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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临危受命(2)

    齐泽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就差不多适应了比赛的节奏,和脚下这个相对来说比较陌生的后腰位置。在主教练马加特临时改动的战术之中,齐泽基本上不需要承担在中场的串联组织任务,因为马加特也清楚这不是齐泽所擅长的,组织的任务交给滕佩尔曼和顶在前腰位置上的克劳斯,这样一来,他们两个的任务就要比原先要艰巨得多了,齐泽能够给他们提供的帮助就是在传球配合的过程中跑一跑空位,去试着带走一两个柏林赫塔防守球员的注意力,这样也算是多少给队友减轻些负担。

    齐泽对于马加特的安排其实有些质疑,虽然盯人是自己比较擅长的,但是现如今足坛的主流战术体系之中,特意在中后场安排一个球员去盯防对方的一名球员,无疑会影响到中场的攻防转换节奏,也会让中场的推进失去连续性,毕竟这种有些落后的打法是要少一个中场的推进点的。除非迫不得已。

    虽然今天就是有些迫不得已,但是齐泽还是觉得这种情况让盖斯首发会好些,齐泽刚刚也注意到了,盖斯似乎有些不满,只是没怎么表现出来。

    齐泽本场比赛的首要盯防目标,埃格施泰因,很快就发现了居然有人在一直盯防自己,对于他这种经验丰富的球员来说,这并不难应付,埃格施泰因快速地做出调整,甚至不需要场边的主教练作出指示。

    埃格施泰因开始后撤,在靠近后场的位置接球组织,他的位置则由其他柏林赫塔球员暂时接替。齐泽不能追赶到那么深的位置上,这场比赛要比上一场对阵拜仁慕尼黑的时候拥有更深的攻防纵深,跟着埃格施泰因在中轴线上来来回回,不仅仅是会白白消耗体能,还容易丢失目标,一不小心就失去了防守位置。

    但是在中场看防一个持球的中场球员,远比盯防一个无球状态下的球员要难。在预想的防守情况下,埃格施泰因处于无球状态下,齐泽会选择一直埋伏在他的侧后方,一直保持着对球权的观察,在他面对来球上前接球的时候,齐泽会尽可能地提前启动抢占身位,就算不能抢断埃格施泰因的脚下球或者是把球破坏出去,也会对他施加很大的压力,让他没办法舒服地拿球,快速地做出下一步的决定,或者只能选择保险的回传球。如果一直都是这样,那么齐泽在场上的作用基本就都发挥出来了。

    但现在齐泽要面对的是一个带着球试着在中场推进的埃格施泰因,现在不会有纽伦堡的队友来帮助齐泽看防,因为柏林赫塔的其他球员都在执行相对灵活的跑位,看起来他们采用的是在进攻端多个核心的战术,试图用跑位来瓦解纽伦堡的防守结构,但是无论柏林赫塔在进攻端设置几个核心,埃格施泰因一定都是起到主导作用的那一个。

    齐泽只能在埃格施泰因持球推进的时候采用稳定的后撤步,并且不断调整自己和皮球之间的距离,让这距离处在一个有些危险的界限之中,同时让埃格施泰因总是误以为齐泽要出脚做出防守,不得不提前做出动作,过人也好,传球也好,齐泽不至于要后撤到最后底线时才被迫出脚,那样太被动了。

    这样的打法一直持续了大概十五分钟,很快,双方的中后场与中前场都有些脱节,纽伦堡和柏林赫塔都想通过占据中场的方式来给边路提供机会,所以双方在中场不断展开拉锯和争抢,但谁都不能稳定地在中场向前提供球权。

    柏林赫塔众将的配合有些不大默契,传球的失误较多,很显然他们还处在阵容大换血之后的阵痛期,而纽伦堡在中场投入的组织型球员不够,也不能在中场拿到优势。主要还是因为齐泽的位置过于靠后,齐泽有些着急,想要去支援队友,但是又不敢脱离防守位置太远,生怕出现防守失误,前腰位置上的克劳斯只能后撤才能平稳地拿到球权,所以短时间之内纽伦堡的进攻还是只能转向边路,试着用简单的传中球打开局面,但是前锋科普克不是高中锋,他的身高让他很难在柏林赫塔的双中卫组合包夹之下找得到射门的空间。双方的控球时间都零零碎碎,也鲜有机会把球权推进到对方的危险区域之内,在中场的激烈拼抢持续了将近十分钟,场面甚至激烈地有些混乱。

    齐泽接到后场传来的球,这样的场面并不多,开场之后在己方的进攻环节,齐泽的触球次数还不超过十次。齐泽接过中后卫胡布纳向前的传球,在接球之前习惯性地回头观察,并没有人身后很近的距离之内。现如今齐泽已经基本上养成了这样的好习惯,但是至于在中场盘带,过人,齐泽想了想还是算了,齐泽持球转过身来,左右两侧照例观察一下,顺便往前推进了几步路的距离,马上柏林赫塔的中场就围堵了过来,组织齐泽的继续推进。

    齐泽放缓脚步,把球传给了右边的老队长瓦伦蒂尼,看着他在边路和身前的克劳斯试图做了个二过一,然后沿着边路推进了一小段路,和弗林斯来回穿了两次球,找不到机会,皮球不得不回到齐泽的脚下。

    上半场已经过半,柏林赫塔那种刚开场之后急于抢占中场的激情也慢慢地消退了一些,在根德体育场三万多名主场球迷的放声高歌之下,纽伦堡开始稳固地控球,并且将平均控球的位置推进到了对方半场,柏林赫塔则很识相地让出控球权,缩回本方半场的防守位置。

    齐泽的站位也靠了上去,因为滕佩尔曼的站位更靠前,齐泽便开始负责最外围的传导,从左侧的来球齐泽传给右路的队友,从右路的来球再传给左路的队友。柏林赫塔的防线一时就如同铁桶一般,只有前锋一个人在做着可有可无的逼抢,在这种情况之下,只能通过左右大范围的传球来迫使对方防线整体移动,并在这种看似无聊的来回转移之中抓住对手有可能出现的破绽。

    终于是把球权稳定了下来,齐泽也放松了些,一是因为没有之前那种激烈的身体对抗和拼抢了,二来也是缓一缓,慢慢恢复一些体能,为剩下的比赛时间做准备,职业比赛的节奏变化非常快,要跟上比赛也不仅仅是体能的问题,精神也必须保持高度集中。这种把球权牢牢控住在脚下的节奏其实让齐泽有些不习惯,齐泽还是习惯了那种有些消极的防守,但齐泽也明白,应该去适应这种节奏,去学着有耐心地找机会。

    在足球世界之中,很难说得清楚进球和不丢球这两件事情到底哪个更重要,有人说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有人则推崇在防守中反击,这种争论一直持续着,将来也永远不会停止。从前总有这么一种观点,认为防守反击是弱队的专属战术,而强者则会坚持传控打法。齐泽从来不参与这种讨论,但其实他的心里有自己的答案,真正的强队不应该是这种样子,只用一个标签就可以将其完全地形容出来,真正的强队总是可以合理地切换各种打法和风格,这样才可以击败各种各样的对手。

    齐泽拿住球,在中场的这个位置,可以看得清楚场上的一切,齐泽用右脚把球拨向身体右边,准备传给右边的瓦伦蒂尼。这个循环已经在场上持续了有一段时间,但是纽伦堡没有找到什么好机会。齐泽看向瓦伦蒂尼,右手打了个隐蔽的手势指向自己的脚下,示意瓦伦蒂尼可以向前插,他的身前有些空当,但是和柏林赫塔的危险区域还有段距离。不过齐泽犹豫了一下,在即将把脚下的球传出去的最后一瞬间,齐泽收住了脚,因为他可以用眼角的余光,看见在前场,弗林斯正从边线附近往中后卫身后的方向插去。

    齐泽没有多犹豫,在收回刚刚的传球动作之后,略微调整了一下身体的姿态,直接起出一脚长传,直奔柏林赫塔的后卫线之后而去。齐泽并没有专门训练过这种向前的长传球,只练习过那种两个边路之间用来大范围转移球的横长传,那种长传只要落点精准即可,没什么其他的细节要求。所以根据这种脚法,齐泽踢出来的长传丝毫不带水平方向的弧线,皮球的运行线路就如同圆滑的弧顶一般,在空中缓缓地下坠。

    但皮球的方向没有错,那个球就朝着弗林斯跑动的线路而去,第一落点就在弗林斯身前的三四米处,弗林斯跑上去稍稍低下身子,用胸口把皮球往前轻轻一顶,朝着底线杀了过去。

    柏林赫塔的左边中卫见状立刻冲上去试图贴身防守弗林斯,而左边后卫普拉滕哈特跑回到中路的防守位置上去补他的空缺。弗林斯带球上前,他本有空间去强行加速,然后超越防守球员并用身体抗住对方的后卫,那样的话就已经基本上面对球门了,虽然角度小了一些,但是依旧可传可射。但是弗林斯停球之后的第二脚触球出现了小小的失误,皮球被趟得稍稍大了一些,弗林斯再次把球拿稳的时候,已经太过于靠近底线了,弗林斯也没有过多的犹豫,直接起右脚传中,传出了一脚球速很高,高度大概在半人左右的传中球,这球带着稍稍远离球门方向的弧线飞入禁区。

    禁区里面只有两个点,前锋科普克刚刚杀到球门前点位置,还没完全刹住车,见到这一记高速的传中球,自己好像已经有些跑过头了,连忙停下,但身体的惯性只能让他来得及半转身面对来球,然后抬起右脚去试图接住传中球,盯防他的柏林后卫就在他身后,科普克几乎是倚靠在他的身上,两个人差不多同时抬起脚来,却互相干扰到了对方,两个人都慢了一步,谁也没碰到这个球。

    皮球在点球点附近第一次落地,然后弹跳了起来继续它的旅程,前腰克劳斯埋伏在大禁区的侧翼,他的身旁也有两个柏林赫塔的防守队员,一前一后的站位,但那两个人执行的是区域防守,旨在拦截传球路线,可这三个人的视线都多少被前点纠缠在一起的那两个人干扰了,当球旋转着飞到克劳斯的脚下时,他还没有完全做好接球的准备,下意识地横过惯用的右脚,打算用脚弓停球。皮球高速飞来,打在脚弓偏上的位置,然后向球鞋上方高高弹起,重重地砸在克劳斯的脸上。克劳斯虽然遭受了意外一击,不由得眼前一黑,但他还是很快地调整了过来,更重要的是这球打在他的脸上,反倒卸去了大多数的动能,而且正好落在克劳斯身前大概半米远的地方。

    克劳斯虽然不是前锋,但是在这个位置,射门的本能谁都会有。克劳斯不等皮球再次落地,摆动身体调整重心,把所有的力量聚集在右腿上,直接抡大腿来了一脚势大力沉的抽射。

    一声闷响传来,好像整个球场之内都可以听得见,齐泽离球门还有些远,中间隔着些人,所以看不清楚禁区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片刻之后,传入耳朵里的就是一声惨叫,那惨叫声惨到连听的人都能感觉有些疼,齐泽听了不禁觉得背后发麻,简直就像在看恐怖片一样。

    禁区里面不知是谁把球踢了出来,但是裁判没有鸣哨,说明比赛还在继续,齐泽上前控制住来球,再做观察的时候却发现前方的球员都已经不怎么动了,齐泽再仔细观察,禁区里面一个身穿柏林赫塔球衣的球员正倒在地上,痛苦地打着滚,表情十分狰狞,看上去应该是遭受了严重的伤痛,不知道哪里受了伤了。齐泽连忙把球踢出边线,裁判这才鸣哨,场边柏林赫塔的队医连忙跑进场内。这是球场上的基本礼节,齐泽自然要遵守。

    靠得近的球员都围了过去,其他人则无心凑这个热闹,齐泽也朝着对方禁区里面看了看,只见克劳斯正有些愧疚地半蹲在地上,和那个倒在地上的球员说着些什么,大概是在道歉,但是那家伙疼得够呛,身体都蜷缩在了一起,实在是没有精力去理会来自克劳斯的歉意。

    原来是克劳斯一脚射门,直接命中了那位不幸的老哥的要害部位。因为克劳斯的射门机会来得有些突然,而且距离也太近,留给他转身用背部封堵射门的时间已经不够了,凭借着后卫封堵射门的强大本能,只能用身体的正面来迎接撞击,只是没想到运气太差,克劳斯这一脚抽射走的是靠近地面的下三路,正中要害位置。

    齐泽仅仅是看了一眼,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种要命的疼痛哪怕连想一想都会让人紧张,更不用说亲身经历一下了,但是在球场上,又有谁没经历过这种倒霉的事情呢,尤其是对于后卫来说,这更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毕竟去封堵射门,本身就是一件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的事情,皮球打在其他结实的部位,就算再疼,那也都是运气最好的结果。齐泽不禁想起来自己还在高中时踢球的一次经历,被自家队友的大力解围正中面门,结果是一只眼睛的视网膜被撞击出血,好在那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也就歇了一两天基本上就恢复了,也没有影响到齐泽的视力,但是齐泽有时想想还是会感到后怕。

    齐泽一边看着柏林赫塔的队医在对伤员进行治疗,一边心想,幸好自己个子矮,不至于被拉去搭人墙,但即使是这样,也说不准哪天就要戴上固定鼻梁骨的面罩,或者是固定手指的绷带,又说不定哪天就得像面前这个倒霉的柏林赫塔后卫一样,倒在地上忍受着难以言说的痛苦,这大概也是踢职业足球所要付出的代价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