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其他小说 » 嗜灵 » 第三十二章 恶匪黑袍

第三十二章 恶匪黑袍

    她走后,那男人出得门来,门外立刻围过来几个身着黑色对襟衫的人。男人向他们交代几句,其中两个人便悄悄尾随萱儿而去。

    男人复回到书局,跟老板闲聊,不经意地探问着萱儿的一些情况。

    萱儿并不知道有人跟踪,兴高采烈回到家中,将书籍放好,单等耿彪回来时送他。

    她心中想到这次就要与他定下终身之事,不免又羞红了双颊。

    入夜三更,明月高悬,周围一丝云彩都没有,像是擦亮了的大眼睛,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银灰色天幕下的是是非非。

    难得有些轻风,白天参和在空气中的热量逐渐在夜色中被消褪,正是人们酣甜入梦的好时候。

    祖家院子开阔,正房五间,两侧各有三间厢房,院中一株香樟树,枝繁叶茂,暗香袭人。

    祖贵安一家并不曾想到,此时危险已经悄然而至。

    几条黑影像蝙蝠一般,高高地跃过院墙,轻巧地飘落在了院子里。

    几条黑影并无太多忌惮,分头前往正房和东西厢房,往各个房间中吹入熏香。但是,就像是祖贵安并不知道有群不速之客已经闯入自己家中一样,这群黑衣人也并不知道他们所面对的是一个隐居于此的武林高手,而且是一个善于用毒的行家。

    祖贵安被窗外细微的声响惊醒,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阵甜腻的香味已经随着空气的流动弥散开了。

    “迷香!”

    祖贵安念头一动,已经从枕下抽出一个小锦囊捂在嘴鼻处深吸一口。他是使毒使药的高手,他已经嗅出这香并无致命成份,因此他顾不得照看身旁的妻子,一个鲤鱼打挺,悄然落地。与此同时,他右手一挥,一枚银针激射而出。

    他这些年来为人低调,没有什么新的仇家。因此他断定今天晚上前来的一定是自己二十年前的仇人,再者他已经听出了院子里还有其他人的脚步声。他心里牵挂着两个女儿,因此出手丝毫不留余地。

    窗外之人应声倒地,中了“断魂针”不消三五分钟便会丧命。

    祖贵安闪电般抢出门去,瞥见一黑影伏在萱儿窗前,他不假思索,银针脱手,目标一声短促闷嚎,瘫倒在地。

    说时迟,那是快,一个披着短袍的黑影已经像风一样飘到他的面前。

    来人身手十分了得,拳掌劲气咄咄,快如风轮,随着黑色的短袍猎猎作响,他招招致命,式式狠毒!祖贵安心里大惊,没想到今天晚上遇到如此强劲的敌人。不过从他的招数来看,并不是自己二十年前的仇人。

    “来者何人?我们有何过节吗?”

    他渐感吃力,抓紧时间喝问黑衣之人。

    那人先是不吭气,而后应道:“并无过节,只是来此问你要一人。”

    “爹!”

    萱儿听得动静,出来看见这情景吓得浑身哆嗦。

    只因准备往她屋子里吹迷香的黑衣人被她爹撂倒,所以她没被熏到。而喜儿以及住在两个厢房里的佣人、伙计早就尽数着了他们的道儿。

    “回去!”

    祖贵安瞅见还有三、四个黑衣人在院子里,急着喝她进屋去。

    但是已经是晚了,有两个黑衣人已经拦在她的身后。

    “要什么人?”

    祖贵安见局面彻底失去控制,转过心思来问那人。

    “萱儿!”

    那人说罢,低喝一声,又连发绝杀之技,分明是想要取他性命。

    祖贵安和萱儿闻言大惊失色!

    “放肆!”

    祖贵安不明白前因后果,但无需追问已经是胸中怒火升腾。

    他后悔十年来太平无事让他放松警惕,数十种毒药,或是粉末,或是气雾,或是烟弹,或是水珠,却无一样在身上。而此时又无法退回房间去取,只要步法稍乱,很可能就会丢掉性命。那个时候,不仅萱儿,也许喜儿都不能保全了!

    那人不再说话,他从祖贵安愈加沉重的呼吸声中知道他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但他也丝毫不感松懈,他从被瞬间被击杀的两个手下身上,领略了眼前这个人暗器工夫的厉害。

    因此他绝对不能让他腾出手来,否则下一个倒毙的人就是他!

    所以看似他招招恶毒,其实也是多半是无奈,这场恶斗你死我活。

    祖贵安已经招架不住,他左脚微撤,闪过一招后猛然间侧转身子,让出后心空门。那人欺身攻入,待铁掌即将拍上祖贵安,突然醒悟!原来他是想与黑衣人同归于尽,让出后心空门诱他进来,是争取了拔出银针的时间!

    黑衣人自知上当,硬生生将这一掌撤回,身子就势借势斜刺里蹿将出去。但是,祖贵安的银针很快,并不见他如何做势,两枚喂着巨毒的银针已经离身!谁也没想到,他的银针快,黑衣人的身手更快!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当口,黑衣人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水银般的短刃,在他蹿离祖贵安身体的瞬间,噗噗两声同时挑断了他双臂肩胛处的数条筋脉。银针出手前受到了致关紧要的干扰,失去了准头,从黑衣人的脸侧飞将出去!

    “住手!”

    萱儿借着月色看见父亲双臂鲜血飞溅,身子重重落在地上,哭喊着不顾一切飞奔过来。

    那黑衣人没有进一步加害之意。

    萱儿将父亲搀扶坐起,祖贵安神色黯然,他问道:

    “你到底是何人?”

    “你先莫管我是何人,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今天晚上来是要带萱儿走。我要让她嫁给我!不过有一点请您放心,我会好好待她,不会让她受一点点委屈的!”

    那黑衣人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里没了杀气,柔和得像夏夜里的一阵风。

    “这怎么可能!简直没有王法了!”祖贵安愤懑地吼道。

    “在我这里没有王法!我用我的办法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历来如此!”

    黑衣人冷冷地说。

    “是你?原来是你!”

    萱儿终于认出了在月影里的这个黑衣人就是日间在书局见到的那个男人,她惊讶得合不拢嘴。

    “没错,是我。今日一见姑娘,我的心已经再放不下别的女子,我必须来娶姑娘!否则终生悔憾!”

    那男人语气平静坚决,似乎没有任何一点回旋余地。

    “你!你这是土匪!我死也不可能嫁给你的!”

    萱儿感觉受了奇耻大辱,气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你说得一点都没错,我原本就是个土匪。”

    那男人语气越来越冷,他已经有点不耐烦了。按他的性格,完全可以杀了这院子里所有的人,然后把萱儿一个人带走。只要到了他的山寨,再坚强的姑娘都会服软,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经验。

    “土匪?”

    祖贵安这时注意到那黑衣人披着一件短袍,他脸色大变!没错,是他!肯定是他!胆敢在国民政府军戒备森严的长沙城里如此胆大妄为、杀人越货的当今湘鄂川恐怕只有一个人!

    “你……你是黑袍!”祖贵安颤声说。

    黑袍的真实姓名叫什么几乎没有人记得了,他的符号只剩下那件标志性的黑色短袍。

    当“黑袍”这个绰号在湘鄂川叫响的时候,这个外貌俊朗,心却如蛇蝎的人,其罪恶已经如同滔天的洪水。

    湘西的祁岭一带地势险要,又贯穿一条连接湘西北和鄂南的重要贸易通道,因此那个地方历来就是土匪窝。

    黑袍起家就在那里,他凭着心黑手狠,本事过人,降伏众匪一统祁岭,做起了老大。

    黑袍不同于以往的土匪,他武功高深,又有学问,善于交际,野心勃勃。他不满足于打家劫舍,于是利用掠夺来的金钱收买了军队里不少高层军官,警匪勾结,大肆走私毒品和军火,聚敛巨额财富。

    为了确保长久利益,黑袍一方面抓紧拉拢湘鄂川地区的军政高官,另一方面又充当杀手,进行暗杀、绑架活动,替利益集团铲除异己。

    随着狼狈为奸的钱权交易日臻极至,黑袍越来越肆无忌惮,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命案多如牛毛。湘鄂川一带的百姓一提到“黑袍”两字,夜儿不啼,粗声不作,心惊胆战。

    为平民愤,军队数次清剿祁岭,但多是走个形式,并无实质进展。至于黑袍本人,虽遭到了国民政府的通缉,但化了妆依旧敢带着三五保镖出没于各城市和祁岭之间,毫无惧怕之意。

    这次他到长沙,是准备由他的同党引见,拜会一个即将换防到祁岭的国军团长,只有提前拉此人下水才能确保祁岭日后无忧。

    他到书局买兵书,就是为了送给此人,以投其所好。

    也该着萱儿倒霉,偏偏遇上了这个魔头。

    黑袍是个胆大妄为的人,他从店老板那打听了些萱儿的消息,又派人跟踪找到了她的家。他根本没有犹豫,决定当天夜里就动手抢人。

    他知道以他的身份不可能有什么明媒正娶,抢是唯一选择。他本不想伤及她的家人,只想把人都熏倒,从房间里找出她直接带回祁岭日后再做打算。毕竟要生活在一起,尽量不结下仇恨为好。

    但他没想到祖贵安竟然是个高手,上来就识破了熏香,瞬间出手杀了两个保镖。他这才不得已和他生死交战。

    祖贵安被黑袍挑断双臂筋脉,已经无法再施展武功,形同废人。想到萱儿此时将面临的命运,还有躺在屋子里的爱妻、喜儿以及几个佣人、伙计的安危,他觉得万念俱灰。

    萱儿看到自己挚爱的父亲眼角滑出了两行泪,心便像被揉碎的花瓣一样一片片向下缀落。

    她也很清楚黑袍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在这一瞬间作出了选择!

    “我答应嫁给你。”

    萱儿的话很轻,却像是一道闪电突然划过平静的夜空,让所有的人都感到意外和震惊。

    “不过我有三个条件。”

    萱儿的声音比黑袍的还要冷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