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嘿！别人想要这么一张脸还没有呢！”
陆鼎峰笑。
许龙渊也笑。
笑着笑着，又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阿渊……”
“老高……”
“你说——”
“你说——”
许龙渊住了嘴，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说话。
“我说你能不能别总是闭着眼睛啊？咱都这么多年没见了。”陆鼎峰伸手在许龙渊紧闭的双眼前晃了晃，“啊？”
“不能。”
“你不愿意看见我？”
“不是……”
许龙渊沉默着，沉默着，许久，沉沉地叹了口气，像是吐出了伪装的生机，剩下的全是金乌西坠的暮气。
他慢慢睁眼，眸底是燃烧着的炽烈。
“你——你没事吧？！”陆鼎峰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而那双眼睛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蒙上了一层灰白的阴影。
许龙渊摆手示意他坐下，“早晚也是也舍弃的。”
“舍弃什么？你的眼睛？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你怎么”
蒙尘的双眼在那张温柔的脸上挖出了两个大洞，陆鼎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我没事，只是……”许龙渊无奈道，“这是我必须要做的，虽然看起来不好看。”
陆鼎峰迟疑了片刻，又一次伸出手在许龙渊面前晃了晃，“这是几？”
“四。”
“……到底怎么回事？”
“你在3区是怎么回事，我就是怎么回事，差不多。”
“差在哪里？”
“差在……是你还是我。”许龙渊喃喃道，手抬了又放，被陆鼎峰捞到手里，用力一握，又笑了起来。
看得出这笑容是真心的，但也是陌生的。
陆鼎峰沉默地注视着他的笑容，另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脑后，把他压向了自己的颈侧。
“阿渊啊……”
轻叹幻觉般流连在耳畔。
“别说……别说，千万别说，你不能相信任何人。”许龙渊闷声道，“不要问，你只管往前走，时间会解释一切。”
“也能解释你的眼睛吗？”
“会有的，都会有的，你想要的。”许龙渊轻笑，“哭什么？怎么好像瞎的是你一样？那这样呢？”
陆鼎峰看着许龙渊推开自己，看着他拿出了一个盒子，看着他往眼睛里塞了什么，挡住了所有阴霾，他好像什么都没变，但那双和以前别无二致的眼睛总缠着挥之不去的空洞和死寂，望着它们，就像望着深海漆黑的漩涡。
“你早就做好准备了。”
“我什么时候做过没有准备的事了？”许龙渊笑眯眯道，“不过123专案除外。”
“为什么？”
“太迟了，你只管看着吧，你没找到的那个人。”
“……”
陆鼎峰悚然一惊。
这一周来，他不仅在调查C市本地的8起案件，还在一直寻找那个叫李明思的女人，还有她的丈夫方净、女儿李子妍，但他一无所获，没有找到任何关于三人存在的痕迹。
他踉跄着站起来，脚下的力量失了准头，被椅子绊了一下，差点坐在地上。
“哟！没事吧！”许龙渊一乐，伸出手来，被陆鼎峰挥开。
“你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样的力量。”许龙渊笑着，“你永远都不明白才好，走吧，走得远远的，直到你想回来，但我希望你永远都不想回来。”
陆鼎峰虽然心里有芥蒂，但还是开口问道，“为什么？”
许龙渊沉默了一会儿，摇头叹息，“不要问为什么。”
“凭什么？！”
无名之火烧尽了恐惧和理智，陆鼎峰猛地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你他妈到底在想什么啊？以前你出事自己扛就算了，你推开我推开我们那是你的家事我不管你！现在呢？现在又是什么理由？你又要去卧底吗？一他妈出事你就想弄死自己是吗？”
“你在……说什么啊？”
许龙渊被勒得有点上不来气，他抓着陆鼎峰的手拽了拽，只觉得呼吸更加困难，只好作罢，艰难道，“我只是……”
“只是什么？”
陆鼎峰虽然生气，见他难受，手上的力道还是稍稍放松了些。
“随便说说，你知道我这个人——”
“放屁！”陆鼎峰简直要被气笑了，“你当我是傻的吗？说话跟他妈交代遗言似的，现在跟我说随便说说？那好，解释解释你为什么碰不得污染，眼睛又为什么这样，解释吧。”
“……你别老跟审犯人似的跟我说话，怪吓人的，得亏徒弟不在。”许龙渊小声道，“反正你早晚要知道的，急什么？”
“既然早晚要知道，你就现在告诉我。”
“那以后不也一样——”
“别以后，就现在。”
“以后你——”
“现在！”
“……那你松开我。”许龙渊敲了敲陆鼎峰的手。
陆鼎峰冷哼一声，并不买账，“你先说，我看情况。”
“你真是……”许龙渊无奈道，“你干脆把我掐死在这里得了。”
“所以说你刚才确实是在骗我。”
陆鼎峰松开手，想了想又掐住他的脸搓了搓才算勉强过去，“真不能说？”
“说的好像你才认识我一样。”许龙渊长叹一口气，仰在椅子上，“能说的我什么不告诉你？”
“你是不是要走了？”
“这倒是……”许龙渊加快语速，赶在陆鼎峰开口之前道，“不过我保证，你会再见到我的。”
陆鼎峰深吸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时候走？”
“唔……快了。”
快了，快了。
陆鼎峰没想到快了竟然是这么个快法，两个人昨天见的面，今天他就在新闻里听到了许龙渊的名字。
“芯中社C.C.N.A.报道，新历372年3月11日下午三点，S市刑侦队长许龙渊于案发现场勘察时遇袭”
播报的声音戛然而止。
车上几个人看着陆鼎峰的脸色，没敢多说些什么。
医疗中心已经被团团围住，天上的微型无人机像苍蝇一样密密麻麻。
陆鼎峰好不容易跑到急救室外，那盏红灯已经暗了下去。
门开了。
陆鼎峰看着走出来的人，后退了半步。
出来的人竟然穿着特事部的制服！
“陆队，您……”
“你们怎么在这儿？”陆鼎峰警惕地问道。
“这……您还是进去自己看看吧，不过我要提醒您，虽然您对污染有一定的抗性，但是他的污染程度非常高，而且伤得太重了，除非送他去上京，不然污染是清除不掉的，您看过指南，寻常治疗仪器是没办法治疗污染感染者的，许队的伤势是等不到……”
后面这个执行者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
他胡乱点了点头，冲进了急救室。
床上躺着的人只剩下脑袋露在外面，剩下的部分已经被透明的隔离布包裹，被电刀烫得发白的肉挡不住血流，许龙渊的脸色已经灰败如金纸。
陆鼎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床前的，只是低着头，伸出的手颤抖不止，却不敢落在他的脸上。
“骗子。”
他轻声道。
“谁……骗你了……你……不是……”
“别说了！说点别的……”陆鼎峰躬下身，双手撑着床，脑袋耷拉着，看不出神情。
“见到我了……”
即使声音虚弱无力、断断续续，许龙渊还是坚强地说完了这句话。
“我让你别说了！算我……算我求你了……说点别的……”他的手颤颤巍巍地抚上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说点别的吧……”
“你……又哭了哈……哈……”
陆鼎峰的头越埋越深，压抑不住的颤抖传递给了许龙渊。
“别问……你、只管……往前……走……”
许龙渊的眼睛慢慢阖上，胸腔的起伏也渐渐平息。
陆鼎峰等了很久，才终于止住了颤抖，他抹了把脸，想要挤出一个释然的笑，却扭曲成了难看的样子。
“他妈的……你到底隐瞒了什么啊？！”
……
“许龙渊，新历340年1月15日出生于上京市……19岁参与国际联合执法，卧底大型国际犯罪集团TheGame，21岁协助国际刑警抓获TG集团头领克里斯·卡尔维尔，并摧毁多个窝点，收缴军火12吨，致幻药剂104吨，24岁获得国际单人近身体术大赛青年组冠军，25岁获得国际单兵作战实战赛亚军，26岁加入S市刑安局……”
“从这次袭击事件可以看出，敌人非常嚣张，也非常危险，总部决定提高所有外勤人员装备配置……”
“现场污染等级已经达到中度，辐射半径达一公里，推测出手的感染者能力可能达到中能级以上，目前净化工作进行良好……”
“陆队？陆队？”
风筝看着鹿景琛摇头晃脑地叫唤，抬肘怼了怼身边从会议开始就在发呆的陆鼎峰。
“啊？”陆鼎峰回过神来，条件反射地转头问道，“怎么了？”
“黎组长问你还想不想干了。”风筝面无表情地陈述道。
“当然。”陆鼎峰扯出一个微笑来，“我又没死。”
“……”黎风被这个回答噎住，卡了几秒才继续道，“那这次会议到这里就结束吧，散会。”
“说真的你没事吧？”风筝压低声音道，“上京区的执行者向来和我们割席，这次黎风做这个组长，又不亲自过来，我看里面问题不小。”
“回去说。”陆鼎峰用安慰般的语气道。
陆鼎峰笑。
许龙渊也笑。
笑着笑着，又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阿渊……”
“老高……”
“你说——”
“你说——”
许龙渊住了嘴，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说话。
“我说你能不能别总是闭着眼睛啊？咱都这么多年没见了。”陆鼎峰伸手在许龙渊紧闭的双眼前晃了晃，“啊？”
“不能。”
“你不愿意看见我？”
“不是……”
许龙渊沉默着，沉默着，许久，沉沉地叹了口气，像是吐出了伪装的生机，剩下的全是金乌西坠的暮气。
他慢慢睁眼，眸底是燃烧着的炽烈。
“你——你没事吧？！”陆鼎峰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而那双眼睛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蒙上了一层灰白的阴影。
许龙渊摆手示意他坐下，“早晚也是也舍弃的。”
“舍弃什么？你的眼睛？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你怎么”
蒙尘的双眼在那张温柔的脸上挖出了两个大洞，陆鼎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我没事，只是……”许龙渊无奈道，“这是我必须要做的，虽然看起来不好看。”
陆鼎峰迟疑了片刻，又一次伸出手在许龙渊面前晃了晃，“这是几？”
“四。”
“……到底怎么回事？”
“你在3区是怎么回事，我就是怎么回事，差不多。”
“差在哪里？”
“差在……是你还是我。”许龙渊喃喃道，手抬了又放，被陆鼎峰捞到手里，用力一握，又笑了起来。
看得出这笑容是真心的，但也是陌生的。
陆鼎峰沉默地注视着他的笑容，另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脑后，把他压向了自己的颈侧。
“阿渊啊……”
轻叹幻觉般流连在耳畔。
“别说……别说，千万别说，你不能相信任何人。”许龙渊闷声道，“不要问，你只管往前走，时间会解释一切。”
“也能解释你的眼睛吗？”
“会有的，都会有的，你想要的。”许龙渊轻笑，“哭什么？怎么好像瞎的是你一样？那这样呢？”
陆鼎峰看着许龙渊推开自己，看着他拿出了一个盒子，看着他往眼睛里塞了什么，挡住了所有阴霾，他好像什么都没变，但那双和以前别无二致的眼睛总缠着挥之不去的空洞和死寂，望着它们，就像望着深海漆黑的漩涡。
“你早就做好准备了。”
“我什么时候做过没有准备的事了？”许龙渊笑眯眯道，“不过123专案除外。”
“为什么？”
“太迟了，你只管看着吧，你没找到的那个人。”
“……”
陆鼎峰悚然一惊。
这一周来，他不仅在调查C市本地的8起案件，还在一直寻找那个叫李明思的女人，还有她的丈夫方净、女儿李子妍，但他一无所获，没有找到任何关于三人存在的痕迹。
他踉跄着站起来，脚下的力量失了准头，被椅子绊了一下，差点坐在地上。
“哟！没事吧！”许龙渊一乐，伸出手来，被陆鼎峰挥开。
“你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样的力量。”许龙渊笑着，“你永远都不明白才好，走吧，走得远远的，直到你想回来，但我希望你永远都不想回来。”
陆鼎峰虽然心里有芥蒂，但还是开口问道，“为什么？”
许龙渊沉默了一会儿，摇头叹息，“不要问为什么。”
“凭什么？！”
无名之火烧尽了恐惧和理智，陆鼎峰猛地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你他妈到底在想什么啊？以前你出事自己扛就算了，你推开我推开我们那是你的家事我不管你！现在呢？现在又是什么理由？你又要去卧底吗？一他妈出事你就想弄死自己是吗？”
“你在……说什么啊？”
许龙渊被勒得有点上不来气，他抓着陆鼎峰的手拽了拽，只觉得呼吸更加困难，只好作罢，艰难道，“我只是……”
“只是什么？”
陆鼎峰虽然生气，见他难受，手上的力道还是稍稍放松了些。
“随便说说，你知道我这个人——”
“放屁！”陆鼎峰简直要被气笑了，“你当我是傻的吗？说话跟他妈交代遗言似的，现在跟我说随便说说？那好，解释解释你为什么碰不得污染，眼睛又为什么这样，解释吧。”
“……你别老跟审犯人似的跟我说话，怪吓人的，得亏徒弟不在。”许龙渊小声道，“反正你早晚要知道的，急什么？”
“既然早晚要知道，你就现在告诉我。”
“那以后不也一样——”
“别以后，就现在。”
“以后你——”
“现在！”
“……那你松开我。”许龙渊敲了敲陆鼎峰的手。
陆鼎峰冷哼一声，并不买账，“你先说，我看情况。”
“你真是……”许龙渊无奈道，“你干脆把我掐死在这里得了。”
“所以说你刚才确实是在骗我。”
陆鼎峰松开手，想了想又掐住他的脸搓了搓才算勉强过去，“真不能说？”
“说的好像你才认识我一样。”许龙渊长叹一口气，仰在椅子上，“能说的我什么不告诉你？”
“你是不是要走了？”
“这倒是……”许龙渊加快语速，赶在陆鼎峰开口之前道，“不过我保证，你会再见到我的。”
陆鼎峰深吸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时候走？”
“唔……快了。”
快了，快了。
陆鼎峰没想到快了竟然是这么个快法，两个人昨天见的面，今天他就在新闻里听到了许龙渊的名字。
“芯中社C.C.N.A.报道，新历372年3月11日下午三点，S市刑侦队长许龙渊于案发现场勘察时遇袭”
播报的声音戛然而止。
车上几个人看着陆鼎峰的脸色，没敢多说些什么。
医疗中心已经被团团围住，天上的微型无人机像苍蝇一样密密麻麻。
陆鼎峰好不容易跑到急救室外，那盏红灯已经暗了下去。
门开了。
陆鼎峰看着走出来的人，后退了半步。
出来的人竟然穿着特事部的制服！
“陆队，您……”
“你们怎么在这儿？”陆鼎峰警惕地问道。
“这……您还是进去自己看看吧，不过我要提醒您，虽然您对污染有一定的抗性，但是他的污染程度非常高，而且伤得太重了，除非送他去上京，不然污染是清除不掉的，您看过指南，寻常治疗仪器是没办法治疗污染感染者的，许队的伤势是等不到……”
后面这个执行者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
他胡乱点了点头，冲进了急救室。
床上躺着的人只剩下脑袋露在外面，剩下的部分已经被透明的隔离布包裹，被电刀烫得发白的肉挡不住血流，许龙渊的脸色已经灰败如金纸。
陆鼎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床前的，只是低着头，伸出的手颤抖不止，却不敢落在他的脸上。
“骗子。”
他轻声道。
“谁……骗你了……你……不是……”
“别说了！说点别的……”陆鼎峰躬下身，双手撑着床，脑袋耷拉着，看不出神情。
“见到我了……”
即使声音虚弱无力、断断续续，许龙渊还是坚强地说完了这句话。
“我让你别说了！算我……算我求你了……说点别的……”他的手颤颤巍巍地抚上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说点别的吧……”
“你……又哭了哈……哈……”
陆鼎峰的头越埋越深，压抑不住的颤抖传递给了许龙渊。
“别问……你、只管……往前……走……”
许龙渊的眼睛慢慢阖上，胸腔的起伏也渐渐平息。
陆鼎峰等了很久，才终于止住了颤抖，他抹了把脸，想要挤出一个释然的笑，却扭曲成了难看的样子。
“他妈的……你到底隐瞒了什么啊？！”
……
“许龙渊，新历340年1月15日出生于上京市……19岁参与国际联合执法，卧底大型国际犯罪集团TheGame，21岁协助国际刑警抓获TG集团头领克里斯·卡尔维尔，并摧毁多个窝点，收缴军火12吨，致幻药剂104吨，24岁获得国际单人近身体术大赛青年组冠军，25岁获得国际单兵作战实战赛亚军，26岁加入S市刑安局……”
“从这次袭击事件可以看出，敌人非常嚣张，也非常危险，总部决定提高所有外勤人员装备配置……”
“现场污染等级已经达到中度，辐射半径达一公里，推测出手的感染者能力可能达到中能级以上，目前净化工作进行良好……”
“陆队？陆队？”
风筝看着鹿景琛摇头晃脑地叫唤，抬肘怼了怼身边从会议开始就在发呆的陆鼎峰。
“啊？”陆鼎峰回过神来，条件反射地转头问道，“怎么了？”
“黎组长问你还想不想干了。”风筝面无表情地陈述道。
“当然。”陆鼎峰扯出一个微笑来，“我又没死。”
“……”黎风被这个回答噎住，卡了几秒才继续道，“那这次会议到这里就结束吧，散会。”
“说真的你没事吧？”风筝压低声音道，“上京区的执行者向来和我们割席，这次黎风做这个组长，又不亲自过来，我看里面问题不小。”
“回去说。”陆鼎峰用安慰般的语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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