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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九章 旧事

    地姑大笑起来:“哈哈。那正好,我去摘点小姐喜欢吃的菜回来。”

    “真兄,我们去厨房和面。”如月起身,往厨房欢快地走去。

    沙济真跟在她后面,感叹不已,如月如今真的长成大姑娘了,俏丽的模样,动人的身影,眉眼间的多情在这场大病中已消失干净了,言行举止间变得沉静端庄。

    虽久未接触厨房,但如月作美食的天赋和感觉依然如从前一般高妙,简单的素菜面块在她灵巧的双手里变得美味可口,吃得沙济真和地姑肚皮滚圆地叫绝,如月很久没有如此体会到食物可口的引诱,一口气竟然也吃了两大碗。

    吃罢面块,收拾好厨房,地姑兴奋地叫道:“巡园了,巡铺了。”

    如月与沙济真相视一笑,默契十足地一人捉着她的双手,一人拿手帕又蒙着她的双眼,反架着她的双手,一起笑着走到山庄的大门。

    地姑天性豪爽,丝毫不为此生气,还笑道:“我懂你们的意思,其实我自己也以为知道的越少反而越好。这样一来,谁要问我映月山庄里面怎么走,我便有充足的理由说不知道!”

    “哈哈……”沙济真发出轻快的笑声,这地姑真是大智若愚,心怀宽广。

    “你的马在哪?”地姑在大门处没有看到沙济真的马,奇怪地问。

    沙济真将手指放在嘴里吹一声哨,一匹枣红的马从林中跑了出来。

    三人各自上马离开映月山庄。

    初夏的夕阳给京城披上一层金黄。和珅牵着匹马缓缓走进河堤大街里,有些恍惚地向梦华阁走去,路上布满了梦依蹁跹起舞的身影。

    在咸安宫官校学习的日子今天起结束了,恩科考试将要来临。就在今天上午回到家里,得知连里果熟了,如月笑了,还回娘家了。他追到冯府,下人说她和地姑回来了一趟,便又出门了,猜测她一定去了园子和铺子,喜悦地追寻了一圈,园子里和铺子里的人却说未见小姐来过,于是又赶到冯府,遇到冯大人下职早回,听说如月好了,冯大人心情大好拉着他一起聊叙了一会,才放他离去。

    出了冯府,想起刘嬷嬷说的,没见小姐送过来的连里果,心里失落陡然升起,这种失落在原来如月重病之前一直缠绕着他,如今又莫名其妙陷入这种悲郁。

    为了让如月振作起来,他在沙济阿住过的房间里,翻遍了他读过的书,从《农政全书》的读书记录中发现了沙济阿和如月之间的秘密,因此他才建议在新府里植了桃林,并于次年与如月一道实行李枝嫁接在桃树上长成连里树。他相信,喜欢经营和种植的如月,会因此慢慢好起来,也期望着连里树结果时,就是如月彻底康复的好日子。

    这个愿望实现了,可是如月却带着连里果去了别处。他又快马加鞭地赶到西郊外的坟葬区,沙济阿的墓前一无所有,如月带着连里果去了哪里?这不由让他打个寒噤,莫非当初大家心存的疑虑是事实,沙济阿没有死?如月和沙济阿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藏身地?

    离开坟葬区,他害怕回家,害怕在家里再也看不到如月的身影。

    梦华阁就在眼前,他在前门外的那棵老垂柳前停下脚步,大门紧闭,“梦华阁”的扁额已经蛛网罗结,阁院里似乎早已人居。他摇摇头清醒过来,不该来这里的,鬼使神差来到这里却发现这里已经人去楼空,梦依她们这帮人不在这里又能去哪里呢?

    牵着马茫然地看着这幢大宅子,里面高大碧绿的树枝高高地斜出青砖院墙,他没有勇气上前去敲门,这情形里面应是早没有人居。缓步离开,又鬼使神差地向梦华阁附近的小酒馆走去。

    “哎哟,客倌,我可是认得你。”小酒馆里的伙计热情地帮着他拴好马,将他迎进屋里。

    和珅愣了愣,记忆中没有这个年轻伙计的映象。

    “你来得正好,这天色将黑,老板先走了,我打佯走在后面,瞧着你是老主顾,所以才做了你这桩关门生意的。”伙计笑着拿起肩上的布巾抹了抹桌子和长凳子。

    和珅坐下来,一直盯着他,还是想不起原来在这见过他。

    “客倌。你记不得,原来你有一阵常来这喝酒,那时我只有十五岁,一直在堂后打杂,你第一次来时下着大雪,你醉了出去踢到个叫化子,扔给他了十两银子,所以你不认得我,但我认得你。”伙计解释道,笑着走进柜台里拿起一小坛酒和个碗出来放在桌上,又去端了两样下酒菜出来。

    和珅嘴角一动,笑了笑,原来是这样,便道:“我也记得原来踢到个人,后来回到家清醒过了,除了记得扔了些钱给他,别的早不记得”。

    “那叫化子原来常睡在我们外面的路中央,不知绊倒了多少人,常常被人骂得狗血淋头,每次他绊倒人挨骂后,就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有时说得好听,别人就会赏他酒食,但被他绊倒后还给他赔不是又赔钱的,你是第一个。”年轻的伙计快乐地回忆着,同时为他满上一碗酒,嘴里咂一下,溅起几颗唾沫星子,一只手抹了下嘴道:“这是陈年汾酒,听说味道好得很。”

    “是吗?”和珅喝了口酒,腹肚里立即烧得难受。便叹道:“‘举杯消愁愁更愁’,真是不假。”

    伙计坐在他侧边,伸长脖子,好奇地道:“我看客倌相貌堂堂,长得天圆地方,是个有福的人,不象有愁困的人。原来你醉时,那叫化子也说过:‘你龟儿生得好命,不久后必得旺相女人兴旺你的命运,一生为所欲望,富贵不尽。’”

    伙计说到后面他学着那醉叫化的口腔,惹得和珅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经他这么说隐隐记起叫化说过的一些话。

    “瞧,你笑了,想起来了呗?”伙计眉飞舞色地说道。

    和珅点点头,心情好转起来,笑道:“那化子后来去别处混了?”

    伙计看看门外,把嘴往他耳边一凑,神秘地道:“原来大家都说他打胡乱说是骗吃喝,后来那梦华阁主人红颜命短,舞坊里人去楼空成为事实,人们就信了他说的那些。”

    和珅心中一惊,梦依竟然去逝了?伙计看他目瞪口呆的样子,说得更起劲,唾沫星子四溅地道:“那叫化子曾说那舞娘是个冤亲业债的短命相,活不过二十岁就要死,又说那舞坊将来会成为一座废宅,两年多前梦依病死了,听说死前将宅子留给了那班奴婢,谁知不知半年宅里闹鬼,吓得那些奴仆们就搬走了,那宅子就这样给荒下来,没人敢买,也没人敢去占。后来叫化子也不知去了哪里,有人说他离开了京城,也有人说他是隐居的高人去了别处云游。”

    “舞娘的坟在哪里?”和珅心里凉嗖嗖地有些难过,和梦依毕竟曾有一夜枕缘,便小心地向伙计打听。

    伙计瘪瘪嘴,斜睨着门外,更加神秘地道:“原来埋在那宅子的后园里,后来闹鬼,那坟墓似被人掘了一般,后来又闹了场火灾,把棺木烧成一堆灰,又吹来场大风,把骨灰吹散得满园都是,根本没法再收集在一起,正好又应了那叫化曾说过她死无葬身之地立的说法。”

    和珅蹭地一下站起来,轻轻拍了下桌子,震惊道:“有这种事?”

    “舞娘的奴婢并不是无情无义的胆小鬼,若非那事古怪,他们也不会搬走的。所以我说你啊……”伙计说到兴奋这处,也站起身用手背轻轻敲了下和珅的胸膛,笑道:“你呀就别再没事犯愁,将来你富贵了,记得多来惠顾我们的生意。”

    和珅从怀里拿出二两银子放在桌子,没有心情再听他神吹,闷闷地走出屋外,天色已经漆黑,伙计挑着灯笼追出来,嘴里嚷着:“你要走了?那,客倌你请慢走。”

    和珅没有应他,解下马,翻身上马,快马向家里跑去。

    新府门前,灯笼高悬,刘全在大门外不停地徘徊,如月和地姑在傍晚前就回来了,大少爷半上午说出去找如月到天黑都没有回来。

    街道上传来得得的马声,刘全喜悦地迎上前,果然是和珅骑着马回来了,激动叫道:“你可回来了。”

    和珅下了马,格齐乌帮他接过马,他着急地问道:“夫人呢?”

    “夫人早回来了。”刘全心痛道。“就是你,现在又没学业了,还这么晚不回来,也不怕夫人生气和担心。”

    和珅看一眼刘全,嘴上没出声,心里情愿着如月能为他生气和担心。

    “去看看夫人吧。”刘全殷勤地推了下他,心里一直为大少爷和夫人没圆房的事有着担忧。

    如月带着冯府搬过来的下人住后侧的能独立进出的小院,和珅独自住在东侧的正院,后院与东院之间的花园有道圆月亮门,两院相通,夫妻俩却从来不在一个院里独自相处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