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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悲观之人的论调

    沙尔克04降级了,在他们夺得德甲亚军整整两个赛季之后。比赛已经结束了,齐泽呆愣愣地抱着手机,手机屏幕里仍然在播放着比赛结束后的那些画面,因为疫情,曾经热闹非凡的费尔廷斯竞技场空无一人,观众席上,只有一排排的座位依旧屹立在那里,用冷漠的目光注视着球场内的一切。

    齐泽见过很多球队降级,这是在每个联赛每个赛季结束的时候必定会上演的一出悲剧,这大概就是竞技体育的残酷,也是竞技体育其中一部分特有的魅力。对于齐泽来说,过往的每一次他都不过只是以旁观者的视角观察着那些悲伤的人们,桑德兰、阿斯顿维拉、汉诺威96、斯图加特,这样的名字很多,他们有些很快还可以重回人们的视野之中,有些则难以避免沉沦的命运。那些事情好像总是会离自己很遥远,只是齐泽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也要目睹自己的主队降级。

    齐泽看着手机屏幕里,空荡荡的看台上,沙尔克04那个象征着矿工身份的吉祥物,扛着队旗落寞地走向观众席的出口。齐泽有些麻木,也许他早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在赛季过半而球队仅仅凭借霍芬海姆念及旧情才拿下一场胜利的时候,他就该做好心理准备,只是齐泽总觉得会有办法,就像再之前的两个赛季都遭遇了开局五连败那样,总有人站出来力挽狂澜,一转球队上下的颓势,最后不说进军欧战,却也不会有降级之忧。

    只是这个赛季再没人扮演这个英雄的角色了。董事会三度换帅也没能挽救球队,混乱的战术和不和谐的更衣室从赛季初始一直延续到最终确定降级,原本就捉襟见肘的财政在欧洲突如其来的严重疫情下变得更加艰难,失去了俱乐部最为依仗的门票收入之后,连各级梯队的正常运作和俱乐部工作人员的工资支出都成了巨大的问题,一线队集体降薪只是扬汤止沸,却导致了球队士气的低迷,最终反倒成为了压垮球队的最后一根稻草。

    齐泽关掉手机,也关掉床头的灯光,让自己被包裹在黑暗之中。齐泽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那一天他站在费尔廷斯竞技场的看台上,看着球场上的沙尔克众将举起长长的蓝色横幅,庆祝球队历史上最好的成绩,那一幕似乎还近在眼前,那时的很多球员也还都在如今的阵中。

    齐泽想不明白,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会变得如此糟糕。他这个赛季也同样看了每一场比赛,没错过任何一场,哪怕时间再晚他都坚持观看直播,齐泽总希望在某一场比赛中,那转机终究可以到来,可是一次次终场哨声就像冰冷的雨水一样,浇灭了燃烧的火焰,那希望也就像火焰一样,无助地默默熄灭,连一点灰烬都没法留下。齐泽没再像以往那样,在各种平台上表达自己的不满,他慢慢地知道,无论自己的言辞再怎么激烈,也没法改变万里之外球队的任何事情,齐泽只希望事情能有所改观,只是最终留给他的结局中满是失望。

    德国盖尔森基辛费尔廷斯竞技场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也把正看着窗外的施耐德的思绪从恍惚之中拉回现实。

    “进来。”施耐德起身把窗户关上,外面正下着大雨,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绝于耳。

    进来的是沃尔夫冈,他现在已经是市场部的主管了,负责沙尔克04俱乐部在商业上的部分事宜。

    “安德烈。”施耐德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有什么事吗?”

    “我来提交关于国外市场的提案,请您过目一下。”

    沃尔夫冈递过一份文件夹,施耐德接了过来,但没有打开,而是放在桌子上。施耐德重新做到他的老板椅上,翘起腿来。

    “关于哪一部分的国外市场?”施耐德问道,但其实他完全不想过问,再过半个月就是董事大会,届时没有人会支持自己留任体育总监一职,自己现在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已经没有价值可言,是否实施下去完全看的是下一任体育总监的意思。

    “中国市场,我们一直在做的。”沃尔夫冈回答道。

    施耐德苦笑道:“安德烈啊,你知道俱乐部现在还有多少预算吗?”

    沃尔夫冈知道施耐德的意思,很简单,俱乐部现在捉襟见肘,连供自己人吃饭都是个难题,还管什么中国市场,再说了,有多少中国的球迷会关注一只德乙的球队?

    “我知道。”沃尔夫冈见施耐德没什么兴趣,便伸出手把那个文件夹往他的面前推了推,示意他看一看。“所以我才更新了这个方案,现在球队的财政很困难,我知道,所以该换个方法推广海外市场。”

    施耐德心里叹了口气,他和沃尔夫冈也共事了四五年了,这个人的固执程度他是了解的。施耐德把文件夹拿过来放在腿上,象征性地打开封皮,略微地看了两眼,但根本没看进去几个字。

    “简单概括一下吧,安德烈。”施耐德说道。

    “有几个不同的方案,但最简单的一个就是签下一名中国球员。”沃尔夫冈微笑着说到。

    施耐德不由得眉头一皱,他很清楚中国球员的水平,和来自日本或者韩国的球员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上,即使是水平最高的中国球员也无法在德乙的球队打上主力,而沙尔克下赛季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重返德甲,虽然这些事情和自己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我不认为中国球员有可以帮助球队提升实力的水平。”施耐德把话说得很死,他已经有些不想谈下去了,这个方案实在是有些荒谬,俱乐部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花钱签下一名根本没有实力的球员就为了市场宣传,这实在是一笔不值当的交易。

    “现在是没有,总监先生。”沃尔夫冈打算死磕到底,他干脆爬到桌子上,替施耐德翻开了那份文件,把文件翻到了一份个人档案上,上面是关于一个球员的报告。“我的建议是签下一名年轻球员,以填补俱乐部梯队的空缺,如果球员可以得到长足的进步,那么日后一定可以帮助球队提升水平。”

    施耐德听到这里,倒是觉得这个方案多少靠谱了些。俱乐部的困境仍然在蔓延,各级梯队也不能幸免于难,除了U21梯队,其余的各级梯队已经濒临解散,大多数梯队教练也都被俱乐部高层解雇以用来节约财政支出。想到这里,施耐德有些难过,沙尔克04曾经最引以为傲的事业便是俱乐部庞大而且高效的青训系统,无数的年轻球员都是从这个北威州的小城走出来,成为了世界著名的足球运动员,而现在,球队降级,他们甚至没法留住自家青训的球员。在体育总监施耐德看来,这一批年轻球员所蕴含的价值甚至可以超过这一整座球场。

    施耐德终于拿起了那份文件,仔细看着那一页上的个人资料,他很快就又开始觉得这个方案的不靠谱了。那球员的个人履历上,居然只有几行关于中国地方业余联赛的资料,其他的大多数资料都是空白的,甚至连照片都没有。

    “业余球员?”施耐德难以掩饰自己语气中的轻蔑。

    沃尔夫冈笑了起来,他好像早就料到施耐德会有这样的反应。他站起身,语气中多少有些自豪的味道。

    “你还信得过我吗,总监先生?”

    施耐德放下文件,也站了起来。“沃尔夫冈,我不想怀疑你的业务能力,但是……”

    “那再好不过了,总监先生。我已经向这个球员发出了一份试训的邀请,你很快就见到他了。”沃尔夫冈打断了施耐德的话头,拿回了那份文件,转身离开了体育总监的办公室。球场外面依旧在下着雨,而且越来越大,雨水顺着球场顶棚的边缘流下来落到地面上,好像一道高悬于空中的瀑布一般。

    清江市足协停办了业余联赛,甚至也停止了下半年教练证和裁判证的培训课程,貌似除了疫情之外,各级足协还有着更加严重的问题要去解决。不仅仅是清江市,似乎整个中国足坛都笼罩在阴影之中,在今年的中超赛季开幕之前,就已经有多家俱乐部退出了联赛,足协不得不将次级联赛的球队递补进入中超联赛,除此以外,国家队的成绩依旧是一塌涂地,球队勉勉强强地闯进十二强赛,却又和几个老冤家碰上了头,几场意料之中的败仗吃下来,似乎也看不到任何能从这一组中出线的可能性。

    齐泽没球踢了,很多人也是一样,即使是暑假期间,各个学校的球场也都不开放,好在老何的朋友认识一个坐拥私人小球场的土豪,每个周五何载玮都会带上齐泽,前去那个小球场踢球,这是他们唯一还能磨练球技的机会了。

    又是一个炎热的周五,即使是夜晚九点多钟了,气温却依旧不给人的思绪有片刻安定的机会。齐泽和何载玮从球场里走出来,身上满是汗臭味和烟味,球场边抽烟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两人就这么在几乎空无一人的街上走着,一边喝着水,一边讨论着几天之前国足的比赛,那是最佳的谈资,更重要的是这种话题可以完美符合任何的人话头,不管持有怎么样的观点,大家都乐于去讨论国足。

    “我觉得没戏了。”齐泽淡淡地说,他对于国足的态度一向都是如此悲观。

    老何伸出手指,一根一根地算着国足已经踢了几场比赛,还剩下几场比赛,还有几分可以拿到手。“我看未必吧,踢越南赢下来还好说。”

    齐泽打断何载玮,示意他别算了。“就算赢了越南又怎么样?日本呢,澳大利亚呢,沙特呢,有什么用,又踢不赢这三个。”

    何载玮耸了耸肩膀,翻了个白眼。确实如此,别说这三个了,剩下来的就算是越南也不是什么善茬。

    转过街角,街边传来热闹的声响,一众夜宵摊贩正在街边刚刚开始营业,对于夜宵来说现在还比较早,所以摊贩门前的折叠桌旁都还没什么人。齐泽和何载玮不约而同地站在街边停住了脚步,也不约而同地觉得肚子突然之间就有些饿了,两个人互相对了个眼,便朝着街角那些摊贩走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烤串和炒菜都放在了桌子上,两个人还没动筷子,就都已经一瓶啤酒下肚了。酒过三巡,何载玮脸上已经涨了个通红,齐泽看上去倒是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他挥舞着手中的筷子,模糊不清的语气也说明了他还是有些不胜酒力。

    “要我说,中国足球已经没救了。”齐泽把一串烤金针菇塞进嘴里,一边大嚼着一边含含糊糊地大声说着。两个人即使都有些神志不清,却依旧在继续着关于足球的话题。

    “怎么就没救了,肯定会有办法的。”何载玮同样大声地反驳道。

    齐泽一边吃着一边连连摇头。“都现在这副样子,都烂到骨子里了都,还怎么救?”

    “你太悲观了,齐泽。”何载玮一口闷完瓶子里剩下的啤酒,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我跟你...你说,我打算去...去考...考研,我去考个运动专...专业的研...研究生,以后去做...做教...练,你觉得中国...国足球没得救了,我来...来救!”

    何载玮举着空酒瓶,洋洋洒洒地说着壮志豪言,像是在集会上正进行着慷慨激昂的演讲一般。一旁的齐泽已经把盘子里的烤串一扫而光,此刻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已经是将近午夜的时分,正是街边的夜宵摊贩生意最好的时候,在一片熙熙攘攘的热闹氛围之中,没有谁注意到这两个喝醉了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