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2022年3月10日头绪
市里规定除了一些关乎国计民生的单位和企业之外所有人居家，停止上班。整个城市像一个钟突然停止的钟摆，让人很不适应。原本拥堵的早高峰现在犹如午夜的街道般车辆寥寥。李强的车开的很快。汽车里播放着本市的新闻，“……今日本市新增本土确诊病例134例……”。原本需要一个小时的路程只用十分钟就到了。这是一个建于两千年初的小区，由于档次颇高在本市小有名气，就连当时还在上学的李强也有所耳闻。现在这个曾经的“高档小区”却成了“老破小”的典型代表，这几乎是所有东北小区的缩影，究其原因，主要是物业的存在感很低，很多人不愿交物业费，物业也不知道该如何管理，于是更多的人不愿意交物业费，这就形成恶性循环。即便是当初本市最好的小区，三两年之后墙皮脱落、房屋漏雨现象也屡见不鲜。因此打官司起冲突，甚至酿成刑事案件的情况也偶有所闻。李强驾车一路驶入小区，没有遇见任何阻拦，门口没有保安的影子。窗外闪过的居民楼外墙有的已经斑驳甚至墙皮脱落，原本人行路上的地砖也都被机动车压的碎成了小石块，现在随处可见的摄像头在这里一个也没见到。但是随着车继续驶入小区，却能随处见到一些三、五年前新车时候是五、六十万的车，偶尔还有几辆比较新的路虎、奔驰……。虽然北方人喜欢买豪车，但是这代表着不能低估这个小区的住户。
李强远远的看到王钢的车已经停在楼下。
“咱们今天来问的这个是被害人的父亲，听说这人脾气不好。昨天电话联系的时候就有点脾气。咱们注意询问技巧，以我为主。”李强昨天已经对王钢说过，但是上楼之前还是又嘱咐了一遍。
老房子没电梯，但是走廊很干净没有北方常见的小广告，看来物业还是有一定作用的。李强先敲门。开门的就是被害田苗的父亲田文武。没想到的是这人虽然算不上热情，可也不那么冷淡。
“自己在家呢？”李强问。
“我和二儿子在家。”田文武拿出一套茶具给两人倒上茶。
李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套茶具很少使用，上面就没有一点茶渍。“孙子呢？”李强知道田文武后来他给这有点傻的二儿子找了个媳妇，媳妇生完孩子之就离婚拿了笔钱远走了。
“孙子上班呢，自己有房子。”
“那不错啊。在身边吗？”
“在身边，就在不远。”
聊了一会家常之后，李强看他表述能力比较清楚，就开始正式的询问。李强示意王钢打开执法记录仪，放在桌子上找好角度。
当时这起案件虽然由于规定没有被公开报道，但是被害人父亲有一点知名度，被害人又是新婚夫妻，外加凶手的手段残忍，所以在市民中有一定的影响。市公安局曾经组织过一个专案组来进行侦破，但是限于当时手段有限，现场证据不多，就只能以社会关系为方向大海捞针式的排查为主。具体情况田文武并不得知。李强也知道具体调查的情况田文武不会知道，于是只是让他叙述一下当天的情况以及儿子儿媳和他自己的社会关系。从田文武的叙述，李强能感觉到，这么多年来他的社会关系他早就梳理过很多次了。田文武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一一对李强说了一遍。他和什么人有矛盾，如何有的矛盾，谁是小心眼，谁什么性格，当时这些人都在干什么，现在在干什么。甚至有几个人在哪年因为什么原因在哪去世的情况，都说的一清二楚。这些所谓有仇的人，哪怕只有一丁点怀疑他当时已经都对警察说过了。李强又问了一遍结婚当天的情况，叙述和当时卷宗上说的差不多，于是也便没有更详细的询问。但是田文武提供了一条卷宗上没有的线索。
“当时主管这案子的刑侦队长叫孙铁。”田文武说。
李强点点头。从当时的卷宗上能看出来。
“他跟我说有嫌疑人了。但是人在HLJ，得去HLJ查。还说没办案经费让我给拿八万块钱。”说完这句话田文武喝了口茶，“我说啊，你要是把人抓着了，我给你十万。但是人没抓着一分钱都别想拿。”说完眼神落寞的看着茶壶，看来有些后悔。
“哦，我听说过他。他还说什么了？”李强示意王钢没关系可以继续录像。
“他说他们其实也没啥办法查这案子，只能是遇到了小偷小摸的啥的，抓住了人打一顿，看看知不知道旁的案子。要是知道就算知道线索了。”田文武话有点啰嗦了，他拿出一盒烟把烟递给李强“来抽根。”李强摆摆手。他又把烟递给王钢，王钢也摆摆手说自己不抽烟。“哪有警察不抽烟的，是不是因为你们办案那？”
“是。你接着说。”李强回答。
田文武给自己点上一支烟“我看他这么说了，那他就是不拿钱不破案了。我就放出话了，黑道白道的都放出话了：谁能找出来凶手，我就给谁十万块钱。”他狠狠的吸了一口。
李强低头琢磨了一下，要知道那是在1993年，十万块钱足以让一个家庭小康水平生活到2000年。“嗯，有线索吗？”
“有啥线索，想骗钱的倒是有那么几个，不多。可能也是知道我啥人，来我这骗钱不可能。这些年我一直都这样。什么领鸡蛋听讲课、免费旅游、买保健品还是投资啊啥的。那些个当我从来没上过。当时啊我还是那句话，要是知道是谁杀的我儿子儿媳，把人抓到公安局，法院给判了说确实是这人杀的，我立刻给钱。完了这些骗子就都走了。”
李强看没什么可问的了就留下名片，让他想起来什么再给他打电话。王钢关掉执法记录仪两个人站起来准备出门。
“这是有什么线索了吗？”田文武在两人快走的时候才问这句话。他好像对此都不抱什么希望了。
“嗯……我们现在是处理一下积案。任何一个命案我们争取都给破了。”李强按规定没有说案情。
“行啊。你是负责这案子的？”
“对。”
“要是能把这案子破了，还是那句话我不会亏待你们的。现在十万块钱啥也不是了。那就五十万。能抓到人给你五十万。”
“不用不用。这是我们该做的。”李强连忙说。
“那这样，中午一起吃个饭。”说着田文武就去里屋穿衣服。
“现在疫情，饭店都关门了。没有开门的了。”李强说。
“啊，也是。那给你俩拿两条烟，也没别的啥。”说罢怀里的两条软中华就塞到两人手里。“拿着，破不破案的，这么多年的案子了还能想着来我就挺高兴啊。”说着眼泪就要流下来了，“别推辞了，给你们我也舒心。我家老伴临了还埋怨我，咋不给孙铁钱，给了没准就能抓着人了。”
“我们现在只是来问问。时间太久，线索的确不多。”李强说。
“没事，收着啊。能来问就行。你们就当是帮我了却心事了。”说着田老爷子说不出话了。
“行，那你放心。我们肯定努力查。你也别着急啊。确实是时间太长，不好查啊。”李强收起烟，告别了田文武。
李强和王钢各自开车回局里的食堂吃中午饭。一路上李强脑中总是闪现出田文武那有点蹒跚的步伐和不太硬朗的身体，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几年。
停好车李强就跟王钢说“你把这烟的事跟纪委说一下啊。看看纪委说怎么处理。让他们记录好了。”
“行。”王钢有点惊讶。
“这现在外面也没什么吃的，咱们看看食堂能有什么。”李强和王钢来到单位食堂。食堂的菜虽然样式不多但是从质到量都比以前有明显提升。而且中午来吃饭的人也多了。看来是外面的饭店都关门了，食堂也就成了大家的唯一选择了。食堂从来没这么拥挤过，于是两人拿了盒饭回到办公室吃。
两份盒饭都由王钢拎着，他把盒饭放在李强面前。李强打开盒饭，打开密封塑料袋里的一次性筷子。“今天菜不错啊。”夹起一块牛肉放在嘴里接着说“现在肉是真便宜了。这菜可贵了。我老婆昨天说这菜都是十块钱以上的了，都没有十块钱以下的菜了。”
“是吗。我没注意。我自己一个人，这一天三顿饭都在食堂吃呢。”王钢边大口吃着排骨边说。
“那不错。方便还省了。这要是再这么涨下去真快吃不起饭了。”
“对了。那个孙铁。你听说过吗？”
“你听过？”李强抬头问。
“就是知道这么个人。我哪能听说过他呢。”
“我也就只是听说一点。说是现在他出事了进去了。当年还挺轰动的。”
“啊，是嘛。”
李强看看王钢，然后接着说“看看有机会去会会他。对了，这次录像还是存档吧。然后整理个笔录。就不用让田文武签字了。也没什么实质的东西。”
“嗯，好。”王钢答应道。
“对了，咱俩一会吃完饭就去做核酸。现在每天都得做一遍别忘了。”李强提醒王钢。
下午王钢先是去纪委说了这两条烟的事情。这就说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再把这次录像做成笔录。虽然有软件可以根据语音自动转成文字。但是其中夹杂了一些方言，还要把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剔除掉。所以还是耗费了一下午时间。终于做完了，王钢看看表，已经是晚上19:23。食堂虽说是24小时的但是应该也没什么东西了。
李强远远的看到王钢的车已经停在楼下。
“咱们今天来问的这个是被害人的父亲，听说这人脾气不好。昨天电话联系的时候就有点脾气。咱们注意询问技巧，以我为主。”李强昨天已经对王钢说过，但是上楼之前还是又嘱咐了一遍。
老房子没电梯，但是走廊很干净没有北方常见的小广告，看来物业还是有一定作用的。李强先敲门。开门的就是被害田苗的父亲田文武。没想到的是这人虽然算不上热情，可也不那么冷淡。
“自己在家呢？”李强问。
“我和二儿子在家。”田文武拿出一套茶具给两人倒上茶。
李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套茶具很少使用，上面就没有一点茶渍。“孙子呢？”李强知道田文武后来他给这有点傻的二儿子找了个媳妇，媳妇生完孩子之就离婚拿了笔钱远走了。
“孙子上班呢，自己有房子。”
“那不错啊。在身边吗？”
“在身边，就在不远。”
聊了一会家常之后，李强看他表述能力比较清楚，就开始正式的询问。李强示意王钢打开执法记录仪，放在桌子上找好角度。
当时这起案件虽然由于规定没有被公开报道，但是被害人父亲有一点知名度，被害人又是新婚夫妻，外加凶手的手段残忍，所以在市民中有一定的影响。市公安局曾经组织过一个专案组来进行侦破，但是限于当时手段有限，现场证据不多，就只能以社会关系为方向大海捞针式的排查为主。具体情况田文武并不得知。李强也知道具体调查的情况田文武不会知道，于是只是让他叙述一下当天的情况以及儿子儿媳和他自己的社会关系。从田文武的叙述，李强能感觉到，这么多年来他的社会关系他早就梳理过很多次了。田文武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一一对李强说了一遍。他和什么人有矛盾，如何有的矛盾，谁是小心眼，谁什么性格，当时这些人都在干什么，现在在干什么。甚至有几个人在哪年因为什么原因在哪去世的情况，都说的一清二楚。这些所谓有仇的人，哪怕只有一丁点怀疑他当时已经都对警察说过了。李强又问了一遍结婚当天的情况，叙述和当时卷宗上说的差不多，于是也便没有更详细的询问。但是田文武提供了一条卷宗上没有的线索。
“当时主管这案子的刑侦队长叫孙铁。”田文武说。
李强点点头。从当时的卷宗上能看出来。
“他跟我说有嫌疑人了。但是人在HLJ，得去HLJ查。还说没办案经费让我给拿八万块钱。”说完这句话田文武喝了口茶，“我说啊，你要是把人抓着了，我给你十万。但是人没抓着一分钱都别想拿。”说完眼神落寞的看着茶壶，看来有些后悔。
“哦，我听说过他。他还说什么了？”李强示意王钢没关系可以继续录像。
“他说他们其实也没啥办法查这案子，只能是遇到了小偷小摸的啥的，抓住了人打一顿，看看知不知道旁的案子。要是知道就算知道线索了。”田文武话有点啰嗦了，他拿出一盒烟把烟递给李强“来抽根。”李强摆摆手。他又把烟递给王钢，王钢也摆摆手说自己不抽烟。“哪有警察不抽烟的，是不是因为你们办案那？”
“是。你接着说。”李强回答。
田文武给自己点上一支烟“我看他这么说了，那他就是不拿钱不破案了。我就放出话了，黑道白道的都放出话了：谁能找出来凶手，我就给谁十万块钱。”他狠狠的吸了一口。
李强低头琢磨了一下，要知道那是在1993年，十万块钱足以让一个家庭小康水平生活到2000年。“嗯，有线索吗？”
“有啥线索，想骗钱的倒是有那么几个，不多。可能也是知道我啥人，来我这骗钱不可能。这些年我一直都这样。什么领鸡蛋听讲课、免费旅游、买保健品还是投资啊啥的。那些个当我从来没上过。当时啊我还是那句话，要是知道是谁杀的我儿子儿媳，把人抓到公安局，法院给判了说确实是这人杀的，我立刻给钱。完了这些骗子就都走了。”
李强看没什么可问的了就留下名片，让他想起来什么再给他打电话。王钢关掉执法记录仪两个人站起来准备出门。
“这是有什么线索了吗？”田文武在两人快走的时候才问这句话。他好像对此都不抱什么希望了。
“嗯……我们现在是处理一下积案。任何一个命案我们争取都给破了。”李强按规定没有说案情。
“行啊。你是负责这案子的？”
“对。”
“要是能把这案子破了，还是那句话我不会亏待你们的。现在十万块钱啥也不是了。那就五十万。能抓到人给你五十万。”
“不用不用。这是我们该做的。”李强连忙说。
“那这样，中午一起吃个饭。”说着田文武就去里屋穿衣服。
“现在疫情，饭店都关门了。没有开门的了。”李强说。
“啊，也是。那给你俩拿两条烟，也没别的啥。”说罢怀里的两条软中华就塞到两人手里。“拿着，破不破案的，这么多年的案子了还能想着来我就挺高兴啊。”说着眼泪就要流下来了，“别推辞了，给你们我也舒心。我家老伴临了还埋怨我，咋不给孙铁钱，给了没准就能抓着人了。”
“我们现在只是来问问。时间太久，线索的确不多。”李强说。
“没事，收着啊。能来问就行。你们就当是帮我了却心事了。”说着田老爷子说不出话了。
“行，那你放心。我们肯定努力查。你也别着急啊。确实是时间太长，不好查啊。”李强收起烟，告别了田文武。
李强和王钢各自开车回局里的食堂吃中午饭。一路上李强脑中总是闪现出田文武那有点蹒跚的步伐和不太硬朗的身体，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几年。
停好车李强就跟王钢说“你把这烟的事跟纪委说一下啊。看看纪委说怎么处理。让他们记录好了。”
“行。”王钢有点惊讶。
“这现在外面也没什么吃的，咱们看看食堂能有什么。”李强和王钢来到单位食堂。食堂的菜虽然样式不多但是从质到量都比以前有明显提升。而且中午来吃饭的人也多了。看来是外面的饭店都关门了，食堂也就成了大家的唯一选择了。食堂从来没这么拥挤过，于是两人拿了盒饭回到办公室吃。
两份盒饭都由王钢拎着，他把盒饭放在李强面前。李强打开盒饭，打开密封塑料袋里的一次性筷子。“今天菜不错啊。”夹起一块牛肉放在嘴里接着说“现在肉是真便宜了。这菜可贵了。我老婆昨天说这菜都是十块钱以上的了，都没有十块钱以下的菜了。”
“是吗。我没注意。我自己一个人，这一天三顿饭都在食堂吃呢。”王钢边大口吃着排骨边说。
“那不错。方便还省了。这要是再这么涨下去真快吃不起饭了。”
“对了。那个孙铁。你听说过吗？”
“你听过？”李强抬头问。
“就是知道这么个人。我哪能听说过他呢。”
“我也就只是听说一点。说是现在他出事了进去了。当年还挺轰动的。”
“啊，是嘛。”
李强看看王钢，然后接着说“看看有机会去会会他。对了，这次录像还是存档吧。然后整理个笔录。就不用让田文武签字了。也没什么实质的东西。”
“嗯，好。”王钢答应道。
“对了，咱俩一会吃完饭就去做核酸。现在每天都得做一遍别忘了。”李强提醒王钢。
下午王钢先是去纪委说了这两条烟的事情。这就说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再把这次录像做成笔录。虽然有软件可以根据语音自动转成文字。但是其中夹杂了一些方言，还要把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剔除掉。所以还是耗费了一下午时间。终于做完了，王钢看看表，已经是晚上19:23。食堂虽说是24小时的但是应该也没什么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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