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快进
第十一天一早，苏宁安就用念动力把货车挪到大路上，接着开了二十多分钟的车，出了树林，进入了草原的环境，换成了喻培云开车。
野外丧尸很少，不过每次众人吃早餐的时候苏宁安总是出去飞一圈，然后用念动力抓回来足够多的丧尸，然后就是其他三人打靶刷经验了。
野外同样没有现成的大路，但是货车勉强能走，遇到不能走的地方，苏宁安的念动力也能碾出一条道路来。
故而，喻培云开车开得十分轻松，还有时间说闲话。
旁边的白雅歌有一下没一下地应答着，看起来昏昏欲睡。
苏宁安和韩楚媛在车厢顶部看着周围的风景。
周围都是一片平原，满眼望去都是枯黄了的衰草，天上的白云悠悠荡荡地在上面浮着，视野格外开阔，看见的不过是星星点点远隔着的同样枯黄的合欢树，有几只野生的牛在吃草，听见货车的声音立马警觉地抬起头。
苏宁安的念动力作用，远处的一只牛瞬间失去行动能力，被牵引到货车前头，韩楚媛一刀将其刺死。
“噢，今天可以吃牛肉了，平常我最爱吃的就是牛肉。”
喻培云舔了舔嘴唇，有些期待。
白雅歌神志不清地回了一声：“啊说得对......”
而后又突然惊醒：“哪有牛啊？在哪在哪？”
她这几天不是野猪肉就是鱼肉，不然就是罐头。要是有牛肉，他们就能够换换口味了。
“还浮在空中呢...”
喻培云话音刚落，后车厢门就自动打开，在里面清理出一处位置安放死掉的牛。
苏宁安的念动力一直按着牛的伤口，一点血都不让它溢出来，防止弄脏货厢。
白雅歌想了一下，喊道：“叶凡！不如我们先处理那头牛吧，不然过久一点肉变质了就不好吃了。”
“啊对对！”喻培云应和道：“顺便在尝尝味道好不好。”
虽然他们刚刚吃过早饭不过半个小时。
“那好。”
苏宁安说完，喻培云停下了车子，韩楚媛和白雅歌去处理死牛，苏宁安趁着她们做饭之际又到处飞，寻找有没有落单的丧尸。
喻培云则是到处乱逛，他看着天高云淡的天气，舒坦地伸了一个懒腰，后面心血来潮，干脆仰躺在草地上。
后背无精打采的草被他的身体的重量压扁下去，白雅歌瞟了他一眼，继续工作。
喻培云望着天上轻浮的云慢慢地飘，有时候一阵风吹过来，他留的有些长的头发被吹动，挠到了额头，痒痒的，让他更加想睡觉了。
“就是这样，想睡就睡......”
喻培云嘀嘀咕咕说了一句，本来没有事情干的他想要去逗逗鸡哥的，但是顺着感觉就躺下了，然后就眯了眼睛，昏昏沉沉地要睡下去。
喻培云的眼皮眯成一条缝，白天的光芒透过那一点缝钻进来。
由于面朝着散发着阳光的天空，他感觉到鼻子痒痒的，很想打个喷嚏，但是最后变成了哈欠。
然后不知何时，喻培云就躺在地上睡着了。
苏宁安飞了一圈，只带回来几只丧尸，看见喻培云在地上睡觉，也没弄出太大的声音。
此时两女已经弄好肉了，却看见说要吃肉的喻培云在躺着睡觉，也没叫他起来。
做好保存之后就开始杀丧尸，怕浪费子弹，所以用的是刀——当然，不会是做饭的刀。
看见喻培云这么困，处理好牛肉的白雅歌精神反倒好了一些。
于是白雅歌去开车，韩楚媛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苏宁安用念力悄无声息地把喻培云搬到车厢顶部的床垫上。
被绑在后面的野鸡疑惑地看着浮空的喻培云落到了床垫上。
喻培云是被货车的颠簸弄醒的，醒来之后看着有些阴暗的天空，看着逐渐变大的风和被风吹折腰的衰草，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本来应该在地上，而现在应该是在车上。
而后他猛地撑起身子，有些兴奋地看着天上翻滚的乌云——明明是上午时分，天地间却阴沉沉的，风也越刮越大，好像世界末日到来了。
他兴奋地大叫一声，就像峡谷里面的猿猴鸣叫，坐在驾驶位的白雅歌和韩楚媛忍不住笑了一下。
喻培云听见笑声，面部肌肉突然僵硬了一下。
这倒不是他感觉自己丢脸，这几天大家早就互相熟悉，如同已经混熟的舍友，关系熟悉到已经可以开始交流小网站的网址的程度了，还不至于吼一声就感觉不好意思。
他是想到了自己原本想要吃牛肉，但是后来睡下了。
“干，我的牛肉！”
他迎风悲催地叫一声。
白雅歌开着车，担心风大声音传不到喻培云耳朵里，于是大声说道：“你刚刚不是起来吃了吗？怎么还想吃？”
她随口撒了个谎。
喻培云一脸懵逼：“我不是，我没有！”
说着喻培云又有点怀疑，自己莫不是真的自己起来吃了。
有这个可能吗？不是没有，也许是自己梦游了，又或许是自己有什么第二人格了，然后吃完饭后自己回到车厢顶部的床垫上睡着了？并不是不可能。
喻培云思考的时候，天上就落下来几滴雨，不过全被苏宁安用念动力挡住了，所以一时间没有人察觉到已经开始下雨了。
当三人知道下雨的时候，倾盆大雨已经从天上落下，飘在天上的铅灰色海绵不断挤压着，仿佛天河从破了洞的天穹直接掉下来。
雨越下越大，不一会就几乎看不见路了，面前全是白茫茫的水汽，风胡乱地吹着，苏宁安不得不将四周也用念动力挡住，以免雨被风斜吹进来。
不过白雅歌没有停车，甚至没有减速，就是这样沿着直线往前面开，以她的体质强化过后的方向感，还不至于弄错方向。
喻培云和苏宁安依旧在车厢顶部，没有一滴雨能够进来，但是作为封锁的代价，也没有风能够进来，搞得喻培云有些可惜，他还挺喜欢吹着狂风的，他就喜欢看老天桀骜不驯的样子。
野鸡缩在简易小窝里，有些恐惧地看着外面风雨大作，却又疑惑为什么自己没有被淋湿。
“轰！”
发黑的乌云中传出了震耳欲聋的雷声，喻培云吓了一跳。
“卧槽，有本事你劈老子啊！”
喻培云骂了一声。
“轰！”
一道白色的闪电落在不远处的一棵合欢树上，本来就被风雨摧残的合欢树瞬间被闪电劈得焦黑，树干上甚至燃起火焰，不过很快就被风雨扑灭。
“日！”
喻培云有些慌张，抬头看向沉重的乌云，上面不时有紫色的闪电在其间跳跃。
但是突然间风雨消失了，乌云不见了，甚至天空一朵云也没有，只有一只炽烈的太阳挂在中间。
他们不知不觉间进入了沙漠，眼前一片黄沙，空气被高温加热得有些扭曲，喻培云疑惑完之后瞬间带上痛苦面具。
“沃日啊，怎么这么热。”
大概三人都被气候的突然变化吓了一跳，货车的行驶突然中断——白雅歌还以为有什么突发状况，只有苏宁安因为有精神视觉，早一点了解到了前面的情况。
苏宁安心念一动，车厢后面开启，三床大被子飞出，叠在一起，在车厢上遮挡起来一片阴凉。
“刚好晒晒被子。”
苏宁安说着，货车又慢慢启动了。
“大沙漠真是无聊！”
喻培云吐槽道，他这时靠在车厢最后边的挡板上，野鸡窝就在他旁边。他眼睛直视着前方被太阳晒得亮闪闪的沙丘，不由得感到了一点烦躁。
幸好苏宁安用被子撑起了阴凉区域，只是他没法再看天了...对了，在沙漠里也没法望天，除非找死；也幸好，苏宁安经常用念动力清理鸡窝，不然这时候喻培云靠在后面就只能闻着鸡屎味打发时间。
喻培云看着野鸡也有些萎蔫不振的样子，顿时取笑道：
“鸡哥，行不行啊...这么虚？”
他点了不少抗逆，这时候虽然热，但也仅仅是心情不好而已。
“咯咯......”
野鸡稍稍提起一点精神。
面对喻培云，它还是有点恐惧，但是不多，毕竟也渐渐习惯了。
货车在沙漠中行驶，这里的景物没什么好说的，除了仙人掌就是一些比较耐旱的植物，根系倒是深深的，只是露在地上的部分瘦瘦小小的，不然由于枝叶过度的水分蒸发就会让它们因为缺水倒在自然选择的道路上。
偶尔有一些风滚草滚过，更增添的荒凉之感。
有时候遇见几只丧尸，都长得和饥饿的灾民或者说干尸似的，看起来无比虚弱，喻培云都懒得打它们。
周围的沙丘千篇一律，不说路上的地形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极其相似，没有地图和方向指示容易就会被绕晕。
车子有条不紊地行进着，苏宁安有时候换一下被子的面，保证被子的每个地方都有被阳光烤过一遍。
到了中午——也就大约十二点左右，还没有走出沙漠。
“吃饭吧。”
苏宁安说道。他已经将每床被子都上下晒过两遍了。
货车停下来，众人在沙地上搭起了做饭的器材，苏宁安把被子挡在大家上面。
他这次没有去别的地方找丧尸或是其他东西，免得其他三人被太阳折磨。
饭很快做好，四人开吃。
“啊啊，好烦啊，本来之前遇见了阴凉的天气，又有喜欢的牛肉，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情况会变成这样呢？好心情被大太阳破坏得一干二净！”
喻培云一边吃着一边抱怨，原本期待的牛肉也没有之前想象中这么香了。
另外三人都露出会心的微笑。如果没有喻培云，他们应该会无聊许多。
之后货车继续行进，是韩楚媛在开车。
时间在这里——沙漠——似乎流逝得很慢，有时候极为相似的地形再次出现，总是让人感觉是不是绕了一个圈子，或者干脆是时间倒流了。
喻培云又回到了货车上面最后的挡板处，野鸡也在旁边，刚刚喂过，喻培云亲自喂的，一人一鸡都无精打采的，两双眼睛同步一般地望向前方，其中蕴含的神情也极为相似——都是对于枯燥重复的乏味。
车顶前端是处于被子阴影下面苏宁安，他自然地盘坐在那里，自然到仿佛本该如此。他的眼神也望向前方，只是眼中仿佛不过是一片平静的湖水，让人怀疑不管是面对冰天雪地还是烈火地狱，这片湖水都不会有什么变化。
这是一片奇异的湖水，它具有比其他平静湖水更加平静的特征，可以说它的沸点和凝固点都出奇地高，所以温度高的时候它不会沸腾，温度低的时候它也不会结成一块冰。与其说它是在普通湖水的基础上演变成这样的，毋宁说它是原本什么性质都是没有的，无论是作为镜子反光也好，作为液体的水变形也好，不管沸腾也好凝固也好，都是后天才仿佛急忙胡乱添上去的。
他的眼神也可以说是深不见底的洞穴，周围的泥土在黑黝黝的洞周围围成一个圈，但这并不是从平坦厚实的大地上挖出的，而是【这里本来就是一片虚空，那片泥土反而是后来的粗糙而少得可怜的填充物】
沙漠的天被太阳照耀得很白，因为沙丘上也没有什么高大的植物或者其他的什么，一路上显得空旷单调而荒凉孤寂。
只不过几人都可以看到不远处不同的景色：前面是一片类似于草地的过渡地带，更远处是高高的东西连绵的雪山，最高的主峰被积雪斑驳地覆盖着，有些地方裸露出稍显蓝色的岩石，看起来高冷而险峻。
这时候已经接近下午三点。
在酷热的沙漠中，看到前面有座看起来就让人感到高处不胜寒的雪山，这种体验着实让人感到奇妙。连下午一脸困倦的喻培云都精神起来。
很快货车开出沙漠，进入一片平坦的草地，离雪山仍然有一段距离。
“可以的，地图上没有标这一段，末世前的地图有错误也是合情合理的。”
喻培云例行吐槽，因为他们得到的地图上没有注明这处草地。
至于目的地会不会也与地图上说明的大相径庭，他们也没有什么在意的，大不了就是换一个地方继续行进呗。
此时太阳已经落到他们的左手边即西边，这片草地似乎很大，西边有一片大湖，再往西边过去是一片连绵的山，山脊上面整齐划一地长着标兵一样的高高瘦瘦的树。至于东边则是一片树林，乏善可陈。
西边的湖水上跃动着粼粼的波光，太阳光在上面展现出金橘一般的颜色，经过湖旁时，一阵软软的风带来了潮湿而温暖的气息，午后的宁静和风潮浪声相伴而来；远处的山却似乎因为众人看到的是它的背阳面，使得山坡上面矮矮的青翠的草和静静独立的树，连同周围的一片地区带上了浓浓的黛色，仿佛又到了春天乍暖还寒的日子；山脊却又露出明亮的颜色，在它上方的潜艇一样的云朵下方带着一抹阴影，后者无声无息地划向高远的天边。
车上的人望着湖上山边炫目的景色，仿佛要沉迷在其中。
“啊，韩姐你要开车啊！！”
白雅歌带着有些惊恐的语气喊道，但其实脸上并没有多少恐慌。
她坐在副驾驶，有挡到主驾驶的韩楚媛看风景。（这个世界货车主驾驶在右边）
货车继续向前，太阳渐渐西沉，有些黯淡的昏黄的夕阳光芒倾斜着划过路上的一切。
道路多么寂静。他们已经看到了不远处一条清晰的直线——一条东西走向的直线，直线的这一边是傍晚时候显得有些沉郁的绿草，那一边便是在夕阳下显出奇异光芒的雪地，原本白色的雪现在呈现出又亮又暗的奇异姿态。
远处的雪峰似乎随着货车的靠近而远离，仿佛他们一切的行进对于【靠近】这件事来说都是无济于事。
货车成功驶过那条作为草地和雪地“分界”的直线，天地忽然地昏暗，原本在西山还能看到尾巴的夕阳瞬间消失，天空下起雪...不，是一直下着小雪，只是他们不在雪地的范围中时是看不见的。
周围的环境因为夕阳光芒的突然消失而黑暗下来，但实际上也没有那么昏暗，因为点点小雪也遮盖不住天上的星河散发的光芒，周围适于生长在雪地的深绿色的常青树在雪地的反光下显出原本沉静的面貌，如同一个个小型宝塔一般矗立在那。
下雪是没有声音的，只是静静地在地面上积着，在常青树叶上积着，枝干被这样慢慢地压弯，直到某一刻，积雪的重量超过枝干能够承受的重量，然后顺理成章的，一大片积雪滑落，轻轻打击到地上，轻微的声音过后，枝干再次挺直。
韩楚媛停下货车，众人在离“分界线”不远的地方下车，然后就在货车旁边立起了篝火，火焰的光芒把周围的雪映成了红色，不久之后它们就会以火焰的姿态融化，在星星光芒被驱赶的黑夜中静静逃离，也许融进了火焰里，又或者随着如水一般的夜色流向其他地方也未可知。
这个过程基本上没有人说话，他们默契地做饭，喻培云也似乎觉得这个场合里沉默是再好不过的了。
无言的进食完成过后，他们就在苏宁安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粗壮树干旁边靠着，或者是看着混着落下雪花的星河，又或者是看着在极少数情况下闯进寂静之地的野风，在逗弄了一会塔一样的常青树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这些夜的精灵一般的风的职责，不过是使得无限重复的静止世界稍微动一动，那种无聊的程度就像常青树叶颤动一下的“稍微”所有的程度。
而后不过是直直的篝火苗在平常地上下扭动，天上星河司空见惯的扭动，至于地上混杂着它们光的影子也在扭动，甚至因为太过于混杂，以至于星河的扭动丝毫不能在作为它们投影板的雪地面上表现出来。
火焰的势头渐渐消下去，原本无限续航的篝火一去不复返了，某种程度上这就是它们对于时间的妥协，即使原则上面写着【不对时间妥协】，可是支配原则本身的原则却对时间妥协了，在时间面前，一切永恒的东西都被更永恒的东西腐朽了，一切神圣的的东西都被更加神圣的东西玷污了，一切牢不可破的东西终究被更加牢不可破的东西攻破了......
然而这种情况下人们只有带着谦卑而又惶恐的期望不安地睡去，渴望着在某个梦境看到已经腐朽了的东西上面发出了新芽，将会以无限的形式传递下去；渴望看到已经被玷污的东西因为耻辱过后抛弃了偏见，本身脱离了狭隘的偏见而变得无法被玷污；渴望看到碎裂的东西以闪电般的速度归复为一体，同时带有比打碎它的东西还要坚强的毅力阻挡在一切来犯之敌面前......
直到他们在某个寒冷的冬夜突然醒来，一切美好的幻梦被肮脏的尿意截断，有什么在温暖的升腾中消失在黑洞一般的森林深处，当某个人穿好裤子转过身去，发现什么也没发生，只有残缺的梦境碎片明彰着一切，泡沫中的迷雾散去，什么也没有留下，刺骨的寒风在沉思的过程中给了那人沉重一击，只是那阵风其实除了被窝里带出来的温度以外什么也没带走。
但这里的温度也并不是消失了，而是被平分到了各处，对某物的掠夺建立在其他地方无处不在的缺乏的基础上，这是无法违背的自然规律。
就在篝火熄灭之后，众人不约而同地回到货车里休息，裹起各自的棉被，在偶有的风声中睡过去......
第十二天到来了，苏宁安最先醒来，外面的雪已经停止，晨曦透过寒冷的空气射进货车内，窗外一片银装素裹，常青树顶着没来得及落下的积雪，照旧站在那里。
他无声地出了货车，用念动力把自己无声地送到货车顶。
周围寂静无声，远处传来微弱的鸟鸣。
苏宁安的精神视觉看到了韩楚媛醒了过来，呆坐着，好像在回忆着梦境里的事情。
“啊，完了！”
她突然叫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喻培云和白雅歌突然惊醒，迅速坐起看向四周，但是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
“我忘了，前两天是宁宁生日！”
韩楚媛有些悲催地说着，其他两人都送了口气。
喻培云想起好像之前韩楚媛确实提到过这件事情来着。
“第十天是吧，那时候我们在干什么呢？”
喻培云问道。
“去做任务了吧，换了一下东西，事情是比较多，所以忘记了？”
白雅歌说道，而后她又补充：“那天晚上我和韩姐还说了自己的一些回忆吧。”
“嗯，你这样说我就想起来了。”
喻培云回想了一下，脸色有些不妙。他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哦，我想起来了！”看着喻培云的脸色，韩楚媛很快从有些沮丧的心情中缓过来，接着说道：
“那天喻培云还喝了‘大自然的馈赠’，是吧？”
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啊，别说了，我还没吃早餐啊！”
喻培云面容扭曲。
简单地吃完了早餐，四人再次出发，一路向北，朝着东西向横亘在必经之路的雪峰赶去。
雪地里相当寂静，偶尔有丧尸出现，不过都很弱；有时候也见到白色的似乎是雪兔的动物和追在它身后的似乎是猞猁的动物，它们在不远处的雪松旁边一闪而过；还有的不知名的动物警觉地朝着行驶的货车望过来。
一望无际的雪原出现在面前，同时有一条快要消失的石子路将他们的目光牵引到了不远处空旷地带的破落建筑群，那是一片木石混制的建筑群，有的完全塌毁，有的建筑的屋顶或是其中一面墙消失了，但是却没有给人很脏乱的感觉。
四人路过这里的时候可以透过房子的窟窿看到里面的一些现代化家具，不知是幸运还是什么的，他们没有看到尸体或是血迹。
一座废弃的、带有现代色彩的建筑群在雪原中恢复成了远古遗迹的模样。它们连同一切远古遗迹一般，无论以前承载过多少沉痛的悲哀也好、喷薄的狂喜也好，如今除了随着天气一起冰冷下来的无机质以外，再不能让外人窥见一点带着色彩的情感，等着它们的也许是夹在历史书某一页的彩图，它们在那里定格成一张透不出条框限制的二维存在。
很快四人到了雪山脚下，货车再无法行进，他们便下来徒步行走，苏宁安的念动力可以带着货车一起度过雪山，当然也可以带他们直接飞越雪山，可是为什么他们还要徒步行走呢？
也许是想在不知道何时就将戛然而止结束的旅途中尽量见识多一点的风景吧，就像他们选择绕远路一样，现在他们也想看看这座反射着太阳光、显出不可侵犯气息的雪山当中的景象到底如何。
这当然不是单纯地飞起来看就能看到的——那样航拍也能算是“登山”了，也不是飞起来再找一个位置落下来看可以触及的。
风景虽说不会变化，可是看到的风景却会变化。徒步的行为正是在改变看到的风景。这种对于满脑功利的人来说丝毫不能理解行为，却是一种渴望，它和对于生、对于死的渴望也许有着什么相似性，总之，人们围着这些概念，并为这些概念而奔波，而他们清楚而又模糊地领会到了这一点。
他们到了一处类似于“U”型谷的地方，强化的身体素质起了巨大作用，他们仅仅只是感到有些疲累。
“倒霉！这里什么也没有！”
喻培云大叫道。
“你倒是文明了一点了。”白雅歌的语气中无不带着揶揄。
喻培云腼腆地笑笑。
“重点是这个吗？喊这么大声不会导致雪崩吗？”
“啊，喊一声也会么？”
“崩就崩吧，反正我还想看一次雪崩呢。我想要把一辈子没看过的风景全看一遍呢。”
他们在接近中午的时候就到了雪山顶部。一路上他们觉得风景好看的话就走得慢点，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就走得快一点。那显出深蓝色的石头就像刀削斧砍出来的，然而没什么好看的。
“不如地星木工。”喻培云高傲评价。
在峰顶一处不大的地方，四个人站在这里，眺望着远处的风景。
来时的路被涌动的云雾遮掩，隐隐约约看到原本那片闪耀着夕阳光芒的湖，在雪地的背景下它似乎改换了面貌，变得沉静内敛，宛如雪峰围着的水晶一样的宝石泉眼；要去的方向同样云雾缭绕，但是大峡谷却能明明白白地看到，它像一只狭长的眼睛，三座几乎看不到的桥梁连同上下眼皮，使得这只眼睛显出瞌睡的眯眼姿态。
四人在顶峰做好了饭，这里风很大，不过念动力可以阻挡。
继续行走，他们的速度非常快，在下午时分就走出了雪地，又进入了树林，而后眼前豁然开朗，一道宽几百米的大峡谷出现在眼前，下方奔涌的从西方来的水流轰鸣而过，朝着东方进发，最终大约会汇入这个世界的东海。
然而地图上似乎没有标注出东边的大海。
“我们在这里扎营罢！”
喻培云站在空地上，展开双臂，作出“拥抱天空”的动作，这样说道。
其他人都同意了。
第十二天下午不足17点，四人抵达目的地，距离第二波尸潮还有两天。
他们正常地过着正常人（他们眼中的）会过露营生活，偶尔看见无伤大雅的弱小丧尸，又抽出时间观察了一下大桥，除了有些破旧之外没什么大碍，将上面的障碍物整理好了之后就可以作为阻击地点。期间苏宁安甚至还带他们到峡谷底部奔涌的河流旁边的河滩上玩。
可惜的是，明明当他们困在城市、羡慕地看着视频里能够到世界各处的野外玩的人的时候，他们是多么渴望逃出这个令人窒息的牢笼，可是现在他们拥有了非人的能力，又无忧无虑地到了更加雄伟奇峻的地方，为什么又感觉到了空虚了呢？为何又想念起了城市里看厌了的人了呢？
他们晚上又围着篝火，交谈着以前的事情，互相诉说自己现在的感受，苏宁安有些不明，因为他的感情似乎一向很弱，而且似乎随着强化的增长越来越弱，但是他知道倾听。
最后关于自己又怀念城市这一点，他们说出了暂且得出的结论：他们还是喜欢人的，但不是在城市里麻木的人，他们想要到自然中去，只是为了脱离这一种麻木，可是他们还是想要和鲜活的、明朗的人一起生活。简而言之，他们不想单独到野外去，而是全部人一起去。
喻培云说道他在看视频时总是一个人，但是他喜欢开弹幕，因为一个人看视频他会寂寞，会感觉到视频当中的情景与他所在的现实的割裂，他需要和他处在同一情境下——例如同样作为“观众”——的人的反映，看到了弹幕的话，仿佛和孤独的世界打通了联系，于是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
“妈的，我感觉来这几天我都快要成为哲学家了。”
喻培云说道，他的头上湿漉漉的，来到这个世界他好久也没有洗澡，刚刚在峡谷下面的河中洗了一会，还想办法把胡子剃了，变长的头发也剪短了。两位女生和苏宁安自然也清理了，无需赘述。
“不知道黄源大叔现在怎么样了......”
白雅歌眼中倒映着跃动的篝火，思绪飘远。
“不知道呢，这也不是我们能够知道的吧，除了祝福，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韩楚媛这样说道。
他们和之前的一些日月一样，熟练地坐在篝火前面，他们本希冀着这样的生活能够一直持续下去，但他们感觉到了孤独，即使他们有四个人。
那么单独一人的黄源会如何呢？他们不知道。黄源这个人身上似乎本就带着孤独的气质，这是在城市里集体生活培养出的排斥他人的气质。不过苏宁安倒是感觉黄源大叔也许只是对一部分人展现出他疏离的气质，作为工人的他不太可能完全排斥所有人。
第十三天。
即使故意绕了远路，他们还是提前到了目的地。他们再次进入了无所事事的状态中，喻培云踢踏着步子在林中寻找着自己也不知道的东西，白雅歌继续砍着树，韩楚媛搂着苏宁安在货车顶部晒太阳。
太阳孤独地按照既定轨道移动着。但实际上不是它在移动，正如这颗名为太阳的星星只是因为光芒过盛才遮住了这颗星球上生物看其他星星的目光。
搞错了，这片大地也许不在一颗星球上。
苏宁安这样想着。
【第十四天19:29:59】
【丧尸已经开始奔跑】
【血月已经升起】
【注意！注意！尸潮将至！】
恍惚间，四人已经站在最东边那座桥的中间位置，他们已经全副武装，西边露出尾巴的夕阳带来的微弱光芒在一瞬间被猩红的血色光芒掩盖，下方峡谷奔去的东方升起了一轮猩红的月亮，原本清澈的河流似乎掺满了血水一般鲜红。
【尸潮已至！】
四周的树林里凭空冒出许多丧尸和怪物，这次没有迷雾升起。
丧尸和怪物分别从桥的两头涌来，不过因为桥不算宽，许多丧尸和怪物都被挤下桥梁，落到峡谷下方的河流里被冲走，要不然就是摔到河滩上血肉模糊。
四人背靠背地阻击着丧尸和怪物，但是敌人越来越多，最终苏宁安用念动力将他们都托起来，飞到桥面旁边不远处的毫无支撑的空中，大量的丧尸落下桥，等到苏宁安的念能力消耗到了一定数值后他们才降落到中间的桥上。
然后他们故技重施。开枪杀丧尸倒是其次，只是刷经验还是必要的。等到他们第二次升空的时候，除了苏宁安以外的三人都升了级。
而后他们落到最西边的桥上，毫发无伤，只是弹药消耗得有些快。
苏宁安始终保留着能够应对突发情况的念能力。
“唳！”
果然，那只血凤凰再次出现，它这回直接朝着四人所在飞来，眼中不再清澈，而是充满了暴戾的猩红。
苏宁安用念动力瞄准它，后者似乎感受到了极致的威胁。
苏宁安看到了它的眼中猛地恢复了清明，原本血凤凰逐渐逼近四人的身形突然停顿，而后快速地遁逃。
血凤凰一直远离四人，直到退出了苏宁安念动力能够有效致命攻击的范围，四人也不再管它，专心应对面前的丧尸怪物狂潮。
之后那只血凤凰一直在苏宁安念动力极限的范围附近徘徊，一旦苏宁安的念动力摸过去，它就会心有所感，然后立马远离。
“这就是黄源大叔所说的‘摸鱼’吧......”
喻培云嘲笑道。
血色月亮向着中天移动着，之后没再出现比血凤凰还要厉害或者与它相近的怪物。
而后血月消退，皎洁的月光再次显露出来。
血凤凰立刻朝着远处遁逃，很快不见踪影。
【第十五天00:00:01】
【尸潮已经结束】
【现有存活者均获得两点永久自由基础属性点】
【距离下次尸潮还有：七个自然日】
【奖励：一点永久自由属性点，选择】
喻培云放下枪管发烫的枪械，吐槽道：
“好好的峡谷风光，全被腐烂的血肉糟蹋了。”
而后他才看到提示。
“我去，【选择】是啥？可以回去了么？”
他顿时有些兴奋，其他人也有些期待。
这次尸潮确实不如上次，那么第三波应该会更加弱，说不定那个【选择】就是有关回家的。
然而很快又一道提示音传来：
【临时强化面板已关闭】
众人听到这个声音，似乎愣了一会，而后满是惊愕。
“草！”
喻培云放声大叫。
他们试着打开面板，却仅仅见到自己原本的面板，【临时强化面板】消失了。
他们都感到自己的移速相比之前变慢了，力量也没有之前那么大了。
他们试着回想之前点过的技能，原本可以随意回忆起来的庞大技巧知识都消失了，仿佛从没有来过他们脑海中一般。
只是好在他们似乎还有点肌肉记忆，比如之前不会开车的苏宁安，虽然忘记了一切有关开车的知识（除了他本身就会的），但是上车之后还是可以凭借已经有了一些习惯的身体做出正确的动作，不过他感到这种习惯也在逐渐消退，除非他们现在加紧练习，借着自己正确的动作进行快速的学习才能保留一些技能。
不过这么多技能，在一段时间内只能选择一些重要的来学习了。
四人都选择了一些生活技能，因为战斗的话有苏宁安，正常面板可没有消退。
【名称：叶凡】
【年龄：15.9个地星年】
【属性：】
【基础属性:】
【体质/力量/速度/耐力/耐打击程度等描述：9.8】
【敏捷/神经反射/反应速度等描述：11.2】
【精神/精神力/念能力/魔能力等描述：19.8（恢复中/23.2）】
【增加项：】
【异能/超能力/觉醒力/超凡力等描述：精神视觉、身体控制、潜能爆发、念动力、不明】
【正常情况（无影响的成年状态）平均基础属性为10，增加项为“无”】
23.2的念能力能够用出的念动力足够横扫这个世界了，如果不会再出现新类型丧尸或者怪物的话。
四人连夜学习了一些需要的技能，直到东方泛出白光才睡觉。
四人一直睡到下午，起来的时候饿得很，两个学了烹饪的女生开始做饭，四人吃完不知道是早饭还是午饭的一餐之后准备去适应一会去掉【临时强化面板】之后的身体。
他们都还没有将新得到的两点永久自由基础属性点加上去，而是准备到了紧急时刻再使用这两点，毕竟虽然不是瞬间强化，但也能短时间应急了。
喻培云先去试了一下全速奔跑的速度，发现这几乎是地星上面顶级运动员的速度了，但是【体质】仅有9.8的苏宁安居然和他这个【体质】11点的跑得差不多快。
而后两个【体质】都是11点的女生也去试了一下，发现两人都慢于两个男性，其中白雅歌又慢于韩楚媛。
“为什么我们都是11点，速度却不一样呢？而凡哥只有不到十点却和我差不多呢？”
喻培云百思不得其解。
苏宁安指出：
“面板上写的是【正常情况（无影响的成年状态）】，这个大概不是人与人之间的数字比较，而是个人不同时间段的比较。比如我成年的巅峰时候的平均下标记是【10】，但是我个人的巅峰力量——比如有10个单位吧，喻培云你也是成年巅峰平均，也标记为【10】，但是实际上力量只有7、8个单位。也许可以这样理解。”
“那么从10-20可以理解为我们的标准咯，比如一年级到二年级，但是各个学生的知识程度都不同，这样的？”
韩楚媛很快领会到。
“是的，也许是这样。”
苏宁安说道：
“看来每个人每个数值——也可以说是每个阶段——对应的提升强度都不同，但是所谓‘门槛’也许是相同的，比如过了20点也许会有什么质变，但是每个人的质变的程度都不一样。也可以理解为这个数值实际上是进度条。不过我的猜测当然是建立在前面说的都是对的的基础上。”
四人初步接受了这个猜测。
喻培云用刀小心地割伤自己的左手，查看身体的恢复情况。
但是他突然感受到一股心悸顺着他的脊髓就要爬上脑干，这让他头晕目眩。
“我去，什么鬼！”
野外丧尸很少，不过每次众人吃早餐的时候苏宁安总是出去飞一圈，然后用念动力抓回来足够多的丧尸，然后就是其他三人打靶刷经验了。
野外同样没有现成的大路，但是货车勉强能走，遇到不能走的地方，苏宁安的念动力也能碾出一条道路来。
故而，喻培云开车开得十分轻松，还有时间说闲话。
旁边的白雅歌有一下没一下地应答着，看起来昏昏欲睡。
苏宁安和韩楚媛在车厢顶部看着周围的风景。
周围都是一片平原，满眼望去都是枯黄了的衰草，天上的白云悠悠荡荡地在上面浮着，视野格外开阔，看见的不过是星星点点远隔着的同样枯黄的合欢树，有几只野生的牛在吃草，听见货车的声音立马警觉地抬起头。
苏宁安的念动力作用，远处的一只牛瞬间失去行动能力，被牵引到货车前头，韩楚媛一刀将其刺死。
“噢，今天可以吃牛肉了，平常我最爱吃的就是牛肉。”
喻培云舔了舔嘴唇，有些期待。
白雅歌神志不清地回了一声：“啊说得对......”
而后又突然惊醒：“哪有牛啊？在哪在哪？”
她这几天不是野猪肉就是鱼肉，不然就是罐头。要是有牛肉，他们就能够换换口味了。
“还浮在空中呢...”
喻培云话音刚落，后车厢门就自动打开，在里面清理出一处位置安放死掉的牛。
苏宁安的念动力一直按着牛的伤口，一点血都不让它溢出来，防止弄脏货厢。
白雅歌想了一下，喊道：“叶凡！不如我们先处理那头牛吧，不然过久一点肉变质了就不好吃了。”
“啊对对！”喻培云应和道：“顺便在尝尝味道好不好。”
虽然他们刚刚吃过早饭不过半个小时。
“那好。”
苏宁安说完，喻培云停下了车子，韩楚媛和白雅歌去处理死牛，苏宁安趁着她们做饭之际又到处飞，寻找有没有落单的丧尸。
喻培云则是到处乱逛，他看着天高云淡的天气，舒坦地伸了一个懒腰，后面心血来潮，干脆仰躺在草地上。
后背无精打采的草被他的身体的重量压扁下去，白雅歌瞟了他一眼，继续工作。
喻培云望着天上轻浮的云慢慢地飘，有时候一阵风吹过来，他留的有些长的头发被吹动，挠到了额头，痒痒的，让他更加想睡觉了。
“就是这样，想睡就睡......”
喻培云嘀嘀咕咕说了一句，本来没有事情干的他想要去逗逗鸡哥的，但是顺着感觉就躺下了，然后就眯了眼睛，昏昏沉沉地要睡下去。
喻培云的眼皮眯成一条缝，白天的光芒透过那一点缝钻进来。
由于面朝着散发着阳光的天空，他感觉到鼻子痒痒的，很想打个喷嚏，但是最后变成了哈欠。
然后不知何时，喻培云就躺在地上睡着了。
苏宁安飞了一圈，只带回来几只丧尸，看见喻培云在地上睡觉，也没弄出太大的声音。
此时两女已经弄好肉了，却看见说要吃肉的喻培云在躺着睡觉，也没叫他起来。
做好保存之后就开始杀丧尸，怕浪费子弹，所以用的是刀——当然，不会是做饭的刀。
看见喻培云这么困，处理好牛肉的白雅歌精神反倒好了一些。
于是白雅歌去开车，韩楚媛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苏宁安用念力悄无声息地把喻培云搬到车厢顶部的床垫上。
被绑在后面的野鸡疑惑地看着浮空的喻培云落到了床垫上。
喻培云是被货车的颠簸弄醒的，醒来之后看着有些阴暗的天空，看着逐渐变大的风和被风吹折腰的衰草，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本来应该在地上，而现在应该是在车上。
而后他猛地撑起身子，有些兴奋地看着天上翻滚的乌云——明明是上午时分，天地间却阴沉沉的，风也越刮越大，好像世界末日到来了。
他兴奋地大叫一声，就像峡谷里面的猿猴鸣叫，坐在驾驶位的白雅歌和韩楚媛忍不住笑了一下。
喻培云听见笑声，面部肌肉突然僵硬了一下。
这倒不是他感觉自己丢脸，这几天大家早就互相熟悉，如同已经混熟的舍友，关系熟悉到已经可以开始交流小网站的网址的程度了，还不至于吼一声就感觉不好意思。
他是想到了自己原本想要吃牛肉，但是后来睡下了。
“干，我的牛肉！”
他迎风悲催地叫一声。
白雅歌开着车，担心风大声音传不到喻培云耳朵里，于是大声说道：“你刚刚不是起来吃了吗？怎么还想吃？”
她随口撒了个谎。
喻培云一脸懵逼：“我不是，我没有！”
说着喻培云又有点怀疑，自己莫不是真的自己起来吃了。
有这个可能吗？不是没有，也许是自己梦游了，又或许是自己有什么第二人格了，然后吃完饭后自己回到车厢顶部的床垫上睡着了？并不是不可能。
喻培云思考的时候，天上就落下来几滴雨，不过全被苏宁安用念动力挡住了，所以一时间没有人察觉到已经开始下雨了。
当三人知道下雨的时候，倾盆大雨已经从天上落下，飘在天上的铅灰色海绵不断挤压着，仿佛天河从破了洞的天穹直接掉下来。
雨越下越大，不一会就几乎看不见路了，面前全是白茫茫的水汽，风胡乱地吹着，苏宁安不得不将四周也用念动力挡住，以免雨被风斜吹进来。
不过白雅歌没有停车，甚至没有减速，就是这样沿着直线往前面开，以她的体质强化过后的方向感，还不至于弄错方向。
喻培云和苏宁安依旧在车厢顶部，没有一滴雨能够进来，但是作为封锁的代价，也没有风能够进来，搞得喻培云有些可惜，他还挺喜欢吹着狂风的，他就喜欢看老天桀骜不驯的样子。
野鸡缩在简易小窝里，有些恐惧地看着外面风雨大作，却又疑惑为什么自己没有被淋湿。
“轰！”
发黑的乌云中传出了震耳欲聋的雷声，喻培云吓了一跳。
“卧槽，有本事你劈老子啊！”
喻培云骂了一声。
“轰！”
一道白色的闪电落在不远处的一棵合欢树上，本来就被风雨摧残的合欢树瞬间被闪电劈得焦黑，树干上甚至燃起火焰，不过很快就被风雨扑灭。
“日！”
喻培云有些慌张，抬头看向沉重的乌云，上面不时有紫色的闪电在其间跳跃。
但是突然间风雨消失了，乌云不见了，甚至天空一朵云也没有，只有一只炽烈的太阳挂在中间。
他们不知不觉间进入了沙漠，眼前一片黄沙，空气被高温加热得有些扭曲，喻培云疑惑完之后瞬间带上痛苦面具。
“沃日啊，怎么这么热。”
大概三人都被气候的突然变化吓了一跳，货车的行驶突然中断——白雅歌还以为有什么突发状况，只有苏宁安因为有精神视觉，早一点了解到了前面的情况。
苏宁安心念一动，车厢后面开启，三床大被子飞出，叠在一起，在车厢上遮挡起来一片阴凉。
“刚好晒晒被子。”
苏宁安说着，货车又慢慢启动了。
“大沙漠真是无聊！”
喻培云吐槽道，他这时靠在车厢最后边的挡板上，野鸡窝就在他旁边。他眼睛直视着前方被太阳晒得亮闪闪的沙丘，不由得感到了一点烦躁。
幸好苏宁安用被子撑起了阴凉区域，只是他没法再看天了...对了，在沙漠里也没法望天，除非找死；也幸好，苏宁安经常用念动力清理鸡窝，不然这时候喻培云靠在后面就只能闻着鸡屎味打发时间。
喻培云看着野鸡也有些萎蔫不振的样子，顿时取笑道：
“鸡哥，行不行啊...这么虚？”
他点了不少抗逆，这时候虽然热，但也仅仅是心情不好而已。
“咯咯......”
野鸡稍稍提起一点精神。
面对喻培云，它还是有点恐惧，但是不多，毕竟也渐渐习惯了。
货车在沙漠中行驶，这里的景物没什么好说的，除了仙人掌就是一些比较耐旱的植物，根系倒是深深的，只是露在地上的部分瘦瘦小小的，不然由于枝叶过度的水分蒸发就会让它们因为缺水倒在自然选择的道路上。
偶尔有一些风滚草滚过，更增添的荒凉之感。
有时候遇见几只丧尸，都长得和饥饿的灾民或者说干尸似的，看起来无比虚弱，喻培云都懒得打它们。
周围的沙丘千篇一律，不说路上的地形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极其相似，没有地图和方向指示容易就会被绕晕。
车子有条不紊地行进着，苏宁安有时候换一下被子的面，保证被子的每个地方都有被阳光烤过一遍。
到了中午——也就大约十二点左右，还没有走出沙漠。
“吃饭吧。”
苏宁安说道。他已经将每床被子都上下晒过两遍了。
货车停下来，众人在沙地上搭起了做饭的器材，苏宁安把被子挡在大家上面。
他这次没有去别的地方找丧尸或是其他东西，免得其他三人被太阳折磨。
饭很快做好，四人开吃。
“啊啊，好烦啊，本来之前遇见了阴凉的天气，又有喜欢的牛肉，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情况会变成这样呢？好心情被大太阳破坏得一干二净！”
喻培云一边吃着一边抱怨，原本期待的牛肉也没有之前想象中这么香了。
另外三人都露出会心的微笑。如果没有喻培云，他们应该会无聊许多。
之后货车继续行进，是韩楚媛在开车。
时间在这里——沙漠——似乎流逝得很慢，有时候极为相似的地形再次出现，总是让人感觉是不是绕了一个圈子，或者干脆是时间倒流了。
喻培云又回到了货车上面最后的挡板处，野鸡也在旁边，刚刚喂过，喻培云亲自喂的，一人一鸡都无精打采的，两双眼睛同步一般地望向前方，其中蕴含的神情也极为相似——都是对于枯燥重复的乏味。
车顶前端是处于被子阴影下面苏宁安，他自然地盘坐在那里，自然到仿佛本该如此。他的眼神也望向前方，只是眼中仿佛不过是一片平静的湖水，让人怀疑不管是面对冰天雪地还是烈火地狱，这片湖水都不会有什么变化。
这是一片奇异的湖水，它具有比其他平静湖水更加平静的特征，可以说它的沸点和凝固点都出奇地高，所以温度高的时候它不会沸腾，温度低的时候它也不会结成一块冰。与其说它是在普通湖水的基础上演变成这样的，毋宁说它是原本什么性质都是没有的，无论是作为镜子反光也好，作为液体的水变形也好，不管沸腾也好凝固也好，都是后天才仿佛急忙胡乱添上去的。
他的眼神也可以说是深不见底的洞穴，周围的泥土在黑黝黝的洞周围围成一个圈，但这并不是从平坦厚实的大地上挖出的，而是【这里本来就是一片虚空，那片泥土反而是后来的粗糙而少得可怜的填充物】
沙漠的天被太阳照耀得很白，因为沙丘上也没有什么高大的植物或者其他的什么，一路上显得空旷单调而荒凉孤寂。
只不过几人都可以看到不远处不同的景色：前面是一片类似于草地的过渡地带，更远处是高高的东西连绵的雪山，最高的主峰被积雪斑驳地覆盖着，有些地方裸露出稍显蓝色的岩石，看起来高冷而险峻。
这时候已经接近下午三点。
在酷热的沙漠中，看到前面有座看起来就让人感到高处不胜寒的雪山，这种体验着实让人感到奇妙。连下午一脸困倦的喻培云都精神起来。
很快货车开出沙漠，进入一片平坦的草地，离雪山仍然有一段距离。
“可以的，地图上没有标这一段，末世前的地图有错误也是合情合理的。”
喻培云例行吐槽，因为他们得到的地图上没有注明这处草地。
至于目的地会不会也与地图上说明的大相径庭，他们也没有什么在意的，大不了就是换一个地方继续行进呗。
此时太阳已经落到他们的左手边即西边，这片草地似乎很大，西边有一片大湖，再往西边过去是一片连绵的山，山脊上面整齐划一地长着标兵一样的高高瘦瘦的树。至于东边则是一片树林，乏善可陈。
西边的湖水上跃动着粼粼的波光，太阳光在上面展现出金橘一般的颜色，经过湖旁时，一阵软软的风带来了潮湿而温暖的气息，午后的宁静和风潮浪声相伴而来；远处的山却似乎因为众人看到的是它的背阳面，使得山坡上面矮矮的青翠的草和静静独立的树，连同周围的一片地区带上了浓浓的黛色，仿佛又到了春天乍暖还寒的日子；山脊却又露出明亮的颜色，在它上方的潜艇一样的云朵下方带着一抹阴影，后者无声无息地划向高远的天边。
车上的人望着湖上山边炫目的景色，仿佛要沉迷在其中。
“啊，韩姐你要开车啊！！”
白雅歌带着有些惊恐的语气喊道，但其实脸上并没有多少恐慌。
她坐在副驾驶，有挡到主驾驶的韩楚媛看风景。（这个世界货车主驾驶在右边）
货车继续向前，太阳渐渐西沉，有些黯淡的昏黄的夕阳光芒倾斜着划过路上的一切。
道路多么寂静。他们已经看到了不远处一条清晰的直线——一条东西走向的直线，直线的这一边是傍晚时候显得有些沉郁的绿草，那一边便是在夕阳下显出奇异光芒的雪地，原本白色的雪现在呈现出又亮又暗的奇异姿态。
远处的雪峰似乎随着货车的靠近而远离，仿佛他们一切的行进对于【靠近】这件事来说都是无济于事。
货车成功驶过那条作为草地和雪地“分界”的直线，天地忽然地昏暗，原本在西山还能看到尾巴的夕阳瞬间消失，天空下起雪...不，是一直下着小雪，只是他们不在雪地的范围中时是看不见的。
周围的环境因为夕阳光芒的突然消失而黑暗下来，但实际上也没有那么昏暗，因为点点小雪也遮盖不住天上的星河散发的光芒，周围适于生长在雪地的深绿色的常青树在雪地的反光下显出原本沉静的面貌，如同一个个小型宝塔一般矗立在那。
下雪是没有声音的，只是静静地在地面上积着，在常青树叶上积着，枝干被这样慢慢地压弯，直到某一刻，积雪的重量超过枝干能够承受的重量，然后顺理成章的，一大片积雪滑落，轻轻打击到地上，轻微的声音过后，枝干再次挺直。
韩楚媛停下货车，众人在离“分界线”不远的地方下车，然后就在货车旁边立起了篝火，火焰的光芒把周围的雪映成了红色，不久之后它们就会以火焰的姿态融化，在星星光芒被驱赶的黑夜中静静逃离，也许融进了火焰里，又或者随着如水一般的夜色流向其他地方也未可知。
这个过程基本上没有人说话，他们默契地做饭，喻培云也似乎觉得这个场合里沉默是再好不过的了。
无言的进食完成过后，他们就在苏宁安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粗壮树干旁边靠着，或者是看着混着落下雪花的星河，又或者是看着在极少数情况下闯进寂静之地的野风，在逗弄了一会塔一样的常青树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这些夜的精灵一般的风的职责，不过是使得无限重复的静止世界稍微动一动，那种无聊的程度就像常青树叶颤动一下的“稍微”所有的程度。
而后不过是直直的篝火苗在平常地上下扭动，天上星河司空见惯的扭动，至于地上混杂着它们光的影子也在扭动，甚至因为太过于混杂，以至于星河的扭动丝毫不能在作为它们投影板的雪地面上表现出来。
火焰的势头渐渐消下去，原本无限续航的篝火一去不复返了，某种程度上这就是它们对于时间的妥协，即使原则上面写着【不对时间妥协】，可是支配原则本身的原则却对时间妥协了，在时间面前，一切永恒的东西都被更永恒的东西腐朽了，一切神圣的的东西都被更加神圣的东西玷污了，一切牢不可破的东西终究被更加牢不可破的东西攻破了......
然而这种情况下人们只有带着谦卑而又惶恐的期望不安地睡去，渴望着在某个梦境看到已经腐朽了的东西上面发出了新芽，将会以无限的形式传递下去；渴望看到已经被玷污的东西因为耻辱过后抛弃了偏见，本身脱离了狭隘的偏见而变得无法被玷污；渴望看到碎裂的东西以闪电般的速度归复为一体，同时带有比打碎它的东西还要坚强的毅力阻挡在一切来犯之敌面前......
直到他们在某个寒冷的冬夜突然醒来，一切美好的幻梦被肮脏的尿意截断，有什么在温暖的升腾中消失在黑洞一般的森林深处，当某个人穿好裤子转过身去，发现什么也没发生，只有残缺的梦境碎片明彰着一切，泡沫中的迷雾散去，什么也没有留下，刺骨的寒风在沉思的过程中给了那人沉重一击，只是那阵风其实除了被窝里带出来的温度以外什么也没带走。
但这里的温度也并不是消失了，而是被平分到了各处，对某物的掠夺建立在其他地方无处不在的缺乏的基础上，这是无法违背的自然规律。
就在篝火熄灭之后，众人不约而同地回到货车里休息，裹起各自的棉被，在偶有的风声中睡过去......
第十二天到来了，苏宁安最先醒来，外面的雪已经停止，晨曦透过寒冷的空气射进货车内，窗外一片银装素裹，常青树顶着没来得及落下的积雪，照旧站在那里。
他无声地出了货车，用念动力把自己无声地送到货车顶。
周围寂静无声，远处传来微弱的鸟鸣。
苏宁安的精神视觉看到了韩楚媛醒了过来，呆坐着，好像在回忆着梦境里的事情。
“啊，完了！”
她突然叫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喻培云和白雅歌突然惊醒，迅速坐起看向四周，但是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
“我忘了，前两天是宁宁生日！”
韩楚媛有些悲催地说着，其他两人都送了口气。
喻培云想起好像之前韩楚媛确实提到过这件事情来着。
“第十天是吧，那时候我们在干什么呢？”
喻培云问道。
“去做任务了吧，换了一下东西，事情是比较多，所以忘记了？”
白雅歌说道，而后她又补充：“那天晚上我和韩姐还说了自己的一些回忆吧。”
“嗯，你这样说我就想起来了。”
喻培云回想了一下，脸色有些不妙。他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哦，我想起来了！”看着喻培云的脸色，韩楚媛很快从有些沮丧的心情中缓过来，接着说道：
“那天喻培云还喝了‘大自然的馈赠’，是吧？”
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啊，别说了，我还没吃早餐啊！”
喻培云面容扭曲。
简单地吃完了早餐，四人再次出发，一路向北，朝着东西向横亘在必经之路的雪峰赶去。
雪地里相当寂静，偶尔有丧尸出现，不过都很弱；有时候也见到白色的似乎是雪兔的动物和追在它身后的似乎是猞猁的动物，它们在不远处的雪松旁边一闪而过；还有的不知名的动物警觉地朝着行驶的货车望过来。
一望无际的雪原出现在面前，同时有一条快要消失的石子路将他们的目光牵引到了不远处空旷地带的破落建筑群，那是一片木石混制的建筑群，有的完全塌毁，有的建筑的屋顶或是其中一面墙消失了，但是却没有给人很脏乱的感觉。
四人路过这里的时候可以透过房子的窟窿看到里面的一些现代化家具，不知是幸运还是什么的，他们没有看到尸体或是血迹。
一座废弃的、带有现代色彩的建筑群在雪原中恢复成了远古遗迹的模样。它们连同一切远古遗迹一般，无论以前承载过多少沉痛的悲哀也好、喷薄的狂喜也好，如今除了随着天气一起冰冷下来的无机质以外，再不能让外人窥见一点带着色彩的情感，等着它们的也许是夹在历史书某一页的彩图，它们在那里定格成一张透不出条框限制的二维存在。
很快四人到了雪山脚下，货车再无法行进，他们便下来徒步行走，苏宁安的念动力可以带着货车一起度过雪山，当然也可以带他们直接飞越雪山，可是为什么他们还要徒步行走呢？
也许是想在不知道何时就将戛然而止结束的旅途中尽量见识多一点的风景吧，就像他们选择绕远路一样，现在他们也想看看这座反射着太阳光、显出不可侵犯气息的雪山当中的景象到底如何。
这当然不是单纯地飞起来看就能看到的——那样航拍也能算是“登山”了，也不是飞起来再找一个位置落下来看可以触及的。
风景虽说不会变化，可是看到的风景却会变化。徒步的行为正是在改变看到的风景。这种对于满脑功利的人来说丝毫不能理解行为，却是一种渴望，它和对于生、对于死的渴望也许有着什么相似性，总之，人们围着这些概念，并为这些概念而奔波，而他们清楚而又模糊地领会到了这一点。
他们到了一处类似于“U”型谷的地方，强化的身体素质起了巨大作用，他们仅仅只是感到有些疲累。
“倒霉！这里什么也没有！”
喻培云大叫道。
“你倒是文明了一点了。”白雅歌的语气中无不带着揶揄。
喻培云腼腆地笑笑。
“重点是这个吗？喊这么大声不会导致雪崩吗？”
“啊，喊一声也会么？”
“崩就崩吧，反正我还想看一次雪崩呢。我想要把一辈子没看过的风景全看一遍呢。”
他们在接近中午的时候就到了雪山顶部。一路上他们觉得风景好看的话就走得慢点，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就走得快一点。那显出深蓝色的石头就像刀削斧砍出来的，然而没什么好看的。
“不如地星木工。”喻培云高傲评价。
在峰顶一处不大的地方，四个人站在这里，眺望着远处的风景。
来时的路被涌动的云雾遮掩，隐隐约约看到原本那片闪耀着夕阳光芒的湖，在雪地的背景下它似乎改换了面貌，变得沉静内敛，宛如雪峰围着的水晶一样的宝石泉眼；要去的方向同样云雾缭绕，但是大峡谷却能明明白白地看到，它像一只狭长的眼睛，三座几乎看不到的桥梁连同上下眼皮，使得这只眼睛显出瞌睡的眯眼姿态。
四人在顶峰做好了饭，这里风很大，不过念动力可以阻挡。
继续行走，他们的速度非常快，在下午时分就走出了雪地，又进入了树林，而后眼前豁然开朗，一道宽几百米的大峡谷出现在眼前，下方奔涌的从西方来的水流轰鸣而过，朝着东方进发，最终大约会汇入这个世界的东海。
然而地图上似乎没有标注出东边的大海。
“我们在这里扎营罢！”
喻培云站在空地上，展开双臂，作出“拥抱天空”的动作，这样说道。
其他人都同意了。
第十二天下午不足17点，四人抵达目的地，距离第二波尸潮还有两天。
他们正常地过着正常人（他们眼中的）会过露营生活，偶尔看见无伤大雅的弱小丧尸，又抽出时间观察了一下大桥，除了有些破旧之外没什么大碍，将上面的障碍物整理好了之后就可以作为阻击地点。期间苏宁安甚至还带他们到峡谷底部奔涌的河流旁边的河滩上玩。
可惜的是，明明当他们困在城市、羡慕地看着视频里能够到世界各处的野外玩的人的时候，他们是多么渴望逃出这个令人窒息的牢笼，可是现在他们拥有了非人的能力，又无忧无虑地到了更加雄伟奇峻的地方，为什么又感觉到了空虚了呢？为何又想念起了城市里看厌了的人了呢？
他们晚上又围着篝火，交谈着以前的事情，互相诉说自己现在的感受，苏宁安有些不明，因为他的感情似乎一向很弱，而且似乎随着强化的增长越来越弱，但是他知道倾听。
最后关于自己又怀念城市这一点，他们说出了暂且得出的结论：他们还是喜欢人的，但不是在城市里麻木的人，他们想要到自然中去，只是为了脱离这一种麻木，可是他们还是想要和鲜活的、明朗的人一起生活。简而言之，他们不想单独到野外去，而是全部人一起去。
喻培云说道他在看视频时总是一个人，但是他喜欢开弹幕，因为一个人看视频他会寂寞，会感觉到视频当中的情景与他所在的现实的割裂，他需要和他处在同一情境下——例如同样作为“观众”——的人的反映，看到了弹幕的话，仿佛和孤独的世界打通了联系，于是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
“妈的，我感觉来这几天我都快要成为哲学家了。”
喻培云说道，他的头上湿漉漉的，来到这个世界他好久也没有洗澡，刚刚在峡谷下面的河中洗了一会，还想办法把胡子剃了，变长的头发也剪短了。两位女生和苏宁安自然也清理了，无需赘述。
“不知道黄源大叔现在怎么样了......”
白雅歌眼中倒映着跃动的篝火，思绪飘远。
“不知道呢，这也不是我们能够知道的吧，除了祝福，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韩楚媛这样说道。
他们和之前的一些日月一样，熟练地坐在篝火前面，他们本希冀着这样的生活能够一直持续下去，但他们感觉到了孤独，即使他们有四个人。
那么单独一人的黄源会如何呢？他们不知道。黄源这个人身上似乎本就带着孤独的气质，这是在城市里集体生活培养出的排斥他人的气质。不过苏宁安倒是感觉黄源大叔也许只是对一部分人展现出他疏离的气质，作为工人的他不太可能完全排斥所有人。
第十三天。
即使故意绕了远路，他们还是提前到了目的地。他们再次进入了无所事事的状态中，喻培云踢踏着步子在林中寻找着自己也不知道的东西，白雅歌继续砍着树，韩楚媛搂着苏宁安在货车顶部晒太阳。
太阳孤独地按照既定轨道移动着。但实际上不是它在移动，正如这颗名为太阳的星星只是因为光芒过盛才遮住了这颗星球上生物看其他星星的目光。
搞错了，这片大地也许不在一颗星球上。
苏宁安这样想着。
【第十四天19:29:59】
【丧尸已经开始奔跑】
【血月已经升起】
【注意！注意！尸潮将至！】
恍惚间，四人已经站在最东边那座桥的中间位置，他们已经全副武装，西边露出尾巴的夕阳带来的微弱光芒在一瞬间被猩红的血色光芒掩盖，下方峡谷奔去的东方升起了一轮猩红的月亮，原本清澈的河流似乎掺满了血水一般鲜红。
【尸潮已至！】
四周的树林里凭空冒出许多丧尸和怪物，这次没有迷雾升起。
丧尸和怪物分别从桥的两头涌来，不过因为桥不算宽，许多丧尸和怪物都被挤下桥梁，落到峡谷下方的河流里被冲走，要不然就是摔到河滩上血肉模糊。
四人背靠背地阻击着丧尸和怪物，但是敌人越来越多，最终苏宁安用念动力将他们都托起来，飞到桥面旁边不远处的毫无支撑的空中，大量的丧尸落下桥，等到苏宁安的念能力消耗到了一定数值后他们才降落到中间的桥上。
然后他们故技重施。开枪杀丧尸倒是其次，只是刷经验还是必要的。等到他们第二次升空的时候，除了苏宁安以外的三人都升了级。
而后他们落到最西边的桥上，毫发无伤，只是弹药消耗得有些快。
苏宁安始终保留着能够应对突发情况的念能力。
“唳！”
果然，那只血凤凰再次出现，它这回直接朝着四人所在飞来，眼中不再清澈，而是充满了暴戾的猩红。
苏宁安用念动力瞄准它，后者似乎感受到了极致的威胁。
苏宁安看到了它的眼中猛地恢复了清明，原本血凤凰逐渐逼近四人的身形突然停顿，而后快速地遁逃。
血凤凰一直远离四人，直到退出了苏宁安念动力能够有效致命攻击的范围，四人也不再管它，专心应对面前的丧尸怪物狂潮。
之后那只血凤凰一直在苏宁安念动力极限的范围附近徘徊，一旦苏宁安的念动力摸过去，它就会心有所感，然后立马远离。
“这就是黄源大叔所说的‘摸鱼’吧......”
喻培云嘲笑道。
血色月亮向着中天移动着，之后没再出现比血凤凰还要厉害或者与它相近的怪物。
而后血月消退，皎洁的月光再次显露出来。
血凤凰立刻朝着远处遁逃，很快不见踪影。
【第十五天00:00:01】
【尸潮已经结束】
【现有存活者均获得两点永久自由基础属性点】
【距离下次尸潮还有：七个自然日】
【奖励：一点永久自由属性点，选择】
喻培云放下枪管发烫的枪械，吐槽道：
“好好的峡谷风光，全被腐烂的血肉糟蹋了。”
而后他才看到提示。
“我去，【选择】是啥？可以回去了么？”
他顿时有些兴奋，其他人也有些期待。
这次尸潮确实不如上次，那么第三波应该会更加弱，说不定那个【选择】就是有关回家的。
然而很快又一道提示音传来：
【临时强化面板已关闭】
众人听到这个声音，似乎愣了一会，而后满是惊愕。
“草！”
喻培云放声大叫。
他们试着打开面板，却仅仅见到自己原本的面板，【临时强化面板】消失了。
他们都感到自己的移速相比之前变慢了，力量也没有之前那么大了。
他们试着回想之前点过的技能，原本可以随意回忆起来的庞大技巧知识都消失了，仿佛从没有来过他们脑海中一般。
只是好在他们似乎还有点肌肉记忆，比如之前不会开车的苏宁安，虽然忘记了一切有关开车的知识（除了他本身就会的），但是上车之后还是可以凭借已经有了一些习惯的身体做出正确的动作，不过他感到这种习惯也在逐渐消退，除非他们现在加紧练习，借着自己正确的动作进行快速的学习才能保留一些技能。
不过这么多技能，在一段时间内只能选择一些重要的来学习了。
四人都选择了一些生活技能，因为战斗的话有苏宁安，正常面板可没有消退。
【名称：叶凡】
【年龄：15.9个地星年】
【属性：】
【基础属性:】
【体质/力量/速度/耐力/耐打击程度等描述：9.8】
【敏捷/神经反射/反应速度等描述：11.2】
【精神/精神力/念能力/魔能力等描述：19.8（恢复中/23.2）】
【增加项：】
【异能/超能力/觉醒力/超凡力等描述：精神视觉、身体控制、潜能爆发、念动力、不明】
【正常情况（无影响的成年状态）平均基础属性为10，增加项为“无”】
23.2的念能力能够用出的念动力足够横扫这个世界了，如果不会再出现新类型丧尸或者怪物的话。
四人连夜学习了一些需要的技能，直到东方泛出白光才睡觉。
四人一直睡到下午，起来的时候饿得很，两个学了烹饪的女生开始做饭，四人吃完不知道是早饭还是午饭的一餐之后准备去适应一会去掉【临时强化面板】之后的身体。
他们都还没有将新得到的两点永久自由基础属性点加上去，而是准备到了紧急时刻再使用这两点，毕竟虽然不是瞬间强化，但也能短时间应急了。
喻培云先去试了一下全速奔跑的速度，发现这几乎是地星上面顶级运动员的速度了，但是【体质】仅有9.8的苏宁安居然和他这个【体质】11点的跑得差不多快。
而后两个【体质】都是11点的女生也去试了一下，发现两人都慢于两个男性，其中白雅歌又慢于韩楚媛。
“为什么我们都是11点，速度却不一样呢？而凡哥只有不到十点却和我差不多呢？”
喻培云百思不得其解。
苏宁安指出：
“面板上写的是【正常情况（无影响的成年状态）】，这个大概不是人与人之间的数字比较，而是个人不同时间段的比较。比如我成年的巅峰时候的平均下标记是【10】，但是我个人的巅峰力量——比如有10个单位吧，喻培云你也是成年巅峰平均，也标记为【10】，但是实际上力量只有7、8个单位。也许可以这样理解。”
“那么从10-20可以理解为我们的标准咯，比如一年级到二年级，但是各个学生的知识程度都不同，这样的？”
韩楚媛很快领会到。
“是的，也许是这样。”
苏宁安说道：
“看来每个人每个数值——也可以说是每个阶段——对应的提升强度都不同，但是所谓‘门槛’也许是相同的，比如过了20点也许会有什么质变，但是每个人的质变的程度都不一样。也可以理解为这个数值实际上是进度条。不过我的猜测当然是建立在前面说的都是对的的基础上。”
四人初步接受了这个猜测。
喻培云用刀小心地割伤自己的左手，查看身体的恢复情况。
但是他突然感受到一股心悸顺着他的脊髓就要爬上脑干，这让他头晕目眩。
“我去，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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