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科幻灵异 » 贼贼推理悬疑小说集 » 第三篇:老山参(终章)

第三篇:老山参(终章)

    六月十八日,星期日

    西方人的星期日是休息日,据说连商店都不开门。可是我等命苦,还要为了生计奔忙,好在找到了一张罕见的白虎皮,立刻拿给马富婆过目,她急着第二天就搭飞机赶回老家拜寿,无心跟我讨价还价,所以顺利成交,我也赚了一笔。

    两个星期做成两笔生易,可喜可贺。我在自己家里开了瓶酒,庆祝又叫老妈子做了一桌子菜,还煲了个汤补一补。只可惜没有三两个知己来把盏言欢,三杯酒下肚,又喝了一碗汤,不由得浑身燥热,我又从钱包里找出王一桢的名片,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

    说起来前一天在餐厅里声色俱厉,我颇有些歉意。可是没办法,马大姐的人参必须有一个说法,必须有个替罪羊,王一桢和莫克斯受了牵连,属实无奈。

    从逻辑上讲,我认为王一桢和莫克斯都不可能预料到马富婆会找他们办运输险。我特意嘱咐马富婆初次和保险公司联系的时候,不要透露太多细节,特别是要保险的东西。所以他们是当天上午才知道有一只50年的老山参,他们不可能在仓促之间找到一个合适的买家来收赃,而且正如我那天所分析的一只被声明失窃的老山参很难脱手,比钻石难上千倍。如果王一桢和莫克斯真的要挖保险公司的墙角,他们应该等更好出售的货物,或者等价格更高的货物。500万不算少数,但是和押运员分赃之后就不太值。

    老人参会像葫芦娃一样地遁?我差点儿笑出声音来,他们要是足够聪明就不会被人挖出来。而且保险公司的保险箱是金属的,地遁术不管用。还是要用逻辑,用科学的方法推断。

    有人亲眼见到莫克司关上了箱子,设置了密码。收货的时候,箱子一切正常,没有破损,没有锁死。证明曾经有人用正确的密码开了保险箱。

    把老山参放进保险箱的时候有证人,开箱验货的时候有录像,都不可能出错。那么只可能是在运输的途中,要么一名押运员偷偷开了箱子拿走了人参,要么有人一直跟踪,在半路上趁他们疏忽的时候拿走了人参。我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贿赂一名押运员费用高昂还有风险。

    如果拿走人参的人用正确的密码开了保险箱,那么他(她)一定知道密码。假定莫克司没有说梦话,那么可能知道看到密码的人无外乎在场的人:莫克斯王一桢和马大姐,我不在场,我确实不知道密码。

    马尚德即是受害者又是受益者。她能从保险公司拿到一笔不算太多的赔偿,但是她无法再拿那支人参去献寿,已经丢了面子,最后被迫花更多的钱买一份新的寿礼。

    莫克司已经是保险公司的高层干部;为了人参而丢掉工作,显然不值得。王一桢因为人参丢了工作,背上污点,再找工作会有难度,那根人参能卖的钱绝对不够吃一辈子。

    还能是谁?

    没有其他候选人了!

    “叮咚!”门铃响了。我拿起手机,用我的远程监控软件察看。说曹操、曹操到,来的正是王一桢!

    我刚一开门,王一桢瞪着眼睛,劈头盖脸地开骂:“王八蛋,偷走人参的人就是你。你和马尚德串通好的!害我失业,我跟你没完!”东北汉子三句话之后就会动手,东北女人也不会手软,幸好她没有提着刀子。

    “有话好说…”我让开门,也让开她的怒火

    “我向天发誓,绝对不是我偷了人参!”

    “你还想骗我!”王一桢跟进屋子,试图用手指戳我的胸口,被我躲过了,“我已经想清楚了,那天晚上在莫经理把东西放进保险箱之前,马尚德假装要研究保险箱,把箱子换到了冲着灯光的方向这个动作有问题,当时屋子里很亮,不转方向也能看得清楚。之后,莫经理输入密码的时候,马尚德站在远处,她确实看不见,但是那是她的家,她完全可以预先装个摄像头什么的,她上午已经知道我们要用哪种保险箱,所以预先做了准备。”

    “哦,这倒是一种可能性。”我回到桌子边坐下,又掀开一个酒杯,“不过,那是保险公司和马大姐的事情,跟我没关系。你要是有什么证据,去找警察。”

    “跟你没关系?!”王一桢大概想通了之后直接冲过来,没题上打扮,姿色比昨天赴宴的时候差了不少,而此刻怒发冲冠的架势也让我暗中心惊胆战,“早上我们去见马尚德的时候,为什么你在场?你几天前就把人参卖给马尚德,交易已经完成了。你是去给马尚德当参谋,想法怎么骗我们,你是她的同伙。”

    “王小姐,别轻易给别人扣帽子。”我指了一下桌子上的饭菜,“坐下,有什么话好好说。刚才我已经发誓不是我拿了人参,现在我接着发我没有给马大姐出主意,我去只是为了证实人参的价值。“

    “人参的价值,或者说是人参的价格!这也是让我起疑心的地方。”王一桢仍然叉着腰,不过音调已经降了下来,“那支人参到底值多少钱?”

    我干咳了两声。“这个嘛,人参的价格很难判定,因为相关的因素太多。在不同的时机和条件下,价格相差悬殊。比如马大姐要祝寿,价格就越高越好!”我又向她眨了眨眼睛,“我还可以对天发誓,我帮马大姐找这支人参的时候,绝对没想过它会不翼而飞,马大姐也不想它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一桢大概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她在桌子前面转了两圈,然后说:“那就是说马尚德后来改了主?我不明白,你那天说过了,她把人参藏起来,向保险公司索要保险金是得不偿失的做法。”

    “还是刚才的问题,如果你能确定人参的价格,那你就能够明白马大姐的苦衷。”我刚才被王一桢吓了一跳,现在可以捧起汤碗,喝一口压惊。

    “我们去找过你提到的那个鉴定专家,也联系T鉴定机构。他们都拍着胸说是真货,不过一一他们也说那大概是移山参,所以鉴定机构不肯明确地写多少年头。”王一桢大概也累了,坐在我对面,“他们还说如果真是几十年都埋在山里,就要上千万的天价。而那支参,良心价格是两百万左右,卖给客人的价格就看怎么推销了。”

    “所以说我是有良心的人。跟你说实话,我就是按照两百万的良心价卖给马大姐,就是挣点儿差价!她绝不会真的给我五百万,我也不敢真让她出五百万!”我也想吐苦水,马大姐不好惹,凡事都要加着小心。

    “那我就不明白了。”王一桢缓缓地摇头,“马尚德花两百万买人参,让我们保险的保额是五百万,最后向保险公司索赔的金额打折之后也是两百多万。她找人去偷人参肯定也要花一大笔钱,费尽心思,就得到一支无法拿出来见光的人参?”

    “你不妨想想,这整件事情当中,最不合情理的因素是什么?”我有点儿着急,说了这么半天,王一桢还是没有抓住关键。

    “我不明白。”她想了想之后又摇头。”

    “马尚德是个能呼风唤雨的人物,如果她有能力找人在半路上把人参偷回来,为什么不直接叫她信得过的人把人参直接送过去,何必要找你们保险公司?”

    “我也不明白…其实,她找我们的时候,我就有点儿疑惑……”

    “因为她需要替罪羊,她不能让老山参到目的地,又不想让她的心腹受罚。你接着想想,为什么她改变了主意不想让老山参到寿星跟前?”我开始吃菜,给王一桢充足的时间思考。

    她再次开口的时候,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我明白了!最开始马尚德是要拿老山参当摆设,在人前显摆。可是后来寿星说要熬汤,如果要熬汤就要把人参从包装里拿出来…大概那个人参有什么问题,有见不得人的秘密?你拿了一个假人参骗了马尚德?”

    “你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马尚德是什么背景,要是发现我敢骗她,还不扒我的皮!”我擦了擦嘴,“人参是真的,鉴定证书和专家都没有撒谎。”

    “可是一旦拆开包装,那人参的身价就会暴跌,马尚德就会丢脸,对吗?因为她已宣扬出了,所以不能随便改口,也不能随便换一个寿礼;所以她必须找人偷自己的老山参!这么说就合情合理了。王一桢的眼睛开始发亮,“可是,你拿到那支人参的时候也是在包装里。你怎么知道那支参拆开包装会有麻烦?”

    我端起小酒盅,仰脖一饮而尽“如果真是五十年的人参,就算是移山参也能拿出手,也能值两百万。可是我只花了一百万就拿下来了,你猜我有什么秘诀?

    “因为是伪造的!东北人多少都对人参有点儿经验,“大概是把林下参经过熏色处理,长根须可能是粘起来的。如果拆开包装就会露馅。

    “那真的是三十年以上的山参,鉴定机构不敢在这种问题上作假。”我感觉舌头有点儿打结,我肯定是喝多了,在说不该说的话,“如果是拿林下参伪造的,真正价值也就两三万,我也不会出一百万!”

    “那为什么?”

    “因为那支山参至多三十年!如果你仔细看芦颈上的痕迹,你会发现三十年的位置上有一处不太规则。有可能是移山导致水土不服的结果,也可能是拼接、粘合芦颈所留下的痕迹!”我拿起了筷子,比划着,“卖给我人参的人花了不少心血,也赌上了很高的成本。他把另一支二十年以上的山参的芦颈截下来,粘在这支三十年的山参的芦颈上。如果是用普通的林下参的芦颈,不管你怎么加工,也很难做出老山参的沧桑感觉。他够走运,手上有两支二十年以上而且芦颈粗细接近的老山参;他也够大胆,冒险做成一支五十年以上的老山参如果切的不好、或者粘得不好,那就是毁掉两支山参,一无所得。当然,他这样冒险也值得,两支用作原料的山参总价也就四十多万,如果做好了,按照五十年的山参卖出去,至少两百万!只是粘结总归做不到严丝合缝,所以要把它封装、固定住,这样就没有人能够看到背面不够理想的切口。”

    “这是作假、是欺骗!”王一桢突然明白了过来。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大家都不容易。何必砸别人的饭碗。再说最终付钱的人也不关心真假,他们花钱就是为了显摆。我看王一桢仍然有些愤愤不平,赶紧又补充说:“我也不会让你吃亏,明天我给你介绍个好工作。像你这么聪明漂亮的女人,在保险公司真是浪费。”

    王一桢的面部肌肉松弛了下来,她的眼睛还在转,大概在衡量利弊。

    “你不用太操心,人生已经没了就没有了,证据更不可能有人说清她的年龄问题,保险公司已经选择私了,马大姐更不会去报案,警察都不会多管闲事。”我把刚才倒好的酒杯推到了王一桢面前,“这次虽然费了周折,马大姐的受理到底是办妥了以后生意更加好做,如果你有兴趣,我给你安排一些买卖。”

    王一桢轻轻的捏起酒杯,抿了一口。“这酒怎么这么辣!我说那只人参到底哪去了,是谁拿走的?”

    “当然是马大姐安排人在半路上开了保险箱。现在人参在哪儿,我也不知道。”我笑嘻嘻地说:“要说这酒为什么辣?那是因为泡了‘五十年’的老山参。马大姐不在乎这种残参,拿来卖钱也没什么意思?我就自己泡酒喝吧,有钱人就是任性,对不今天有美人陪着喝,更痛快。来,吃菜!”

    王一桢的眼睛里闪着光,混合着兴奋和嫉妒。

    尾记:

    韦小宝说撒谎的正确方式是九句实话配一句假话。我对王一桢说的也是九成真话,我所隐瞒的一点就是时间问题。

    六月十三日,马大姐给我打电话,叫我过去商量人参的问题。因为老人家在那天突发奇想要喝参汤,马尚德也成了无头的苍蝇。找保险公司运送人参再偷梁换柱自然是我出的主意,但是具体怎么操作是马大姐自己的事情,我不惹祸。

    六月十四日,莫克斯和王一桢上门拜访的时候,马尚德已经计划妥当了。当晚保险公司的车子停在附近属实是疏忽,马大姐的助手,轻松的在车上装了跟踪装置。能在半途顺利的突出人生是运气,大概也是天意;如果没有机会,马大姐的助手大概会制造车祸之类的变数。

    我阮贼贼对天发誓,以上都是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