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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跟在后首的俄国兵惊慌搀扶,老人已然气绝,黑衣会众无可如何,只能在挥别的默哀之时,洒下痛惜的泪水。黑无常在苍龙长老尸首前站了一站,悲才痛来,朔风已然刺透了厚厚的衣服,刮得黑无常冷彻骨髓……夜深了,松林在远方睡意朦胧地发出一阵阵黯哑的涛声,夜幕越发神秘诡谲。众人四目漆黑,不知道此刻是何时,更不知身在何方。众人手里的手电、灯光在灰濛濛的雾里也显得如豆一般莹莹微弱。大伙儿只觉得大地上的万物似乎都已死绝,早晨似乎永远不会再来了,死亡很近很近,雾越聚越厚,将森严的群山团团裹没。

    载驮的马儿全都走得浑身湿透,冷得直打寒战,背拱了起来,很不舒服地戳起高高的马鞍。它们时不时驯顺地耷拉脑袋,两耳紧贴在脑袋上,张开睫毛长长大大的眼睛,向人们送去哀恳的眼神,再怎生一副可怜相却也无济于事。人们自顾不暇,又岂能怜惜牲口的死活?俄兵们狠命拉紧缰绳,顶风灌雪前行,漫天飞驰的雪尘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然而奇怪的是,绝望的心情反而使人坚强了起来,黑衣会众的步子迈得比前勇敢了,俄罗斯战士们恚恨地咒骂老天,痛骂过后,竟然也都快活了起来——人,真是格外稀奇……

    他们清早睡觉,晌午出发,其间想秣马爇食,却苦无粮秣,聊以冻硬逾石的面包充饥,苦捱时辰。漫天风雪,朔风凛凛,侵肌裂骨,厚厚的积雪已深没胸,绝寒之下,冻得坚逾铁铸,已与实地无异,本比踩在软雪上易行。无如人人万里奔波下来,人困马乏,疲累冻馁已极,一步十捱,举步维艰。林深雪厚,野地无人,空山寂寂,处处冰封雪冻,四下里乞擦乞擦,尽是踏雪之声,越发显得寂寥凄苦。

    勉强行至天黑,不过走出十里地,曼纳海姆眼看众人虽皆在椿萱尚茂的年齿,却经不起形尪食少,筋疲力尽,实在走不动了,有俄兵难免丧声歪气地抱怨苦经,一人起了头,陆续又有人学着嚼舌头,不一时,怨声载道。小曼纳海姆说不得便令就地歇息一刻钟,再行赶路。大伙儿全身给冻得发僵,脸面手掌俱已冻得发红,如饮醇醪一般,脚下蹒跚,吭吭哧哧地就地倒下,有的拿出水壶,将冻成冰块的水啃嚼一通;有的赶紧找木头枯枝树叶生火;有的腿脚肿胀冻僵,倒地呻吟……

    小曼纳海姆探视一圈下来,看得也自不忍,那些冻伤得委实严重者,他见了不禁张惶愧惧,忙慌催卫生兵来看治,卫生兵就只寥寥数人,少不得忙乱地顾头不顾尾。小曼纳海姆则分出身来,找了几个还能撑得住的士兵,相偕爬上一辆双层轮箍大轮子的辎重车,挥刀割断涂树脂的麻绳,揭开厚厚结实的马衣和牛皮,抓扳篦箍将沉甸甸的一桶桶陈年美酒搬下来。

    冰天雪地,俄国人见了酒水简直是不要命了,挖开泥封、龙头中放出酒水,鼻中闻到酒香,尚未沾唇,已然颇有微醺薄醉之意。这香醪,调和曲糵已多加了料,众人欢呼涌来,桶上有龙头,有的还取了杯碗,争相打趸来盛,先盛的人展眼又蜂拥来添续,后头的人急不可耐,大半俄国人少不得抢着龙头,依次嘴巴凑上去鲸吸个痛快。酒一入肚,暖意顿生,略抵严寒。

    小曼纳海姆取长柄勺,排开人众,亦盛了酒来,递给黑衣会众,大伙儿轮流喝了几口,再各自运使内力,将酒力行开,登时感觉温暖如春,红光满面。小曼纳海姆见众人都喝了,自己也仰脖子将手上长柄勺里的酒一饮而尽,一骨碌跳到那辆空了的辎重车上,朗声道:“弟兄们,这多年月,大伙儿辛苦啦,可放在咱们面前的是必须费尽心血完成的伟大事业,再难也得克服。咱们得竭尽所能,拿出更大的勇敢精神,去消灭Troll,功在千秋,利于后世。那么,让我们最后干一杯,伙伴们,为我们要做的千难万险却是无比神圣的事业干杯!希望这一天终会到来,我们的伟大英雄事迹将随着风、随着天空,传播到全世界!到处都会响遍我们每一个人的名头,世人将永远铭记在心,是俄国人和中国人拯救了他们!不管有多少害人的Troll,它们都将成为飞灰,变成石头!”

    “乌拉!乌拉!乌拉!赫拉笑!……”罗刹人本来暴烈粗野,喝了伏特加酒后,全身发烧,群情振奋,众人的欢呼声响彻密林。小曼纳海姆以俄文和中文说了两遍这祝酒词,欢声雷动,鼓掌声热烈而激荡。俄国官兵纷纷举起杯碗,痛快豪饮,言笑鼎沸不绝。多日来的积郁、寒冷、迷茫、无奈,随着狂吼大笑,喷薄宣泄了出去。黑无常暗道:“天下事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如今也是走到哪步算哪步,竭尽所能,以尽人事,便是问心无愧了。长天老日,千万里路已经都跋涉过来了,哎……能否成功,看来渺茫……”

    杯翻罍倒,须知不饮则旁人笑话,人人畅怀,痛饮之后,大伙儿悉数就地歇息。丑面跃上树去瞭望周匝,黑森森的四下里都是树木,并无异样,远远眺望见森林尽头有一道连绵的山岳,东盘西曲,如同天然的屏障,将北冰洋隔断在视线之外。丑面眺望沉寂的天地之间,那山势险峻,壁立千仞,在那么远的地方,也感到无形之间,凛凛的气势。疾风猛刮直插云霄的山尖,高山象极了人形,寒风撼动这一个个以白雪为头、黄沙为足的“巨人”们。千百年来,它们恁般规则的构图,一动也没有动过。在满是烂泥、粘土、碎石和腐殖土的空间固定静止,将高低不一、新的一批山峰和山峦分开。曼纳海姆约令众人将松明火把熄灭,待目光适应了黑夜,大伙儿便瞪圆了眼睛,观望四至。

    正在彷徨地瞭望远景,山上巨石忽地动了起来,转眼伸出手臂、大腿和头颅,竟其变成了人模样,朝山下奔突而下,场面惊人。顷刻之间,山上发出的隆隆巨响,震得大地也颤抖起来。坐在地上的分遣队,借着雪光,人人看得分明:山上巨大的怪物如流沙滚石,蜂拥冲下山下,怪吼声连成一片,震得长空乱颤。山脚下的林子里,恍惚也传来高亢的吼声、怪叫声,高山巨怪撞入丛林,腾起巨大的烟尘,看似连整一片林子都撞倒掀翻了去。

    一众俄国官兵全都吓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不提防,飞天修罗飞身纵上高大的杉木,如飞鹰展翅,飘然上升,倏忽登巅。树顶尖梢狭促,他一足弓起,一足尖点在树顶,随风飘摇,却彷如用胶鳔把脚尖跟树尖粘起来似的,再不分开。他凭高极目远眺,却因相距太远,视线为林木所隔,看不到林子里究竟发生了甚么。众人但听得轰隆隆连绵不绝的响声,此起彼应,恍如巨怪在打斗,谁也吃不准。人们只是在心里暗暗向天虔诚感谢,古人云:“至诚格天。”黑衣会及俄国人大半年苦苦搜寻的正主儿,这一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们找到了Troll的踪迹。

    黑无常叫飞天下来,疾令黑衣众朝发出巨响的林子前进。话音才落,忽地传来一声沉闷的兽吼声,旋从一侧斜刺里飞来一个黑影,正巧撞在飞天站立的那棵雪杉的树干。合抱粗的树干吃不住力道,咔嚓断折。林中多的是参天古木,盖因生于寒冰之地,木质致密,硬如铁石,飞来之物撞树如枯柴一般干脆,声势端的骇人。

    飞天修罗听到吼声已循声望过去,但见林子里黑乎乎的有一团巨大的物什,上下蹿扑。当树干折断,他艺高人胆大,使一式“云鸿振羽”,借势飞扑向那团巨物之处,不禁吓了一跳,高声叫道:“快来看,这里有一头巨怪!看来,看来是活不长了……”黑衣会众及曼纳海姆先后奔来,其时满月初亏,银光泻地。月光影下,但见一只巨怪,灰容土貌,细眼单眉,缺齿重颊,短人中髭鬓稀稀,面目狰狞,头上生了两只又尖又长的犄角,长毛里散发出恶臭,中人欲呕。它体长少说也有二十米,巨大无朋,像一座山横亘在众人面前。它闭目不动,口鼻里发出隆隆的喘气声,一根长一丈的尾巴毛茸茸长满又硬又密又长的毛刺,一动一动甩来甩去,才分辨得出是头活物。

    后面几个长老拉着无敌修罗也奔了过来,适才那个撞断杉树的黑影正是去捡拾引火之物的无敌修罗。无敌凑过来,气呼呼地说:“我捡拾树枝,不想天黑难辨,无意踩着这厮的尾巴,这厮力气忒大,只尾巴腾的一抖,我整个人就给甩出去啦!”曼纳海姆关切地问:“先生可有伤着?跌得要不要紧?”看到无敌手掌里一片红,不禁恻然。无敌笑道:“无妨,只是擦破了点皮,也没流甚血,不碍事!”

    众人再检视那巨怪,满身瘀痕,气息奄奄,丑面道:“依它趴倒的姿势来看,这厮也是从那片巨怪下来的林子里逃出来的。听声辨形,巨怪们泰半是在那里打架!看其伤痕,出手还都挺狠的,看来巨怪群自家伙儿里也会有仇杀和战争。”曼纳海姆附和其论,黑无常问:“怎生处置这畜牲?”俄国人道:“只能杀了,这东西存活世上,只有害处,绝无益处,再说它也活不长,咱们做好人也算送它一程。”言下便命令士兵将大功率强光灯取来。

    他们从斯摩棱斯克带来的新式紫外线强光灯,便是应打怪而设计定型生产的,功率大且体积小,附带把手,拎在手里,一个人操弄绰绰有余。俄国兵将灯扛来,大力修罗接过灯管,俄国兵腾出手来,爬到巨怪的头上,巨怪已频临死亡,无力顾及其他,因此上一动也没动。人们头一回见毫无抵抗之能的巨怪,一改平素狰狞可怖的丑态,显得可怜至极,不禁都动了恻隐之心。

    俄国兵将之眼皮扒开,大力修罗举起灯头,拧开关一照,一道强光如闪电霹雳,射入怪物无神的眼眶子里。怪物低低地呻吟一声,从头至三趾的脚掌,瞬即化为坚硬粗糙的石头。曼纳海姆令士兵以铲、撬、镐、槌,砸碎巨怪石头尸体,以绝其命根。数十个俄国兵纷纷爬上去动手乱砸,曼纳海姆则招呼黑衣会众,跟他一同朝巨怪打架之处突进,留下不会武艺的俄国官兵,看车、看马、看辎重。黑衣会众觉得新式灯好用,人手一杆,肩掮背挎,拼力起行。小曼纳海姆怕跟不上,要去牵他的契尔克斯马,大力修罗不屑道:“不须劳驾没用的牲口啦!俺带你走!”话音未落,已拦腰夹起曼纳海姆,象揽一根木头似的,看似轻巧地飞奔起来。

    小曼纳海姆来不及说话,身子已如御风般飞扬,耳畔非但是急急风的声音,且自遥远的那里传来恐怖的吼叫、咆哮和怪物受伤时发出的粗重呻吟和哀嚎,天地变色,每一声都震得人们神经生疼。他们不畏艰险,走到今天,绝不会退缩,他们是当之无愧的勇士。

    前方是未知的恐怖阿修罗沙场,身后俄国人敲打石头的声音也在扰乱他们的心神,他们也有犹豫,但好奇心、好胜心战胜了怯意,驱走了心魔。黑衣会众渐行渐速,至后人人施展轻功,跳纵有致,比赛起了脚力。飞天跑在头里,其后是功夫最好的无敌,无敌身后紧跟着内力雄长的双龙修罗,黑无常和云龙修罗并肩飞奔,脚尖轻点积雪表面,就能朝前滑出一丈。玉面修罗和大力修罗一边一个,拉着曼纳海姆的双手,带着他一起在雪地上滑行。俄国人于轻身功夫,是麦杆子吹火——一窍不通,从未尝过如此的奔跑法子,双脚彷如离地御风而前,飘飘然如仙子凌波,一滑就是一丈开外,眨眼之间,相去云龙修罗身后已不过半尺之距。神枪修罗不擅轻功,落在最后,却也并不含糊,但见他以长长的灯管为拐,一撑一跳,竟弥补了轻身功夫之不足,堪堪跟上一行高手的脚步。

    奔到后来,飞天脚下如轮,看也看不见两条腿了。他轻功使发了开来,身子如出膛的炮弹,划过半空,穿林而入,比飞鸟还迅捷,比苍鹰尚高远,甩开众人三十丈,飞扑入战场的丛林之中。曼纳海姆视力好,远远望见飞天修罗瘦小却飞翔的身影,叹为观止,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哪里是人,这分明是翱翔的精灵,飞速掠过林木之间,其带动的气流几乎将一排排高耸入云的杉木也刮得往外侧倾斜了。其速之快,其飞之远,可见一斑。

    当众人挨近至可以看清巨怪鏖战之所的时候,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副怎样的画卷?当是人类从所未见的奇观,恢弘之处,令人心旌神摇,令人忘记呼吸,令人难以自已:

    大伙儿登高遥瞩,但见方圆数千俄里的广袤森林,林木尽数为巨怪压断挤倒,纵横交错地横亘在巨**战的脚边身侧。巨怪就如纵兕般出柙,仿远古罗马的角斗士角斗互博,或拳打脚踢,或抡起树干乱扫,或以石头相掷……一边是森林巨怪,生相千奇百怪:有的三头六臂;有的口大牙长;有的肩宽背厚;有的狰狞凶恶;有的嗜血贪杀……它们数量众多,黑夜里虽数不清楚,但一批又一批朝高山巨怪进攻的势头听来,少说也有千百头!而对阵的高山巨怪则比之更巨大,先时靠居高临下,建瓴之势撞开了森林和巨怪们的阵形,颇见得手,略占了上风。黑衣会来到之时,它们两派已斗得难解难分,惨烈至极,地上躺倒了数百头巨怪,伤得都不轻,兀自嗷嗷呻吟。巨怪往来鏖战,身躯巨伟,带动的气流,化为罡风,掀得森林粗大的树干如同长草,随风乱摆。

    两种怪物群间似有大仇,致令闻到了人类的气味,也并无休战或掉头进攻人们的念头,只是有数百只远远近近闻着味道的怪物,朝黑衣会众所在的方向瞅了瞅,转了转脑袋,俄尔兀自拼勇斗狠,你来我往,打得起劲。石头、树干如狂风暴雨,飞来撞去,充斥着天空,其势唬人。有的石头大如山岳,有的树干卷起的飓风刮起树叶,彷如一道铁叶刀,横斩竖剁,断石如纸,力猛迅疾。观战的人们还要提防飞石雨、叶刀和树干砸,往来闪展腾挪,不上一炷香的工夫,就忙得满头大汗。所幸人人功夫了得,才不致为巨怪交战所误伤。

    高山巨怪个个高达二十米以上,逾山石之崚嶒,既大且壮,以一敌十,不在话下,可毕竟森林巨怪数量倍于高山怪,时间一久,高山怪便左支右绌,应接不暇了。森林巨怪竟然进退法度俨然,眼看高山怪势头已挫,它们便分出两股,从后迂回包抄至高山怪的后路,阻碍其退回山上之路。高山怪也看出苗头不对,当头的巨怪蛮性大发,手脚并用,牙爪齐施,拼命撕咬敌人。叵耐敌人包围圈已成,它杀了这头,后面森林怪又补上,绝不给其余裕突围。再说森林怪凶蛮绝不输于对手,也非易与。后面的见同伴战死,凶性大发,不上一顿饭的功夫,还是堵绝了高山怪的出路。这一场好杀,尽显巨怪恐怖的面目,看得观战的人们栗栗自危。

    正在这扣人心弦的险境,为之夺目,心无旁骛之余裕,骤然传来数股巨大的声响,惊醒了一众全神贯注的人们。原来,从四面八方,涌来无数巨怪,它们穿过丛林,彷如人走过玉米林子一般,拨开树干枝叶的响声,汇聚成无数巨响,从四面八方传过来。黑衣会众都吓出了满身大汗,这声势动静,简直是身处在森林巨怪的海洋里了。曼纳海姆心胆堕地,惊慌失措地叫道:“见鬼啦,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听声音,似乎所有的怪物都往这里聚拢,他们在干嘛?这是要发动战争呐?”

    说话之间,非但森林里有奇丑无比的林中怪,高山上的高山怪也如洪流冲入森林,动若旋风,骨腾肉飞,旋踵而至,须臾赶来增援同类。转眼之间,黑衣会众就彷如身处在滚滚洪流当中,只不过,这洪流并非在脚下奔腾,而是如高山如巨岩,压倒一切的气势,似乎要将世间万物一并吞噬下去。

    林木如织,巨怪龁齩如腐,臂扫则裂,一路横犁竖掀,万木凌挫折挽,所过之处,狼藉披攘。巨木倒折与群怪奔突的巨响和震荡,摇撼得地球颠簸如骇浪之巅的一叶小船,夜色也为之战栗。随着蜂拥而来的巨大精灵的铺天盖地之势,黑夜越发浓墨,曼纳海姆和黑衣会众身处其间,感到天地已荡然无存,宇宙也给这帮煞星所搅乱,彷如又回到了太古混沌的世界。巨大的躯体、凶残的面目、如刀的獠牙、飞窜的巨石、横扫的大树、如蚁的怪群、血肉飞溅的战场、横躺竖卧满是呻吟的、冰冷的大地……一切咸归模糊,一切统统化为黑暗。

    远征队一行人直看得瞠目结舌,此情此景,饶你有拿雾艺、冲天计、诛龙局段、打凤机,也难禁股栗簌簌之态,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