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人生有来处
有放学的孩子们从门口经过，小子们嬉笑的打闹声、丫头们银铃般的笑声，传进了这个破败的小院儿。
张卫东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对仍旧赖在地上的张老嘎说道，“刘大拿那一千六百块钱，我来还他。”
“我二姐和刘永山那狗卵（lan）子的事儿，一笔勾销。”
“从今往后，你爱找谁借钱找谁借钱，爱借多少借多少……”
“只不过要是让我知道了，这里面有一丁点儿跟我二姐、跟我妈、包括跟我大姐有关，你的日子就算是到头了。”
“记住了没？！”
最后一句话，张卫东几乎是从胸腔里面吼出来。
张老嘎被这一嗓子吓了一大跳，两条腿儿倒腾着，又向后面搓出一段距离，嘴里忙不迭的应着，“记住了，我记住！”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中产生了和刘大拿一样的念头。
那就是眼前的张卫东，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要吃人的张三……
张卫东又深深的看了张老嘎一眼，转身向院子外面走去。
张老嘎赶忙爬了起来，跟在张卫东身后三五步的距离，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个……那个刘大拿那里，有我按了手印子的借条……”
走到门口的张卫东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张老嘎。
张老嘎被他冰冷的目光盯得难受，眼神儿瞟向一边儿，“我不是……不是怕你被刘大拿骗了嘛……”
张卫东没有回答张老嘎的话，而是对他说了一句，“家，以后你别回了。”
“嗯嗯，嗯？”张老嘎应了两声，这才回过味儿来张卫东说的是啥，“凭啥呀？那是我家！我不回家去哪儿啊……”
张卫东不再多说什么，抄起了立在门口的铁钎子，转身走出了院儿门，只淡淡的留下了一句，“你回一个试试。”
粗黑的铁钎子，把张老嘎后面的话一下子憋了回去，好悬没呛死他个老瘪犊子。
看着张卫东骑车远去的背影，他缩了缩脖子，把烂锁又重新挂上，返回了刘寡妇的家。
“哎呦喂呀，这透风撒气的，今儿晚上可咋办啊。”
“别瞎基霸吵吵，找块儿塑料布先对付着，明天再说。”
……
离开正阳村的张卫东，一阵儿猛蹬，天擦黑的时候回到了制锨厂家属院的家中。
母亲赵巧玉刚刚下班，换了外套，正在院子里拿着一条毛巾抽打着身上。
看到张卫东回来了，赶紧迎了上去，“卫东，头上咋样了？快给妈看看。”
“你说你这孩子，咋就那么虎呢！”
不用问，肯定是二姐已经把事情经过和妈说过了。
张卫东一边接过老妈手里的毛巾，一边笑着说道，“没啥事儿，妈，二姐都和我去打过针了。”
“啥就没啥事儿啊，你二姐都说了，流了一脸的血呢。”
一边说着，赵巧玉一边剋着张卫东脸上残存的血嘎巴。
“你看你，脸上的血嘎巴也不知道拾到干净喽，这又造了一脑门子的汗，赶紧进屋。”
“进屋，我这就进屋还不行嘛。”
张卫东尽量把再见到母亲的激动掩饰起来，推着老妈的后背，两人一起进了屋。
二姐正在屋里忙活着晚饭。
炕桌上已经摆上了一盘素炒芹菜、一盘蘸酱菜、还有一小碟子炒鸡蛋。
蘸酱菜里有萝卜条、生韭菜、白菜心。
炒鸡蛋是自己家里养的那几只老母鸡下的，里面和了葱花和鸡毛菜碎。
平时家里是很少吃鸡蛋的，都是二姐攒个三两斤，去外面换成粮票。
这肯定是因为自己流了血，二姐为了给他补充营养的。
张卫东推着母亲进来的时候，二姐正在给馒头起锅。
大闷罐的锅盖已经掀开了，灶台上白气升腾。
听到了母亲和张卫东的动静，她回头招呼了一声，“卫东回来啦，赶紧吃饭，别耽误了晚班。”
“嗯呐。”张卫东应了一声，推着母亲就要往炕上坐。
赵巧玉回头打了一下儿子搭在自己肩上的大手，数落道，“这么大人了，也不知道吃饭先洗手……”
说着话，转身拿起了炕脚那边放着的暖瓶，往角落里脸盆架子上的搪瓷脸盆里倒开水。
搪瓷脸盆里，一对红彤彤的大鲤鱼，渐渐的被雾气包裹了起来。
赵巧玉又要去外屋地的大缸里哙凉水，张卫东赶忙拦下了她，“妈，我来吧。”
母亲也不和他争拧，由着张卫东去了。
用白铁皮的水舀子舀了半瓢凉水，张卫东一边儿往里倒一边儿试着温度，感觉差不多了，这才回身对母亲说道，“妈，你先洗！”
母亲接过他手里的水舀子，“我回家刚洗过了，你洗吧。”
张卫东又探头向外屋地那边喊了一声，“二姐，你洗不？”
二姐张卫红笑着回了一句，“我给馒头起锅，能不洗手呀？那馒头上，还不得都是黑指头印子？”
张卫东嘿嘿笑了一声，把大手按进水盆，划拉了几下，就要往出拿。
正好被放水舀子回来的母亲看到了，“打肥皂！多大个人了……”
“嗯呐！”
张卫东幸福的有些鼻子发酸，赶紧低下头应了一声。
母亲在，人才有来处；母亲不在了，人生只剩归途。
洗完了手，坐在炕沿儿上，张卫东两只脚扒拉着把鞋脱了下去，两手一撑，靠到了里面。
母亲早就坐到炕桌边儿上了，见张卫东坐好，便给他递了一双筷子，“你先吃，别耽误了上班。”
张卫东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墙上的挂钟，还有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对母亲说道，“妈，还早着呢，等等二姐吧。”
赵巧玉也知道时间还来得及，但还是嘱咐了一句，“你还年轻，上班去早点儿没错儿……”
张卫东下意识的接上了母亲的话儿，“……干啥都要勤快点儿，眼睛里得有活儿，对师傅们尊着敬着，和同事们好好相处……”
说着说着，他的眼睛湿润了。
好在头顶上十五瓦的小灯泡亮度有限，隔着炕桌，母亲并没有看到他的失态。
还以为是儿子大了，嫌自己唠叨了。
正想说两句什么，把话给折过去，就听到二丫头在外屋地里说了一句……
张卫东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对仍旧赖在地上的张老嘎说道，“刘大拿那一千六百块钱，我来还他。”
“我二姐和刘永山那狗卵（lan）子的事儿，一笔勾销。”
“从今往后，你爱找谁借钱找谁借钱，爱借多少借多少……”
“只不过要是让我知道了，这里面有一丁点儿跟我二姐、跟我妈、包括跟我大姐有关，你的日子就算是到头了。”
“记住了没？！”
最后一句话，张卫东几乎是从胸腔里面吼出来。
张老嘎被这一嗓子吓了一大跳，两条腿儿倒腾着，又向后面搓出一段距离，嘴里忙不迭的应着，“记住了，我记住！”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中产生了和刘大拿一样的念头。
那就是眼前的张卫东，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要吃人的张三……
张卫东又深深的看了张老嘎一眼，转身向院子外面走去。
张老嘎赶忙爬了起来，跟在张卫东身后三五步的距离，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个……那个刘大拿那里，有我按了手印子的借条……”
走到门口的张卫东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张老嘎。
张老嘎被他冰冷的目光盯得难受，眼神儿瞟向一边儿，“我不是……不是怕你被刘大拿骗了嘛……”
张卫东没有回答张老嘎的话，而是对他说了一句，“家，以后你别回了。”
“嗯嗯，嗯？”张老嘎应了两声，这才回过味儿来张卫东说的是啥，“凭啥呀？那是我家！我不回家去哪儿啊……”
张卫东不再多说什么，抄起了立在门口的铁钎子，转身走出了院儿门，只淡淡的留下了一句，“你回一个试试。”
粗黑的铁钎子，把张老嘎后面的话一下子憋了回去，好悬没呛死他个老瘪犊子。
看着张卫东骑车远去的背影，他缩了缩脖子，把烂锁又重新挂上，返回了刘寡妇的家。
“哎呦喂呀，这透风撒气的，今儿晚上可咋办啊。”
“别瞎基霸吵吵，找块儿塑料布先对付着，明天再说。”
……
离开正阳村的张卫东，一阵儿猛蹬，天擦黑的时候回到了制锨厂家属院的家中。
母亲赵巧玉刚刚下班，换了外套，正在院子里拿着一条毛巾抽打着身上。
看到张卫东回来了，赶紧迎了上去，“卫东，头上咋样了？快给妈看看。”
“你说你这孩子，咋就那么虎呢！”
不用问，肯定是二姐已经把事情经过和妈说过了。
张卫东一边接过老妈手里的毛巾，一边笑着说道，“没啥事儿，妈，二姐都和我去打过针了。”
“啥就没啥事儿啊，你二姐都说了，流了一脸的血呢。”
一边说着，赵巧玉一边剋着张卫东脸上残存的血嘎巴。
“你看你，脸上的血嘎巴也不知道拾到干净喽，这又造了一脑门子的汗，赶紧进屋。”
“进屋，我这就进屋还不行嘛。”
张卫东尽量把再见到母亲的激动掩饰起来，推着老妈的后背，两人一起进了屋。
二姐正在屋里忙活着晚饭。
炕桌上已经摆上了一盘素炒芹菜、一盘蘸酱菜、还有一小碟子炒鸡蛋。
蘸酱菜里有萝卜条、生韭菜、白菜心。
炒鸡蛋是自己家里养的那几只老母鸡下的，里面和了葱花和鸡毛菜碎。
平时家里是很少吃鸡蛋的，都是二姐攒个三两斤，去外面换成粮票。
这肯定是因为自己流了血，二姐为了给他补充营养的。
张卫东推着母亲进来的时候，二姐正在给馒头起锅。
大闷罐的锅盖已经掀开了，灶台上白气升腾。
听到了母亲和张卫东的动静，她回头招呼了一声，“卫东回来啦，赶紧吃饭，别耽误了晚班。”
“嗯呐。”张卫东应了一声，推着母亲就要往炕上坐。
赵巧玉回头打了一下儿子搭在自己肩上的大手，数落道，“这么大人了，也不知道吃饭先洗手……”
说着话，转身拿起了炕脚那边放着的暖瓶，往角落里脸盆架子上的搪瓷脸盆里倒开水。
搪瓷脸盆里，一对红彤彤的大鲤鱼，渐渐的被雾气包裹了起来。
赵巧玉又要去外屋地的大缸里哙凉水，张卫东赶忙拦下了她，“妈，我来吧。”
母亲也不和他争拧，由着张卫东去了。
用白铁皮的水舀子舀了半瓢凉水，张卫东一边儿往里倒一边儿试着温度，感觉差不多了，这才回身对母亲说道，“妈，你先洗！”
母亲接过他手里的水舀子，“我回家刚洗过了，你洗吧。”
张卫东又探头向外屋地那边喊了一声，“二姐，你洗不？”
二姐张卫红笑着回了一句，“我给馒头起锅，能不洗手呀？那馒头上，还不得都是黑指头印子？”
张卫东嘿嘿笑了一声，把大手按进水盆，划拉了几下，就要往出拿。
正好被放水舀子回来的母亲看到了，“打肥皂！多大个人了……”
“嗯呐！”
张卫东幸福的有些鼻子发酸，赶紧低下头应了一声。
母亲在，人才有来处；母亲不在了，人生只剩归途。
洗完了手，坐在炕沿儿上，张卫东两只脚扒拉着把鞋脱了下去，两手一撑，靠到了里面。
母亲早就坐到炕桌边儿上了，见张卫东坐好，便给他递了一双筷子，“你先吃，别耽误了上班。”
张卫东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墙上的挂钟，还有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对母亲说道，“妈，还早着呢，等等二姐吧。”
赵巧玉也知道时间还来得及，但还是嘱咐了一句，“你还年轻，上班去早点儿没错儿……”
张卫东下意识的接上了母亲的话儿，“……干啥都要勤快点儿，眼睛里得有活儿，对师傅们尊着敬着，和同事们好好相处……”
说着说着，他的眼睛湿润了。
好在头顶上十五瓦的小灯泡亮度有限，隔着炕桌，母亲并没有看到他的失态。
还以为是儿子大了，嫌自己唠叨了。
正想说两句什么，把话给折过去，就听到二丫头在外屋地里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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