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柯南看到吕宋走进初中的新班级时心里咯噔了一下。“柯南！”他先听到吕宋开口，本来小小的眼睛漏出了很多的眼球。“你也在这个班啊！”柯南看到自己小学的好朋友被无预兆的分到跟自己一个班感到很吃惊。柯南是应该感到惊讶的，因为在临上初中的那个暑假他爸妈为了初中的班级分配可没少跑前跑后。柯南的爸妈都是老师，在教育系统中拜托了很多层关系才把柯南在开学之前调到谷老师任教的的重点班。谷老师是为数不多的教英语的班主任，除了谷老师以外，其他的班主任基本都在语文或者数学老师办公室工作。这就更加重了谷老师在学校的地位，自从中国加入了世贸组织之后，英语要从小培养成为了家长们追逐的时尚风向标。“你怎么也在这个班啊？”柯南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我看门口那个贴的告示把我分在这个班了，太巧了啊！”吕宋看到柯南真的太开心了。他用拳头撞了一下自己的好哥们“咱俩初中都能在一个班，太牛了！”

    吕宋也是提前就知道了自己要来谷老师的班的，他还因为抗拒学英语跟爸妈反抗过。吕宋记得妈妈专门交代，如果不找人他会被分配到一个特别糟糕的初中，所以反正都要走关系，不如就直接把吕宋交给一个好点的班主任。吕宋上初中之前，他都以为初中是随机分配的，毕竟九年义务教才熬完六年。他记得妈妈还专门交代，如果别人问起就说是随机分进的这个班，之前并不知道结果。所以吕宋走进初一七班跟柯南对视的时候他有点恍惚，因为他清楚地记得初中开学之前他跟自己好哥们提过，将要进第十八中谷老师的班了。在小学六年级的暑假，吕宋感觉自己的时间多的用不掉。因为柯南的爸爸在学校教微机，家里配置了私人电脑。柯南家顺理成章的就成了吕宋的避难所，进而演化成他俩的黑网吧。隔三差五，吕宋都要跑过去待上个大半天。吕宋感觉到一点不真实，这个班不是很难进的么，柯南竟然这么幸运被分了进来。“你够幸运的啊！”吕宋顾不上看一眼自己以后其他的同学，坐到柯南边上凑近说“我妈说这个班很不好进呢，放学直接聚点啊？！”聚点是两个人中间的暗号，特指他们经常光顾的黑网吧。暗号到初中也通用，这让吕宋开始期待初中生活。“我妈今天来接我，她下午还要上课。”班里开始喧嚣起来，柯南看到前两天一起吃饭的谷老师走上讲台，做了自我介绍之后她让每个人开始介绍自己。柯南是知道吕宋可能要跟自己一个班的，因为谷老师的原话是班级人太多了，很多找关系都直接推掉了，柯南是为数不多的充满确定性的决定。

    从小学开始柯南就很受欢迎，一切充满确定性。他在学校运动会上总是跑的最快的那几个之一，中招时的体育考试轻松拿到满分，所以女生很愿意亲近他。他总可以帮老师解决电脑或者投影仪的问题，成绩也不用家长担心，所以长辈很喜欢他。再加上柯南很喜欢交朋友，对任何人都充满热情，所有人都喜欢他。他现在有点难过，因为他的好朋友文章没有被分到自己这个班。柯南觉得他和住隔壁楼的文章是相互模仿的，运动天赋强，品学兼优又干练潇洒，招女生喜欢。所以其实和像吕宋这样的人相处时，他总觉得会拉低自己的平均水平，而且柯南觉得吕宋直率的性格很难相处。柯南咬了咬牙，拒绝他人对他来说太难了，而且来者看起来诚意满满。“反正都一个班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去啊！”柯南觉得见到自己的朋友刚才的行为不太礼貌，调整了一下露出笑容。和吕宋不同，柯南玩电脑游戏是父母默许的，甚至柯南的爸爸会在没有课的时候只玩网络游戏。最重要的是柯南学习一直都名列前茅，从不用家长费心，可吕宋却相信时间有的是，童年却只有一次，用来学习实在太可惜了。

    开始上初中之后吕宋他们就没再去过黑网吧了，对吕宋来说离戒掉游戏还有十五年，现在的网络世界门户大开，新奇事物令人眼花缭乱。初二，初三的学生很多都长到了一米八，混熟以后跟在他们后面，然后背出一串年龄在十八岁以上的身份证号后，就可以在正规网吧开机了。吕宋很庆幸自己学过速度速记，从吕宋爸爸的老吕，到楼上读大学的大哥哥，再到门口的保安的身份证号吕宋都熟背在脑，随时取用。在自行车上他们可以去任何地方，慢慢的，“聚点”不再是单一的一个据点。他们一起开黑的游戏从反恐精英一点六，梦幻西游，跑跑卡丁车到两个人也不在一起开黑了。就算没人一起，吕宋也会自己跑到网吧消磨时光，他想不到更好的地方。

    为了合群，吕宋开始学打篮球。初中的男生分成两类，会打篮球的和不会打篮球的。吕宋觉得不会打篮球的那些人其实是不得不待在这个阵营，至少他自己不愿意不会打篮球。这个决定对于吕宋来说太难了，他知道自己没有运动天赋，而且在体育课上同学们已经开始分队打比赛的时候，他连拍球都会砸到自己的脚。初一的大半部分时间吕宋都感觉到自己的不合群，不会打篮球，学习也不行，头发长到盖过眼睛。自己的好朋友柯南早早就找到了一起学习骑车回家的朋友们，还有应付不完的女生的小纸条。吕宋发现只有投三分球不需要同伴也可以练习，而且一起打也用得上。让吕宋努力练球的催化剂是“校信通”的诞生，这种群发信息的软件可以让班主任在放学的第一时间使家长收到消息。更多的功能包括群发考试排名，单科成绩，年级排名，家庭作业，考卷签字等大小事务。钻空去网吧的时间被大幅度缩短了，吕宋放学之后就变成了先回家，然后抱着篮球下楼。吕宋时常感到纳闷，为什么一堆堆的人抱着球找不到场子，自己家楼下的篮球场仿佛是自己专用，连个捡球的人都极少遇到。

    吕宋从小就持续被女生拒绝，这是他为数不多越战越勇的事情。当他发现女生的目光是可以被柯南的行为吸引时，他也会刻意去模仿，去试图抓取那些注意力。有时候他会做的很过分而让他喜欢的女同学生气，最后演变成绕着课桌跑来跑去的闹剧。有时候他会跟别的男同学一起去捣乱女生们跳皮筋，或者别的恶作剧，无所不用其极。到了初中这些恶趣味演化成了文明一些的传纸条，只要不被老师抓到，这是个好办法。他很少用心做一件事情，就连在用心这件事上他都不确定自己是否掌握。可是一旦吕宋决定用心做一件事，无论结果如何或者别人怎么评价，他都会觉得为自己付出的心力感到骄傲。

    和米拉在一起是为数不多让吕宋上心的事情。毕竟他只听说量变到了极致就会发生质变，可万没想过质变时产生的巨大能量竟然如此不真实。那是又一个无所事事的课间操上，吕宋漫不经心的跟着口令做着广播体操。当他正在扫视隔壁班女生的时候，目光落在了米拉的身上。这是个太普通的女孩子了，普通到吕宋觉得自己配得上这样的姑娘。做完操吕宋找到隔壁班的熟人打听这个普通女生的情况，他只记得那个叫米拉的女生有一双大大的眼睛，然后穿着一双白色的阿迪运动鞋。吕宋很惊讶自己有精力留意女生的穿的什么鞋子，其余的似乎还不如这双鞋子特别。他从小就一直被拒绝，后来吕宋甚至不在意什么结果，追求女生并不是目标，让她们拒绝自己才是。但是这次让吕宋乱了套，托朋友递给米拉的纸条竟然很快得到了回信。米拉传来纸条说放学在学校门口见。这时候的吕宋有点后悔，他发现自己好像不太好收场。毕竟，人人都喜欢班花，自己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呢。就算他的好朋友柯南会时不时分享他的经验，但是吕宋总听他人分享经验，从来没人和他分享过女朋友。

    所有东西都可以用它专属的气味来记忆，连没有空气的外太空都充满刺鼻的金属气味。吕宋发现这比记名字好用很多，比如姥姥家所在的四厂门口是进出的汽车扬起来的灰尘的味道，姥姥家楼下是由各种摆满瓜果蔬菜摊贩汇聚而成了清香，走在从楼道里面是由各家的饭香夹杂一点煤气灶的味道。再比如吕宋家离动物园很近，夏天时动物的粪便味道翻过墙头散发出来刺鼻难忍，他家再往北是省汽车客运站，汽油的味道盖过了一切，吕宋家属于老吕工作单位的家属院，两栋孤零零的居民楼下面是一大片没有开垦的荒地，鲜有人来往。当吕宋用家的味道描述他看到的别人家的时候，他发现原来每个人的家是不一样的。吕宋觉得柯南家就有家的味道，但是味道难以形容，试着跟老吕解释过之后一次他就放弃了。因为吕宋自己都说不出来什么味道是他们家缺少的，他甚至责怪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吕宋能比较出来，自己家的房子大得多。吕宋总想找老吕聊聊，为什么他只有吃饭的时候会和妈妈说两句话，或者一句话都不说。他想问问老吕他总是教育吕宋传统美德，甚至从小就培养吕宋的责任心，那照顾妈妈的感受不属于作为男人的责任的一部分么？吕宋觉得自己太小了，是不是大人们都有大计划，可是眼瞅着吕宋就要超过他爸爸的身高了，自己也不算小了，有什么形式的中文他还听不懂么？

    柯南最近也有不少的烦心事，眼看着橙子就要跟宁大头分手了，这次再不出手不知道又等到什么时候。橙子在初二上半期快结束时才插班转到吕宋和柯南的班上，和其他男生交流的结果是没有人对这个新来的眼睛小小的女生感兴趣，包括吕宋自己。但是不知道怎么的，男生们像磁铁一样被吸向橙子身边，包括吕宋自己，他看着不断的有男生给橙子被表白又被拒绝。宁大头人如其名，头比旁人都大，配上相当魁梧的身材，在篮球场上经常大杀四方。其实吕宋对橙子也是喜欢的，他觉得橙子很柔软，举止都很让人想亲近，而且从转来成绩就一直名列前茅。这让一众男生都觉得不太好办，因为学习好的女生一般要和学习好的男生在一起才对。反观宁大头除了睡觉，基本都在打篮球打游戏，这让橙子显得尤其的与众不同。

    十三四岁的年纪，什么都没有，很容易就不管不顾的投身自己的热爱，这些热爱大多是女孩子。柯南听说宁大头最近都没有陪橙子一起上学，这能说明很多问题。橙子的爸爸因为要到学校边上的银行上班才把橙子带到郑州上学，所以每天放学橙子的爸爸都会在门口等着，基本没有男生敢和橙子的爸爸一起等女儿放学。柯南对于确定性已经习惯了，从小到大的学习都有当语文老师的妈妈辅导，就算遇到难题妈妈的学校还有很多老师可以求助，所以在小学的时候柯南已经在做初中的数学作业了。柯南在参加的运动会上总是把别人甩在身后，立定跳远可以跳出三米多，这种傲视群雄的身体素质让其他男生都自惭形秽。就连每天几点爸爸辅导理科，几点学习文科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柯南习惯了所有结果都可预见，所有过程都得心应手。在追求橙子这件事情上柯南竟然感觉到紧张，他有点不确定。其实他很不确定，橙子会不会接受自己。如果橙子可以接受自己，他就拒绝这些天收到的所有来信。柯南决定再等等，等到时机成熟就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