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坊井之言
“是何用意?”
“儿臣为了让大父开心，研发出新球，又想出一些新的玩法。”
赵桓点头。
蹴鞠与足球十分相似，想要正规的蹴鞠，需要很大的空间。赵谌推出十一人玩法，球场面积更大，五人玩法，就比蹴鞠球场就小得多了。
后者渐渐在民间推广开来，除了五人足球，就是蓝球，因为球场面积比较小，也有不少人开始玩这种新式球。并且流传到了东宫，赵桓也用了这些新玩法踢球，不是蓝球，而是五人足球。
“但是不久，满京城的顽童一边踢球，一边呼，圣孙。”
赵桓和朱琏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这件事他们也听到了一些风闻，迫于无奈，只好装作未听到了。
“为何如此?父亲大人生活俭朴，赢得不少正直的士大夫支持。某些人借助新球，煽风点火，借机说儿臣是玩物丧志之辈。儿臣是父亲大人唯一的儿子，如此，支持父亲大人的士大夫就更少了。”
“儿臣重阳宴对，还有这封信，不仅是提醒大父和我朝各个大臣将士，到了金人南下时，儿臣声誉就会迅速逆转，儿臣名声好了，父亲大人地位也随之稳固。”
赵桓想了一会说：“谌儿，这只是你的臆想啊。”
“有词语叫一叶知秋，有词语叫观微知著，我说一件事给你听，”赵谌将那场家务案说了一遍。
“父亲大人，通过这件案子看出了什么?”
“什么?”
“这个案子十分难办，明面上是徐家次子和妻子宋娘子占了道理，然百善孝为先，十分地不好办。故那个小张知县半途去了后堂，多半向某个老吏讨教。世上无全能之才，至少通过这一点能看出那个张知县有自知之明，未来未必是一个能臣，但不会沦为庸臣。”
赵桓默认了这一说法。
“还有一百缗钱的妙处，”赵谌说了妙在何处。
赵桓再次默认。
“别看我朝有钱人是真的有钱，万缗不算富，十万缗勉强称为富豪，百万缗才能称为巨富……”
“有如此之多?”朱琏诧异道。
“母亲大人，不要用其他人家相比，就拿朱家的财产，包括宅产在内，若是统计出来，没有百万，也有数十万之多。”赵谌苦笑道。
“幼富贵兮厌绮罗裳，长入宫兮奉尊王。
今委顿兮流落异乡，嗟造物兮速死为强！（《怨歌一》，朱琏自杀前两首作品的第一篇）”
自己这个母亲可谓是宋朝第一刚烈皇后，而且十分贤惠。第二次东京保卫战时，听说有士兵被冻死，带着宫女连夜赶制许多围巾，亲自披于守城将士颈脖上。
但出身于富贵的朱家，双手不沾阳春水，确实不大知民间疾苦。
“别看那个宋娘子行商有术，张知县做了调解，让她拿出一百缗钱，依然面露难色。因为三叔父提举皇城司，儿臣跑到大隗山研发新式火器。大隗山是山区，山里百姓极其贫困。”
“以前儿臣为了不惊动三叔父，自南城外码头登舟，沿惠民河、潩水逆流而上，中途停泊时也不敢下舟观看。直到近来去了牟驼冈，又去了黄河，看到京畿郊外依然有许多贫苦百姓。”
“儿臣与许多老人攀谈，哲宗时百姓生计尚可，近来愈加贫穷，许多人家活不下去，找来一根绳索往梁上一挂，钻入绳套里，一了百了。”
那些老人说法更夸张，但人有怀旧的心理，总认为过去是好的。
就像小龙女，演技不好说，居然有不少人认为李龙女比刘龙女漂亮?
脸盲乎?
这就是怀旧心态的作用。
不过综合了这些说法，抛去一些不必要的因素，赵谌做了一个比较，哲宗时宋朝才是真正的巅峰，无论是文治还是武功。
但是哲宗时贫富悬差也比较大，普通平民百姓大约相当于赵谌前世九十年代初的生活水平吧。
在宋徽宗君臣折腾下，直接回到了六十年代。
当然，不是宋朝变得如此贫困，有钱的人还是有钱。
可是越这样，越是可怕。
赵桓说：“竟然如此?”
“父亲大人，其他人儿臣不说了，就说吴明，你见到的，因为灾害重税，父亲早逝，然后逃到京城来，母亲又早逝，若不是外祖父收留，吴明也早死掉了。”
北宋灭亡，宋徽宗得占八成责任。
赵桓虽有一部分责任，但本质是一个老实人，若是生成在一个正常的年代，不能成为明君，也能成为一个宋真宗吧。
金人南下，宋徽宗匆忙甩锅给儿子，留下来的摊子太烂了，加上赵桓才能有限，局面迅速崩坏。
“父亲大人，一个小小的家务案，仔细去想，就能看到这么多东西。父亲大人，当初，我跑到大隗山去研制新火器，你说我疑神疑鬼。看看，我将大父的画唱卖出去，全部卖给即将南下的南方商贾……”
环绕着开封有五条河流，除了清水河是饮用水之外，其他几条河流都担负着漕运的功能，借助上下汴水、蔡水、惠民河、五丈河，水路几乎沟通全国各地。开封成了宋朝，也成了这世界最大的商业城市，最大的商品集散地，每天有无数商人往来，这些商人同样来自全国各地。
南方的商人占了多数，毕竟东南经济比较发达，就像《清明上河图》，仅是东水门外就停着二十多艘船只，这些船有漕船、客船、货船，多是千石以上的大船。
这些船全是民船，如果官船到来，数量更庞大，可谓是铺天盖地（注），往往能达上数百艘。可能张择瑞考虑到船太多，画面不和谐，或者官船没有代表性，于是没有画。
实际就是平常的日子，也不止二十几艘船。
赵谌去了两趟东水门，刻意数了数，从东水门到虹桥一带，各色船只，一天是六十九艘，有十九艘小船，一天是七十四艘，有二十一艘小船，然而清明上河图上只有两艘小船。
从东水门到虹桥长达七里，建筑物也远比画上多得多。
这就没必要抬扛了。
这些运河也养活了许多人，包括商贾、船夫、力夫、车夫、纤夫等等。
想找一些即将南归的南方商人是比较容易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些商人将画买回去，带回南方，就算会拿出来炫耀，传到某位官员耳朵里，在不知真假前，这些官员不敢上报。
拖一拖，一年半载就过去了。
金人早已经南下，那时候不要说卖两幅画，将赵佶所有画卖掉，赵佶也不会吭声。
没料到，还是被皇城司探知。
“非是我疑神疑鬼，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且看附从三叔父的是一群什么人?”
寇准是不可能与丁谓、王钦若走到一起的，岳飞和秦桧同样不会走到一起。
当然，这是极端的情况，还有一些中性的例子，比如马爸爸有一些奇怪的朋友，太上会良心、矮大紧、燕子、王大师，但不代表着马爸爸是一个坏人。
不过赵谌将附投赵楷的十几个大佬清点一番，居然没有一个好人，这就让人细思恐极了。
那怕李建成，还有魏征这样的手下吧。
朱琏说道：“谌儿，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这些终是坊井之言，未必可信。”
刚才在艮岳赵佶也问过，被赵谌转移了话题，但想忽悠也容易。
“神宗时苏东坡以文字入狱，举国哗然。且不说那些罪状的真假，主要还是我朝不设言禁。因此有胆大者会将一些朝廷隐私、内幕消息印成小报，广而传之。还有人敢替宰相起外号，王安石变成了怮相公，王珪变成了三旨宰相。”
还有李邦彦未来会落得一个浪子宰相的称呼。
浪子在宋朝是相当于二流子……
“朝堂上许多重臣消息灵通，能得知一些北地真实的情况，各个奸臣蒙蔽圣听，即便得知，不敢上疏言事。不过这些人下值后，有管不住嘴巴的，便会在私下里议论。这些内幕消息也就流传到坊井之中，当然，坊井里的议论五花八门，得有一定的智慧，才能听到真正有用的消息，故儿臣刚才说观微知著。”
“不仅如此，西夏人也利用我朝这一个特点，暗中派斥候潜入我朝境内，然后将消息源源不断地送回。于是我朝一举一动，皆被西夏掌控。”
这还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姚平仲……
注：日本僧人成寻记载，汴河两岸著船不可胜计，一万斛、七八千斛，多多庄严。大船不知其数，两日见过三四重著船千万也。
这是夸张的说法，因为黄河倒灌，汴水积淤严重，不可能航行万斛大船了。
如清明上河图里的大船约在五十到百吨之间，也就是千石到两千石。
“儿臣为了让大父开心，研发出新球，又想出一些新的玩法。”
赵桓点头。
蹴鞠与足球十分相似，想要正规的蹴鞠，需要很大的空间。赵谌推出十一人玩法，球场面积更大，五人玩法，就比蹴鞠球场就小得多了。
后者渐渐在民间推广开来，除了五人足球，就是蓝球，因为球场面积比较小，也有不少人开始玩这种新式球。并且流传到了东宫，赵桓也用了这些新玩法踢球，不是蓝球，而是五人足球。
“但是不久，满京城的顽童一边踢球，一边呼，圣孙。”
赵桓和朱琏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这件事他们也听到了一些风闻，迫于无奈，只好装作未听到了。
“为何如此?父亲大人生活俭朴，赢得不少正直的士大夫支持。某些人借助新球，煽风点火，借机说儿臣是玩物丧志之辈。儿臣是父亲大人唯一的儿子，如此，支持父亲大人的士大夫就更少了。”
“儿臣重阳宴对，还有这封信，不仅是提醒大父和我朝各个大臣将士，到了金人南下时，儿臣声誉就会迅速逆转，儿臣名声好了，父亲大人地位也随之稳固。”
赵桓想了一会说：“谌儿，这只是你的臆想啊。”
“有词语叫一叶知秋，有词语叫观微知著，我说一件事给你听，”赵谌将那场家务案说了一遍。
“父亲大人，通过这件案子看出了什么?”
“什么?”
“这个案子十分难办，明面上是徐家次子和妻子宋娘子占了道理，然百善孝为先，十分地不好办。故那个小张知县半途去了后堂，多半向某个老吏讨教。世上无全能之才，至少通过这一点能看出那个张知县有自知之明，未来未必是一个能臣，但不会沦为庸臣。”
赵桓默认了这一说法。
“还有一百缗钱的妙处，”赵谌说了妙在何处。
赵桓再次默认。
“别看我朝有钱人是真的有钱，万缗不算富，十万缗勉强称为富豪，百万缗才能称为巨富……”
“有如此之多?”朱琏诧异道。
“母亲大人，不要用其他人家相比，就拿朱家的财产，包括宅产在内，若是统计出来，没有百万，也有数十万之多。”赵谌苦笑道。
“幼富贵兮厌绮罗裳，长入宫兮奉尊王。
今委顿兮流落异乡，嗟造物兮速死为强！（《怨歌一》，朱琏自杀前两首作品的第一篇）”
自己这个母亲可谓是宋朝第一刚烈皇后，而且十分贤惠。第二次东京保卫战时，听说有士兵被冻死，带着宫女连夜赶制许多围巾，亲自披于守城将士颈脖上。
但出身于富贵的朱家，双手不沾阳春水，确实不大知民间疾苦。
“别看那个宋娘子行商有术，张知县做了调解，让她拿出一百缗钱，依然面露难色。因为三叔父提举皇城司，儿臣跑到大隗山研发新式火器。大隗山是山区，山里百姓极其贫困。”
“以前儿臣为了不惊动三叔父，自南城外码头登舟，沿惠民河、潩水逆流而上，中途停泊时也不敢下舟观看。直到近来去了牟驼冈，又去了黄河，看到京畿郊外依然有许多贫苦百姓。”
“儿臣与许多老人攀谈，哲宗时百姓生计尚可，近来愈加贫穷，许多人家活不下去，找来一根绳索往梁上一挂，钻入绳套里，一了百了。”
那些老人说法更夸张，但人有怀旧的心理，总认为过去是好的。
就像小龙女，演技不好说，居然有不少人认为李龙女比刘龙女漂亮?
脸盲乎?
这就是怀旧心态的作用。
不过综合了这些说法，抛去一些不必要的因素，赵谌做了一个比较，哲宗时宋朝才是真正的巅峰，无论是文治还是武功。
但是哲宗时贫富悬差也比较大，普通平民百姓大约相当于赵谌前世九十年代初的生活水平吧。
在宋徽宗君臣折腾下，直接回到了六十年代。
当然，不是宋朝变得如此贫困，有钱的人还是有钱。
可是越这样，越是可怕。
赵桓说：“竟然如此?”
“父亲大人，其他人儿臣不说了，就说吴明，你见到的，因为灾害重税，父亲早逝，然后逃到京城来，母亲又早逝，若不是外祖父收留，吴明也早死掉了。”
北宋灭亡，宋徽宗得占八成责任。
赵桓虽有一部分责任，但本质是一个老实人，若是生成在一个正常的年代，不能成为明君，也能成为一个宋真宗吧。
金人南下，宋徽宗匆忙甩锅给儿子，留下来的摊子太烂了，加上赵桓才能有限，局面迅速崩坏。
“父亲大人，一个小小的家务案，仔细去想，就能看到这么多东西。父亲大人，当初，我跑到大隗山去研制新火器，你说我疑神疑鬼。看看，我将大父的画唱卖出去，全部卖给即将南下的南方商贾……”
环绕着开封有五条河流，除了清水河是饮用水之外，其他几条河流都担负着漕运的功能，借助上下汴水、蔡水、惠民河、五丈河，水路几乎沟通全国各地。开封成了宋朝，也成了这世界最大的商业城市，最大的商品集散地，每天有无数商人往来，这些商人同样来自全国各地。
南方的商人占了多数，毕竟东南经济比较发达，就像《清明上河图》，仅是东水门外就停着二十多艘船只，这些船有漕船、客船、货船，多是千石以上的大船。
这些船全是民船，如果官船到来，数量更庞大，可谓是铺天盖地（注），往往能达上数百艘。可能张择瑞考虑到船太多，画面不和谐，或者官船没有代表性，于是没有画。
实际就是平常的日子，也不止二十几艘船。
赵谌去了两趟东水门，刻意数了数，从东水门到虹桥一带，各色船只，一天是六十九艘，有十九艘小船，一天是七十四艘，有二十一艘小船，然而清明上河图上只有两艘小船。
从东水门到虹桥长达七里，建筑物也远比画上多得多。
这就没必要抬扛了。
这些运河也养活了许多人，包括商贾、船夫、力夫、车夫、纤夫等等。
想找一些即将南归的南方商人是比较容易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些商人将画买回去，带回南方，就算会拿出来炫耀，传到某位官员耳朵里，在不知真假前，这些官员不敢上报。
拖一拖，一年半载就过去了。
金人早已经南下，那时候不要说卖两幅画，将赵佶所有画卖掉，赵佶也不会吭声。
没料到，还是被皇城司探知。
“非是我疑神疑鬼，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且看附从三叔父的是一群什么人?”
寇准是不可能与丁谓、王钦若走到一起的，岳飞和秦桧同样不会走到一起。
当然，这是极端的情况，还有一些中性的例子，比如马爸爸有一些奇怪的朋友，太上会良心、矮大紧、燕子、王大师，但不代表着马爸爸是一个坏人。
不过赵谌将附投赵楷的十几个大佬清点一番，居然没有一个好人，这就让人细思恐极了。
那怕李建成，还有魏征这样的手下吧。
朱琏说道：“谌儿，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这些终是坊井之言，未必可信。”
刚才在艮岳赵佶也问过，被赵谌转移了话题，但想忽悠也容易。
“神宗时苏东坡以文字入狱，举国哗然。且不说那些罪状的真假，主要还是我朝不设言禁。因此有胆大者会将一些朝廷隐私、内幕消息印成小报，广而传之。还有人敢替宰相起外号，王安石变成了怮相公，王珪变成了三旨宰相。”
还有李邦彦未来会落得一个浪子宰相的称呼。
浪子在宋朝是相当于二流子……
“朝堂上许多重臣消息灵通，能得知一些北地真实的情况，各个奸臣蒙蔽圣听，即便得知，不敢上疏言事。不过这些人下值后，有管不住嘴巴的，便会在私下里议论。这些内幕消息也就流传到坊井之中，当然，坊井里的议论五花八门，得有一定的智慧，才能听到真正有用的消息，故儿臣刚才说观微知著。”
“不仅如此，西夏人也利用我朝这一个特点，暗中派斥候潜入我朝境内，然后将消息源源不断地送回。于是我朝一举一动，皆被西夏掌控。”
这还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姚平仲……
注：日本僧人成寻记载，汴河两岸著船不可胜计，一万斛、七八千斛，多多庄严。大船不知其数，两日见过三四重著船千万也。
这是夸张的说法，因为黄河倒灌，汴水积淤严重，不可能航行万斛大船了。
如清明上河图里的大船约在五十到百吨之间，也就是千石到两千石。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