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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生口牙人

    赵桓又问:“为何东宫臣僚不言?”

    “大父将杨冯斩杀后,东宫属官谁敢轻言之?”

    赵桓沉默。

    斩杀杨冯乃是赵佶赵桓父子一道重要的分水岭,之前,赵桓还想父亲“迷途知返”,多次进谏。之后,赵桓再也不啰嗦了。

    “父亲大人……东宫属官也未必可以信任。我朝危机已极重,不仅有金人之威胁,吏治也全面腐败。在这危机时刻,须亲君子,远小人。”

    东宫属官以耿南仲为首,“南仲在内,李纲无功;潜善秉成,宗泽殒命”,可想耿南仲是个什么东西了。

    “谌儿,这些道理我都懂,但有何用?”赵桓叹息道。

    你这想法不对,因为不久,便宜祖父为了甩锅将皇帝之位让给你了。但你不是懂,而是真的不懂!

    赵谌心里也叹息。

    不能将亡国的责任全部甩锅到赵桓和崇祯头上,但不能否认,因为他们的能力有限,之所以亡国,确实要担当一部分责任。

    “谌儿,你三叔还会有其他的安排。”朱琏说道。

    童贯的奏疏,加上赵谌卖掉赵佶两幅画,应当让赵谌好好喝上一壶了。

    但赵楷做梦没想到赵谌发明了新式火药,不但破了局,还得了五千缗“研发费用”。

    当然,闹到这份上,赵楷必然不甘心,还会有新的阴谋诡计。

    赵谌说道:“母亲大人,勿要担心,北方屡屡示警,皆被童贯扣押下去。其他州府还好说一点,燕山府官员必然坐不下去,会绕过童贯,直接将警讯发往京城。而且时间不会太长,顶多半个月,燕山府的警讯就可能会送到京师来。”

    “谌儿,金人真的会南下?”

    “母亲大人,不是真的,而是今年就会南下,母亲大人也勿用担心,前些天儿臣便同父亲大人说过,金人是强大,他们的核心人口不多,能胜不能败,一旦连遭数场惨败,金国将会自动瓦解。我朝军队也不是那么地弱,只是朝廷多是一群昏庸无能的官员,指挥无术。其实只要打到僵持的局面,金人将会不战自退。”

    所以郾城惨败后,金兀术准备退出中原了,也是这个原因。那已经是十四年后的故事了。

    前世赵谌读的就是文史类专业,看到网上的一些舆论,说岳飞根本收复不了中原,赵谌感到无语,且不说当时金人后方复杂的局势,东有韩世忠,西有吴氏兄弟,北有太行山义军,一旦全面发起进攻,已经腐化的二代目金军如何能敌?

    ……

    吴明以前是一个读死书的书呆子,但是算术能力极强,这才被王宗濋收留。吴明脑子也比较灵活,在王家培养下,不但有一定的察言观色能力,也开始有了一定的管理组织能力。

    不是吴明,大隗山那摊子,赵谌将会举步维艰,毕竟他岁数小,又不能曝光嫡皇孙的身份。

    但吴明现在依然有着一些明显的毛病,比如许多士子常见的眼高手低。

    宋徽宗时规定,只有取得太学资格的生员才能参加科举。

    宣和三年这项规定又被废除。

    宣和五年,吴明要去参加解试。他是外地人,得找人担保(注),于是央求王宗濋。王宗濋是一个糊涂蛋,不过心地不恶,居然答应了。花费了许多精力,参加了那一届解试,结果惨遭淘汰。吴明仍不甘心,一有空便抱着一些经义苦读。

    王宗濋好心,替他议了几门亲事,都没有成功。

    条件好的,人家真心地看不上吴明,一个外地人,“无房无车”,凭什么嫁给你。

    条件差的,吴明又看不上人家。

    吴明未成家,罗胜成了家,两相隔的不太远。

    赵谌先来到罗胜家,罗胜七岁大的大女儿云娘看到赵谌,喊了一声:“赵哥哥来了。”

    才来到宋朝,赵谌让这个哥哥弄懵了。

    亲哥哥能呼哥哥,弟弟也能呼哥哥,我家二弟,我家三弟,口语时往往不是说弟,而是说我家二哥,我家三哥。

    差不多大的能呼哥哥。

    自己尊敬的人几乎全部喊哥哥,宋江哥哥。

    父亲也能喊哥哥……

    哥哥奇怪,姐姐、阿嫂也奇怪,对岁数大的人能称呼姐姐、阿嫂,对自家母亲同样能称呼姐姐,婆婆称呼阿嫂。不要以为是不知大小,这样叫,许多场合反而更亲近。

    后来赵谌习惯了,却开不了这个口,对赵桓称呼父亲,或父亲大人,而不是呼哥哥,对朱琏称呼母亲大人,或娘娘,而不是姐姐。有时候气氛好,便呼一声阿爹阿娘,不过这个阿爹又是一个多功能的称呼,父辈以上年长者能呼阿爹,祖父也能呼阿爹……

    赵谌摸了一下她的脑袋,走了进去。

    罗家房子不大,仅两间,四十余平米,一房一厅,客厅又当成了厨房用。如果来的客人多,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但京城多数贫民百姓家的宅子几乎都是这样。

    别以为陋室,就是这样的宅子,没有大几百缗钱拿不下来。

    罗胜家人口也比较简单,除了云娘,还有一个四岁儿子,老母,妻子,父亲是去年去世的,这个正常,这时代的人寿命不高,男性寿命更低。

    想要跟着赵谌做事,家庭也不能复杂。

    皇城司不是吃素的。

    罗胜两口子出去了,只有罗母和两个孩子在家。

    周围都是居民区,罗胜沉默寡言,从未说出赵谌的身份,但罗母知道赵谌出身不简单,听到赵谌来了,连忙从内房走出来:“见过赵哥子。”

    “阿婆,勿要多礼。”

    罗母忙着给他沏茶。

    “阿婆,我来吧。”赵谌放下礼物,也就是几包给小孩子吃的果子,每次来都带,价格不贵,但罗家的人十分开心。

    赵谌来了好几次,罗母知道眼前这个小孩子性格随和,也就由他,然后找儿子去了。

    赵谌拿起茶壶倒满水,放在小柴炉上,撕开半块茶饼放进去,将柴炉生起。

    罗胜的儿子墩子拿起盐罐:“哥哥,盐。”

    “我不用盐。”

    墩子又拿来姜:“哥哥,姜。”

    罗胜的大女儿云娘说道:“墩子,哥哥喝茶不放其他物事。”

    宋朝许多人喝茶仍保留着唐朝的风俗,放盐,放姜,奶、桂皮、花椒等等。

    还有一种更高级的喝茶方式,点茶,将茶碾成茶粉,加入热水,用茶筅击拂,程序无比的复杂,一共有十二道,列具、炙茶、碾茶、罗茶、烧水、燲盏、置茶、候汤、调膏、冲点击拂、鉴赏汤花、闻香尝味。

    这种点茶大多数不放“佐料”了,并且掀起了斗茶热潮,只是这种点茶需要更高的技巧,一般人玩不来。

    赵谌打开了草纸包,说:“墩子,吃果子。”

    “哈,”墩子有些害羞地看着纸包里的果子。

    “吃吧,云娘,你也吃。”

    云娘虽是女孩子,胆子比弟弟更大,她带头吃了起来,又问:“哥哥,你家很有钱吧?”

    怎么说呢,局面再糟糕,也比普通百姓人家“有钱”。

    “还行吧。”

    “你家大人不跟着你,你到处跑不怕?”

    这句简单的问话,却有着深厚的背景。在宋朝妾婢不是私有财产,而是雇,并且有一定的年限,如婢女只能雇十年。如果想续雇,必须重议契约,而且必须付更多的钱帛。宋朝所谓的妾婢买卖交易或转赠,交易的不是人,而是这个人的服务年限。

    我家一个婢女,用了三年,还有七年,可以多卖一些钱。用了九年,还有一年就到期了,想卖高价就比较困难了。

    虽是鬻实是雇。

    宋朝许多士大夫送小妾,送的不是人,而是雇期。

    也就是从法理意义上,“奴婢贱口”这个制度在宋朝被消灭了。

    律法也给予了妇女儿童足够的保护,凡是把儿童卖做奴婢的,判绞刑;把小孩作为童工拐卖的,判流放三千里;把孩子贩卖给一般人家当儿孙的,判刑三年。对略买者的人身造成伤害的,要按盗强法论处,在宋代盗强法最严厉了,一般就是死刑。

    买家也要追究刑事责任,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因此提起宋朝,有人爱之,有人恨之。

    恨是软弱。

    爱的原因就是宋朝的富庶,以及文化、思想、科技的进步,还有宋朝的人文精神。

    不过迫于时代落后的因素,人口贩子屡禁不止,就像王韶的儿子王寀就差一点被人贩子贩卖了。其他孩子就没有他机灵了,不要说宋朝其他地方,就是在京城,每年都有不少孩子被人贩子拐走。

    但人贩子敢对王寀动手,是因为他才五岁。

    至少在京城,像赵谌这样半大的孩子,人贩子是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了。这里终是京城,人烟稠密,敢拐不敢公开绑架。

    这是之前,从牟驼冈归来后,罗吴二人也变得紧张起来,一再嘱咐赵谌,不要去人烟稀少的巷子或其他地方,天黑后也不要离开东宫,不是怕人贩子,而是防止某个人下黑手。

    “我已经大人了,不怕生口牙人(人贩子)。”

    云娘比划了赵谌的个头,吃吃笑了起来。

    注:宋朝参加解试的门坎低,先到县里面报名,各县审查,然后将名单报到州府,州府进行复核。

    审查分为两点,一是禁止服丧期间的士子、受过杖刑以上处罚者(犯罪记录)、道僧、吏人参加科举。

    二是禁止外地人参加本地的解试。

    后者是有原因的,省试殿试大家平起平坐,各州府人口、教育水平、参加解试士子数量皆不等,因此名额不等,难度不一样。人口密度大,教育水平高的东南地区难度最大,比如南宋末年一届解试,福州18000人取54人,录取比例为333:1;温州8000人取17人,录取比例为470:1。

    于是在宋朝就出现了科举移民(冒籍寄应),这是禁止的,一旦发现,送回原籍。除非遇到特殊情况,本人还必须拥有一定的才学,同时还要得到往届进士或官员担保,才能参加当地解试。

    但这个门坎太低了,什么人都能参加,所以出现福州一届解试去了一万多士子,不但给各地官府带来沉重的负担,管理也无比的混乱。于是进入明朝,演变成六级科举。

    一步步淘汰,每个考场士子数量就有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