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天还亮着，吕宋感到筋疲力尽，他翻身躺在冰冷的床上，突然他不太想再去打开电脑。这种感觉很陌生，他坐在床上盯着黑暗的电脑屏幕，从屏幕中他看到自己微胖的彩色轮廓，不太愿意相认。他习惯性的掏出了手机，不自觉地点开橙子发来的信息，他感到一丝开奖前的忐忑。信息很长，吕宋的目光不敢在任何一个字上面停留，只是手指在手机屏上向下慢慢滑动，熟悉的用空格代替标点符号的方式足够让吕宋的心疯狂颤抖。他只看橙子写道：“宝贝….现在接受这边的录取已经太晚了，如果在这里读研的话我要上两年，我真的不想再学习了…我还是决定了回墨尔本只读一年的研究生。忘了刚才你说的哪句话，就开始心疼…宝贝，现在你走了不能哭不能闹不能不让你走，也不能留下来….心碎成渣渣，风一吹感觉人都散了..”不知怎么的，吕宋发现目光开始模糊，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接着看橙子写道：”护身符是你放的吧…你不用管我..谢谢你.”吕宋知道橙子会发来告别，这是两人都钟爱的仪式感，可是读下来仍然不住心旌摇曳。礼貌性的，吕宋也郑重地跟橙子告别，那也是长长的一段话，很矫情，很真诚。两个人终究还是分开了，一步三回头，拖泥又带水。

    吕宋身上悄然发生着改变，他通过一起打工的朋友打听到了心理学专业的学生课程表，然后在网上搜索相关课程资料。回到家的时候他更是会开始留意专业相关的资讯，然后试着结识更多以后有可能成为同学的朋友，渐渐混在其中出入图书馆。其实这过程中吕宋一直战战兢兢，他要表现得像个大二的学生，而不是对学校一无所知像个新生。他看到学校的学生朝气蓬勃，女生更是妆容精致，婀娜多姿，这种归属感让吕宋感到兴奋。更重要的是家里问起的话，总算是不用一直回避这个话题了，他很讨厌那种感觉。

    在餐厅打工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很容易的掌握这个小城市的所有大事小事，真的或者假的。有的是从老大的“每日点评”中听来的，有的是在上班时听到客人的谈话，这些信息足够让他做为加入学生群体中的谈资。社交是一门技术活，好在这在吕宋看来不难，很快他就跟别的大学生打成一片。就是在这种时刻，这种场合，让吕宋和王珂相遇。他从不知道老师在想什么，不知道家长在想什么，但是他总能知道女孩子在想什么，尤其是愿意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孩子。吕宋也曾为王珂感到遗憾，如果她没有碰到吕宋也许大学生活会更圆满一些，而不是在大学毕业的时候被吕宋甩掉。

    许多人把小说中的生活看作理想生活并为之奋斗，而吕宋把生活过成了一部不正经的小说。一切都像是安排好的情节，不容一丝更改，看似恰到好处。当时吕宋是盼望着能在本地考取驾照，从而获得能去送外卖的资格，开车送外卖的收入基本是在餐厅端盘子的两倍多。路考的时候吕宋需要跟教练一起乘车去考场，当时除了教练跟吕宋之外还有王珂同行。两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相识，一路上吕宋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王珂聊着天，了解发现王珂不仅是心理专业的学生，更跟吕宋是同乡，这让一路上都热闹了不少。除去这些，最让吕宋印象深刻的是王珂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下半身长着超过一半身长的大长腿，再配上披肩的长发和黑色的让人看起来很干练马丁靴，远远看去就气场逼人。当天的驾照考试时，先考的王珂提醒后考的吕宋注意考官的扣分项，从而帮吕宋顺利通过了自己刚刚失利的考试。再往后王珂偶尔和男朋友来“花园”吃饭，如果碰到吕宋在上班，两人都会聊起当时驾照考试的趣事。不知道怎么的，吕宋觉得王珂对自己并不反感，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耻，如果可以和王珂在一起，自己的学业也许会得到很多帮助。说来也巧，没过多久王珂来就找吕宋闲聊，越聊越起劲。当天晚上，吕宋就和王珂共进晚餐，然后买了几瓶酒，回到来自己只有床垫的家。

    和王珂举杯的时候吕宋还在发懵，不是他没有尝试过推动进度，而是这次被他推动的进度甚至大大超出了自己的预期。吕宋甚至没费什么劲，就把王珂聊到了自己的床边，而且王珂看起来已有醉意，泛红的面颊衬托着已经些许迷离的双眼，令吕宋心旌摇曳。“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啊？”吕宋是想跟王珂好好谈恋爱的，睡觉并不能帮他提高成绩，他开口问道。王珂的身材不管在哪都足够令人不住多看几眼，但是只有着一夜情并不能解决吕宋眼下的困境，这让他有点为难。所以吕宋主动把速度放慢，尽量的慢。“昨天跟男朋友分了，也没什么别的事。”不用王珂说，吕宋也看得出来王珂已经单身了，但是通过王珂的确认更让吕宋安心进攻。觥筹交错，两个人已经都明显的醉了，王珂索性直接在床上躺下来，双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面颊微微泛红。吕宋把手放在王珂的手上，轻轻的摇，一点点靠近，开口调侃道：“起来啊老乡，接着喝啊！“”我歇一会儿。“王珂嘴里嘟囔着，眼睛都没力气睁开，缓缓摆了摆手，接着补充道：我有点晕“。仿佛是在示意吕宋“可以开始了”。

    平躺着的王珂凹凸有致，修长的大腿像它们的主人一样毫无力气的搭在床沿，吕宋现在感到纠结。如果像往常一样，大家各取所需，第二天不用想起来的话也许会轻松得多，可是现在吕宋被学校的事情压着，没有心力去想更多的事情。通过一晚上的交流吕宋发现王珂很擅长学习，而且已经修完了心理学的大部分必修课程，这些比王珂的修长苗条的身材更吸引吕宋。可以确定王珂已经喝多了，或者她已经准备好了吕宋朝自己扑过来。至少在吕宋看起来是这样的，他用力吞下口水，顺势躺在了王珂边上。“你们每个男生都一样。”王珂依然没睁开眼，缓缓开口道。吕宋仿佛被击中一般，“怎么一样啦？”吕宋明知故问，好像自己被看穿了一般，回到床的另一边坐起来。

    “你们都是为了睡觉啊。”王珂看起来依然波澜不惊，她来就是为了睡觉的。吕宋的良心遭受了谴责，如果他真的是单纯为了睡觉，现在应该也不会出现这段对话，他发现如果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就不得不抑制住即将喷薄而出的欲火，他突然决定背道而驰。“我没想跟你睡觉其实。”吕宋开口解释道，“而是真的很喜欢你，刚才情不自禁…”脸上露出失望，好像被错怪的小孩。“你难道把我骗到你家就是为了喝酒么？”王珂悠悠地问道，双眼睁开一条缝，用眼角扫过吕宋，这次该她失望了。事情发展正中吕宋下怀，他发现自己不是屋子里唯一一个欲火中烧的人的时候，放开手脚表演。他又突然靠近，把王珂压在身下亲吻，只是亲吻。然后吕宋停下，说道：“不睡觉啊，我们在一起之后再说睡觉的事情吧。”然后吕宋坐起来，郑重地对王珂说道：我是因为喜欢你才睡你，而不是为了睡你而睡你。“上升到哲学高度以后基本上对方都懒得跟自己辩论，这种蹩脚的借口吕宋经常听到，他被以各种方式拒绝过，现在他站在了对面的位置，欲擒故纵。

    王珂没有再过多要求，女孩子的矜持还是要保持的，两人聊了会天就被吕宋送回了家。后来随着见面的频率增多，两人就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其实王珂从来不是吕宋喜欢的类型，两人出门时吕宋的腰杆总要挺的直直的，稍微驼背都会比王珂看起来低一些，再加上王珂高挑的体型，和和谐的身材比例让吕宋看起来更像个吃饱就睡的胖弟弟。吕宋看起来长得比同龄人更年轻一些，虽然王珂看起来是那个姐姐，但是她其实是比吕宋小三岁的。比吕宋小三岁的王珂从此就增加了一项辅导自己男朋友学习的任务，这让吕宋省了不少事，他不仅跟着王珂很快熟悉了校园，更是有意无意的学习学习心理学的方法和经验。

    吕宋把时间都花在了打游戏和谈恋爱，王珂的童年总是在学习和被禁止谈恋爱。现在，吕宋用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恋爱技能来交换王珂的学习心得，王珂把时间都用在的判断每道题的对错，不曾怀疑身边的男友是否有一丝真心。吕宋从来不想玩弄他人感情，这在他看来不道德，但是退一步，如果是拿感情做交换的话，吕宋并不抗拒，这是他为数不多的筹码。和王珂在一起和跟任何人在一起都别无二致，吕宋宠爱女朋友的技能已经在这些年被培养到很高的段位，很多时候，吕宋看着自己眼前这段能看到头的恋情，总是心怀愧疚，让他想起了米拉。

    开学以后吕宋马上被铺天盖地的课业淹没，如果没有王珂的帮助，他甚至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学起。王珂的学习习惯和效率令吕宋叹为观止，每天大部分时间她都会选择待在图书馆，其余的时间留给吕宋。这种节奏吕宋很习惯，他反而更希望只有自己需要的时候王珂才会出现，紧凑的学习节奏经常让他感到焦虑不已。开学之后他就认真的算过每一门课需要学习的时间，他已经没有挂科重修的余地了，如果这次成绩单的成绩还是一团浆糊的话，之后的学费都是个大问题。心理学的专业课没有让吕宋失望，这些考试连突击的余地都没有，如果不能每天完成最少一百页的阅读，在考试之前要学的东西大概覆盖几千页的课本知识点。而这个学期吕宋给自己选了五门课。最令吕宋印象深刻的是大学课本，每门课的课本都被精美包装，几千页的内容被两张很厚的硬纸板夹在中间，除了用来阅读还可以用来锻炼或者防身。

    课本对于吕宋来说太贵了，每本新书都要近千元人民币，他选择了更便宜的做法，那就是全部借用王珂往年的课本，如果他的课王珂也没有课本，他总能找到愿意和他分享课本的同学。这年吕宋在补修大一的必修课，而比自己小三岁的女朋友已经在读大四了，大多数时候问题都能得到解决。吕宋刚开始还为自己的来历战战兢兢，生怕别人问起自己的过往，他不知道该说真话还是假话。毕竟在他看来身边的所有人都是通过自己的能力考进来的，只有自己投机取巧。后来他发现没有人在意他的来历，他看到更多的女生单单因为他的长相趋之若鹜，更没人在意他的年级或者成绩。在大学里，吕宋发现圈子像一个小社会一样，有着自己的秩序和分工，以另一种对他来说全新的面貌运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