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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肩膀

    蒋珑喝了个大醉,待他酒醒了些船才乘着月色回到码头。

    游艇靠岸,芮阳接到古崇康的电话,正要出仓。蒋珑躺在沙发上,迷蒙的看着她,抬起手臂。

    “你要走了吗?”

    芮阳回头,露出笑容。

    “我回来了。”

    他收回手臂,安心地闭上眼睛。

    “跟古崇康讲,你和以越住别墅,让他送我回公寓就好。我喝多了,不想冲到以越。”

    ***

    古崇康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以越站在码头。

    芮阳看到儿子扯着肉嘟嘟的小脸,对她一个劲的喊妈妈,笑着迎了上去。

    她接过以越,用手指逗着他的小手,将蒋珑的话复述了一边。

    古崇康点点头,转身安排。指使人送走蒋珑后,才回到车上。以越已经在芮阳怀里睡着了。

    “以越今天哭闹了吗?”见古崇康上车,她问道。

    “想了一会儿妈妈,不过很乖,没有哭闹。”

    “他今天玩累了吧。”

    车内昏黄的灯光下,芮阳轻轻拍着以越。

    古崇康入座后,摆手让司机下了车。

    “他今天说什么了吗?”

    “没有,我也没问。”芮阳如实回答,随后又问道。“情况真的那么不好吗?”

    “不是太好。蒋联柏现正联合其他董事针对他。”他特意将话只说一半,试图揣测芮阳是否真的没有向蒋珑了解更多。

    芮阳仍旧看着以越熟睡的脸蛋,慢悠悠的说。

    “还是怨恨上他了。做到哪一步了?”

    “之前有苗头却被压着。蒋元生病危后就不停搞小动作。现在已经摆上明面要把肆一的投资抽走。”

    “他有那么大的能力吗?”

    “原本也还好,可蒋珑……”

    古崇康正说着,芮阳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急忙拿出手机,关掉声音,又止住对方的倾诉。

    “行了,先别说。详细的我改日问他吧。”

    低头一看,是冯周洲的视频邀请。她微微皱眉,将手机递给过去。

    “你帮我接吧。”

    惊讶的看着芮阳,古崇康还是接过手机,点开接听。只见屏幕内冯周洲的笑脸瞬间凝固,错愕又变得愤怒。

    “怎么是你?芮阳呢?”

    “她带着以越,不方便。”

    古崇康老实回答。

    “蒋珑呢?”

    对方迅速质问。

    “他喝醉了,已经睡了。”

    “你们在哪?怎么去了哪了?还在淞市吗?回福建了吗?”

    古崇康咬唇有些犹豫,芮阳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尽快结束通话。

    咽了口唾沫,他沉着声音。

    “蒋珑的爷爷去世了,芮阳过来……”

    “怎么没跟我说?为什么是你拿着她的手机。芮阳呢?”

    “没什么。夜深了,以越睡了。我向你保证,他们都很好,蒋珑也不在这里,你放心吧。就这样了。”

    说完,他挂了视频。

    简单思索,古崇康扭头朝芮阳苦笑。

    “你为什么不接?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芮阳叹了口气,双手更护住了以越。

    “我不想对他说谎。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争执。”

    古崇康点了头,手机又突然响了起来。他被下了一跳,低头一看,是冯周洲的电话。这才过了几秒啊,千万不要是来吵架的。

    他竖起手机朝向芮阳,用手指着屏幕。

    “接吧。”

    收到示意,古崇康清了一下嗓子,小声地。

    “喂?你一直打来会吵到以越的。我们在车上呢。”

    “你没开静音啊。”

    迎来的是冯周洲的埋怨。

    古崇康卡住,想起早先听蒋珑提过冯周洲的胆子越来越肥,杠精似的,立马转了口气,点头认错。

    “下次一定注意。”

    “今天淞市天气阴沉沉的,我都觉得有点冷。你那边呢?”对方打开了闲话家常的匣子。

    “一样是阴天。”

    “哦。爷爷的事,你让蒋珑节哀,想开点不要太难过。”

    “好的。”

    “还有。芮阳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啊?”

    “明天上午吧。”

    “别搞的太匆忙,跑来跑去的也累。你帮我给她说,我不急,反正这阵子忙,明天也是一整天的录影,晚上才回家。要是蒋珑实在难过就多陪人家。那个我外公走的时候我也挺难受的。实在回不来也没事,跟我说一声就行,毕竟人家家丧事。是吧。”

    “好的,我知道了。”

    “行。我挂了。你也早点休息啊。”

    冯周洲爽快的挂了电话,古崇康对着屏幕满脑子问号,转身问芮阳。

    “他是这么讲理的人吗?”

    芮阳不禁挑起嘴角,脸上有些得意。

    ***

    隔天回到淞市,芮阳将以越放在客厅一个人玩,自己则蜷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她心里装着事,尽管没有表明,还是想回到蒋珑身边。

    这种感觉是复杂,一来有过去的情分,二来有欠他的债,再来是内心蠢蠢的欲望。与冯周洲的生活虽然幸福,但太过安稳,少了一种酣畅淋漓的成就感,整日娴静的生活有太多无处排解的困顿。

    这不能怪她太贪心,时光早就将她打磨成了与冯周洲截然不同的人,这几年她尽量多的与自己妥协,但还有一样她妥协不了。她对冯周洲有太多的谎,有太多作假的软弱,被劈裂的强弱在生活中种下了很多不安的种子,让她无法安心自在,积攒了越来越多的无端愤愤。

    夜里,芮阳早早哄以越睡下,泡了壶咖啡,点了只香薰蜡烛,坐在小吧台上等着冯周洲回来。

    门外传来声响,她迅速扭头,又转回来,安静地看着桌上的蜡烛。

    推门而入,见到厅里微黄的光,冯周洲心里腾起雀跃,昨日的郁闷被一扫而空。

    他脱下外套挂在玄关,轻手轻脚的走到芮阳身后,将她搂住。

    “以越睡啦?”

    芮阳将手附在他的手上。

    “睡了。”

    “我想你了。”

    冯周洲撒娇。

    “才一天。”

    “我不管,就是一个小时也想。蒋珑怎么样了?还好吧。”

    芮阳沉默。

    “呐,我也没有生气,就是以后能先跟我说一声好吗?”

    “我不是怕你不让我去嘛。”

    “怎么会,我没那么小气。”

    “要吃点什么?还是先洗澡?”

    “不用,先让我看看你,以解相思之苦。”

    冯周洲转到芮阳对面坐着。

    烛光后的他,脸上写着倦意,又盛满笑意。芮阳低下头,一时间有些不忍开口,不过她也从来不是婆妈的人。

    “冯周,我跟你说个事。”

    “嗯,什么?”

    冯周洲拿起芮阳的杯子,喝了一大口。

    “我们请一个保姆吧。”

    他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

    “就说你一个人照顾以越很累吧。改天我们一起去找。”

    “不用。”

    芮阳拒绝。

    “怎么?”

    “我会让古崇康安排的。你工作忙,还是找一个全职的住家保姆好。”

    芮阳眼神闪躲。

    “什么?”冯周洲突然急躁,还是压住了声音。“我和你都在,不用住家吧?”

    “冯周,我想去蒋珑那边工作。”

    “他让你去的?”

    “没有。”

    他将咖啡杯推开了。

    “那你去干嘛?你能做什么?当助理?照顾他?还是……”

    “你不要多想。家里现在就你一个人有收入,虽然不低,但总要买房,还有以后以越上学的事。这些在淞市哪样少要钱了。平时的花销在这,你又要有些门面,以越已经一岁了,怎么省也不是两三年能省出来的啊。”

    冯周洲虽然觉得有理,可这和心里的事不是一个。

    “他只是死了个爷爷你就这样心疼他?我爷爷奶奶早就不在了,怎么不考虑我。”有股绝望悄悄腾了上来,仿佛两年前的事又要上演。“我觉得我已经都大度了,你知不知道,我昨晚几乎没睡着。就是想着你。你去找他我真的没意见,但是都不跟我说一声带着以越就走。有考虑过我么?想过我的感受吗?”

    “冯周,你冷静听我说好吗?我会尽量不离开淞市。只是他遇到的麻烦,我也有责任。”

    “什么麻烦,他不行吗?芮阳,他是上市集团的董事,手下多少间公司,他爷爷死了玺元马上就是他口袋里的东西了。你有必要去干什么?你帮什么?我不懂。”

    冯周洲试图阻拦芮阳。在他看来与蒋珑这样站在顶端的人交上关系本就是一件不可置信的事。他那样的人还需要自己这种平头小百姓的帮忙吗?说句难听话,要是蒋珑落魄成了乞丐,他倒是能送一碗饭。

    “你不用懂。”

    “什么!哈?我不用懂?你和他有你们的小世界嘛,把我,你老公排除在外,是吗?”冯周洲负气。

    “你不用想这么多。我只是去做一个工作而已。因为他现在正好需要帮手,需要可以信任的人为他做事。以前也是这样的。”

    “那我也跟你说,我觉得他很厉害,不需要你他也可以的。咱们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了。他是人上人,他自己的事他自己能搞定。我犯不着把老婆送到他那里去。”

    他在气头上,好不容易才觉得真正的拥有芮阳,这会子突然什么都不敢相信了。

    “和感情没有关系。”芮阳笃定的回答。

    “你就是想去咯?”

    “我是这样打算的。很多东西只是我和他的,我也确实是不想让你知道。越高的地方看到的黑暗就越深,他说他没事,他很好,就能信了吗?人都是一个肩膀一个脑袋,你想想那两尺宽的肩膀能抗多少啊?”

    冯周洲深吸一口气,他无意在气头上再与芮阳争辩。嗖的起身,咬牙对着她点头。

    “我不想和你争。出去透个气。”

    说完,疾步走到玄关,顿了顿,取下外套推门离开。

    芮阳看着轻轻合上的门,颓然坐在椅子上。盯着烛光,突然笑了起来。拿起被冯周洲喝了一三分之二的咖啡,续上,接着喝了起来。

    ***

    路上车水马龙,虽然是夜,可淞市从以前就被叫做不夜城。冯周洲靠在路边栏杆上,对着车流,眼前浮现曾经。

    与芮阳在泰国的时候,只要一发生争执他就会跑到711,再跑回来。现在和那时候有什么不同呢?

    他和芮阳结婚了,他们有了以越。然后没什么不同。

    到底在气什么?说白了只是因为那个人是蒋珑。可是又气他做什么?芮阳选择的人是自己。

    那边的东西冯周洲当然是从来不懂的,也不愿向芮阳刨根问底。她想去做,其实不论是为了工作还是曾经的情意都不必小心眼,显得自己吝啬。自己有了芮阳,有了以越,还有了事业,几乎获得了所有,应该大气,没有理由斤斤计较的抱着自私的幸福,束缚她,或者真的让有的人这关很难过。

    ……

    说来说去,蒋珑对自己也算不上是个坏人,如果真的遇到了什么事,做人不能太白眼狼。

    ***

    冯周洲提着购物袋,站在门前低头回忆着之前对芮阳的态度有没有太差,应该怎么开口说自己同意了呢?要不要提些什么意见?还是把以越送回榕市给爸妈照顾?不过不知道这样芮阳又会不会肯。

    正想着,门突然开了。

    他惊讶着抬头。

    门内芮阳歪头对他笑着,那笑脸纯粹,只是一个等着丈夫回家的妻子。

    “回来啦?”

    “嗯。”冯周洲自信的一笑,一边往里走一边打开手里的袋子。“你瞧我买了几盒草莓。不太好找就晚了些。”

    打开厨房的灯,他开始清洗那些草莓。

    两人都没讲话,显得气氛干巴巴的,冯周洲开口。

    “不拍照吗?显摆一下你这个会大晚上惹你生气,然后跑了好多地方才买回来你爱吃的草莓的,好,老,公。”

    “要啊。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有一个这么好的,好,老,公。”

    芮阳从身后抱住冯周洲,将头靠在他的背上。

    “芮阳,以前我很想你能把我的照片放进朋友圈,或者是我能把你的照片放入我的朋友圈。可是我能感觉到你不喜欢这样,你很注重自己的私隐。后来我到了库卡重新开始主持,勉强算是一个公共人物吧。我希望能保护你和以越,不用受那种很多双眼睛下的生活,可是你又开始把我放在网上显摆了。”

    冯周洲说着皱眉,又舒开,这是他慢慢摸索到的感受。有的人的生活就是一个圈子,而芮阳的生活却是在多个巨大圈子中,容积极小,又封闭的玻璃房里。看似隔绝,其实是因为有着和别人不一致的时间和速度,破坏那个壁垒与常人交往反而是种负担。

    他话锋一转,

    “是因为越来越爱我了吗?哈哈。”

    “就是想要别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啊。”

    芮阳撒娇。

    冯周洲勾头洗着草莓,拉家常式的开口。

    “我想,保姆是要找,但我和你也尽量多陪陪以越。好吗?”

    “好啊。我也舍不得他。”

    冯周洲故意捏着嗓子问道。

    “那我呢?”

    芮阳踮脚凑到他耳边,调皮地咬他的耳垂。

    “离不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