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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不再分开

    与冯周洲协定好的第二日,芮阳只身来到榕市,才下飞机便趁夜直奔蒋珑的公寓。

    黑暗的寓所内没有生气,蒋珑躺在沙发上就着月光在玩手指。他穿着灰色的卫衣,宽松的牛仔裤,一头乱发,满是洗过就睡揉出来的痕迹。见芮阳进屋了,开口。

    “别开灯,刺眼睛。”

    “好啊。”

    芮阳转到吧台前,踢亮吧台脚低亮度的灯带。房内登时被那道细细的荧光烘托出了一片静谧的气氛。

    “啧,你就是不爱听话。”蒋珑将双手放到脑后,叹气。

    芮阳走近蒋珑。

    “这个不刺眼。我怕看不清你的脸。”

    “有什么好看的,两只眼睛,一个鼻子,长得也不好。”

    “眼睛长着又不是专门看美女帅哥的。”

    “我的就是啊,还能看的是胸,想的是屁股。嘿嘿。你今天的妆不错,女人画着精致的妆去见的都是在意的人。是这样吗?”

    蒋珑与芮阳短暂对视,又懒懒的撇过头。

    “我不想跟你扯这些。”芮阳将包丢在茶几上,翘腿坐在蒋珑腿侧,身体前倾,只是看着他。

    时间长了,蒋珑心里发毛。有瞬间试图将身体后缩,不过还是控制住了。他开始放松身体,像被抽去了骨头似的,瘫软在沙发上。用最柔软的方式与芮阳对抗,逼她走。

    芮阳的目的就算没人讲,他也猜到了。从古崇康私自去找她的时候开始,心里就有了一丝期待,却又试图全然拒绝。

    蒋珑知道,如果这份期待仅仅是因为对芮阳的感情,那说明自己只会是一个失败者。可是这时候他分不清,也不想再花时间去分辨。

    已经做好了将所有情感从身体中剥离的打算,对蒋钦死亡的后知后觉,对蒋联柏的反目,他活得太正常了,吃饭睡觉聊天大笑,其实心里边早就死透了。只是古崇康搬来了芮阳吊着,不知救得救不得。

    犹豫间,他放弃抵抗。

    “你大晚上和我处着不太好。回去吧。”

    “我想跟你要个东西。给了我就走。”芮阳直球。

    “不是。你和我孤男寡女的这样,要是他知道了吃醋怎么办?我可怕他闹,你先回去,以后再说吧。”

    “他不会的。怀孕时照顾我的是你,陪我进产房的是你,以越也是你看着生的,要是他有气早就撒了。”

    “啧,你无端端提这个干嘛。吓得我以后都不敢生孩子了。”

    “孩子用你生吗?”

    “也对。”

    “他不会拿这些事折磨自己的。”

    “哈哈,我确实是比他小心眼。”

    蒋珑偷看芮阳,他对她的感情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只是已经把鱼儿放进海里,就不要回来。

    见他良久的沉默,芮阳起身,半跪在蒋珑身旁。

    “你是怎么看我的?”

    瞟见她诚恳的眼神,蒋珑有一丝触动,某种意义上,他比任何人还懂这个女人。她做事总是有所意图。

    不过他还是继续绕开了话题,假作苦笑。

    “你喜欢吃辣,喜欢看音乐剧。喜欢牛油果,喜欢舒服的床。你喜欢真实厌恶阿谀奉承,你喜欢看书但不喜欢受教育,你喜欢大海,听海浪的声音,喜欢酒和咖啡,喜欢白色的鬼冢虎,丝质睡衣,干练的外套和浮夸的裙子。”蒋珑记起曾经偷偷记下她的所有,自以为爱她就是毕生的爱好。

    稍微停顿,他继续说。

    “你喜欢说谎,喜欢尔虞我诈,喜欢背地捅刀,出其不意。你最不真诚,又最真实。看似冷淡,假装温柔,内里深情,其实又最凉薄。你没有心。”

    “你不是吗?”

    芮阳笑盈盈的反问。

    “比你好一些。知道已经发生的,执着的,回首的都是错的。”

    “错了又能怎样?”她的眼神透出不解和怜悯,恍惚还藏着那种只对爱人的爱惜。

    “将错就错吧。我们可以改变明天却无法改变过去。就算是小孩子也知道,钟表会回到起点,但已经不是昨天了。”

    看着芮阳的双眼只注视着自己,蒋珑不自禁的透露出了半点真心。他舍弃不了对这个屡屡利用自己、辜负自己的女人的偏爱。哪怕她举手投足,半丝的眼神,每一个细胞都在演戏。

    总有人对利用男人,仿佛一切都要依靠男人来获得的女人有偏见。其实没有无缘无故的偏爱,能让男人为她付出、信任她,本身就是一种本事。区别只在于,有的女人会,有的女人不会,有的女人费尽力气的去做这件事,而有的女人是因为做这件事手到擒来,省得花自己的力气。

    你仔细辨别就会发现,同样是争宠,技艺不足的人都需要努力营造出“不经意”的氛围来达到目的,但是有天赋的人不一样,她就是用明晃晃的借口,让你很开心的被套路。

    就是忍不住对她的偏好,收不回对她的爱。

    “芮阳,我看着以越出生,真的认为我想要我们的关系是萧条下去,但我还是希望有偶尔的一两次能够挑拨一下剩下的残羹冷饭。”

    “没关系啊,虽然我已经嫁给冯周,生了以越。我不介意。放过不合时宜的自己就好。”

    “没有谁放过了我。我也没有放过我自己。”

    “急不得。欲壑不平,你就过不去。人生的前方就没有路了。可能会很慢,但是很重要。我知道你现在很累,可越难的时候越不要认输。你的力气在这里。”芮阳将手放在蒋珑肩上。“没有人拿得走。”

    蒋珑眼睛泛出光来,抬手盖住芮阳的手,对她笑道。

    “虽然我很坚强,但好像没有人跟我说我会很好。”

    “都会很好。”芮阳细语,“无论出身怎样,在什么位置,每个人都有最顺利的时候,也有崩溃的时候。你心里的事,我撑你。不要犹豫了,缩在这里只会捱人打。爷爷都知道,是他让你撑着蒋家的大船。蒋家是交给你的。”

    蒋珑若有所思,移开芮阳的手,起身走到窗边,俯瞰城市。幽幽的说了一句。

    “蒋钦是在这里走的。”

    后背蹭的竖起一层鸡皮疙瘩,芮阳略微低头知道是蒋珑虚张声势,转身仰视他。

    “我不怕。他是你弟弟,就没什么好怕的。”

    “不会恨我?”

    “死的时候没恨你,以后也不会。你没自信吗?”

    “要怎么自信?”

    蒋珑反问。

    她走到蒋珑身后,如同旧日时光,暧昧地。

    “你有实力,也有运气。”

    “什么运气?”

    “任何时候都撑你的我。”

    蒋珑的默默的将揣在兜里的手握成拳。

    芮阳继续。

    “你不用假装拘泥于小情小爱,也不用束缚在愧疚里被亲情缚手缚脚。看,在你脚下城市的灯火,像不像航行的迤逦水面,夜色深沉而远方的星河万里。你没有梦想吗?我有。被压榨剥削,我就是养料。我想跟在你身后,也偷偷地去看。玺元是你的,肆一是你的,库卡也是你的,只不过可以把拾意给我吗?”

    “哈,哈哈,你真是最温柔的野心家,最矜贵的打工仔。”

    “我觉得我还算有本事。不过也是吃了数不清的苦换来的。我以前是穷人,不希望他们同情我,希望他们利用我,狠狠的利用我。告诉我社会的规则,利用再给予。你懂我的性格,是一个能让那些苦都白吃了的人吗?要让那些年的努力付诸东流吗?”

    芮阳有一个一直坚持且自信的优点。那就是争强好胜,如果没有做到最好,得到最好,她就感觉这辈子真的不甘心。不甘心,是她的动力。

    蒋珑咬牙,缓缓的呼出体内的气体。对,自己没错,只是人生难免有疏忽。不必将疏忽当做错误,被人、被自己死揪着不放。

    他转头对着另一个疏忽,突然将她拉近身前。

    “可惜你不是我的。”

    “不对。我是你的。如果不是你……你知道我不会站在任何人身边针对你。”

    芮阳此时的认真,蒋珑明了。他伸手想要去摸她的脸,却被拦住。

    “我做人的底线或许很低,但原则却很多,有仇不一定去报复,但是有恩就一定会还。我只有一个愿望,让我最珍重的人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在被你支配的世界里。”

    蒋珑的柔情在瞬间凝固了,他保持着僵硬的微笑收回手。

    “好啊。你想要的我都给你。想知道的,也都告诉你。”他凑到芮阳耳边,小声的,“芮阳,我们大干一场,不要再分开,也不要再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