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叶岩回归
新历372年6月11日凌晨两点三十一分，S市。
又是一个阴天，乌云密布，已是六月，却冷得叫人发抖。
街上空荡荡的，偶尔几人行色匆匆，转瞬便没入街角巷尾的黑暗里不见踪影。
刑安局，会议室。
死寂。
窗边剪影在灰蓝的天空勾出人形。
桌边依旧坐了三个人，皱着眉头摆弄老式打火机的原向风、隐没在阴影一言不发的白鸟、看不出情绪的宋如棠。
雷声响起，迷雾四溢。
“看来要早走一步了。”白鸟起身，寒意从她身上释放。
天色晦暗，连冰晶都是暗淡的浅白，旋转着化作一扇雪色的门。
宋如棠抬手，指尖在桌上轻叩，“坐下。”
“棠姐！”
白鸟挥手驱散了那扇门，身子有些踉跄。
“再等等。”宋如棠缓声道。
“为什么？”白鸟压抑着情绪，“您至少应该告诉我为什么吧！”
“那天W市并没有这么长时间。”宋如棠从善如流地回应，“而S市这场雨今早就在酝酿。”话毕，抬手捞了人坐在自己身边，安慰般拦着她的肩膀轻晃。
万俟苒闻言，头也不回地问，“W市现在什么情况？”
“现在？”宋如棠似乎是想笑，又克制住了，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块儿糖来塞进嘴里含着，说出的话却依然清晰，“现在已经没有W市了，我们彻底丢失了W市的信号，简单来说，它已经消失了。”
“执行者也全都消失了，没有消息。”白鸟补充道，话音刚落，嘴还没闭上被糖堵了个正着，转头欲言又被无情推回。
万俟苒听到声音，叹了口气，坐回桌边，“向风有什么想法？”
原向风正坐立不安着，乍一被点，当即僵住，许久才哼哼哈哈的，到底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当时我们不是都在场？”万俟苒疑惑地看向宋如棠，“这种子到底是什么？”
白鸟懒懒抬眸，“你会——”话没说完，又改口道，“种子指的东西可多了去了，你要是问让你能听懂我们的话的种子，那就是污染源。至于污染是什么你也不用问了，没有人知道，除非你能见到她，可她从来不回答问题。”
说话间，一个小小的黑点出现在白鸟的指尖，它随着舞动的手指跳跃着，很快散做丝丝缕缕的灰雾。
“为什么？”
“因为她在沉睡。”白鸟眉头微蹙，“她要是醒过来，整个上京都会化为乌有。”
万俟苒吃惊极了，她实在没办法不吃惊。
上京是中州之都，整个国家的中枢，因为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醒过来就会化为乌有，为什么要做这种冒险的行为？
她想了又想，实在是想不通，又把目光投向了白鸟。
如今她已经可以正常看见白鸟的相貌了，那张和许龙渊过分相似的脸冰冷疏离，眼皮子一耷拉，隔绝了视线交流，也不言语。
“首先，她虽然本身身负难以估量的污染，但她也可以镇压污染，帮助执行者提高理智的阈值，避免因为执行任务频繁接触污染物而加速滑向堕落的过程。其次，上京自古是中州之心，贸然迁都，影响太广，目前情况尚不明朗，若是谣言四起，人心一乱，造成什么后果还未曾可知，不如按兵不动，准备呢~自然做了，若有异动，至少不会动摇根基。”宋如棠笑眯眯地伸出另一只手，五指张开，露出一颗粉色的糖果来，“喏，吃颗糖，缓解一下压力。”
万俟苒迟疑一瞬，敛了糖果拨开，垂眸一瞧，倒和正常的水果硬糖没什么分别，扔进嘴里，草莓的甜香很好地平复了情绪，舒适得仿佛躺在一张云朵般柔软的大床上，云絮伴着清风拂过，温润清凉，好不惬意。
不多时，梦幻的泡泡被戳破。
万俟苒豁然惊醒。
她猛然睁眼，却瞧见屋里只剩下同样昏昏欲睡的原向风，宋如棠和白鸟早已经不见踪影。
心脏剧烈的跳动被强行安抚，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间，转身跑到窗边。
阴云早已退散，剩下薄薄的几片被阳光轻易穿透，丝丝缕缕的金光恍若天国的指引。
街上行人不少，三三两两的，少见独行。
万俟苒绷紧的神经一松，缓缓吐了口气，转身就瞧见啄木鸟似的不断点头的原向风，叹了口气，上前拍醒了。
原向风一下子坐直了，瞪大的眼睛里闪过一瞬间的狠意，很快便被茫然和温和掩盖，微笑着对万俟苒点了点头。
她直觉原向风不是什么寻常人，毕竟这家伙的履历光辉极了，除了一些比赛和集体行动获奖，光是卧底行动就六个，而且保密级别都不低。
他岁数不小，却依然在这么个不高不低的位置混着，每天上班打卡摸鱼，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沉默寡言，偶尔很“巧合”地救人。
她怀疑他很久，却始终找不到什么证据，如今倒是借了特事部的光瞥见了他真实性格的一角。
外面天晴，万俟苒想着书桌里的执行手环，便打发原向风带人去外面巡一圈，反正CI好好的运行着，真出问题的话也不会是什么大问题，或者说，也不是普通刑安人员可以解决的问题。
她快步回了办公室，把门关好，四下查看一圈，才落座桌前，摸出了执行手环。
这一点开，果然，曾经光秃秃的桌面上又冒出了一个新的图标——【内部资料】
没有密码，没有身份认证，毫无掩饰的意图。
也就是说，污染其实就是特事部最大的保护色，她们将执行手环给出是第一道锁，身负污染则是第二道。
万俟苒思索着，点开图标。
【目录——
执行者入门指南；污染——————】
“？？？”万俟苒盯着目录页大片的空白，竭尽全力才抑制住骂人的冲动，认命地点开了唯一的选项——《执行者入门指南》
越是看下去，她的疑惑越是增加。
不能摘下执行手环，可她并没有在白鸟的手上看到手环？
“直视历史就是只是它”，这个“它”指的是什么？
执行者分级也有一个种子选项，这个种子和白鸟给的有什么关系？那个黑点就是种子吗？可自己在此之前从未见过，种子是什么时候给的？
她们一直说的“她”是“它”吗？
污染是“它”？它沉睡又是怎么回事？“它”是活的？
“它见证起源，它贯穿历史，它直至终焉，它改变认知，它影响一切，它无处不在。”又是什么意思？污染从一开始就存在，那么为什么直到现在才闹出这么多事端？
这个影响认知……是让没有被污染的人忽略现实中重重不合理的原因吗？
……
问题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万俟苒想得脑仁疼，又换了思路。
宋如棠想必也是特事部的人，并且地位不低，不然也不会让一个上京区的管理员对她如此言听计从，毕竟特事部完全不受任何管控，只接受“她”的调令。
还是得弄明白，她们说的这个“她”到底是不是一个人或者一个东西。
“嗡——”
终端信号提醒惊醒了陷入沉思的万俟染。
她顺势抬眸，瞳孔一缩，抬手、摸枪、充能、校准一气呵成，透过幽蓝的光，那是一张看过无数遍的脸。
叶岩的脸！
“别动！”
“13号……行动……是陷阱。”
大概来得匆忙，声音在喘息中断断续续。
万俟染更加警觉，手指在扳机前虚虚按着，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东西？”
“叶岩。”
“叶队不过三十多岁，您不觉得你来得太早了吗？”万俟染冷笑。
虽然她与叶岩从未见过面，但是叶岩失踪再加上自己接手如今职位，参与到511相关案件里，所有涉及人员几颗痦子、胎记在哪儿她都一清二楚。
眼前的人长着一张和叶岩一模一样的脸，只是长发已及腰，斑驳的白，一双眼睛更是苍老得过分，仿佛一个尚算年轻的壳子里装了一把腐朽的灵魂。
“你……”叶岩轻嘶，单手撑着脑袋，几个字艰难地从牙缝挤出，“上京——”
话没说完，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万俟苒迟疑片刻，上前几步，犹豫着，走执行手环内线联系白鸟，“叶岩回来了。”
下一瞬，通讯亮起，整个房间陷入黑暗。
一个大活人出现在了房间里！
万俟苒吓了一跳，手中动能枪险些走了火，不由得道，“你们执行者都是这么来回的吗？”
白鸟没工夫考虑她的情绪，手在地上一按，冰霜凝结成柱，于四方生长，约莫半米高便停了下来，细细看去，里面似有暗色。
古怪的装备包裹起了叶岩，缩小成眼球大小被白鸟揣进兜里，起身欲走，回首正瞧见万俟苒的眉毛已经飞起来了。
见她看过来，万俟苒又恢复了往日模样。
“不要告诉任何人。”白鸟语带警告。
万俟苒做了个拉链手势，复而微笑伸手送客。
白鸟欲言又止，踌躇几息，还是离开了。
直到房间里的光重新亮起，万俟苒才松了口气，来回踱步，正想着自己好像忘了什么，终端信号又一次亮了起来，“原向风”三个大字闪烁不定。
“我就说忘了什么。”万俟苒一拍脑袋。
又是一个阴天，乌云密布，已是六月，却冷得叫人发抖。
街上空荡荡的，偶尔几人行色匆匆，转瞬便没入街角巷尾的黑暗里不见踪影。
刑安局，会议室。
死寂。
窗边剪影在灰蓝的天空勾出人形。
桌边依旧坐了三个人，皱着眉头摆弄老式打火机的原向风、隐没在阴影一言不发的白鸟、看不出情绪的宋如棠。
雷声响起，迷雾四溢。
“看来要早走一步了。”白鸟起身，寒意从她身上释放。
天色晦暗，连冰晶都是暗淡的浅白，旋转着化作一扇雪色的门。
宋如棠抬手，指尖在桌上轻叩，“坐下。”
“棠姐！”
白鸟挥手驱散了那扇门，身子有些踉跄。
“再等等。”宋如棠缓声道。
“为什么？”白鸟压抑着情绪，“您至少应该告诉我为什么吧！”
“那天W市并没有这么长时间。”宋如棠从善如流地回应，“而S市这场雨今早就在酝酿。”话毕，抬手捞了人坐在自己身边，安慰般拦着她的肩膀轻晃。
万俟苒闻言，头也不回地问，“W市现在什么情况？”
“现在？”宋如棠似乎是想笑，又克制住了，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块儿糖来塞进嘴里含着，说出的话却依然清晰，“现在已经没有W市了，我们彻底丢失了W市的信号，简单来说，它已经消失了。”
“执行者也全都消失了，没有消息。”白鸟补充道，话音刚落，嘴还没闭上被糖堵了个正着，转头欲言又被无情推回。
万俟苒听到声音，叹了口气，坐回桌边，“向风有什么想法？”
原向风正坐立不安着，乍一被点，当即僵住，许久才哼哼哈哈的，到底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当时我们不是都在场？”万俟苒疑惑地看向宋如棠，“这种子到底是什么？”
白鸟懒懒抬眸，“你会——”话没说完，又改口道，“种子指的东西可多了去了，你要是问让你能听懂我们的话的种子，那就是污染源。至于污染是什么你也不用问了，没有人知道，除非你能见到她，可她从来不回答问题。”
说话间，一个小小的黑点出现在白鸟的指尖，它随着舞动的手指跳跃着，很快散做丝丝缕缕的灰雾。
“为什么？”
“因为她在沉睡。”白鸟眉头微蹙，“她要是醒过来，整个上京都会化为乌有。”
万俟苒吃惊极了，她实在没办法不吃惊。
上京是中州之都，整个国家的中枢，因为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醒过来就会化为乌有，为什么要做这种冒险的行为？
她想了又想，实在是想不通，又把目光投向了白鸟。
如今她已经可以正常看见白鸟的相貌了，那张和许龙渊过分相似的脸冰冷疏离，眼皮子一耷拉，隔绝了视线交流，也不言语。
“首先，她虽然本身身负难以估量的污染，但她也可以镇压污染，帮助执行者提高理智的阈值，避免因为执行任务频繁接触污染物而加速滑向堕落的过程。其次，上京自古是中州之心，贸然迁都，影响太广，目前情况尚不明朗，若是谣言四起，人心一乱，造成什么后果还未曾可知，不如按兵不动，准备呢~自然做了，若有异动，至少不会动摇根基。”宋如棠笑眯眯地伸出另一只手，五指张开，露出一颗粉色的糖果来，“喏，吃颗糖，缓解一下压力。”
万俟苒迟疑一瞬，敛了糖果拨开，垂眸一瞧，倒和正常的水果硬糖没什么分别，扔进嘴里，草莓的甜香很好地平复了情绪，舒适得仿佛躺在一张云朵般柔软的大床上，云絮伴着清风拂过，温润清凉，好不惬意。
不多时，梦幻的泡泡被戳破。
万俟苒豁然惊醒。
她猛然睁眼，却瞧见屋里只剩下同样昏昏欲睡的原向风，宋如棠和白鸟早已经不见踪影。
心脏剧烈的跳动被强行安抚，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间，转身跑到窗边。
阴云早已退散，剩下薄薄的几片被阳光轻易穿透，丝丝缕缕的金光恍若天国的指引。
街上行人不少，三三两两的，少见独行。
万俟苒绷紧的神经一松，缓缓吐了口气，转身就瞧见啄木鸟似的不断点头的原向风，叹了口气，上前拍醒了。
原向风一下子坐直了，瞪大的眼睛里闪过一瞬间的狠意，很快便被茫然和温和掩盖，微笑着对万俟苒点了点头。
她直觉原向风不是什么寻常人，毕竟这家伙的履历光辉极了，除了一些比赛和集体行动获奖，光是卧底行动就六个，而且保密级别都不低。
他岁数不小，却依然在这么个不高不低的位置混着，每天上班打卡摸鱼，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沉默寡言，偶尔很“巧合”地救人。
她怀疑他很久，却始终找不到什么证据，如今倒是借了特事部的光瞥见了他真实性格的一角。
外面天晴，万俟苒想着书桌里的执行手环，便打发原向风带人去外面巡一圈，反正CI好好的运行着，真出问题的话也不会是什么大问题，或者说，也不是普通刑安人员可以解决的问题。
她快步回了办公室，把门关好，四下查看一圈，才落座桌前，摸出了执行手环。
这一点开，果然，曾经光秃秃的桌面上又冒出了一个新的图标——【内部资料】
没有密码，没有身份认证，毫无掩饰的意图。
也就是说，污染其实就是特事部最大的保护色，她们将执行手环给出是第一道锁，身负污染则是第二道。
万俟苒思索着，点开图标。
【目录——
执行者入门指南；污染——————】
“？？？”万俟苒盯着目录页大片的空白，竭尽全力才抑制住骂人的冲动，认命地点开了唯一的选项——《执行者入门指南》
越是看下去，她的疑惑越是增加。
不能摘下执行手环，可她并没有在白鸟的手上看到手环？
“直视历史就是只是它”，这个“它”指的是什么？
执行者分级也有一个种子选项，这个种子和白鸟给的有什么关系？那个黑点就是种子吗？可自己在此之前从未见过，种子是什么时候给的？
她们一直说的“她”是“它”吗？
污染是“它”？它沉睡又是怎么回事？“它”是活的？
“它见证起源，它贯穿历史，它直至终焉，它改变认知，它影响一切，它无处不在。”又是什么意思？污染从一开始就存在，那么为什么直到现在才闹出这么多事端？
这个影响认知……是让没有被污染的人忽略现实中重重不合理的原因吗？
……
问题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万俟苒想得脑仁疼，又换了思路。
宋如棠想必也是特事部的人，并且地位不低，不然也不会让一个上京区的管理员对她如此言听计从，毕竟特事部完全不受任何管控，只接受“她”的调令。
还是得弄明白，她们说的这个“她”到底是不是一个人或者一个东西。
“嗡——”
终端信号提醒惊醒了陷入沉思的万俟染。
她顺势抬眸，瞳孔一缩，抬手、摸枪、充能、校准一气呵成，透过幽蓝的光，那是一张看过无数遍的脸。
叶岩的脸！
“别动！”
“13号……行动……是陷阱。”
大概来得匆忙，声音在喘息中断断续续。
万俟染更加警觉，手指在扳机前虚虚按着，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东西？”
“叶岩。”
“叶队不过三十多岁，您不觉得你来得太早了吗？”万俟染冷笑。
虽然她与叶岩从未见过面，但是叶岩失踪再加上自己接手如今职位，参与到511相关案件里，所有涉及人员几颗痦子、胎记在哪儿她都一清二楚。
眼前的人长着一张和叶岩一模一样的脸，只是长发已及腰，斑驳的白，一双眼睛更是苍老得过分，仿佛一个尚算年轻的壳子里装了一把腐朽的灵魂。
“你……”叶岩轻嘶，单手撑着脑袋，几个字艰难地从牙缝挤出，“上京——”
话没说完，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万俟苒迟疑片刻，上前几步，犹豫着，走执行手环内线联系白鸟，“叶岩回来了。”
下一瞬，通讯亮起，整个房间陷入黑暗。
一个大活人出现在了房间里！
万俟苒吓了一跳，手中动能枪险些走了火，不由得道，“你们执行者都是这么来回的吗？”
白鸟没工夫考虑她的情绪，手在地上一按，冰霜凝结成柱，于四方生长，约莫半米高便停了下来，细细看去，里面似有暗色。
古怪的装备包裹起了叶岩，缩小成眼球大小被白鸟揣进兜里，起身欲走，回首正瞧见万俟苒的眉毛已经飞起来了。
见她看过来，万俟苒又恢复了往日模样。
“不要告诉任何人。”白鸟语带警告。
万俟苒做了个拉链手势，复而微笑伸手送客。
白鸟欲言又止，踌躇几息，还是离开了。
直到房间里的光重新亮起，万俟苒才松了口气，来回踱步，正想着自己好像忘了什么，终端信号又一次亮了起来，“原向风”三个大字闪烁不定。
“我就说忘了什么。”万俟苒一拍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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