌中，似乎有什么声音。
教堂在雨中沉默，闪电撕裂夜色。阵阵轰鸣自天际滚过，不知惊了多少人的梦。
男人披着黑色的雨披，闷头在雨中搬动着身边的箱子。似乎有什么规律，又似乎只是随意摆放着。他在广场上来来回回地走动，打量着自己的杰作。
倏的，他抬起头，鹰隼般的目光直直地看向教堂的窗户。
窗户后一个白影迅速闪过。
恰逢闪电。
那是怎样一张脸？
烧伤的痕迹爬满了那张沧桑的脸，深陷的眼窝泛着乌色，消瘦的脸颊陷进两个颊凹，外面括着锋利的下颌角。
一个老人，但也是一个精神矍铄的男人，他强壮得不像是这个年纪。
男人看了那扇窗户很久，像是一座石像，持久地僵立在雨中。
终于，窗户后探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视线直直撞进男人的眼中，男人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
笑容被骤然绽放的闪电照亮。
窗户后的人影这次消失的速度比上次更快。
但没关系，男人已经看清了她的脸。
那是一个可爱的、惊慌的小女孩。
他如锈蚀的机器一般活动了一下关节，脸上依旧带着微笑，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向教堂的大门。
“轰——”
一声雷鸣。
门被推开。
微光拉长身影。
“小猫咪~你在哪儿~让我来找你……”
男人沙哑的声音仿佛刚从坟墓中爬出的腐尸，嘶哑中透出腐朽、阴森的气味，随大门敞开而飘摇的烛光让氛围更加恐怖。
他一步步地走向楼梯，脚步沉重、缓慢，却异常坚定。
“咚——咚——咚——”
小女孩儿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一身不吭，连呼吸都几乎停止。
厚重的桌布一直垂到地面，风吹过，浅浅的涟漪下，那双厚重的雨靴从她的面前一步步走过，雨披滴落的水痕融进鞋印，在地上拖出亮色。
脚步声渐渐远去，小女孩儿松了口气。如果知道做礼拜睡着是这么个惩罚，她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在教堂睡觉了。
外面没有什么声音了。
小女孩儿试探着向前挪了挪，打算趁机离开教堂。
“嘭——”
那双鞋突兀地出现在桌前。
“hi~”
“啊——”
女孩儿的尖叫划破夜色。
“啧~这可真是个意外。”
撩开桌布的男人看着女孩儿尖叫着从桌子另一边钻出，往楼上跑去，脸上的笑容更加放肆。
在雨披的遮蔽下，看不清男人的动作，但是他的手缩进袖中再伸出来后，空荡荡的手中多出了一根棒球棍。
黑色的棍子看起来锈迹斑斑，漆已经掉得斑驳。
他拖着铁棍，刺耳的声音在与地面的交界处钻出。
“嗡——”
震动伴随着骤然亮起的白光。
女生从并不踏实的梦中惊醒，看了眼墙上印出的时间。
才三点出头，通知里多出了一条垃圾短信。
而震动则是因为忘记关静音，导致短信发出震动提醒，扰了她的梦。
窗外的雨还下个不停，原本关好的窗户不知为什么又被吹开了，露在外面的胳膊被凉意浸透，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W市总是多雨一些，所以智能化程度没那么高，但也不应该这般寒冷。
女生把手缩进被子里，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起床去关窗户。
“呜——”
刹那间的清醒。
女生捂着嘴，瞪大眼睛瞧着广场上的男人。
这人居然……这么大胆地拖着人在广场上走！
模糊的夜色中，黑色雨披的男人单手拖着什么，仔细看才能看出来，那竟然是一个小孩儿！隐隐有血迹被雨水冲散，飘红的颜色在洁净的砖面流淌……
男人若有所觉，抬头四下打量起来。
抬头的动作惊到了女生，她几乎瞬间躲在了窗台下，抖得不成样子的手几次尝试才拨通了报警电话，连声音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虽然隔了这么远，可她还是不敢发出什么大的声音。
警察已经来得很快了，但那个人也不在了。雨下的大，中心智能并没有及时清理掉积水，那片洗肉水一样的反光，让众人心头一沉。
雨没停过，但血液依旧明显，可见出血量有多大。
带队的是个中年样貌的男人，黑色短发，一身正气，骨骼硬朗。
【身份确认，W市刑侦队长陆鼎峰，警戒线已建立】
伴随着地面上滚动的文字，一圈电力场包围了教堂和广场，红色的激光线拉出安全范围，提醒着过往的行人。
中心智能重新规划路径，清理出了一片无人的区域。
“中芯局的报告到了吗？”陆鼎峰蹲在积水旁注视着教堂。
一旁的男青年立即回答，“到了，生物信息匹配成功，白筱，女，9岁，信号消失三个小时，未接收到警报信号，未查询到半个小时前有芯片信号进入教堂。”
陆鼎峰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站起身又问，“那几个箱子里的东西呢？”
“鉴定科说是肉类，只能确定并非人肉，也不是目前任何一种已知生物的肉。”另一边戴着白手套的女人推了推眼镜，继续道，“也就是说可能是某种未知的生物，或许来源于实验室，也可能是克莱耶海域，您知道，那里一直都是人类无法涉足的区域，我个人倾向于后者。”
“为什么？”男青年疑惑道。
“因为发现比发明创造更容易，无中生有地创造一种完全未知的生物不是人类能触及的领域。”女人深色的瞳在眼镜的反光下仿佛闪过了什么，快得如同错觉。
男青年打了个寒战，默默闭上了嘴巴。
克莱耶，一个来源未知，诞生于混沌和迷雾中的小岛，即使人类的卫星覆盖了整个星球，也无法定位岛屿的位置，只是能在那片终年弥漫着浓稠白雾的海域中见到模糊的影子。
任何设备都会在浓雾中失灵，迷失、错乱，连时空都被扭曲，认知也被改变。唯一一个活着从里面走出的人指着天上的太阳说，那是一只眼睛，它注视了太久，他笑着，唱着，滑稽又诡异的腔调。
没有人知道他在唱什么，他就这样唱了很久，直到研究员发现他自发舞动的头发，在皮肤下涌动流窜的肌肉。
他在变异。
他的骨骼变得柔韧，髓腔里流淌着丰沛的汁水，甜腻的气息从每一毛孔渗透出来，皮肤变得极薄，可以清晰地看见内馅，青黑的血管纹路布满肌肤，恍若一个活着的蜘蛛巢穴。
他死了，死得很草率，只是轻轻一碰，内馅就流了出来。
一切资料都被封存，可又有几个人没听说过这个故事呢？
那是人类难以理解的恐怖。
如果这种肉真的是克莱耶海域的生物，那这个罪犯是怎么做到的？对芯片信号的影响会不会就是异变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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