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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雨夜杀机

    半闲居里书生们约了南宫煜晚上去城里酒楼赴宴,又相约去参加某某诗会,南宫煜一一应下,书生们便告辞离去了。

    “嚯,南宫,了不得啊,昨天还冷冷清清,今天就门庭若市了,就因为那首破诗?”赵信又拎了一坛酒来,进门的时候正好碰上一大群正要离开的读书人,不禁啧啧称奇。

    南宫煜一笑,“这可不是破诗。”

    白焰进门的时候,赵信才刚刚坐下,两人进门也就前后脚。赵信回头一看白焰来了,立刻招呼道:“老白快来,我有好东西给你们看!”

    三个人围在桌子旁,赵信看了看四周,起身去把半闲居的门关上了,回来重新坐好,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这可是上阴书院的往年题集,有了它,咱们考书院可就事半功倍了,这可是绝世孤本,那老板说看我衣着华丽,器宇不凡,气质出众,这才卖给我的!”

    白焰感觉这话有点熟悉,他回忆了一下,确认这是三宝老板说的话,于是把怀里的题册不露痕迹地藏了藏。

    他感觉自己上当了。

    南宫煜倒是很吃惊,接过册子翻看起来,“你这从哪弄来的,这要是真的,可真是好东西啊!”

    “嘿嘿!”赵信得意起来,“我答应过那个老板,不能说的。想想也是,这肯定是人家从什么内部门路弄出来的,一旦泄露了,那老板得担责任的。”

    “你这本册子花了多少银子?”白焰问道。

    “二百两。”

    “噗~”白焰刚喝到嘴里的水全喷了出来,原来自己不是最大的冤大头。

    “嗯。”赵信擦擦脸上白焰的口水,“是有点贵,不过确实值。”

    白焰点点头,“嗯嗯,确实值。”

    “这是真的。”南宫煜道。

    “什么?!”白焰惊讶道。

    “我认识几个书院学子,他们曾告诉我一些他们考过的题目,和这上面的一样,应该能确认,这些考题是真的。”

    “我就说花了这么多银子,老板不能坑我。”赵信道。

    白焰震惊了,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为什么会是真的。

    还是南宫煜最先看出了其中的猫腻,这些往年入院试题目都是往年的书院学子回忆的,要想得到其实并不难。而且几次的题目串起来看,对下一次的入院考核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借鉴意义,因为几次的题目实在是相差太多了,就像是出题的教习完全是率性而为。比如君子六艺中的“书”,文宣二年的书科题目是单纯地考校书法,明德十五年的书科题目是写一篇文章,对于某某的理解,明德十三年竟然是考察考生认不认识几个生僻字……

    “啊?那这样岂不是白买了,花了我二百两呢!”

    “倒也不是全都没用,”白焰拿过来翻看了下,“还是有范围的,比如说这书科,总是脱不了文字的范畴。”

    “有总比没有好,对了老白,整俩小菜呗,看我又带酒来了!”

    “嘿,赵老二,天底下还没人敢拿小爷我当厨子使!”

    南宫煜摆摆手,“你的酒可不能再喝了,昨日醉的厉害,不如咱们出去找个酒楼去吃。焰世子刚到泸安,还不曾吃过这西楚的风味吧!”

    “对对,把这茬给忘了,走走走,我知道一家馆子……”

    三个人拉拉扯扯着出了半闲居。

    等三人出了酒馆,白七和白八出现在三人待的桌前,白八提了剑就往外走,白七赶紧跑上前去堵住:“老八,你去哪?”

    白八道:“这两个人没有危险,不需要跟,我去把那个欧阳杀了。”

    白七一惊,“哎哎~老八,咱们还是听世子的,世子没让动手啊。”

    白八性格却是略有些偏执,道:“我只听命于卫王,不听命于世子。谁对世子有敌意,就清除谁。”

    “哎哎,老八~不行,得赶紧去告诉世子。”

    ……

    祁烈牵着马走在大街上,提着他那杆黑色的长枪,路上的行人都远远地避了开去。他已经走了大半天,跨过了大半个城,可是还没有找到住处。城里的客栈大都满了,有两家还有空房,看他是个蛮族人,又拿着长枪,像是个江洋大盗的样子,便不肯与他居住。还有一家没有客满,也不嫌弃他的身份,可是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住不起。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看天色,夜间该是有雨,这晚上应是不好过。祁烈叹息一声,这城虽大,千万家灯火,却没有他的安身之地。

    祁烈看着沿途的城中景象,笙歌夜宴,茶楼酒肆,夜幕降临,青楼女子开始招揽生意,书生才子赴宴吟诗,商贾摊贩夜市不绝。这泸安城气候温暖湿润,不像草原那般苦寒,更适宜人居住,但也会让人养成惫懒的性子,在夜夜温柔里消磨掉了英雄气。祁烈来西楚的路上听过一首民间歌谣,他不太记得歌词了,却明白其中大致的意思:如果你爱一个人,就让他去帝都,因为那里是天堂;如果你恨一个人,也让他去帝都,因为那里是地狱;但请带上你所爱的和所恨的去泸安吧,因为那里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泸安就只是人间。

    如果是白焰那样的惫懒性子,自然是对这泸安城趋之若鹜,可是祁烈不喜欢,因为这座城也不喜欢他。

    夜色已经降临,却突然下起雨来。路边的摊贩急急忙忙地收拾货物,路上的行人用衣袖遮顶,快速地往家跑去,路上再怎么狼狈,也终究有一盏烛火在等着他们。雨越来越大,祁烈牵着马到旁边的铺面屋檐下避雨,看那铺面是个酒肆的样子,却取个“半闲居”的名字,不显雅致,更多的却是有些附庸风雅,不伦不类的意味。

    祁烈把马栓在一旁的立柱上,拿了包裹和长枪在酒馆屋檐下坐下来。他把长枪放在一边,解开包裹,拿出一张苞米饼子吃了起来。

    雨中有人撑伞而来,伞面压得很低,看不见来人的面容。那人走到半闲居门前停了下来,祁烈只当是酒馆的主人回来了,没有在意。那人抬了抬伞面,依旧没有露出面容,手一抬却露出一张臂弩来,臂弩上的箭矢泛着森寒的光。祁烈在一瞬间寒毛乍起,看也不看就向旁边翻滚,下一刻一支箭矢“笃”的一声钉在了酒馆的外墙上。

    杀手在装填第二支箭矢,祁烈怒喝一声,捡起长枪扔了过去。祁烈含怒出手,长枪带着雷霆之势,杀手措手不及间暴退,箭矢不小心射了出去,却歪打正着,射在了马匹的脖子上。那马长嘶一声,便栽倒在地,原来却正中那马的喉管。

    “小红!”祁烈跑到那马的身旁,却发现那马只在浓重地喘息,脖子里的伤口随着每一次的呼吸都汩汩地流出血来,眼看是不活了。小红是祁烈给马起的名字,还是个小马驹的时候祁烈便骑着它,如今却终于主畜缘尽。

    祁烈大吼一声,起身去杀那弩手,那弩手见事不可为转身就跑,祁烈过去捡起长枪追了上去。雨越下越大,街上的坑坑洼洼已经蓄满了雨水,一追一逃的两个人在雨中狂奔,踏起的雨水溅了满身,两人也混不在意。

    弩手在街道尽头拐入了另一条长街,祁烈有印象,那是走马街。又跑了一段路,前面奔跑的弩手忽然停了下来,转身扳动了弩机,祁烈疾奔之中凌身跃起,在空中躲过箭枝顺势将长枪递了出去。弩手终于避无可避,被这快捷的一枪将胸膛洞穿,滚烫的血液流了出来,很快又被雨水冲刷干净。

    祁烈落地,收回长枪。这时候有无数快速奔跑的脚步声传来,数十名身戴斗笠的杀手手握兵刃,在祁烈身前成一个弧形围了过来。祁烈瞅了瞅后面,也被十数名杀手堵住了通路。

    这是一个已经蓄谋好的陷井。

    祁烈生气了,眼睛又变得像是草原狼一样,他拿着自己的枪开始蓄力,那是他最信任的同袍。他知道是谁要杀他,他此来中州,一路上话都很少与人说,唯有中午进城时与人比斗。但他绝想不到,这些中州人的气量如此狭小,只不过输了“切磋”而已,就要置人于死地。

    欧阳撑着伞从杀手队伍里现身,今夜他只会旁观,不会出手,教训一个蛮族的臭虫而已,用不着脏了自己的手。今天他颜面尽失,最重要的是对方竟然是个蛮子,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想当初只是被白焰羞辱了一番他也要请杀手去刺杀白焰,何况今天是实实在在地被对方胖揍了一顿。

    “束手就擒,做我的仆从,或许我可以饶你一命。”欧阳还想着拿了这个蛮子,去给那个小美女磕头认错,然后再教训他。

    祁烈恶狠狠地瞪着欧阳,他知道猛虎难战群狼,可是草原男儿都是血性好汉,腿被打断,也绝不屈膝。

    而此时,去酒楼吃饭的白焰三人才刚刚吃饱喝足,撑着伞开始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